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文 刑法学者刘仁文的别样人生

最早发表于2014年12月的《民主法制时报》

双博士后

1986年8月的一天，在湖南省隆回县的一个偏僻山村，老村长拄着拐杖送走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

这个年轻人就是刘仁文。今年以全县文科应届毕业生第一名考上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

多年后，回忆起这件往事，刘仁文告诉记者，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是一所提前录取的院校，这在当时对他们来说很神秘。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体检，没想到体检顺利通过。“上学的时候，我穿上警服。寒假回家让中学老师们很自豪。”

大学四年，刘仁文一步一步取得了巨大的成就。1990年大学毕业时，作为北京一名优秀的大学毕业生，他有幸得到公安部的青睐。这时他因为成绩总分排第一，没考就有机会推荐读研。

刘仁文在征求家乡亲友意见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你应该毫不犹豫地去公安部工作，放弃这么好的单位。”而且研究生三年后的就业情况还是未知数。然而经过一番奋斗，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去中国政法大学读研。

在研究生期间，刘仁文不仅担任过研究生院院长，还在《法学研究》等著名期刊上发表过毕业论文。1993年以优异成绩进入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刑法研究室。

而刚从学校毕业的刘仁文却因为社科院不上课的管理模式而感到孤独。当时他处于“下海”“出国”的状态，身边很多年轻同事“下海”或者出国，让他感到很迷茫。

在那些郁闷的日子里，刘仁文用“坚持就是胜利”的理念鼓励自己，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先后获得中国政法大学法学博士学位、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学博士后学位、北京大学社会学博士后学位。

在总结这些学习经验时，刘仁文告诉记者:“我先去了两所专业大学，公安大学和政法大学，然后又去了两所综合性大学，社科院和北大，最后奠定了‘以法学为基点，经济学和社会学为两翼’的知识结构。”

脚踏中西文化

1996年，刘仁文应美国信息总署的邀请，以“国际访问者”身份访问美国。在随后的10年里，他先后在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纽约大学、牛津大学、马克斯·普朗克外国和国际刑法研究所、新加坡国立大学等大学和研究机构担任访问学者或访问研究员，并在国际刑事法院总检察长办公室担任法律顾问。曾应邀在俄罗斯、韩国、荷兰、芬兰、泰国等国家及港台地区讲学和出席学术会议。

刘仁文高度赞扬林语堂的“双足中西文化”观，对待外国法律制度和文化。他始终坚持“观察中国，做中国”的原则。他既推崇大陆法系法律主义的精确逻辑，又欣赏英美法系法律社会学和经济学的研究方法，力图将系统思维与问题思维有机结合。

2004年底，刚刚从哈佛大学回到耶鲁大学的刘仁文，受到哈佛大学安寿莲教授的邀请，介绍他认识了当时正在哈佛大学访问的国际刑事法院第一任总检察长奥坎波。随后，经该组织批准，刘仁文被奥卡波邀请到国际刑事法院检察长办公室担任法律顾问。

多年的海外留学和工作经历，大大开阔了刘仁文的眼界。“这些一流的大学和研究机构，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摆脱浮躁的氛围，充电。看到贤思齐，我对学习做人有更高的要求。”

与国际刑事司法机构的密切联系使刘仁文始终站在刑事司法理念的前沿。2012年，他再次访问国际刑事法院，恰逢"检察官诉刚果民主共和国过渡政府前副总统本巴·甘布"案的审判，他应邀出席了审判。

给刘仁文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国际刑事法院把保护被害人利益放在了一个非常高的高度。比如在特殊证人的保护中，不仅观察者看不到这些证人，他们的声音也得到处理。即使在评估了证人面临的危险之后，法院也会对那些可能面临严重危险的证人采取特别保护措施，例如更改他们的姓名和转移他们的居住地。

学术研究跟随内心的呼唤

多年来，刘仁文始终坚持“刑事立法或刑事司法要符合人性”的理念每当他迷茫的时候，他总是让自己平静下来，倾听自己内心的呼唤。“从‘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不要对别人做’的常识出发，决定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有媒体就死刑改革采访我，问我最想说什么。我引用南非宪法法院院长的话说，‘只有人文文化才能构建人文社会。’"

这是刘仁文不久前在深圳“法治突破”演讲中畅谈“死刑改革”时的一句话。演讲内容由《中国青年报》分三期连载。在文章中，他认为“我们不能指望一个血腥的死刑制度能给这个社会带来文明。”

刘仁文谈死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在中国追随死刑已有10多年，甚至因早年发表《张文》主张减废死刑而被网友唾骂。但根据他对各国刑法的研究，“废除死刑是全球趋势”。2011年，中国《刑法修正案(八)》废除了13种非暴力犯罪的死刑，开创了立法减少死刑的先例。最近公布的《刑法修正案(九)》(草案)进一步表明了中国减少和严格限制死刑的决心。

刘仁文也迎来了自己的收获季节。今年，他的两本关于死刑的书都获奖了。其中《死刑的全球视野与中国语境》获中国刑法学会成立30周年优秀作品一等奖，《死刑的温度》获新浪贡献奖。

到目前为止，刘仁文已经撰写、编辑和翻译了20多本书。他不仅出版了《刑法的结构与视野》、《刑法的新发展》等多部“刑法内看刑法”的著作，还完成了“刑法外看刑法”(《初步刑事政策》、《刑事一体化下的经济分析》、《社会转型与刑法发展》)的“三部曲”，其中《初步刑事政策》获清华大学、中国政法大学授予。他的“三维刑法”等研究成果也在学术界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成为他的个性化学术标签。

除了基础理论，刘仁文还特别注重劳动教养、赦免等社会热点问题的研究。他关于劳动教养改革的论文早在20世纪90年代就被联合国人权办公室翻译成了英文。2013年，中国劳动教养制度终于被废除，这其中无疑蕴含着他的心血。他还在1999年国庆50周年和2008年改革开放30周年之际多次呼吁大赦。

同时，刘仁文也非常重视短文的价值。“由于时间和精力的限制，一个学者不可能把每一个想法和灵感都写成一篇长文，但这些想法和灵感是宝贵的，如果能以简短快速的形式写出来的话。与读者分享也是一种贡献。”他还认为“法律要与诗、书交流，好的法律学者要有文人情怀”。秉承这一理念，他在多家报纸上开设专栏，发表多篇法律论文，如《法律的光绳》、《死刑的温度》、《司法细节》等。

理论与实践的互动

刘仁文曾经给自己定下一个规矩，“用别人的咖啡时间去工作，就像鲁迅说的那样”。除了学术研究和写书，他还非常重视司法实践。

大学毕业前在北京市公安局月坛派出所实习，1993年取得兼职律师资格，1994年赴河北省香河县人民法院培训庭长助理，2014年出任最高人民检察院公诉室副主任。从参加NPC法工委刑法修改专家咨询，到讨论中央政法委司法改革文件，再到参加外交部、司法部组织的相关国际人权对话，刘仁文与公安法务部有联系，系统内外都了解。

在律师生涯中，刘仁文处理了一个难忘的死刑案件。被告周某与被害人李某在共同开矿过程中发生黄金保全纠纷，李某打伤周某女友。事后，周要求李赔偿住院费，李拒绝支付后，双方发生纠纷。

受李话刺激，周拿水果刀捅了他几刀。在抢救过程中，由于医院的疏忽，李不幸死亡。法院认为“辩护人认为医院对李的处理不当，请求从轻处罚，法院认为是适当的。”但是周后来被处死了。

在这个过程中，刘仁文作为周的律师，跑了很多次。从一审、二审、再审到死刑复核，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即使无法联系到周的亲属，他也支付了3万元赔偿受害者李的妻子，希望挽救周的生命，但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如愿。

多年后，刘仁文在《死刑的温度》一书中追溯了死刑案件。这篇文章感动了很多人，甚至有读者写道，总有一天，一定要拍成电影。

这些经历不仅促进了刘仁文的理论研究，也使他更加注重法律的可操作性和司法制度的每一个细节。然而，他有时在理论和实践之间挣扎。比如他虽然在理论上积极主张废除死刑，但作为一个实际工作者，他还是强调忠实执行现有法律。

“这时，我总是用民国时期杰出的法律人吴来鼓励自己，说:‘我判他死刑只是因为那是我的角色，而不是因为那是我的意志。我觉得自己像普拉提，我想洗手，以免沾上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