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高雅 张承志：我们需要高贵的精神

我们需要高尚的精神

|张承志

一个

难点不仅仅在于经验不足导致的听力困难，还在于人的气质太远。从段落到语言，传递比较困难。

是关于贵族吗？又或许更接近“尊严”。反正这一类包含了不少汉语词汇，但似乎都是语感不足。

汉语很特别，很丰富。也许是因为词汇量丰富，溢出，导致权重弱化？不知道。经常体验语文之美；但我一直注意到，它的重量似乎有一个平均值。

我需要一个词——在别的地方用不合适，这里的每一个字都是钉钉的。哪个中文单词最能传达这些意思？

是贵族？尊严？高贵的气度？上品的资格？是一种冒犯的习惯吗？本质上是优越感吗？

我不能选择。也许，在这种文字里，外语的选择会比汉语好。就像街上的外国人一样，无论黑人白人，都是表情明朗，目光直视，大步向前。总的来说，和东方相比，他们没有那么挑剔和暧昧。

生气是权利吗？

不，穷国年轻人和大国国民最显著的区别往往是表达愤怒的权利。我们经常看到大国公民在签证处、酒店、机场，在所有服务业的最前沿大发雷霆。

穷人做不到。除非秩序崩溃，天下大乱，穷人去灾可以享受一个假期。这时候，他们可以表达自己的愤怒，甚至可以随意发泄。但是平日里穷人总是考虑撤退，考虑第二次和第二次之和的最坏可能。穷人不生气。

是拒绝的勇气吗？

在这种文化中，我们有拒绝古典主义，列举绝对的例子。许由拒绝退位，陶渊明拒绝支付五桶米，关云长拒绝下马金银...

但是，拒绝的人已经死了。在利益不洁面前，自得其乐的人年轻，买车买房成了人们羡慕的对象。——民族精神如此分裂。

还是歧视和自尊的矛盾？街上挤满了涌入城市的外国工人，就像外国工人涌入美国和日本一样。北京话粗糙；不可思议的是，“衰落的河南人”之类的口号居然贴满了杆子。在非黑即白的证明下，歧视的毒瘤正在扩散。

但是我观察到的只是河南或者其他地方的农民工。

腐败的权贵不够培养。对我来说，只有底层的人像蚂蚁一样，只有自尊与否，才有重大意义。

谁来给我们解释一下？光有温暖和满足是不够的，光有钱和富有也是不够的——确实有更高级的形态。确实还是有这样的问题:活着的同时，怎样做才能保持生命的尊严；活在流水迷蒙的日子里，活出自己的人生才是高尚的。

这是一件很暧昧的事情；人的生存可以是极度的富有，也可以是极度的贫穷，但有一个不可侵犯的边界，在那里，人是无法描述的，只能看到的。

还是一个关于人的气质的精神话题。

民族精神是否高尚还是个问题，争议各方都忽略了。对，就是这样。它对我们未来的影响超过了经济趋势和对错的成败。

二

现在谈这个让人觉得很丢人。在黏糊糊的人群中呼吸挣扎，你首先意识到它格格不入。现在的人说谎只是偶尔提到正义。正义，就像落后的标志，一句老掉牙的口号，在一旁默默的被惩罚着。每一个路人都带着一丝嘲讽的眼神看了一眼。时代变了，没有人向它致敬，也没有多少人为它守节。

更高的标准在别处；传说社会进步是有方向的。

从研究院到研讨会，从杂志到电视，从精英到飞蛾，从感觉语言——这些地方就是今天知识阶层占领的滩头阵地。他们不仅在西方中心被理解，而且也被渲染为第三世界的声音。

法农说，殖民奴隶喜欢窥视主人的邻居，他们的梦想是拥有它。确实如此。翻翻书，几年来，中国文人一直在漫谈这样一个奴隶梦。他们反复写道:我恨是因为我没有，我有很大，我甚至还有我主人的妻子。你为什么不承认奇迹？为什么不给我诺贝尔奖？

所谓高贵，就是天热的时候受不了双胞胎和苍蝇老鼠的路。就算是循着轨迹走，也是全球化之路。只要有一丝空气，人就不会与苍蝇为伍。时至今日，仍然有人轻蔑地听着嘈杂的声音，拒绝同路。

各处参差不齐，谁都看得清楚。但是，虽然大家都喊看到了，但是就是什么都没做。因为浮油，也因为压力和民族传统教育。偶尔跳到街上的抗议往往很有趣。慢慢的，大家都毕业了，学会了看客的轻松姿势。

所谓高尚的人，怀里没有刀。让他们与众不同的是，他们愤怒地从刻薄的旁观者中跳了出来，比如电子街的石秀。

高尚不仅是自然的结果，也是修养的结果。必要的散步会促使学生越来越认真地学习。就像浸钢抛光刀片一样，刀的质感要求消除浮躁和薄。

这不是小说里的假贵族。王侯将相还是有感觉的好。遇见罗克的启发是平民的尊严和可能潜伏在底层的贵族。同样，余对的告白也绝不是一个干净的回忆，而是他与特权对抗的延续。我们对过去最彻底的反思(文化大革命只是其中一部分)就是向歧视人权的血统论宣战。

高尚的精神是罕见的，因为人们必须在获得高尚的认可的同时承担责任。没错，在我们这个族群里，在这个像巨大溪流一样的黄色人群里，最难的性格就是承担责任。

所以，没有投靠的谭嗣同，错过了。人们并不总是决定做什么——即使他们坚持自己的职业生涯。这不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大多数人都回避它——他应该完成的事情。只剩下谭嗣同；他们是百年贵族的化身，也不回避自己的血腥传闻。他们注定要为历史负责。于是历史被戏剧化，时代的巨钟被一端敲响。

三

街上流行什么？考据派利用材料、留学、书籍、圈子——都是城市条件，以权威的口吻为现实提供证据。上海学派——他们迫不及待地呼唤:去田野，发现人民的秘密！

考据派和海派都有时髦的80后，中年人被贴上“导师”的标签，新人总是像小偷一样窥探利益。他们一直是一个多层次、多学科的挖掘梯队，手持铁锹和镐，面对着文化矿藏。他们在解释少数民族文化时特别无耻。他们是新潮的特种部队，比美国电影里的野战排还要凶残。野战排只是杀人，却侵犯人心！

还有其他种类。

法农很讽刺，我们也习惯了——在皇家母鸡的院子里，“在文化会议的桌子上，它谈到了西欧的特殊和丰富的价值。”这种表比法院更权威。中国知识分子的小计划是:你可以夸你的价值高，我想在这个更高价的论坛上宣传我的存货，也是特别丰富的。我想强调一下:我是为诗而苦，已经很难回国了，所以漂泊在西欧北美！

在荒凉的海岸，在贫穷的故国，在真实的苦难与诗意并存的场景，牺牲被牺牲了很多次，人民经历了很多事情。不知道有多少诗歌红了，消失了，重现了——演英雄的诗人不敢说:在贫穷无语的故国，诗从来没有消失过。

生存总是比演戏难。生活在中国——这本身可能是一种尊严和高尚的行为。

当我一只脚踩在另一边的时候，当我坐在那些“文化桌”的时候，我看到了伪装的苦难。我暗暗惊叹，终于忍不住恶心。我收回了自己的脚。不，即使是苦难也可以当妆容，没有什么高贵可言。

中国文学和学术，他们的气质和中国知识分子的性格都是历史的产物。在半殖民地，财富和教养属于少数买办团体。新时代，有人先富起来。这里有生存的规则，这个边界没有道德。自然没有多少余地留给高尚的精神。

偏偏中国的孔子特别指出要“做人知耻”。年复一年，我看到的更多。总觉得孔子的这一遗产简直是对中华文明的讽刺。太久了，经过长时间的冲刷，我们再也无法追究“无耻”的由来。

四

我想知道我是怎么成为中国人的。现在，不管我怎么躲闪，不管我怎么化妆，人们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尾巴，到处都有人暴露我“危险”的任虎本性。

大部分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经历的事情，都只是符号而已。讨论的深度和手段的卑鄙是不够的。我们只是想探索——危机时刻文明的姿态，却想找到——第三世界的高尚文化表达。虽然它就像沙漠中的一个声音，但它已经消失了——它曾经带着我们，向着一种人类的理想跋涉。更何况有具体的努力，也不是那么没有意义——我们定下了自己的原则，实行了智力自律。当他们喝醉做梦的时候，我们在探索文明的解释权，在努力学习各种专业知识。目的是一种自怜吗？我们在努力打破——学者对文明大师的话语压迫。就像一群行走的堂吉诃德，虽然没有瘦马也没有名字，赤手空拳也没有生锈的长矛，但我们幻想着与风车作战。

鲁迅的不着边际的话就像一个谶纬:胡风直白。像鱼一样，骨头根本接触不到力量，但天生笔直，刺痛。欧洲人爱向孔雀学习，总是炫耀自己的顶级品质和高贵。然而在中国，人们却无法逃脱悖论:鱼骨高贵吗？

也许对于每一个不同的人，所谓的高贵和责任都会不一样。也许高贵的精神作为基本的气质在中国已经变成了鬼。它徘徊不去，如果没有，它就跳到路的左右。我不知道我想给谁看，也不知道它会显示多少。

但我也觉得——只有成为中国人，我才能感受到尊严。如果我不仅敢走过独木桥，还敢说只有一种话是我在“餐桌”上听不到的。

是的，本质的两边都有一套语言。语言就像燃烧的大海，强大而燃烧。当决定采取这种方式时，语言就像春天一样涌现，给人洗礼般的新鲜和快乐。

在那一边，它是一百年的主导语言，是西方精英得到信息的语言。因此，它也是一种流行的语言——毕竟它使人失去了精神上的独立。而这一面，只是一些真相。

我看了很久的语言，被困在难言的情感里。

骑着自行车，我清空了新来的邮件。我喜欢用这种方式解决邮件问题。慢慢走着看着，停在垃圾桶旁边。先把不需要打开的无聊邮件扔掉，再把浏览过的杂志扔掉。然后一封一封看完，留下回复，剩下的扔掉。到家后，我立即处理掉了那几页回复。

书桌上剩下的就是藏着留存的书信——虽然有很多例外，但几乎每次都是干庆信、西海固、老蒙古。昨天，我在自行车上忍不住笑了。这次我的信里全是波斯蝌蚪，讨论“dilbar(单数)/dilbaran(复数)”的区别，也就是苏菲的诗里的“情人和情人”。

不，我不打算自救。回想起自己的微缩语言史，庆幸自己被过去祝福，庆幸自己被危险的甩了。我忍不住笑了。阅读，与人讨论神秘的诗句，把波斯语或维吾尔语的dilbar和dilbaran抄得满纸都是，我窥见了自己的倾向。

现在我可以自信了:再怎么荒唐，也只会忠于自己的气质。不管我是文章还是人。

对付自己很容易。而且每个人的问题都是大家分担的。不用担心，一切都遵循神秘的规律。高贵的遗产可能已经消失，高贵的未来可能刚刚重生。

@插图:刘跃晖1990年出生于中国山东。6岁开始画画，一辈子，一件事，自己，故事，生活。学士，研究生，硕士，德国柏林白湖艺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