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日下午,记者在南岸区四公里一小区,见到了在家休息的皮伦。初见皮伦,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条纹睡衣,头部右侧有一处明显凹陷,走路一瘸一拐,左手端在胸前不能动弹。
两天前,皮伦在网上发布求助信息,期待有人能救救他辛劳一生的爸爸。已过而立之年的他去年不幸偏瘫,在父母及家人的陪伴下,皮伦重新站了起来,可这时他的父亲却被查出白血病。
沙发前的手机上,不时会跳动着新消息。自从在网上发帖求助以来,这些天里,不少人给皮伦打电话或发短信。“每天接了多少好心人的电话已经不记得了,很多人都没留姓名,匆匆说几句鼓励的话就挂断了,大多数都是捐钱的。”
每隔一会儿,皮伦都会从沙发上站起,先用右手抱着左手慢慢举过头顶,停顿数秒,放下后再提起左腿,悬空站立一会儿。原本,这样几个动作在父亲的帮助下会很快完成,但如今却只能靠皮伦自己来进行。
“自己一个人做会显得吃力很多,既没有人可以倚靠,也没有力量可以借助。”做完一组复健动作,皮伦靠着沙发歇了口气,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想尽快锻炼、恢复,能做更多事,减轻家里的负担。”
从网络汇聚而来的源源不断的帮助让皮伦感动不已,也给了他信心。“父亲曾在我最艰苦的时候帮我度过难关,现在我也要陪他撑过去。”
慈爱父亲的心愿:“如果可以我要把脚换给你”
交谈时,皮伦的语速很慢,遇到一些数字或人名时,他都要稍停顿几秒回想一下,“手术后记忆有些受损,很多事慢慢想不起来了。”
很难相信,眼前这名不断用右手按摩左腿和左手的羸弱男子曾经竟是一名和美学艺术打交道的视觉总监。不幸,在其事业稍有起色时降临。
2015年2月,皮伦因为面肌痉挛到医院做了手术,第二天由于脑出血又做了开颅手术。从那以后,皮伦的左边身体就瘫痪了,在轮椅上坐了近1年。此后,皮伦没法继续工作,妻子要上班,孩子又要上学,垫江的父母便把他接回老家照顾。
回到垫江后,59岁的皮大明每天带着儿子到垫江中医院接受康复治疗。为了训练儿子走路,每天早上7点,皮大明便扶着儿子从家里走到医院。“常人走20分钟,我们要花1小时。”皮伦回忆,他每天要在医院治疗4小时。回家后,只要有空,父亲都会帮他按摩身体。
“父亲当过代课老师,做过木匠、司机,供我和妹妹读完大学,一辈子没享过福。”皮伦说,曾想着自己毕了业,就能代替父亲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了,“这次瘫痪,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来报答他们。”
尽管父子俩坚持了很长时间的康复训练,但效果并不明显。一次康复治疗过程中时,心疼难忍的父亲摸着皮伦的左脚轻声默念,“如果可以换脚,我要把脚换给你”。“尽管他尽力克制了自己的声音,但我还是听见了,”皮伦回忆,“当时特别心疼我父亲,只恨自己没办法站起来替他担起这个家。”
无奈之下的求援:“苦难重重但不想放弃”
在父亲的照顾下,皮伦的病情一天天好转,就在他能够站立行走时,父亲却倒下了。
今年5月初,父亲皮大明突然感到胸腔痛、脚发胀,垫江当地医院检查后建议转送到大医院。5月15日,皮大明在新桥医院被确诊为白血病。
6月2日下午,记者在新桥医院血液科见到了正卧床治疗的皮大明。天气稍凉,他说一会话就会咳嗽。医生介绍,这些天,老爷子有肺部感染,咳嗽也很严重,但他自己好像并不在意,只当是痰多了些。
“我的病没多大事,但儿子的康复训练可不能耽误啊。”虽然卧病在床,但皮大明心里丝毫没离开过儿子,“没人监督,他自己做复健肯定有很多动作不到位。”皮大明说,儿子患病以来,都是自己陪着训练,以自己的了解,有些复健动作一个人完成不了。
“家里的老人要帮忙照顾孙女,年轻人要忙着上班、四处筹钱,肯定都没办法顾上他。”掰着指头将家里的难堪情况列举完,皮大明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末了,又轻轻叹道:“本来两三年也许就能恢复,但现在不在他身边,怕他会退化。”
尽管苦难重重,但一家人从没想过放弃。经过骨髓检查,妹妹皮燕(化名)和父亲配型成功,为给父亲治病,皮燕已卖掉了自己的房子。然而,面对60万元的手术费及后续治疗费,皮家人一筹莫展。
网友爱心的涌动:“60万元手术费已筹集成功”
5月30日,皮燕和哥哥皮伦在网上发帖求助。“能想的招都想了,为了让父亲活下来,有希望的都要尝试一下。”皮伦说,和妹妹商量后,他决定以自己的口吻叙述事实,由妹妹在某众筹平台发帖求助,为父亲募集善款。
帖子发出后,在朋友圈受到了不少人的关注。皮伦曾经的同事、同学以及不少陌生网友都伸出援手,帮忙转发扩散、献出爱心。10元、20元、200元、2000元……每隔数分钟,就会有一笔新的捐款显示于该求助帖中。截至6月2日下午5点,支持者已有5502人次,筹得36万余元。
邻居小崔就住在皮伦楼下,这些天从朋友圈看到皮家遭遇后,想着可以做点什么帮帮忙。“谁家里遇到这种事情都很苦恼,作为同龄人,同样上有老下有小,正常人都会感到压力。”小崔说,“如果能为早日康复添砖加瓦,就更好了。”
数天来,街坊邻居中不论知不知道皮伦、了不了解皮家,凡是知道了消息的都托小崔帮忙把爱心带到。
尽管爱心不断,但距离60万的手术费还有近30万的缺口。父亲皮大明的病情不等人,治疗依然陷入困境。就在皮伦一家不知道接下来该上哪里去找剩下的30万时,一个从上海打过来的爱心电话,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
“我曾经一个单位的同事在朋友圈转了求助帖,恰好被他在上海共事过的企业家看见了,愿意以个人名义捐款,补上这剩下的30万救命钱。”皮伦说,由于接到的电话太多,加上记忆受损,不记得是哪位同事给他带来的好消息,只知道姓郭。
根据皮伦手机上归属地来源为上海的电话,记者联系上了愿意献爱心的上海掌门科技有限公司宋碧梅女士。电话那头,宋女士转达了公司董事长陈大年对皮伦一家的关心,并证实了这一捐款。“董事长以个人捐助的名义捐款,希望能够解燃眉之急,帮助他父亲早日康复。”
6月2日下午5点左右,剩下30万元捐款正式发起,由于是跨行且异地转账,还需等待一段时间。看着从上海发来的确认短信,皮伦强忍眼泪。“等父亲手术康复了,我也要快点好起来,这个家需要我。”
记者离开时,窗外雨声渐停。皮伦突然打开了一直紧闭着的落地窗,透过阳台往外看去,远方原本积攒在一起的云雾正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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