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人在上海 广东人在上海

周日周刊记者韩晓妮

毫无疑问，上海是一个移民城市。

那么问题来了:上海第三大移民在哪里，仅次于江浙？

答案是粤语。

他们在外面说上海话，但在家里说粤语。

过年的时候，他们也吃竹笋和烤肉，但餐桌上更重要的是油角、萝卜糕和“发财致富好东西”。

他们从很远的地方搬到上海，在那里他们形成了自己的小世界，并长期保持着自己的语言、习俗和生活习惯。

这个群体中的名人辈出，在商界叱咤风云。比如上海四大著名百货公司都是广东人开的。

广东菜和地方菜都有

78岁的唐善香和儿子唐大为在上海开了一家餐厅。

老人的头发和衣服一丝不苟，带有一定的洋味，说话可以在老上海话、粤语和英语之间自由切换。有网友评论说:“老板是个很有格调的老先生”，“对客人很有礼貌”。

酒店的菜单也很有意思:有腊肉泥锅饭、西餐百兴陈深排骨汤等粤菜，有熏鱼、酱鸭、樱桃酱等土菜，还有炸猪排、罗宋汤等经典的海派西餐。

"它们都是真主通常在自己家里吃的小菜."对此，唐善祥解释道。

之所以呈现出这样的融合风格，似乎是从唐家的生活经历出发。

唐山香祖籍广东中山(原名象山)。自从他爷爷上世纪初来上海做桐油生意，他这一代就已经是第三代移民了。

唐家世代经商。20世纪三四十年代，父亲从事进出口业务，面向东南亚。大叔和潮州人合伙做珠宝生意，在南京东路和红庙附近开了一个银楼，取名“庆福兴”。

“Ala家最常见的是银耳勺，因为银楼开了，谁都可以送。”唐山香回忆道。

他还记得父亲在家乡广东保留了很多习俗。"真主是贸易中的一个花招."他说:“新年的第二天叫做‘新年伊始’。老板和哥们一定要去店里，请人跳狮子，放鞭炮。”

我父亲和叔叔帮助我的老乡，大多数员工和小伙子都来自广东。“都是别人委托的。”唐山香说:“不仅有中山，还有顺德、番禺、佛山。”

后来，由于商业环境的变化，唐家也开了一家糖果厂，这也是为了广东那些老乡的生计。

“阿拉在辰光做进出口生意，有通关(很多)广东人来学生意。”唐山香说:“从广东到上海，人们一直跟着安拉。他们总是很深情，像家人一样。如果生意不做，海关工作人员就会失业。”

椰糖是广东特产，唐家在这方面生意做的很好。利口福椰糖是许多老上海人熟悉的味道。

“安拉做的椰糖是不是很被社会认可？”唐山香道:“因为安拉修行不同。它们是由椰子油制成的。阿拉原料采用进口新鲜椰子。”

唐对吃这种东西一向很有经验。

“阿拉的父亲没有其他爱好。除了开心的骑行，他还在研究怎么吃饭。”唐山香说。

因为他在香港有亲戚，他的父亲经常收到香港著名厨师陈蓉写的《厨房三十年》，剽窃了粤菜的精华。

我父亲擅长做中国菜，而我叔叔则专注于西餐和甜点。蛋挞、糯米糕、千层糕...做起来真好吃！”唐山香道:“你为什么做西餐？因为我父亲和叔叔都熟悉外国买办，比如沙利文的买办。”

这两兄弟天生一对，经常在家招待客人。几十个客人，杯子不对怎么办？

“有个方便的地方可以开银楼。打一个银鸡心，在上面标注数字，1到50，插在杯子里，就不会出错了。”

唐山香传承了父亲和叔叔的厨艺，但儿子唐大伟似乎要“失传”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父亲和儿子在三年前开了一家餐馆。

“不开餐厅，就吃不到这些口味。”唐大为说。

专门为广东人服务的食品店应运而生

这家旅馆名叫盛达胡同。这是静安华山路上一条真正的胡同，也是唐家几十年来居住的地方。

但在此之前，唐家刚和很多广东移民一样，初到上海时定居虹口，住在四川北路横浜桥附近的福德里。唐山香1941年出生在那里。

后来，随着生意的发展，唐搬到了上海西区。“因为我们的银楼在南京路。另外，西区当时是英租界和法租界，旧现代化的发展与虹口不同。”唐山香说。

唐家十六口在静安寺住了一段时间，然后搬进了盛达胡同。这所房子是一条三层砖木结构的新型小巷。当时是法租界的高级住宅区，周围多为买办、商人、医生、律师。

当时像唐这样从虹口迁到租界的广东人不在少数。随着广东人的“迁徙”，西区出现了一些专门为广东人服务的食品店。

“我记得静安寺附近有两家‘广东店’。”唐山香说，“一个在华山路，叫‘民生’，一个在南京西路，叫‘功成’。"

广东人喜欢在汤里放一些药材。这些店有黄芪、党参、枸杞、芡实、冬虫夏草供汤；有鲍鱼、炸扇贝、鱿鱼干、墨鱼干、蚝油干、广东咸鱼、鱼干籽等名贵海鲜。

店门口一般有个小摊，卖的是广东人喜欢的海鲜，比如鲥鱼、鲶鱼、青岛大虾、牡蛎、铜锅鱼等。有叉烧，油鸡，烧鸡，烤肉，烤鸭，烧鹅，乳猪，门洞等等。

唐善香小时候就读于谢晋小学。他记得每次佣人马丽把他从学校接回来，路过民生的时候，他都会喊一个熟鸭子的人:“哎，周，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要切吗？”

男人会慷慨地切一块叉烧给他。

广东人为什么来上海

前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宋祖友，上海人，父亲山东蓬莱人，母亲浙江绍兴人。但从1993年开始，他花了十几年时间在上海研究粤语，出版了《上海粤语》一书，在学术界被称为“宋代广东”。

事实上，他和广东人的缘分，从少年开始就是伪造的。

1957年，年轻的宋祖友随父母迁居新昌路、凤阳路以西的向康里。巷子里的人来自世界各地，其中有很多广东人，大多数都有一定的渊源。

“他们的语言、风俗、生活习惯与江浙移民截然不同，对我特别有吸引力。”宋祖佑说。

“例如，有些人在寒冷的日子穿厚木屐。走在巷子里，人没到，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到了某个时候，总有一个小贩骑着自行车到巷子里，后面还背着一个大木桶。他们一喊，广东人就下来买。

“我年轻的时候很好奇:桶里是什么？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宋祖佑说:“后来才知道，小贩知道我们巷子里有很多广东人卖果冻。”

一个广东女人在巷子里生孩子，会请一个虹口的助产士。“因为广东人坚持说粤语，你问一个江浙的花花绿绿的女人，就没法交流了。”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三年天灾”期间，广东邻居总是收到香港亲戚寄来的猪油和花生。“猪油装在一个长方形的大铁罐里，里面装满了一个大罐头，足够吃一个月。”宋祖佑回忆道。

“每半个月，邮递员骑着自行车来，口袋里装着一个包裹。还有送钱的。等他们收到汇款凭证，就可以去汇款店买东西了。”

偶尔可以去广东邻居家看看，从墙上的吊坠或照片中领略岭南风光和海外风情。

此外，巷子里还流传着一些关于广东人早年如何致富的“传说”。

这一切都让年轻的宋钻石朋友好奇:“为什么广东人从那么远的地方来上海？”

“他们在谈论‘鸟语’。上海人不多，政治上没有靠山，但为什么能在商业和文化上发展？”

“我见过的几乎没有一个广东人没有海外关系。也许中国除了福建人，广东人的海外关系最多。”

“广东人和外界的联系从来没有断过，内心世界和我们不一样。这个很有意思。我真想走进他们的世界。”

宋祖佑认为，近代广东人大规模迁徙的背景下，广东人居住在上海。

自1843年开放以来，上海作为一个贸易港口，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迅速取代广州成为中国的国内外贸易中心。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里，广东人向上海的迁徙基本没有停止过。

广东作为上海最重要的移民之一，仅次于江浙位居第三。

早在1857年，上海就有一万广东人。到1935年，上海的广东人达到顶峰，多达12万人。

很多来上海的广东人都是投资移民，他们的投资领域分布在纺织行业、烟草行业、机械行业、食品行业、面粉行业、金融行业、全球百货行业、小型百货行业、餐饮行业、娱乐行业等等。

上海著名的四大百货公司，即石现、永安、大新、新新，都是广东中山人创办的。

广东商人利用上海的特殊地位，发展上海与华南、香港、南洋和欧美国家的贸易，成为连接上海与上述市场的桥梁。

“在广东人眼里，省和香港是一个生活圈。从香港去南洋很方便。”宋祖佑说:“所以在清末民国时期，对于广东人来说，华南、香港、南洋是连在一起的。”

“很多来上海的广东商人都有在海外打拼的经历，他们心里往往有两个市场——产品要符合国内市场，出口南洋。要出口，必须符合国际标准，追求品牌的高品质。”

所以他提出了这样一种观点:“追求卓越是沪粤商人最鲜明的性格。可以说，广东移民参与了上海城市精神的建设。”

每个星期六，我都去虹口唱粤剧

就像唐山香一家初到上海定居在虹口一样，说到广东移民，虹口是一个无法回避的地方。

“虽然近代有数百万来自国内外不同国家和地区的移民涌入上海，但没有社区。但粤语可能是个例外。”宋祖佑说:“鼎盛时期，虹口有四五万广东人。在石楠的小东门地区也有许多潮州人。”

早在19世纪70年代，在《申报》上就有广东人在虹口居住的报道。到了20世纪30年代，虹口已经被公认为粤语社区。

粤语社区南至天童路，北至横浜桥。同乡组织发布的任何公告都张贴在天童路附近的三源宫和横浜桥上。

四川北路上的余庆广场、永安里、武昌路上的南北仁至巷、海宁路上的同昌巷、德兴巷等。，曾经是广东人聚集的小巷。

据宋祖友分析，广东移民之所以聚集在虹口，是因为很多广东人在船厂或仓库打工。这些工厂大多位于苏州河北岸黄浦江西岸，离虹口很近。

“另外虹口的一些楼盘是广东老板建的。为了方便收租，大量出租给老乡。”

直到现在，虹口还有很多广东移民的痕迹。

比如海伦路的四川北路街头文化活动中心，就有一支华南广东乐队。每个周六下午，都会有一群老人聚集在这里唱新庄、宝山、彭浦、普陀的粤剧。

“阿拉剧团成立于1995年。但是如果要追溯到过去，虹口的业余剧团是三四十年代形成的。老杏花楼，新雅的大菜师傅，点心师傅，都在Ala唱粤剧。”81岁的船长卓茹萍说。

舞台上的歌手和去歌剧院的歌手大多是来自上海的第一代和第二代广东移民，他们60多岁“年轻”，90多岁“年长”。

“安拉在这一带生活了很久，后来拆迁四处散落，阿拉贡却还在。”卓茹萍说:“街道提供了一个场地，所以阿拉每周都会回到这个地方。”

卓茹萍的父亲是广东中山人，在德兴外汇的仓库里开电梯；我妈是广东南海人，在广胜行工作，生产双妹花露水。

自从父母来到上海，卓就住在唐家第一次定居的浮士德里。

"阿拉的小巷大多是广东人，所以所有的小巷都说粤语."她说。

在小巷里，有一个教武术的吴京体育俱乐部。她小时候经常去健身。

从幼儿园到高三，卓在离家不远的粤东中学(原名公学)就读。从老师到学生，学校主要是广东人。粤语成了“流行语”，班里的上海同学都听得懂。

20世纪50年代末，上海电影制片厂出品的电影《青春花园》和《女篮五号》即将发行到东南亚，他们来学校挑选小配音演员。卓也被选为粤语版影片的配音员。

89岁的曲被誉为粤剧界的“上海小明星”。她出生在上海，但第五天因为战争被父母带回了老家广东顺德。

7岁那年，一家人回到上海，定居在吴淞路天童路附近上海大厦对面的胡同里。父亲在南洋烟草公司工作，南洋烟草公司是广东人所有。

她还记得，过去的武昌路就像一条广东街，迎面走来的路人都说粤语。

“海宁路也。”卓玉平补充道:“河南北路、彭泽路、塘沽路交界处还有‘马铁路菜场’。后备箱全是广东人，专门卖广东人爱吃的小菜。”

“即使不是广东人，也能听懂粤语，甚至用粤语回答。”于颖区说。

粤语来到上海，为粤剧的演出和北传提供了机会。

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一大批粤剧名家来上海演出。粤剧的表演舞台大多建在虹口，比如川北路的广台，广东大剧院(现在的大众剧场)等等。

同时，上海的广东居民也自发组织了一批业余粤剧组织。

比如1925年成立的永安音乐社，隶属于永安公司，是上海最早的业余粤剧组织之一。

永安公司总经理郭是广东中山人，也是著名的粤剧沙滩票朋友。据说郭主演的戏票价有时比梅兰芳的戏票价高。

1950年，19岁的曲在永安三厂当纺织女工，被选入永安音乐俱乐部。她和老板郭一起举办了一场慈善演出，并演唱了包括在内的四部戏剧。

她还记得老板的演讲，“中山口音挺重的，听起来很吃力”。

粤菜风味

广东人爱吃是出了名的。不管他们住在上海的哪个区，他们总是谈论吃。

“我们把上海人的汤叫“三卷两卷”，五分钟十分钟就熟了。安拉会烧一两个小时。”卓茹萍说。

现在她在广州探亲，会从四川路新海食品店买一些火腿鸭胗，给亲戚煮汤。她从广州带了一些干菜和剑花来煲汤。

一些广东人爱吃的蔬菜在上海很难买到。“比如上海的丝瓜是圆的。广东丝瓜小，六角形。”于颖区说。

老房子拆迁后，她住在彭浦，在她家附近的菜市场找到了一个老板，专门为她“供应”西餐。

“豆瓣前面的嫩处煮了，豆瓣牛肉汤烧了。老水煮西菜骨头汤。碾压后，慢慢树皮(慢)。它会燃烧两个多小时，安拉会放下两个蜜枣。”

屈有几个著名的煲汤食谱。

“我们广东人很乐意买猪肺，焯水后南北放杏子，放两颗蜜枣，烧猪肺汤，止咳润肺。—— Ala广东人花钱大手大脚，不说嫉妒，不说健康，不说好话。”她开玩笑说。

“我很高兴素食汤。有一种汤叫‘三姑六婆汤’，香菇，香菇，鸡腿香菇。全部买回来烧了，再放点山药，等差不多好了再放点枸杞。这种好吃的味道特别纯正。试试吧。真的很好吃。”

“盛达胡同”有个需要提前预定的“发财致富好东西”——发菜蚝油焖猪手，是唐家过年中彩的一道菜。

在屈和卓一家的餐桌上，也有一些广东特色菜。

“Ala打算30号包饺子——不是包饺子，而是油满了，后备箱里放着花生和芝麻。”于颖区说。

“新的一年，阿拉要做萝卜糕，要色，要‘循序渐进’。”卓玉萍说:“你做的比茶餐厅好，还有很多东西，腊肉，香肠，开阳，扇贝。”

但是，就像上海的宁波移民和苏北移民有时候懒得包饺子和炸丸子过年一样，“老广东”也没有往年那么刺激。

“我知道，现在在上海，男人买烧烤。”于颖区说:“Ala的女婿安徽人还是愿意前两年搞定的。太麻烦了，现在他们不肯做。”

上海异地移民的融合体现在除夕的饭桌上。"在上海，阿拉也是‘变种’，水笋也是吃的."于颖区说。

这种融合变化也体现在语言上。

"说句难听的，在上海唱粤剧，阿拉是最后一代."于颖区说。

卓说:“Ala的儿子会说粤语，但Ira不乐意唱粤剧，但会唱粤语歌，比如。”

“对孙子辈，广东会听其言，说一点洋泾浜语。”她说:“现在我们经常在Ala家说半粤语半上海话。辰光还有一个普通话，不知道去哪里转(换)。”

移居上海的广东移民对家乡有着强烈的认同感。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上海慢慢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印记。

2016年回上海之前，唐山香和唐大伟有过20多年搬来香港的经历。

唐大为说:“在上海，广东人的身份更强；在香港，上海人的身份更强。”

在香港那些年，他们有时会怀念上海的荠菜馄饨。可惜的是，香港的荠菜稀少，不算野生。

后来唐山香想到一个办法:“与其用西餐，不如韭菜。”参考文献:

1.宋祖佑，《上海粤语(1843-1949)》，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出版。

2.张元璋，“香山人推动上海崛起”，《珠海特区日报》，2010年8月15日，08版。

3.谢江山，“上海粤商:“广东精神”创造商业奇迹”，《时代周刊》，2017年11月。

4.管新杰，上海业余粤剧组织，南方红豆，2017年0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