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袭 加勒比海的中国人

这个世界纯粹是非虚构的

意想不到的灾难

2017年9月18日，滚动新闻联播中出现一则新闻——飓风玛丽亚袭击多米尼克，总理府屋顶被吹走，一群在多米尼克工作生活的中国人也遭受了这场意想不到的自然灾害。

飓风当天，包括陈平和孙浩杰在内的11名在多米尼加北部朴茨茅斯工作的中国人聚集在一个房间里。刚开始台风预警只挂了三级，有几个人没当回事，以为风可能大一点，不过过去就好了，在房间里忙着打牌。

到了晚上，风渐渐失去控制，拍打着墙壁，摇晃着。一连串的雷声突然从天空向前方炸开，耳边不断传来树木被砍倒的声音。不一会儿，四周突然传来一声喊叫。

强劲的风速瞬间将气压降低到极低，我们面前的房子不停的摇晃。飓风接踵而至，就像巨浪一样，盖过了一切。

玛丽亚飓风前的云图

陈平和孙浩杰是一家中资企业的员工，该企业曾帮助多米尼加的农业项目。作为项目负责人，孙浩杰已经在岛上生活了十一年。多米尼加一直被灾难性的天气所爱，他对它多少有些熟悉。然而，飓风玛丽亚的毁灭性影响给他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恐惧。

他们在屋里的时候不知道的是，当晚飓风已经飙升到最高5级，小岛几乎一夜之间就被重创。就连多米尼克总理舍里也在Facebook上贴了一张哭丧脸，播出自己屋顶被炸掉的悲惨情景。

匆忙中，陈平、孙浩杰和他们的同事躲在大院一楼房间的角落里。他们看着窗户被强风掏空。如果弯曲的玻璃瞬间爆裂，碎片会像子弹一样射向每个人。他们用被褥和窗框把它挡住了。门窗上所有的缝隙也变成了高压水枪往屋里灌水，整个房间三寸深。他们不知所措地泡在水里，心里祈祷房子永远不会倒塌。

处理土地问题的“中国专家”

37岁的孙浩杰来自新疆。在此之前，他一直生活在一个完全远离大海的地方，在过去的十一年里，他从未离开多米尼加的大海。

在多米尼加工作的孙浩杰

2004年，多米尼克宣布与中国建交。次年，孙浩杰公司承担了中国政府援助多米尼克农业技术合作项目的任务。后来，这项任务落到了最近工作的孙浩杰身上。

虽然多米尼克和中国有很长的路要走，每次旅行都要花整整两天时间，要经过三个中转航班，这些对于当时还年轻刚出国的孙浩杰来说都不在话下——“新疆是离海最远的地方，从亚洲的中心飞到岛国，一切都很新奇。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大海。这个岛非常美丽。在飞机上，我看到整个岛屿都是绿色的，但我看不到灰色和灰尘。飞机在森林里下滑，特别震撼。降落的时候，我穿过群山，最后降落在一个小机场。我想去度假。”

但是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被岛上原来的工作方式惊呆了——“太落后了，是你想象不到的落后。”多米尼克日照充足，雨量充沛，大量火山灰使土层富含矿物质，是农业的宝地。

多米尼克的大面积种植环境

然而，由于当地农民长期大量种植，作物的产量和质量极低，当地消费严重依赖高价进口。全国只有一个像样的菜市场，即使是最常见的西红柿，22元一磅的价格也高得离谱。多米尼加的农作物主要是香蕉等根茎，蔬菜也成为稀有物种。国内农民长期使用的起垄施肥技术在这里甚至闻所未闻。

当地农民到处背着山刀，郊区很多没人踏足的地方道路复杂，需要随时开路；种、挖、挖、除草都靠这把刀。他们也流行大张旗鼓地焚烧荒地，砍掉巨大的庄稼，一把火烧掉，聚在一起就播种。这几乎是他们在农业上的全部行动，真正意义上的刀耕火种。

材料的短缺也给孙浩杰和他的同事们造成了困难，他们甚至不得不从中国装运一些普通的小零件。然而，最困扰他们的是岛民的态度。

起初，中国人在岛上还是少数，当地居民对此有很强的防范意识。当地官员尽力从中斡旋，但岛民脸上总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为了尽快获得农民的信任，项目组的人挽起袖子，亲自下田建立农业示范区。

孙浩杰等人亲自建造了一个农业示范园区

孙浩杰和他的手下直接拿着拖拉机去玩，地上散落着很多石头。他们只是把拖拉机停在一边，赤膊上阵，移走石头，清理角落，花了三天时间修复整个土地。

在他们离开的那天，农民们砍下一堆椰子和香蕉，走了很长一段路把它们送给他们。与土地打交道，孙浩杰和他的同事们不能照顾这顿饭，而常常拉着两个人凑合着吃；出门的时候车里只剩下两个面包果了。他们在路边烤了些干柴，刮了刮，拌了咸菜。“农民在眼里，中国专家是这样的，就像我们这里一样。”

当地农民从内心接受了这群外国游客。他们看着只能在超市买到的昂贵的水果和蔬菜出现在自己的土地上。农民们纷纷前来学习，曾经让他们非常警觉的“中国专家”成了村民们最信任的人。

2015年，飓风埃里卡横扫多米尼加，该国大量道路被毁。即使政府尽了最大努力来拯救它，它也没有时间去保护通向山区农场的小径。看到一批水果蔬菜快要烂在地上，绝望的农民终于给项目组发了求救电话——“我们已经里里外外，完全投入了抢险救灾。我们抄了撬棍就上去了，帮农民清路，手上全是血泡。很明显，他们觉得自己是单相思，只是一遍遍的说我哥，这是我哥。他说这是我弟弟。”

孙浩杰和当地朋友

孙浩杰和那些土生土长的农民混在一起。十一年，他放弃了太多的轮换机会，死磕——“有句老话‘人骗庄稼一天，庄稼骗人一年’。庄稼是最有形的。你对他们好不好，马上就会体现在收获上，农民也一样。时间长了，你会有很强的荣誉感。我们必须让事物变得美丽，保持舒适。”

人性中的温暖和疯狂在失控的社会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回到飓风玛利亚袭击多米尼加的那个晚上，肆虐的飓风直到凌晨四点才停止，彻夜未眠的孙浩杰和他的同事拿着手电筒出去了。大院的屋顶已经被吹走了，屋外一片狼藉——“太恐怖了，没房子好，屋顶基本上完全没盖。有的人在点点滴滴地捡东西，周围的人都在哭。”电线杆和树桩缠着舒舒让他倒在地上，所有能被吹倒的东西都在地上。海边的海浪有三四米高，在海浪中翻滚，满目疮痍。

孙浩杰和他的同事步行五公里来到项目公园。一夜之间，这一片区域面目全非——“仓库冲到主干道上，挖掘机、装载机、拖拉机的一切都被压得粉碎，围墙全部完工，基本被毁。心里好冷。经过十几年的努力，就没了。”“我们看着这个项目从零开始。十年，都没了。就像小孩子积木一样，都掉下来了。”

孙浩杰和他的同事们站在被摧毁的公园里，冒着大雨修复智能温室和幼苗。甚至农业中心的牌匾都是他们在700-800米的河沟泥里挖出来的。序列号没丢大家都觉得安慰。

孙浩杰和他的同事找到了序列号

不仅公园，多米尼克也完全瘫痪了。水、电、交通、通讯、食品全部中断。经过多次尝试联系外界没有任何回复，项目组决定自救。

停电期间，冰箱被废弃。为了防止肉腐烂，陈平带着大家把肉煎好，腌好，准备打持久战。但是当人们出去买淡水时，他们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失控了。

监狱被炸翻了，犯人全部逃跑，警察无力维持，多米尼克陷入无政府状态。中国商店被抢劫了。中国商人知道自己正在遭受灾难，保护货物不仅会有所帮助，还会引起矛盾，所以他们干脆打开了大门。人性中的温情和疯狂在失控的社会中淋漓尽致。

灾难过后，多米尼加满目疮痍

看到局势恶化，9月21日，57名朴茨茅斯中国人一致决定派孙浩杰和另一名代表前往大使馆寻求帮助，而其他人则负责联系船只，从朴茨茅斯乘船前往首都罗索。

第二天一早，孙浩杰和他的妻子立即出发了。对于这次穿越大半个国家的旅行，孙浩杰对自己的生死没有把握——“我对副组长丁永生说，‘我把我的家庭托付给你了。’。无论我出去后发生什么，你都必须照顾好他们和这个团队。如果我们很久没回来，等你船接上就走，不要等我们了。我一个人，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不吃不喝。和当地人在一起是件大事。他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所以别担心我。但是当我的爱人听到这些，她的眼睛变红了。"

每天都是“灾难过后必有福报。”

孙浩杰和他的妻子都在多米尼克的项目中工作，他的妻子魏缪欣，他的大学妹妹，三年前才来到多米尼克。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分开了，明信片和一个电话是他们唯一的联系方式。2011年，和魏恋爱两年后结婚。三年后，妻子在公司的安排下去了多米尼加农业项目组，放弃了项目翻译的硕士学位，成为丈夫的同事。

妻子和孙浩杰一起工作

在项目团队中，像孙浩杰这样有家庭成员的员工很少在适婚年龄申请轮岗。然而，像陈平这样48岁并长期离开祖国的员工却很少。在长期的海外生活中，陈平已经适应了他的角色——“我们呆在这个地方。你不再是你，你是中国人，别人不会说你好，他会说你好中国人。”

去年来到多米尼加的陈平是项目组的新人，但在外籍人士眼中，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老资历”。大学毕业后，陈平在新疆兵团农业生产部做文职。2001年，32岁的他离开妻子和女儿到墨西哥工作了12年。在炎热多雨的墨西哥，他一点一点习惯了当地的语言和气候，也习惯了充斥着毒品和枪支的日常生活。“有一次我去门口的小店买烟，刚进去付钱，两个拿着枪的人从门口冲进来，在上面找钱，把我们锁在后面的小黑屋里。听说好久没动静了，才敢出门。”

在墨西哥，陈平曾被人用枪指着头部，在一次枪战中差点被流弹击中。然而，在陈平看来，这些看似糟糕的过去都是发光的冒险，他总觉得自己生活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生活中。

陈平在墨西哥工作时拍了照片

和孙浩杰一样，陈平只能通过电话与家人联系。当时电话费异常高，一分钟几十块。他每个月只有10分钟的说话时间。这个时间往往只够互相打招呼，但足以听到他家人的声音。

2011年11月的一个深夜，陈平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患癌症的父亲病情加重，去世了。陈平突然意识到陪伴对家庭成员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两年后，女儿高考前夕，他毅然辞职回国。

2016年，陈平被老东家召唤成为多米尼克项目组的蔬菜专家。一年后的9月20日，持续了六个时期的援助项目宣告结束。多米尼克农业部计划在同一天向每个成员颁发“杰出贡献奖”。这也是外国人在多米尼克第一次获得这一荣誉。然而，在他们尝到荣誉之前，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件。

狼勇士2的真实版

另一方面，在夜间行驶了十多公里后，孙浩杰和他的同事们完全被困在废墟中。他们决定弃车徒步旅行。最后，在路上花了10多个小时，第二天早上9点到达罗索码头的华侨撤离临时指挥所。中国第一时间通过唯一的卫星电话联系大使馆。统一安排后，决定立即协调船只，将滞留的同胞转移到附近的安提瓜和巴布达。

整个多米尼加处于停滞状态

失去联系81小时后，孙浩杰终于见到了中国驻多米尼克大使卢坤。“卢坤大使没睡没睡，五十多岁。他的眼睛又红又憔悴。看到我后，第一句就说:‘哦，你人真好，最担心的是你，因为你最远。如果你的朴茨茅斯项目组愿意转中文，尽量尽快来首都。如果你不来，就不要驾驶救援船。" "

9月22日，随着57人安全的消息，孙浩杰和他的妻子再次步行回到车站10个小时。疏散指令下达后，大家分头联系船只，第二天集合在码头准备登船。朴茨茅斯地区的成员和农站站长也来现场为你送行。“他们脸上有着无尽的情绪，他非常需要你的帮助。他也知道他不能保护你，不能给你任何东西，不能保证你任何东西。他只能把你安全送走。我们握了很久的手。”

与此同时，救援队从安巴租用了一艘商业渡轮，转移并安置了滞留在多米尼克的400多名同胞。在地球的另一边，中国民航局发布命令，东航立即协调两架商业包机前往安巴接载受灾同胞。9月30日上午，中国航班首次出现在加勒比岛国安提瓜和巴布达机场。两架飞机从上海出发，穿越半个世界，飞越19个国家的领海空并在此着陆。

多米尼加侨民顺利抵达上海

当我们看到停靠在东航的飞机上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和停机坪时，已经被惊吓和疲惫了多日的人们不禁欢呼起来。2017年10月1日，经过20多个小时的飞行，384名受灾同胞终于在国庆节抵达上海——“当时，我们正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就在黄浦江边。国庆期间，国旗展出，感情像河流一样从心里冲出来。回国就好，回来就好。”

多米尼克的海外华人撤离被称为狼勇士2的现实版。有媒体评论说，多米尼克已经满目疮痍，如果没有人力和有限的资源，几乎不可能安全撤离海外华人。

被飓风惊醒的梦

飞机着陆后，孙浩杰和他的妻子孩子直接回家了。今年的中秋节，他们和父母一起吃了一顿热闹的团圆饭，这是孙浩杰十一年来的第一个中秋节。回国后，陈平一头扎进厨房，承包了全家一日三餐，在国外度过了十三年，留下了一个庞大的家庭空白人，他尽力弥补。

陈平今天在天桥上看了看他的家乡

虽然他们已经在中国定居，但孙浩杰和陈平仍然想念多米尼克的一切——“当我们离开的时候，当地人说你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赚了钱。你在最后一刻跑了，中国人的印象不好。但后来想想，我们只会消费更多他们的生活必需品，也帮不上什么忙。撤其实是好事。当我们回来的时候，我们会帮助他们恢复和重建。我一直想去那里，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回去。”

“这就像做梦一样。说到最后，你的回味是甜的。但如果这个梦是飓风的结束，你不甘心，不希望它是这样的结束。”

文字编辑:Yiinghu

视频导演:罗微

视频制作:邹文阳

协调员:姜涵琪

微信编辑:田园，撕纸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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