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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狒狒无电瓶】专题无电七日——一个都市人的火星生活实验

门|公元前

来源|地平线工作室

前言:

现在是2014年07月13日下午22时30分,4个半小时后,巴西世界杯德国和阿根廷的决赛将在里约热内卢马拉卡纳球场举行。

看完比赛我会拉掉电闸,停止使用手机电脑IPAD在内的所有电器。在家里独自过上一周完全没有电的生活,从7月14日凌晨到7月21日早上醒来。

七天,一百六十八个小时。

够我开两次周会,如果还在上班的话。

七年恋爱,我和女友此刻到了分手边缘。女友心系大都市的三室一厅,我却向往梭罗的瓦尔登湖。城市生活让我备受煎熬,我打算做得更彻底一些。

无电只能秉烛夜读(补摄于2014年7月22日试验结束)

我用晨光蓝色中性笔在稿纸上写下上面的话,并打算逐日写日记。像是生存实验,像是小时候大人留自己一个人看家。

准备工作结束已是半夜。打开台灯做个记录:

1. 因为已经辞职,只通知必要的几个私人朋友要出去一趟,一周后再联络;父母一周通话一次,不在此列;

2. 低声下气向女朋友解释,自己想体验一次一周完全不用电的生活,希望得到她的认可;两个月前在尼泊尔和印度独自旅行,经常停电断网联系不上,女友其实已经非常不满;

3. 演习一次。逐步关掉家里的电器,按想到的先后顺序——

嗡嗡作响的空调;

  然后是冰箱;

  接着是卧室、客厅、厕所、厨房的灯(6盏);

  在手电的照明下,继续关掉电热水壶、摁掉接有微波炉、抽油烟机的插座、拔掉卧室风扇插头;

  放眼一看,音箱和路由器的灯还亮着,于是关掉接着显示器、机箱、打印机、路由器和音箱的大插座;

  拔掉屋内若干个充电器和充电宝;

  此刻WIFI信号已经消失,微信、QQ、电子邮箱离我杳然远去。

  最后诺基亚1280、苹果5及Ipad mini关机。

检查一遍,没有孑遗。房间一片黑暗,各种电器发出的嗡嗡声荡然无存,仿佛大战前的无线电静默,除了窗帘漏过的橘黄色路灯光线,开场接近完美。

4. 想着不能再用电水壶,要用大铝锅烧十升开水凉后备用,已完成。

5. 清点打扫冰箱,防止食品腐烂。由于一个人住,冰箱里东西不多。清点之后不过如此:雪碧一瓶、青岛冰爽啤酒两瓶、桃子四个、鸡蛋四个、李锦记京式甜酱一盒、海鲜酱半瓶、博利芝麻酱一罐,剩菜酸辣土豆丝、肉沫炖黄豆各一盘、鸡蛋丝瓜汤一碗、剩米饭一盒、生菜一把,已完成。

6. 明天上午去买火柴和蜡烛,取两百块钱现金供一个星期使用,给公交卡充值,待执行。

7. 没有电的日子里,准备白天看书,照料十几种植物,有很多红蜘蛛和蚜虫要人工除虫,下午六点坐巴士去大学打球,回来基本十点以后了,点蜡烛写日记睡觉,暂定。

不用电之后,还决定放弃使用打火机,里边有颗黑色的小长方体,按压时啪嗒作响,小学时曾取出来恶作剧电过别人。点燃煤气灶改用火柴,和打火机一样,它们都使用了一种叫做压电陶瓷的点火装置。

第一天:万事开头

一一7月14日记

家里所有的电器业已停用,自然也包括手机。我从不用机械表,首先出现的状况是无法再获得准确时间。

凌晨五点多在电脑上看完比赛,尘埃落定,心满意足。德国队1:0战胜阿根廷,历史第四次获得世界杯冠军。我喝完最后一瓶冰冻啤酒,走到电闸前,啪嗒一声!眼前顿时一片黑暗,适应几秒后,发现外面已经发白,一如往常闷热的七月清晨,上床睡觉。

大约六点的时候,醒来上厕所。时间是由外面的天光和声音估摸出来的,早上六点外面马路的声响构成和质感与下午六点迥然不同,其差异如同四季的鸟鸣。

空调留下的沁凉已经慢慢被七月的溽热所侵蚀,睡得不是很安稳,做了个梦——梦见和女友在大悦城那样的商场走散,梦中的商场电梯照常运行,灯火璀璨,人来人往,而女友却仿佛偷偷躲了起来,我寻遍所有的地方一无所获,梦里一筹莫展。

大约上午十点的时候醒了,天光大亮,外面漾起十点钟的城市之声。虽然只睡了几个小时,我还是决定起床。准备工作还没做完——要去买蜡烛、火柴和一周给养,顺便取钱和给公交卡充值。

鼻腔中青涕吸溜作响,有点热感冒大概。

在公交车站充完值,想到附近有家华润超市,于是决定过去看看有没有蜡烛和火柴。听到我要买的东西后售货员有点诧异,不过还是爽快地告诉我没有。看来现在还需要这两样东西的顾客委实不多——充电台灯和手电筒比蜡烛好用,打火机比火柴先进。

我有点失落,仿佛少年蹩进碟店却被老板告知没有毛片。只能去更大的超市问问,今天一定要买到这两样东西,不然晚上可是一片黑暗。

附近还有个家乐福,我有意询问收银区年纪大些的女营业员,“请问,你们这有蜡烛吗?”

“啊?”第一遍她似乎没听清。我大声又问一遍,这回她听清了,“不知道,这个我不清楚。”

我只好再朝前走,超市入口有个戴胸牌值班员模样的中年男子。问他也不知道,我要走时他补充一句“似乎是没有,你进去问问试试”

在厨卫用品区,我得到肯定的答复:

“没有,我们超市没有。”

“你可以在外面问一下卖土产碗筷的小商店和地摊,那些地方有,附近的农贸小商品市场也肯定有。”

得到了没有和肯定有的答复之后,我采购了一些最低限度的东西,供无电七天之消耗:

  清单如下:

  五月花生活用纸11:90

  康师傅酸菜牛肉面一大包9:50

  美丽雅特惠装垃圾袋9:90

  中鹤鸡蛋面两袋 13.20

  背心袋0.30

  小计:44.80

  总计:44.80

写到这里,透过电脑桌透明玻璃板,我看见键盘上面的计算器,其灰色面板正闪烁着黑色液晶数字,显示着明显不准确的时间。第一反应是时间怎么不准,接着想起它也是用电的,我拿出计算器,从背面抠出两节七号电池,电子蜂鸣器咿呀响两声之后,戛然而止。

受此启发,我把床头电子闹钟的五号电池也取了出来。

接着前面的说,离开家乐福回家路上经过一所中学,对面有个文具店,我决定过去碰碰运气。四十多岁的老板娘也不是很确定,在货架后扒拉一阵,抬头问我“红蜡烛要吗?没有白的了”,我看店里存货不多,于是买了五根,再接再厉问她有没有火柴,老板娘狐疑看我一眼,取火柴时问我买了干嘛,我不好解释,干脆装学校老师说学生活动用。

回到家,把东西清点一遍,五根蜡烛花了十块,火柴八盒花了两块,加上超市购物总共花了五十六元。我把火柴和蜡烛分别放在玄关、客厅、卧室、厕所和厨房。为了防止烛泪把地板弄脏,我又找出五个花盆盆托用水洗净擦干,点上蜡烛滴上蜡滴,将蜡烛直直摁上去固定。今天的准备工作算是告一段落。

此时大约中午一点半,不饿,手酸。握笔写这么多字比想象辛苦。给三盆爬藤牵牛浇完水后意犹未尽,决定再写一段,然后去睡午觉。

好久没用火柴了,我取出一盒端详。火柴盒正面印着大大的“泊头”两字,反面印着“安全火柴,泊头火柴有限责任公司”。一包八盒,每盒差不多有三十来根,包火柴盒的纸跟小时候一样,是紫色的。

照明问题解决,心里石头落地。

我需要重新学习使用它们。上次用火柴是什么时候已经想不起来,我想起要求用最少火柴棍摆图形的小学数学题,和四岁那年冬天,在打麦场和堂哥学习擦火柴烧掉的草垛。

干燥的火柴棒和摩擦片,正确的摩擦角度和速度,试了几次之后,熟稔如初。现在比较担忧的是用火柴点煤气——我很担心煤气泄漏过多,引起爆燃。

小心翼翼地来到厨房,把煤气灶上的旋钮向左旋转10°,没有下压触动电子点火装置,无色无嗅的天然气发出明显的嘘嘘声向外喷涌,我紧张地把旋钮旋回原位,定了定神,重新打开,这次旋转到大约150°,气体发出更加微小的声响夺路而出,我划着火柴,将燃烧的木梗靠近灶头中心,“腾!”,火着了。

我心满意足,关掉煤气。决定去厕所抽根烟,顺便思考一下人生。有电的时候我会在厕所看书,或者用手机看糗百和知乎。现在没有电也没有灯,随着烟头的明灭,我忽然想到马桶水箱储水也是电抽上来的,用水就是用电,这是个问题。

我思考片刻,决定忘掉马桶和电动马达的关系。

前一阵在家看电影,美国版《忠犬八公》男主角在大学讲台上心脏病发之前说了一段与电有关的话:

“记得我们谈起过约翰.菲利普.苏沙,二十世纪初最厉害的作曲家,他是很有名的人,不过他对录音有很大的意见,他从来不允许他的音乐被录音,就算爱迪生带了新发明的留声机来找他也一样…”

“……这样好吗,那现代的表演者呢?他们是否能走上舞台,在电子音控系统上插上你的随身听,就这样,这就够了?”

“我不知道,我比你们年长,不过我认为,音乐有一个要素是无法被捕捉的,生命无法被捕捉,人心也无法被捕捉,创造的瞬间是短暂无常的…”

教授大概想表达不是所有东西都能拿电子科技来替代,比如现场表演,比如温情与爱,比如…一条活生生的猫或者狗。

大约快两点的时候,我去睡了个午觉。

醒来发现自己勃起了,一如暑假午后的少年——外面没有风,太阳依然明晃晃的,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房间很安静。少年掀开高高隆起的内裤,对血脉贲张的阳物进行安抚,像是讨好易怒的小动物。

那是还没有苍老师、松岛枫和泷泽萝拉活色生香的时空,没有VCD光盘,没有MP4格式的手机视频文件,没有快播,更不知跳蛋为何物——那时候自慰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少年只要一张《知音》的封底图片或是体育杂志的纪实照片就够了——胸部微微隆起的女子正在表演自由操,白色纤薄紧身服里的少女躯体青春动人,女运动员高高跃起打开双腿,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一字马。

我放弃手淫,起床看书。

看到大约下午五点,饿了,打开冰箱做饭。断电十二个小时后里面依然有凉意,取出生菜洗净,朝锅里加上水,用火柴点煤气煮面条吃。没有空调和电扇,我吃得满头大汗的时间里,黄昏变得蛋清一样透明,夕阳绯红如蛋黄。我第一次不带手机出门,该去大学打球了。

坐四十分钟的公交车,刚下车没走两步雨噼哩啪啦下了下来,没有电看不了天气预报只能听天由命。好在带了伞,我还是决定进去走走,毕竟时间有的是。雨中无人的大学操场仿佛空镜头,巨人般的擎天柱灯杆高高耸立,电光照射出雨丝,恍惚得令人感动,想起《龙猫》中小姐妹等车的雨夜。

雨下不多久就停了,天气更加闷热。我无处可去,只得坐车原路返回,提前睡觉,其时应该还不到九点。

起风令窗帘鼓动不止,外面的灯光影影绰绰。确定睡不着后我起来关了窗,点蜡烛看完两个章节的《奇鸟行状录》——为了增加亮度,我在蜡烛后面放了一面镜子。

等到烛油味儿越来越大,我合上书,打开窗户,再次入睡。

第二天:实验中断

一一7月15日记

昨晚把窗户都打开了,拉上纱窗,对流的风间或穿堂入室,凉快异常,没有电的夜晚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熬。楼上空调室外机的嗡嗡声和水滴声提醒我,电依然无处不在。

上午9:50我被熟悉的闹铃声惊醒——手机响了,手机关机后其若干功能依然在电池的支持下正常运转,而昨天手机响的时候我已经出门。

打开手机后盖,我取出电池。

再没有那个现代媒体和字母缩略词——电台、电视台、网站、APP、IM、SNS、SE可以声称离不开他们,秘而不宣跟踪我的互联网轨迹并统计进他们的所谓大数据库。一旦不再用电,我只剩下一个用户名,就是身份证上那个。

社交媒体回归传统,除了面对面的交流,别无他法。

昨晚用过的蜡烛,烧掉了大概五分之一,几乎没有烛泪,这和小时候印象中的蜡烛不太一样,不知道是工艺改进还是原材料不同的原因。指甲盖留有两滴烛泪,昨晚不小心滴上的,不太烫,稍微超过眼泪的温度。

起床洗漱完毕,步行去一站地之外的农贸市场,买了三个西红柿(1.80),三袋种子和一袋花肥(8.00),总共花了九块八——京旭牌荷兰红玉小萝卜、利丰大叶香菜和一坨白纸包着的葫芦种子,葫芦大概是摆摊的老头自己种的。

回家做完西红柿打卤面,清理出花盆洒下种子,写了今天的日记,应该快下午一点。窗外知了叫得不疾不徐,牵牛花的枝叶婆娑生姿。午睡时间。

下午毫无干扰地自然醒来,天光明亮,我走到客厅喝杯水坐了一会。太阳把三株爬藤牵牛的影子朦胧地印在棕红色的地板上,逆光看去,牵牛叶子被包裹起一层柔和的光,屋外蝉鸣己止,屋里阒无人息,我俨然成为独自追忆似水流年的空巢老人。

想起童年的暑假,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再也找不到玩伴,只好午睡,睡醒刚好是黄昏五六点要播动画片的时间。此时最先浮出脑海的是《华斯比厉险记》,一部并不算知名的美国动画片。温和的八脚毛虫,戴眼镜的博士老头,推着独轮车的邪恶独角怪,还有令人神往的巨大热气球,风格与另一部大约同时代的日本动画片《天空战记》大相径庭——欢喜天、黑木凯和“我”居住在雄奇瑰丽的天空之城,为各自不同的使命战斗不止。

那便是往日的电留给我的美好回忆。

做完西红柿打卤面吃下一碗,依旧去学校打球。

临近暑假时的大学夜间操场远比其它季节热闹。羽毛球馆灯火通明,室外网球场挥拍击球声嘭嘭作响,十六个标准水泥篮球场人影瞳瞳,球击篮筐和运球急停的鞋底磨擦声不绝于耳。一群孩子穿着护具在轮滑场围出的方块内学习冰球,旁边几个金发碧眼的留学生在和他们的中国同学玩类似两人三腿的游戏,异常兴高采烈。忽然篮球场传来的喧哗声吸引了众人注意,十几个人推搡叫骂着跨越球场追打一个男青年,男子无心恋战眼神恓惶,如同夜间被围攻的落单狒狒。

我想到大部分动物在夜间是不会同类打斗的,黑暗即和平,这个法则已经不适合人类。

换好球鞋的时间里,骚乱已经平息。该我上场了。

肯德基3V3式篮球,10:3打完最后一把队伍散了。球场上的人稀稀落落,大约已过九点。我去学校超市买了一杯机灌芬达,边喝边朝校门外走,前往车站。

路上我在想:自打爱迪生发明普及电灯,人类算不算获得夜视能力?

路灯下,三三两两下晚班的工薪族和下自习的高中生与我擦肩而过,人们耳廓处多半垂下一条白色耳机线,俨然进化出的额外器官,让我想起伺食管和人类退化了的尾巴。

公交站台灯箱通透明亮,陈柏霖代言的绿茶广告在夜色中分外鲜明,每隔几分钟就有不同号牌的电动公交车鱼贯进站。一切还在电和计时工具的统治之下。

上车之后坐了居高临下的最后一排,没有手机打发时间,我数起公交车后面的座位,共有五排,一排四个,合计有二十个座位。现在坐了九个人,其中五个在玩手机,另外几个是带孙子的阿婆、闭目养神的大叔,和一个神色木然面色怔怔放空状的家庭主妇。车又停了几次之后,二十个座位都满了,手机党增加到十五个。坐我前面的姑娘手机上正在放电影,小燕子带领尔康柳青兄妹众人打倒黑心饭馆老板扬眉吐气那一段,旁边一个下班族的男人手机铃声响了——"有一个姑娘,她有一些任性她还有一些嚣张……喂~哪位?"

又是《还珠格格》,暑假真是到了。

下车走进小区,远远看见自己房间灯亮着,表明有人开了电闸,应该是女友,才两天没有跟她联系而已。提着运动包上楼,掏出钥匙开门进去一看,屋里所有的灯都张扬地亮着。过了两天点蜡烛的生活,突然而至的光明让我不太习惯。客厅里女友正在,或假装正在看我的日记,事实上她应该早就看完了,保持定格想必有其意义所在。

我放下包时,她才开口说话:

"我一天给你打了二十个电话,一直提示正在通话中。"

"手机不用,前天不是跟你说了么。"

"可是我有急事找你!万一我被车撞死了,让我怎么找你!"

"……好端端的别胡说八道,你有啥事?"

"你打开手机看看,多少个未接提醒!每一个电话我都是等到提示无人接听才挂!拨一个电话一分钟,我足足把手机贴在耳朵边听了二十分钟!"随着泪水漫出眼眶,她情绪开始激动。

"行了行了,到底什么事?"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就知道自以为是!"随着女朋友音量的陡然增高,我预料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我让你写!让你不接我电话!"先声夺人之后,她开始撕我的日记本,布满靛蓝色文字的白纸被拦腰再拦腰地撕成碎片,我未加阻拦。如果有电这事势必不会发生——用word随时保存和备份文档是个好习惯。

看着碎得不成样子的纸片,我压住火提出分手,仿佛蓄谋已久。听完她眼眶一红,定定看我一眼,然后像被激怒的猫,张牙舞爪就过来了。我用胳膊架住她,不想有人受伤。一阵声嘶力竭痛哭哀号后大家恢复平静,她趴在桌子上一边抽泣一边有气无力地诉说自己的哀恸和艰辛,泪如泉涌,我胳膊上被她挠过的地方开始沁出血珠,火辣辣地疼。

被撕毁的原稿

白炽灯冷冷照着我们。

"到底什么事?"我异常无奈。

她沉浸在自己悲恸的情绪里不为所动,仿佛遗忘我存在似的自说自话。

我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她才抬头看我,"公司想做个app,我问你在家能不能做。结果你一个电话都不接。"

"能做,我给你张名片,有事让他们给我打电话。"我递过纸巾给她擤鼻涕。

她接过纸巾,看一眼表,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我该走了。"

我给她拿了一张名片送她出门,灯从后面照着我,光线如芒在背。送她下去打车走后,我上楼开了一瓶啤酒一口气喝完,将空调开到最低,关掉所有的灯,摸黑上床,倒头便睡。

实验被迫中断。

半夜我被热醒了,窗户关得紧紧的,一丝风也没有,空调和冰箱悄无声息。

什么情况呢?我躺在床上困惑了一会。

咔嗒!

一一电卡没有电了,一切回到原点。

第三天:淫之初

一一7月16日记

昨晚热醒后在床头点上蜡烛,把书靠得很近看完《读库》里绿妖关于台湾农业考察的纪实报道。雪花12度的酒劲上来,我放下书,吹灭蜡烛,一丝青烟伴着蜡油味儿袅袅升起,就此沉沉睡去。

第二次醒来时感觉到饿,后脑宿醉的钝痛感仿佛轻微高反,雨后的凉爽空气裹着烧烤摊的阑珊人声飘进窗口,外面依然黑着,大概凌晨两三点的氛围。

一股淡淡的欲望从小腹冉冉升起,此时此刻,阳物绵软而落寞,渴求抚摸,然而远未达到必须泄而后快的程度,我安抚着它,在脑海里搜索可供幻想的意淫对象,思维如同被拔掉的网线,信号全无。阳物无法诉说,只好用绵软表达不满。

不借助电子设备手淫是很久以前的事——各种格式的真人视频和方便易得的直观图片,总是能让人更快进入状态。性幻想能力无可挽回地退化,正如被计算器严重削弱的心算技艺。

在没有电的溽热的七月的混沌凌晨,真是悲从中来。

阳物还在沉默中等待,我决定追本溯源——回想一切黄书、毛片、种子、套图、AVI、Mp4视频出现前的初次意淫。

记忆浮现得像是换气的鱼。

是我小学同学,一个爱穿红裙喜欢扎两只小辫的少女,当时她不过十一、二岁,我不过十一、二岁。小学四年级,中午放学急着抄小路赶回家看《花仙子》的年纪,麦子正在抽穗,荷叶在池塘里崭露头角,记忆中弥漫着发白的夏日香气。

记不起第一次手淫是什么时候,那是没有性教育和性信息快餐的年代:我幻想自己抱着班上漂亮的文娱委员,双手环到背后,搂着女同学纤细尚未发育的腰,贴得很近亲吻她的脸颊,姑娘闭着眼一声不吭,红裙漾出桅子花的香味。

一定要闭着眼睛才行,我一边想象一边滑弄,手法生疏。

后来那样的幻想重复过很多次,情景一成不变,没有喘息、舌吻、裸露和一切属于成年人的想象,当时略感单调但也无可奈何一一十二岁想象力只能到那种程度。

第二天上学时姑娘坦然自若,我沉浸在负罪感中不可自拔。

女同学还不知道我已经意淫了她。

我也不知道那样就是手淫——从字意理解,手淫应该是男子用手摸了妇女不该摸的地方,比如胸或者屁股,以手淫之。

只到几年后上初中,流连录相厅,舒淇成名。

第四天:井底的男人

一一7月17日记

凌晨醒了就索性没睡,一直写到早点摊和菜摊出街,从豆腐脑摊位的情况来看,大约快8点了吧。

喝了一碗豆花,付款1.5元。接着买菜,3个西红柿1.5元,一把青菜3元,两个土豆2.5元,一根葱0.5元,又去副食铺买了2.5元的干辣椒和花椒。总共花了11.5元。因为冰箱停用,吃的支出急剧减少。

买完莱回去睡觉。

中午做饭。花椒过油捞起,加入葱花和干辣椒,炒酸辣土豆丝,然后做了两人份的西红柿鸡蛋打卤面,中午和晚上吃——土豆丝辣椒放多了,醋没放够。

做饭吃饭约摸花了一个小时,吃完写日记,写完以字数看,也是个把小时的量,脖子开始发僵,决定照料一下客厅中的花草。用牙刷刷完牵牛叶子上的红蜘蛛后,看了一眼前两天种下的蔬菜,已经推推搡搡扎堆发芽的是小萝卜,大叶香菜和葫芦的盆里还全无动静。接着给吊兰、小榕树和广玉兰喷过水,女朋友两个月前插进种植槽的塑料标牌五颜六色:多花风铃草、毛地黄、洋桔梗、甜味香聚球、耧斗菜、羽扇豆…小牌子像是墓碑,纪念着发芽之后无人照料最终热死的娇弱植物们。

我默默看了一阵,去睡午觉。

左边是那几天播种的萝卜种子,右边是死掉的花儿

半寐半醒之间,楼下传来动感的节奏,卖车载CD的小贩又来了,蹬着车斗在前的三轮车。只要不下雨,中午一次,吃晚饭前一次,想必现在已是黄昏。"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好像那天边最美的云朵"新神曲洋洋自得地高歌远去,我拿书坐在落地窗前,打算利用最后的余晖看书——《奇鸟行状录》中的男主角最终放弃去克里特岛,少女笠原May决定返校,"我"在泳池遭遇幻觉,这个井底的男人最终决定为之一战。

窗外小区绿地的香樟树下,穿白背心的中年男人正和一只黑色拉布拉多坐在树下乘凉,风拂过树顶,枝叶随风摇摆。人悠然自得,狗顾盼流连。

天空阴云密布,蝉鸣枯燥绵长毫无变化。正是啤酒蒲扇绿豆粥就咸菜的晚饭时间,远处T字形的塔吊一动不动,末端砼块上印着繁体的中国建筑四个大字。我默默思索以这种姿势伫立的塔吊是用何种方式拼接和拆卸的,这对我个人来说堪称不解之谜,在我所有的印象中塔吊只有两种状态,在,或者不在,而没有搭积木似的中间状态。

塔吊不发一言故作神秘。等我再把视线收回书上的时候,字已经看不见了。

第五天:大暑来临

一一7月18日记

如果没有记错,大暑快到了。

传统的二十四节气总是那么童叟无欺,从昨天开始,城市的最高气温应该已经达到三十六、七度,悬浮在空气中的细小水珠令皮肤总是湿漉漉的,新买的马蹄酥隔夜就不再酥脆,埋在土里的种子第二天就能发芽,连一成不变的蝉鸣在高湿度的空气中听起来也像蒙了一层水膜,失去往日明晰。

因为一个星期停止用电的想法属于临时起意,屋里连一把扇子也没准备,每当做饭用火或是吃饭喝汤,汗水沿耳后的发际线涔涔而下,脑袋变成一颗被盐渍着的巨大榨菜。

到厕所兜头浇一盆凉水成为最有效的降温方式。

已经整整四天没有上网,电视广播报纸一概隔离。马航失联客机是否找到、夏日少年游泳溺水、大型水上游乐场开业、各地高温排行、暴雨气象灾害等信息一概不知,最新生产的段子也全然不晓,App store和360卫士在没有电的时间里如同火星上的吸尘器一样毫无意义。我的发条暂停运转,不再与人类制造的信息世界同步。

如果食物储备充足而又不生病的话,我想也许自己能这样再活五十年甚至七十年。久到香港五十年政策过期,房屋老朽被政府收回,或者政府就此消失也未可知。

事实上,这样的生活我只持续了四天。

期间用掉蜡烛两根,中性笔两支,正反两面的稿纸十页,蚊香一盘。

吃掉一斤的挂面一把,方便面两包,土豆四个,鸡蛋四个,大葱两根,西红柿七个,青菜三把,油盐酱醋鸡精辣椒花椒若干克,马蹄酥两袋(约一斤),啤酒四瓶。香烟一盒,火柴约二十根。

物资储备逐日消耗,室内植物光合见长。五月十二号播种的三盆爬藤牵牛(英国爬藤牵牛,幸福花园牵牛,菲比大牵牛,女友标记)已经把阳台窗户全方位覆盖,不穿衣服去阳台也无大碍。

此外,潮湿空气中的吉利刀片已经生锈,家里只剩电动剃须刀,胡子听之任之,仿佛雨后的杂草,与室内的十几种植物竞相葳蕤。

第六天:像棵植物

一一7月19日记

热!

一丝风也没有的完美蒸笼的夜,床单被汗水浸湿后仿佛裹尸布。我频繁地更换姿式力图减少和床的接触面积,又累又困如同被迫四脚站在水中睡觉的狗。楼里无数个空调冷凝管滴水的声音令人仿若置身雨林,蝉断断续续叫了整晚。

一样的热一样的七月一样反常的蝉,我在难熬的梦魇中想起冯小刚的电影《唐山大地震》。

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天快亮的时候,我再也支持不住,昏睡过去。

中午女友顺路过来找过我一趟,当当当敲门把我叫醒。进来一看又没电问怎么回事,我坦白说这次是电卡没钱,那天晚上你走后电就停了。她很生气,声色俱厉批评我在四十度的高温里不用电的愚蠢行为,简直是脑子有病——原来气温比我预计的还要高一点。她平静下来后,告诉我电卡拔出来再插上会有十度的电,"以后这些事你要自己打理了——另我家还有你什么东西?"

我搬了张塑料椅出门拿电卡一试,果不其然。空调、冰箱开始嗡嗡运转,音箱和路由器的绿灯也亮了,风扇开始左顾右盼。

"这么说是决定分手咯?那就这样吧,东西我明天来拿。"

她一声不吭拿起包转身出门,没有多看我一秒。

我关门回屋,再次把手伸向电闸

叭嗒!

中午买三块钱的西红柿和菠菜做了打卤面,比青菜的那个好吃。

事实上这几天戴眼镜切菜做饭或者看书变成一件令人发指的事情,镜框被汗水和鼻翼上的油脂浸润过后,磨擦力減小到近乎于无,必须一手扶着眼镜一手干活。一旦无暇扶及眼镜就摔到地上,我气得发抖,今天决定戴隐形眼镜做饭。

做好吃完,开始出汗。从镜子里看后背,一层透亮的汗珠鼓出来,仿佛雪碧广告斜插在冰块中的饮料瓶,水珠垂垂欲滴,令人心痒难耐,我拿条干毛巾抽打后背使其干爽,用随手抓的几张纸大扇特扇,汗水蒸发,皮肤裸露,汗毛重新直立,仿佛洪水漫漶过的稻田。

这两天冲水降温的频率遽然升高,脱衣服穿衣服频繁得像是性工作者,我决定只要不出门就不穿衣服,拉上窗帘,坦然裸露,像棵植物。

下午又看了一个多小时的《读库》,六零后回想七十年代上学读书时的琐事,回忆恳切用情真挚,很多情境令人身临其境,学校号召种蓖麻小时候也曾经历过,现在还记得那种经济作物刺鼻的气味和油光发亮的掌形巨叶,布满花纹的种子活像是一只小甲虫。

那个时候——七八十年代乡下还经常停电,我在上下学的路上不止一次目睹大队电工腰系保险绳脚蹬镰形靴,像倒爬的螳螂一样攀上水泥杆,去接驳各种原因断掉的电线。

那时候家里没有电视,仅有的电器是干电池手电筒,闪闪发亮的铁皮壳子,有两节的也有三节的,手指头大小的灯泡被漏斗状的反光罩围在中间,爷爷晚上赶牛进栏或给牲口上料时用。晚上的村庄总是黑魆魆的,手电筒灯光能照得很远。

此外家里还有一块青砖大小的收音机,也是爷爷的,除了戏曲和评书,我记得每天上午十点一阵喇叭声后,有个小孩奶声奶气的宣布: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电视只有村长和三伯家有,村长家不好随便去,于是三伯家便挤得满满当当。农村那时候经常停电,印象中的小电视剧场一直黑着灯,凯歌牌黑白电视机下面架着硕大的车载蓄电池,三伯不电鱼的时候便用来给大家放电视。

能想起来的电视剧有徐少强主演的港版《天蚕变》,云飞扬和孟都黑白对决,善不敌恶,白衣美男云飞扬被打败死了,挖坑埋掉,戏里戏外的人肝肠寸断,结果他在棺材里不动声色,像蚕那样结一个大大的蛹,在里边运功疗伤,过了不知道七七四十九天还是多久,时辰一到墓会炸开,云飞扬从墓穴中飞出,施展轻功跃到树上,单腿骑在树枝上得意的笑。

还有一部叫《金剑雕翎》的合拍武侠剧,男主角人生曲折武功盖世风流倜傥身边从来不缺姑娘。我不是很羡慕他,倒是很敬仰大反派少帮主蓝玉堂,他常年在一艘由纤夫拉着于陆地上行进的大船里处理帮务。当时对他的从不眨眼和陆地行船景仰万分,觉得很有派头。

除了打打杀杀的武侠剧,我还跟大人一起看《渴望》,大人看得津津有味,小孩如坠云里雾里,看不懂人物关系,也理解不了台词,演员们拐弯抹角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说话方式让我很不习惯,隔壁二婶跟我妈说话也那样,虽然大家聊天都笑眯眯的,但我总感觉气氛异样。

那时候没多少电视节目可看,白天只能收到省台,下午过了六点能收到中央一套,再后来市级电视台晚上也开始推送节目,最火爆的栏目叫《点歌台》,播一些大家喜闻乐见风靡一时的MTV,唱到中间会插入字幕一一祝XX小朋友十岁生日快乐,后缀是若干亲戚称谓的排列组合。收费一次五十,后来涨到一百,曲目其实比较重复——黄安的《样样红》,江珊的《梦里水乡》,红豆的《中国男孩》,孙悦的《一路平安》,杨玉莹的《外來妹》和不知道谁唱的《摇太阳》等。

此外,每周二下午电视台会例行检修,到下午动画片开播之前。待机画面仿佛康定斯基的抽象画,寒暑假的周二异常难熬。

当时接电视插游戏卡的游戏机尚未出现,九岁家里买了电视,依然每个星期都会停电。童年过的比较漫长。

因为各种动画片的存在:《聪明一休》《希曼》《变形金刚》《忍者神龟》《花仙子》……追剧的小孩们最不喜欢停电,一停电就会断掉一集,而且没有重播。

停电的夏日傍晚,大人们端着饭碗聚集到村前堰塘边的空地上纳凉,聊天气收成政治领袖奇人轶事家长里短,村里开会都去不了那些人。

月亮大的时候,整个村子影影绰绰,家家户户大门都虚掩着。听说屋后四妹家在种天麻,晚上会发光的。停电的晚上四妹带我和哥哥去她家参观,掀开毡布,一阵腐熟的植物味道扑面而来,朽木发出幽蓝色的光,像是荧火虫,也像妈妈从庙里带回来的夜光小佛像。门外月光皎白如玉,门檐下磷光闪闪,我俩都看呆了。

停下笔望向窗外,下午四点钟的太阳依旧明晃晃的。我下巴上全是汗,天热得要打瞌睡,想起小学夏日午后第一堂课。

小学教室没装风扇,没有电灯,自然也没有电铃,一张锈红色的犁片充当下课铃。钻了孔的犁片用铁丝挂在教室办公室外的走廊里,上课"当当当"急促响三声,下课"当~当"两下,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宣布放学的那两下敲得最为悠长。

敲犁片的槌是截掉一头的抓钉,盖房子固定木头用的, 形似一枚硕大的钉书钉。虽然只是普通家什,经过老师的抓握使用就有了神圣的含义,平时"圣槌"搁在办公室外面的窗台上,连最调皮的孩子也不敢染指。唯有下午放学后补作业晚回,校园里一个大人也没有,爱告状的女生都走光了的时候,胆大的几个男孩们相互怂恿着去敲钟, 仿佛偷香蕉的猴子拿起抓钉踩着铁栏杆伸长胳膊——

“当!”

声音如同投入机井的巨大石块,泛起巨大涟漪,亢奋而又恐惧的猴子们扔下抓钉拖着挎包嗷嗷怪叫落荒而逃,瞬间无踪无影。

第七天:尘埃落定

——7月20号记

21号补录昨天的日记,20号其实一个字也没写,因为女友过来正式分手,在无电七日的最后一天。

她抱了一个快递盒子过来找我,里面都是过去送她的礼物:2008年冬天的丑陋手套、2009年的银天鹅戒指、2010年的她不爱吃的榛果巧克力、2011年出国带回的纪念币和紫水晶手镯、2012年买的泰国软陶项链、今年出国买的廉价宝石戒指,所有我写给她的信,以及记录着七年前我们热恋时手机短信的手抄本。这很像童年玩伴因隙生仇互退礼物的惯例仪式,大家还要努力装得满不在乎。

进门后,我们先冷战了半个小时。她换拖鞋上厕所擦汗洗脸浇花,我坐在沙发上看她换拖鞋上厕所擦汗洗脸浇花。最后女友正襟危坐,开始历数我做过的导致我们分手的七宗罪,不积极买房子、不好好工作、不踏踏实实过日子、自以为是、好高骛远、狼心狗肺——从来都让她没有安全感。

说完之后我们坐在没有风扇不开空调一切电器偃旗息鼓,仅靠窗户通风的房间里,彼此鼻尖沁汗相顾无言。垃圾篓全是被她揉成团被泪水浸湿的纸巾,仿佛是写满失败人生故事的废稿纸,而那个蹩脚的写手就是我。

女友活的远比我地道。本分上班之余,热衷逛优衣库和查询余额宝利息,淘宝收藏夹总是满满当当,关心房子车子菜价油价和我的勃起硬度,一切的风吹草动——物价变化、失业危机、异性电话都会让她如临大敌,常备杜蕾斯还是盯着西柚(算女性月经周期的app)算日子,仿佛无时无刻都在担心停电就看不了动画片的小孩。

我很恐惧未来担心一切的日子,所以想看看就算没有电会怎样。

一周过去,我安然无恙迎来单身。

我放弃了电,女朋友放弃了我。

我决定离开城市。

后记:后会无期

——7月21日

今天上午睡到自然醒才起来合闸。

短信微信QQ京东淘宝人人天涯优酷快播极速飞车,各种信息和推送扑面而来,新闻中马航飞机失事的热度还在,最新热点已经更新为海南大水、某直辖市公安局长落马和肯德基麦当劳鸡肉变质;韩寒新电影《后会无期》上映,朴树《平凡之路》刚刚发布。

我恍惚得像是山顶洞人。

据科学家宣布,2003年火星达到六万年来距离地球的最近点,只有55757930公里。我拉下电闸去了火星七天,花了不过一秒。

啪嗒!

(责编|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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