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与诗 茶与诗

茶与诗无关，正如酒与诗无关。但其实现在的人都觉得酒和诗有关系。当你听说你是诗人时，你会说你一定会喝酒，即使酒精的量也不小，因为“李白有数百首关于饮酒的诗”。很多诗人真的是嗜酒如命，酒量惊人。我一个写诗的朋友甚至武断地认为一个不喝酒的诗人根本写不出好诗。但其实我知道很多写诗写得好的诗人，不是不喝酒就是不喝酒。这说明写诗不一定和喝酒有关，而是人为制造的一个概念，一种说法。既然酒与诗的关系是一个概念，一个说法，那么关于茶与诗的关系，我们是否也能想出一个概念，一个说法？我觉得还可以。

比如我身边认识的很多诗人，平时都喜欢喝酒，但是写诗的时候不喝酒，而是在旁边泡一杯茶。写诗需要安静，既包括内心的安静，也包括环境的安静。诗和思想是密不可分的，情绪波动，内心紊乱，很难写出好诗。诗歌作为一门艺术，不能仅靠灵感或激情来完成。它需要运用一定的技巧。要很好的运用诗歌的技巧，就必须要有缜密的思考，至少要能够进入一种专注的状态。那么，这个时候在你面前放一杯茶，自然比放一杯酒更合适。

波兰女诗人辛波萨(Sin Posca)曾说，诗人的写作状态不适合拍电影，但画家和音乐家可以，因为诗人的写作风格没有“运动”，经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思考很久，写几句话，很无聊，很枯燥。所以我们看过很多以诗人为主角的电影，都是展现诗人写作之外的场景，基本不拍摄诗人的写作状态。还有一两部电影，表现的是诗人伏案写作，手舞足蹈，嘴里说着话，像个疯子，观众笑了，失败了。像智利诗人聂鲁达一样，他的诗以激情著称，但当他写这些诗时，他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一句一句地写，他的自述就证明了这一点。但是，咖啡可能不是他旁边的茶。

不可否认，在唐诗宋词中，关于酒的诗很多，尤其是李白，关于茶的却很少。即使像“古时候清醒的人和圣人被遗忘，只有伟大的饮酒者永远出名”这样的句子中没有酒，饮酒者也是饮酒者，而不是喝茶者。这是不是意味着喝酒真的可以刺激诗歌？其实不一定。应该说酒已经被符号化了。酒写在诗里，里面有一种情感。可以认为是通过酒来表达自己的感情。相比之下，茶太是轻的，太安静了，它不够写，所以它不如写。但是少不代表没有。

比如李白，也写过茶，比如:“尝玉泉山，洞窟满乳洞窟。仙鼠白如乌鸦，倒挂青溪月。生于此石，玉泉不止流。”(《送玉泉仙人掌茶给中福和尚序》)全是20句话，都是在描述和感叹一种产于玉泉的“仙人掌”茶的滋味和意义。

除了李白，唐代其他诗人也写茶，如元稹:“茶。叶子香，嫩芽。木石可爱和尚。磨刻白玉，罗志红纱。锅烧黄芯色，碗化为尘花。邀伴夜后明月，晨前独自面对日出。如果把古今不知疲倦的人洗掉，就知道喝醉了还能夸。”(《益智灵茶》)。

白居易:“坐在水里看炸尘。平白捧一碗送茶爱好者。”(《山泉煎茶有怀》)。

宋代也有诗人写茶，如苏轼:“活水须生火烹，钓石取深清水。大瓢存春坛，小瓢分河入夜瓶。”(《吉冈间茶》)泡茶的过程。

黄庭坚:“北苑的春风，广场的辉煌，千里迁京的名气。茶饼是磨碎的，为皇帝服务，可谓功勋卓著，可以与国凌烟阁同为忠臣的断骨和功德。这种茶可以克服醉酒的空气，释放春天的睡衣，清除上帝的思想，悲伤的出口。瘦身，磨膏，浅乳，金匾。”(《满方婷茶》)写茶的特点，借物抒情。

陆游:“天下之味，多年薄如薄纱。谁命令骑手去北京的？住在小楼里听着春雨淅淅沥沥，一大早就会听到巷子深处有卖杏的声音。慢条斯理地斜着铺开那张小纸片，每一个字都井井有条，太阳窗下小心翼翼地煮着水、茶、撇去油脂，试着品尝名茶。素衣在叹气，回家还是明明白白。”(《临安春雨》)描写的是漂泊中的从容与闲适。

就我个人阅读来说，虽然唐诗宋词写的酒比较多，但唐诗宋词写的茶比较少，从语感和气息上看似乎更接近茶而不是酒。究其原因，大概与唐宋诗人崇尚佛道有关，佛道两教都是相通的，都与茶的方式有关，这就使得他们的诗歌具有茶的风格而不是酒的风格。境界上，茶更优雅，更安静，更空；酒可能会带来一些烟火和世俗的气息。

中国现代诗写的茶应该比古诗词多，但是我读的少，眼界窄，很难引用。只找了熟悉的诗人朋友，发现印象中最有可能写茶的石广华，并没有看到任何写茶的痕迹。他的同事，也就是魏松，一个其代表作《家语》也崇尚古风的诗人，应该有写茶的诗。结果:“那是一个阴天/我舀着昨天收的雨/默默地坐在火堆旁，温着酒/苦折磨着一副中药”“冬天过后，我家在内厅生病了/小心翼翼地喝着黄酒，药又长又细致/门外有一大群人路过”“我想念一个人一本书里的人物/他们也悄悄把名字留在家里，/就这么写着喝着酒/这个冬天。但是，纵观全诗的韵味和情调，我固执地认为，诗人把酒和中药当做茶来烹饮，完全不含酒精，药味多少有些真实。但是茶最早不就是一种“药”吗？

我又搜了一下杨莉的诗。他应该写茶。我们是坐在成都的一家老茶叶店，喝着两元一碗的“三花茶”成为朋友的。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成都的茶馆里度过。但是，当我从一页搜索到另一页时，我可以很容易地看到字里行间的酒，甚至几次看到咖啡，但我没有看到茶。我不放弃，一定有，我坚信。果然，在长诗《太阳与红太阳》中，我找到了一首与茶有关的诗:“在成都/这样的好天气/朋友总要/去河边/喝茶、下棋、打牌”、“我想对石广华说/现在我明白了/打牌是多么有意义/尤其是下午开始的扑克游戏/夏日的阳光烤焦了道路/而在另一首著名的长诗《坎宁炮》中，又找到了另一句诗句:“我和她谈了我的人生/以及这人生与曹楠茶坊大炮的关系。/我说:有一种枪是永远打不开的/开枪没有意义...“虽然茶或茶馆(喝茶的地方)只是这些诗歌的道具或背景，但由于它的某种味道，它已经成为诗歌不可替代的组成部分。

作为彝族吉姆朗格人，饮茶不是本民族的传统习俗。一个人或者三五个一组，酒代替茶，酒是饮料，但是我很容易找到他写的一首关于茶的诗。题目叫《茶》:“今晚多现实啊/家里有东西喝杯茶/经典医书说茶可以解毒/还可以清心/想修仙的人出门/见多了不喝茶必然会生出邪念/会流浪或进山/手里还想捧一杯茶/我觉得闯天下的人/应该怕喝茶/大部分是想复仇/茶手段会显得软弱...

同样，在韩栋写给吉姆·朗格的一首诗中，茶也写道:“好朋友，我们坐在花园里/天气凉爽，不冷不热/今年新茶越来越淡/你在这里是因为一个女人/当我去了你的城市/同样的道理/世界总是新的，你的季节来了/让满是花草树木的花草树木证明这一点/让你我用茶代替酒。”韩栋不会喝酒，所以他可以喝一杯，但他不是朗格的对手。他在成都的半年，我们主要是在茶馆喝茶。

说起韩栋在成都的那一年，那是2001年，成都刚刚开了一家高端茶馆，但是我们的财力有限，所以我们只请他在一般的茶叶店喝“三花”茶，五块钱一碗。一天，他的老朋友曾鹏从美国回到成都探亲，邀请他去西门的一家高档茶馆喝茶。那天我去的有点晚。我一进茶馆门，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孩走上前来，问我是不是何先生。我点点头，她带我穿过一条金碧辉煌的走廊，走进一个豪华的包间。我看见韩栋和曾鹏，杨莉和吉姆·朗，他们都已经在沙发上喝醉了。我跟他们打了招呼，刚坐下，另一个穿旗袍的女孩递给我一张茶单，问我喝什么茶。第一次去这样的地方喝茶，有点紧张。看到茶单上陌生的茶名和紧接着茶名的价格(都在两位数以上)，我更紧张了。突然，在一堆奇怪的茶名中，我看到了一个和我名字很接近的:竹青。突然觉得很亲切，价格合适:30元。然后我脱口而出:来一杯竹青。那语气，仿佛我对这茶很熟悉。其实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竹叶”这个名字。之后每当进茶馆，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点一杯竹叶，省事又不掉价，看起来像个资深的饮茶人。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也在脑海里搜索我过去的诗，关于茶我也没怎么写，虽然写的时候一定要在旁边泡一杯茶。但是前面说过，喝茶的状态和喝酒的状态相比，更接近于写诗的状态，也就是安静，专注，空昂扬而不失平常心。至于诗里写茶不写茶，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文/何，1963年生，当代诗人、作家。代表作有诗集《六个动词》，或《苹果》，小说集《何剪长命》。目前生活在成都和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