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是信阳主要的经济来源和支柱产业。每到清明前后,城里人明显减少,都去乡下采茶了;进城打工的都回家采茶了;南阳、周口、漯河、驻马店等周边的采茶女都赶来帮忙了。每一年的采茶季都能让人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犹如平原上小麦产区的“三夏”大忙,是“龙口夺食”、刻不容缓……如果不是亲自体验过,很难想象茶从叶子到成品有多难,体验过了,自然也就知道为什么好毛尖卖得这么贵。
李耘| © 撰文
蓝家夏夏| © 版式
茶农为啥要给采茶工送礼?
前年清明前,我去了附近农村一家姓陈的茶农家帮忙采茶。
事情的起因源于那年春节。
有一回去集贸市场准备年货,见有一个农民一下子买了几百斤猪肉,我说咋买那么多啊?
他说要做信阳名吃闷罐肉,年前送到外地的采茶工家里,希望保持友好关系,采茶季能到咱家来采茶。
一次是见过一个中年妇女买了一大筐上好的笨鸡蛋,一块多一个,我又问买那么多干啥?她说留给炒茶师傅吃。那种表情上流露的虔诚让我感动。
春节后,信阳本地一直流传出茶园缺人的消息,我在这种氛围中坐不住了,决定去帮助茶农采茶。
老陈有18亩茶园,雇了5个采茶工,结果因为天旱,茶叶不长采不到茶,大家正在着急,主家急的是没有收成,采茶工急的是采不到茶挣不到钱。
我去的那一天正好下雨了,大家说我是贵人,给他们带来了吉祥雨,高兴得不行。
老陈家就在茶山脚下,避雨的间隙,我问他:“信阳毛尖为什么这么贵,四五百甚至上千块钱一斤啊?”
老陈掰着手核算成本:“不算平时的田间作物管理费用,单是采摘就需要大量的人力……”
大约8万个芽头才能炒出一斤毛尖,这一斤茶,意味着8万次采摘动作。
一个熟练的采茶工一天可以采2、3斤湿茶,1斤湿茶采摘费用50到60元不等,4斤湿茶炒制1斤干茶,这样算来采摘1斤茶叶的人工费在200元以上,再加上种地、肥料、炒制加工、经销等费用,成本在400元以上。
如果是高山茶,采摘难度则会更大,成本也就更高。
“现在不比以前,年轻人不愿意干,老年人在家带孙子出不了门,人工费升高,还经常顾不到人。”老陈看着远处的茶山发呆,“雇不到人你就是有再大的茶山茶园也白搭”。
采摘时机决定茶叶品质
就看谁能掐住春天的脖子
“春脖子短”是东北农业谚语,属于北方方言。用来比喻春天的短暂和冬夏交替的迅速。
茶乡的春天尤其短。
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喝酒、吃肉、走亲访友、迎来送往,年稀里糊涂的过到元宵节,立春和雨水就过去了,闪在眼前的就是惊蛰和春分了。
浇水、施肥、除草、松土、剪枝,茶山上的活路一个接着一个接踵而至,还没来得及干完,就是清明节了。
每年的三、四月份,清明前和谷雨前是采茶旺季。清明前的茶叫明前茶,明前茶质优价高,决定着一年的收成。
到了3月下旬,憋了一个冬天的茶芽开始冒头,可以陆续进行采摘了。
采摘的时机决定着茶叶的品质,一芽一叶的品质高于一芽两叶。
但从3月下旬到清明节只有不到十来天的时间,这十来天是茶叶收获的黄金时间,稍有闪失就前功尽弃。
这些年,为了早做准备,每逢春节,老陈都要提上礼物到熟识的采茶工家里拜访,以保证采茶季人员充足。
我跟老陈聊得投缘,去年采茶季,老陈还给我打了电话,说采茶工严重缺乏,非常着急,看我能否去帮忙。
我说疫情管控太严,社区不让乱跑,谢绝了他。
后来据说政府部门组织专车从外地运了一些采茶工,缓解了一下压力。但受影响,也是一定的。
我也不敢给老陈打电话问情况,怕给他心里添堵。
春雨贵如油
下多了下过了也是贵如油
最近几天又是采茶季,但天公不作美,阴雨连绵,茶叶没法采摘,茶农还是十分着急。
正好有一天天气预报是多云、没有雨,我一大早坐车又来到老陈家帮助采茶。
一见面,老陈就说我是个贵人,上次是需要雨我带来了雨,这次是不要雨了,我来了雨就停了。
谁知我们刚上山采了一会,天变了、又下起了雨,茶叶没法采了,大家只能又回到老陈家避雨。
一进屋,那几个采茶女就开始埋怨,说老天不长眼,来了好几天了,没有采到茶挣到钱。
老陈安慰她们不要着急,说免费管吃管住的,有啥着急的。
她们说光白吃白住的心里不安,再说她们是来挣钱的,不为挣钱离家别舍的跑这么远来干啥呢。
吵吵了一会,她们就开始织毛衣做针线活了。
老陈和我喝茶说话,他说:“清明前没有日子了,明前茶歉收已成定局,希望谷雨前能有好日子,雨前茶丰收,来个以丰补歉。一下雨,采茶工一天少挣一二百,我一天少收入好几千。”
我问他几千?
他说:“这个帐好算,一个采茶工一天采2、3斤茶青,大约可以做1斤干茶,1斤干茶的价格按500算,5个人就是2500元,价格再高一些就是三四千。
春雨贵如油,春雨的确贵如油,缺少了贵如油,下多了、下过了,看来也是贵如油。
说完他哈哈笑了。看得出那是苦涩的笑、无可奈何地笑……
一看雨还在下,还要缠缠绵绵不停地下下去,我就要离开,老陈挽留我吃了午饭再走,我婉言谢绝了,说来了没有帮上忙再多吃你一顿饭,你不就更赔了。
走在雨中,我祈祷着雨别下了,谷雨前能有一段好日子,雨前茶能有个好收成。
同时也感觉到:天底下最可怜的还是农民,他们要靠老天爷吃饭;我们是农业大国,农民占了大多数,农业稳了、农民富了,我们的国家才能长治久安、国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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