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丨新京报记者 何安安
来自《华盛顿邮报》的消息,现年78岁的美国作家安德鲁•卡普兰(Andrew Kaplan),将在人工智能基数和数字助理设备的帮助下,成为首个“数字人类”(AndyBot),在云端上实现“永生”——换句话来说,卡普兰将被永久储存在HereAfter的服务器上,只要互联网存在,他就能得到永生。
HereAfter公司宣称,美国作家安德鲁•卡普兰(Andrew Kaplan)将成为世界首个“数字人类”。
科幻领域的主题已成为实验室的热门研究课题
卡普兰曾经是一名战地记者,作为以色列军队的成员参加过六日战争(第三次中东战争),后来他成为一名成功的企业家,然后成为一名多产的间谍小说家、好莱坞剧本作者。如果“数字人类”计划可以成功的话,他还将以世界上首位“数字人类”的名义被人们所记住。他与自己的妻子已经结婚39年。
目前,卡普兰已经同意成为世界上首位“数字人类”,他认为这是一种将亲密的家庭纽带延续几代人的方式。而这意味着,卡普兰将配合创造一个虚拟的自己。如果这一切都能够按照计划进行,那么,即便他的身体依然无法永久保留,但未来的人们却可以通过移动设备以及亚马逊的Alexa等语音平台与卡普兰进行互动,人们可以向他提问,或者是聆听他讲述自己的故事,或者从他那里得到各种建议。
美国作家安德鲁•卡普兰(Andrew Kaplan)。
所谓“数字人类”,从狭义上指的是信息科学与生命科学融合的产物,是利用信息科学的方法对人体在不同水平的形态和功能进行虚拟仿真,其包括四个交叉重叠的发展阶段,即可视人类,物理人类,生理人类,智能人类,最终建立多学科和多层次的数字模型,并达到对人体从微观到宏观的精确模拟。
我们的科技正在以许多普通人所不熟知的惊人速度发展着,增强人,合成生物学,仿生假肢,人工智能……这些在十年前还只属于科幻领域的主题,如今已是实验室里非常热门的研究课题。在硅谷,未来学家们希望能够将人类从物质生命周期中解放出来,他们希望为死亡提出一个可以改变生命的方案。在科幻作品之中,冷冻那些患上绝症的人体,以期在未来科技更为发达的世界进行“复活”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概念。
人们对通过技术改造人类充满了兴趣
未来学家、发明家、数据科学家与谷歌工程师雷·库兹韦尔(Ray Kurzweil)在2016年就宣称,“到2030年,人脑可以与电子纳米元件融合,人类将拥有造物主的权力。”
事实上,对于大部分人类来说,他们对通过技术改造人类充满了兴趣——特别是在面对死亡这件事情。而今,基于数字技术对人类进行全方位的改造,又或者抛弃人类,发展基于人工智能制造的机器,成为了科学家们努力的不同方向。
四种原本各自独立发展的学科,让这些技术得以加速发展,这些学科包括从原子层面操纵物质的纳米技术(Nanotechnology),塑造生物的生物技术(Biotechno logy),信息技术(Information Technology),以及关注人脑机能的认知科学(Cognitive Science)。改造人类、完善人类、增强人类,并且最终超越人类,成为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未来。
早在几年前,新型数字网站Eternime就打出了“让你获得虚拟永生”的口号,表示可以在你离开人世以后,用数字形式储存你的记忆和性格特征,并将这些数据输入到聊天机器人中,以便其他人可以与已经过去的人聊天。
Eternime打出了“虚拟永生”的口号。
在创立初期,Eternime将这项服务称为是“收藏人而不是书籍的图书馆”,但现在,他们更愿意声称自己正在准备完成一项大型的、惊险的、大胆的目标,通过记录和保存“数十亿人的记忆、想法、创作和故事”,以便形成他们的数字身份,“存活”于网络和数据之中。Eternime表示,已经有4.4万人注册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希望可以参与到这一项目之中。
而宣称卡普兰将成为首个数字人类的公司则是HereAfter,这家公司由个人遗产顾问Sonia Talati和一位加州的记者James Vlahos共同创办。对于更多诸如此类的公司来说,“数字人类”是一个值得开发的全新大市场,而他们正在全力以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数字人类”的出现,会是人类与技术互动的又一次完美飞跃。
HereAfter用“永远不要失去你所爱的人”这一口号打动参与者。
“数字人类”真的是“永生”吗?
而打败国际象棋选手加里·卡斯帕罗夫的“深蓝”(Deep Blue),战胜了围棋选手李世石的“阿尔法狗”(Alpha Go),则是人类与技术的另一种探索。
在新近出版的《给未来人类的终极12问》一书中,洛朗·亚历山大和让-米歇尔·贝尼耶展开了一场科学家与哲学家之间的对话,因为不管我们关心还是不关心,参与还是不参与,前沿科技正在改变我们的生活。
硅谷的极具影响力的超人类主义者们认为,运用技术对人种进行改良,是智人不被自己所创造的机器超越的唯一机会。人类与机器的交融已经渗透入我们的生活之中,比如法国嘉玛(Car mat)公司制造的人工心脏,已经被植入多位心脏功能不全的患者体内。但对于超人类主义者来说,这只是一个序曲:干预人类DNA以消除其中的致病序列,借助3D打印技术制造人体器官,利用磁力对人类大脑进行刺激,把人体机能与人工智能设备进行耦合,像放大物理力量一样增强感知能力,甚至通过种种方式——当然也包括以“数字人类”的形式——无限延长人类的寿命,这才是未来几十年即将或者有希望发生的事情。
法国嘉玛(Car mat)公司制造的永久性人工心脏。
在19世纪和20世纪下半叶,蒸汽机和机器人分别占据了不同的工业领域,在未来,新的技术想要替代的不再是人类的劳动,而是那些原本属于人类的特性:认知、判断、分析乃至推理论证。
“数字人类”究竟会在这一过程中扮演何种角色,“数字人类”真的是“永生”吗?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显然还难以给出结论——事实上,就目前而言,相当多的人们,甚至推出这些技术的公司,更愿意将其理解或者宣传为一种面对死亡的悼念方式。这当然听上去和以前我们在故去的亲友墓碑前哭泣絮语,又或者给亡人写信寄托哀思,没有太多的区别。但在另一方面,技术显然已经入侵了人类最为私密的情感——它将知道并熟悉你的一切。
长生不老真的让人向往吗?我们应该畏惧一个“美丽新世界”吗?我们的研究又将去向何处……人工智能、信息技术、认知科学和生物技术的融合发展,会如何塑造人类未来?洛朗·亚历山大和让-米歇尔·贝尼耶试图给出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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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内容节选自《给未来人类的终极12问》一书,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
被人工智能剥夺了决定自身命运权利的人类,还有人类特性吗?
撰文 | 洛朗·亚历山大 让-米歇尔·贝尼耶
新技术正在打破自然限制,不断拓展人类自身的边界。在未来,疾病可能被消除,孩子可以定制,人的职业被人工智能取代,人类之间的欲望退化为通过机器性爱就可以满足的需求,这样一个“美丽新世界”是所有人都期许的吗?新兴技术的迅猛发展会把人类置于何种伦理困境?数字和算法是否会剥夺掉人类身上人性的部分?永生不死会使生命失去意义吗?
《给未来人类的终极12问》,洛朗·亚历山大 让-米歇尔·贝尼耶 著,张芳 译,未读|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9年8月版。
面对“永生”,有必要讨厌死亡吗?
这可能是超人类主义者做出的各种许诺中最令人不安的一个:对死亡进行安乐死,活上一千年。谷歌也相信:通过对个体遗传数据进行分析,再加上再生医学的进步,完全有可能让人万寿无疆。但是这有什么好处呢?能带来什么乐趣呢?
洛朗:生物技术革命正加速蚕食着死亡,正在把一种不可能变为可能。死亡率的降低已经不是新鲜事了,人类的寿命已经增加了两倍多:1750年,法国人的平均寿命是25岁,现在已经增长到超过80岁。如今,这个数字还在以每年3个月的速度增长,也就是说,我们每长大一岁,只离死亡近了9个月!当然,有一堵自然的生物墙竖在那里:让娜·卡尔芒达到的年龄(122岁5个月零14天)似乎是一个极限。要想跨过这堵墙就得借助NBIC(前文中提到的四个学科Nanotechnology、Biotechno logy、Information Technology、Cognitive Science被称为NBIC)的力量,用深刻的技术干预来改变我们人类的属性。
1997年,来自法国的珍妮·卡尔芒去世,当时记录为享年122岁零164天,她是被官方认可最长寿的人。
让-米歇尔:确实,公众对能用来实现长生不老的方法有了越来越多的了解:控制端粒酶机制可以防止衰老,使用IPS细胞技术可以按需制造和更换衰退的器官,将大脑中的内容下载到不会变质的材料上可以使意识永存……在超人类主义者的承诺排行榜上,这些可以使人类寿命永续的方法始终出现在最前列。
我从中看到了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有力象征:我们已经如此轻蔑死亡,我们已经把它等同于一个医生可以修复的故障,以至于我们会提出一个与之对应的问题:长生不老,或者是无限期地活着,真的是我们所向往的吗?你不应该忽略这个问题。
就算我们几乎都表示不希望所爱的人死去,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自己一定想不惜一切代价永远活下去,因为这件事的全部要义只有一个:存活。我们至少会问自己一个基础的问题:伴随长寿而来的会是使生命变得更令人向往的境况吗?什么样的人生才值得无限存在?要是我能活到85岁,那当我65岁的时候,我一定想再活20年或30年吗?还有:我有必要讨厌死亡吗?
洛朗:第一个有望活到一千岁的人也许已经出生了。
这听上去似乎很荒谬,像是来自一部拙劣的科幻小说或是某个宗派的观点。尽管如此,但这始终是硅谷的信念,尤其是谷歌领导层的信念:谷歌加利福尼亚公司的首席工程师、未来学家雷·库兹韦尔是超人类主义理念的先锋。这种理念,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旨在“对死亡进行安乐死”。一个出生于2016年的孩子到22世纪初的时候只有84岁,他可以享受各种在本世纪可以预见的和不可预见的生物技术创新。他可能已经拥有了更长的寿命,足以支撑他活到2150年并经历新一波生物技术创新的浪潮。如此这般,他就能逐渐活到一千岁。想要延长寿命的人类欲壑难填,然而大幅延长寿命所需付出的代价将是沉重的。
让-米歇尔:完全同意。
如果我活到了一千岁而我周围的人只能活到一百五十岁,我该是多么孤独啊!与我同时代的人相继去世对于我来说是持续的痛苦。接下来,即使我活过了这种情感灾难,我也有极大的可能会被无聊感摧毁。我会像米歇尔·维勒贝克的小说《一个岛的可能性》中的主人公一样,百无聊赖地将反复克隆生命的相同情节串在一起。所以,我会重新审视自己是必死之身的状况,并告诉自己这终究是一个特权:是希腊人认定的,与动物和神灵情况相反的特权。
《一个岛的可能性》,米歇尔·维勒贝克 著,余中先 译,文汇出版社2007年10月版。
凭直觉我们知道,有尊严的生命以接受生命的结束为前提,而不是疯狂地为了活着而活着,别无他求。我们猜测,对无限寿命的承诺是要赋予我们一种动物化了的生命(无限延长你的新陈代谢)或是一种机器人化了的生命(
把人类变成不锈金属),而不是一种有教益的生命(你可以阅读所有书籍,教育年轻人,建设理想的城市)。面对永生的幻想,我们明白了只有死亡才能赋予生命以人性的意义。有些人赞同用消灭死亡来实现一种抽象的永续,我们同情有这种荒谬想法的人。
洛朗:你说的是对永生的幻想。我认为这不是幻想而是一种真实的可能性。谷歌公司加入了对抗死亡的战斗,这使得永生成为一种能够实现的前景。2013年9月18日,谷歌公司宣布成立嘉立科(Calico),一家旨在大幅延长人类寿命的公司。伟大的抱负支撑着谷歌的这个子公司,它的中期目标是,用十到二十年的时间,构想并探索使用创新技术来延迟死亡并“杀死”死亡。嘉立科的诞生给健康领域带来了重要影响。
谷歌公司之所以加入抗衰老的斗争,也是因为医学越来越依赖于信息技术。想要理解人类的生理功能,就需要掌握大量数据:例如,一个个体的DNA序列代表了十万亿条信息。谷歌认为自己能够掌握大量的必要数据,从而能用个性化的方式对抗疾病。尽管如此,生命科学的加速发展还是会带来重大的哲学和政治问题。为了遏制死亡,我们能将我们的生物属性、我们的DNA更改到何种程度?我们是否应该追随超人类主义者,对自身进行无限的改造以对抗死亡?
人工智能会把人类带入一个不再有工作和金钱的文明
人工智能有两种类型。强人工智能可以产生智能行为,感受真正的自我意识、情感和对自己推理的理解。弱人工智能旨在通过模拟智能建立自主系统和能够解决技术问题的算法。我们不确定到2050年是否可以拥有强人工智能,但是弱人工智能已经可以执行人类的许多任务,比人类的大脑完成得更好,这是科学家们未曾想象到的。在《第二次机器革命》(2014年)一书中,埃里克·布林约尔松和安德鲁·麦卡菲已经证明了融入机器人中的弱人工智能正在以怎样的速度颠覆全球经济。——洛朗·亚历山大
如果人类在未来的几十年里被自己创造出的工具超越了,也就是超人类主义的拥趸所说的“奇点”到来了,人类该如何应对?或者说如何对抗?人类在智力方面还有什么优势?
让-米歇尔:在一封于2015年7月27日发布的公开信中,有超过一千位的精英(其中包括工业家埃隆·马斯克、语言学家诺姆·乔姆斯基 、天文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联名宣称人工智能会给人类带来非常严峻的问题。早几个月之前,霍金写下这样一句话:“某种完备的人工智能的发展可能意味着人类的终结。”略显夸张的话语背后,是你经常引用的雷·库兹韦尔的预言:到2045年,一种非生物的智能会使人类智能作古。
比尔·盖茨认为,雷·库兹韦尔是预测人工智能未来最准的人。
但是我们提到的这封公开信只强调了“能够在没有人为干预的情况下选择和攻击目标”的自主武器的发展会带来军事风险,而人工智能的影响要比自主武器更为深远,事关一种更为有害的“存在性风险”:人工智能正通过剥夺我们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来杀死我们身上的人类特性。简言之,机器给人类带来的危险至少与核能带来的危险程度相当,但是机器带给人类更危险的是“去道德化”。
在公众心目中,机器实际上与人类失去存在自主性的一面紧密相关,我们会发现自己退化到黑猩猩的状态。实际上,这样的威胁由来已久:自工业革命以来,机器似乎成了让人的无助感越来越强烈的原因。它是奥地利哲学家京特·安德斯所描述的“普罗米修斯式的耻于自我”的原因,是轻视自我的一个因素。但仿佛各式各样的制成品和自动装置还不够,机器如今似乎垄断了智能,一切已成定局:机器会从我们所拥有的更为具体、更有价值的部分入手,将我们取而代之,因此机器会使人类逐渐消失(不是突然消失,如果我们至少能够避免机器在人类身上展现自己军事破坏的潜力)。整个“存在的”问题是要知道为何机器似乎夺走了人类的智慧,而我们为何居然无法想象去挑战它的权威?
洛朗:我们无法质疑它们的能力,因为它们的能力已经超过了人类。谢尔盖·布林曾在2014年宣称:“我们要制造出一种机器,它所具有的思考、推理和工作能力比人类的更为优秀。”这位谷歌公司联合创始人的预言为文明的改变刻下印记:硅将会超越神经元。算法未必会杀死我们,但它能创造出一个革命性的局面。
人工智能会把人类带入一个不再有工作和金钱的文明。过去,人工智能一直是科幻小说里的主题,今后,它的实现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计算能力的爆发式增长(计算机服务器的运算能力在31年内增长了10亿倍)使得人工智能有望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超越人类智慧。
让-米歇尔:你使用了“智能”这个词。我发现如今这个词被广泛使用:智能手机、智能汽车、集体智能,等等。形容词“智能的”今后会和所有可以释放和接受信号并做出相应反应的东西联系在一起。这样真的合理吗?
智能这个概念出现的语义收缩本身就是一种征兆:一种幻灭的征兆,或者说一种人类自我呈现发生令人不安的简化的征兆。行为主义人类概念的盛行使我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成为受害者(我们只是接受和输出信息的黑箱,由心理学家负责厘清黑箱之间的关系,并描述出支配这些关系的定律)。20世纪初为公立学校的低能儿发明智商测试的心理学家阿尔弗雷德·比奈的公式可以说服我们:“什么是智力?答:就是我的测试测量的东西。”当然,可能需要终结一种把智力变为一种灵魂能力的哲学观念,这种观念认为上帝向灵魂中注入了一些永恒的思想,正是有了这些思想,我们才具备解决问题的能力,因为我们所拥有的可以对环境刺激做出反应的本能太少了……我们需要一门智力的科学。
但引入这种科学是否就是承认所有的智能都是通过计算体现的,也就是说,除了计算还是计算?这解释了算法机器不断取得胜利所带来的问题:一切智能都是通过计算来体现的,一切生物都需要通过计算来辨别方向、做出反应和进行决定,而机器可以迅速地完成这一切,它们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人类运用自己的智力设计和制造这些机器,接着人类被它们超越,于是人类就会灭亡!
洛朗:你的这种想法和哲学家们是一致的,哲学家们担心对人工智能的使用会导致自由意志的终结,他们对此做出大量毁灭性的预测。我们害怕的是超级人工智能会成为人类的敌人。
DeepMind 的创始人认为这样的情况在几十年内不会发生,但是我们真的能放心吗?教一个机器欺骗、支配、超越人类是否合理?教它在围棋比赛中隐藏自己的意图,或是采取强势激进的策略是否明智?NBIC的专家尼克·博斯特罗姆拥护这样一种观点:在宇宙的一个区域内只能有一个智慧物种。由于所有智慧物种(生物的或人工的)的首要目标都是生存,人们可能会担心人工智能为了防备人类将其扼杀,而把自己的侵略性意图隐藏在互联网深处。我们甚至无法理解它的计划:2016年3月,阿尔法狗击败了世界最佳围棋选手,它在比赛最开始被认为是严重错误的走棋,实际上是天才的着数,这证明了人工智能具有超越人类理解能力的巧妙战略。
哲学家、牛津大学人类未来研究所创始主任——尼克·博斯特罗姆。
人工智能是否会在2050年之前对人类产生敌意,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如果我们不抓紧改革我们的教育体系,革命就可能会发生。这不只是关乎技术,这将会是一场由世界上99%的人口发起的真正的革命,因为他们在人工智能占据优势的世界里没有立足之地,又被盲目的教育置于可怕的绝境。目前,学校培养的年轻人将会进入劳动力市场,这一情况至少还会持续到2060年。这些学校必须为应对未来世界的变化做出前瞻性的努力,需要确定在哪些为数不多的领域里,人类智慧是必不可少的,或是要与人工智能进行协同工作的,并以此为前提指导学生。
让-米歇尔:我发现你对智力的定义非常狭隘。稍微有一点儿常识,我们就会发现智力可以通过很多种方法来表现,也就是与自身所处的环境建立和谐稳定的关系;稍微有一点儿政治意识,我们就会去质疑被普遍承认的直抵存在深幽之处的计算逻辑。
心理学家霍华德·加德纳认为有8到9种认知能力是物体、植物(啊!向日葵可以根据太阳的位置辨别方向)、动物或者GAFA所不具备的:感知节奏和音乐的能力、内省的能力、交际的能力、处理与自然关系的能力、感知存在的能力……至少这些能力可以使人类免受机器的羞辱(像机器在围棋比赛中战胜人类的那种羞辱),至少不用再去理会“大部分中国人的智商将超过160,并将大规模征服世界”之类的杞人忧天。
洛朗:你似乎忽视了我们已经处于一个算法的世界。阿尔法狗标志着人工智能战胜人类的开端:几乎没有哪种人类的活动能幸免于此。从短期来看,硅制大脑的到来给大部分职业构成一项巨大的挑战:如何在一个智能不再定额分配的世界里生存?
到目前为止,每一次技术革命都体现为职业在产业之间的转移:例如从农业到工业的转移。而人工智能的到来带来了巨大的风险,因为很多职业不是被转移而是被摧毁。甚至一些需要资质的工作也不例外!在放射学中,人工智能在诊断某些类型的肿瘤细胞转移方面已经超越了人类。脸书公司的人工智能研究总监杨立昆 预测人工智能很快就能超过最好的放射科医生。
让-米歇尔:杀死人类的肉体,杀死人类的精神或是夺走人类的工作。人工智能会以不同的方式成为谋杀人类的杀手。机器人专家往往不认同生命未来研究院表达的担忧,这种担忧正是在我们交流开始时我所提到的那封公开信发表的根源。而且最近他们在阿尔法狗战胜人类时公开表达了这种态度。此前,他们对“深蓝”战胜国际象棋冠军加里·卡斯帕罗夫或者沃森专家系统在《危险边缘!》节目中获胜都表现得非常低调。我们为什么不听从他们而要任自己惊慌失措呢?可能是因为他们设计和制造的机器所具有的复杂性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实际上,我们很难想象安放在阿尔法狗内部、用来指挥它行动的并行多层神经系统装置是什么样的。
为纪念电脑诞生五十周年,“深蓝”在美国费城与卡斯帕罗夫进行了6局的世纪大战,它赢得首局,但最终以2比4失利。
通常来说,无知会让我们感到无助,于是我们觉得人工智能会毁灭人类。天会塌下来——这就是雷·库兹韦尔告诉我们的!然而,这些机器人专家对他们制造智能的行为没有丝毫顾虑。一些人甚至想要给他们的机器注入意识。他们一边制造危言耸听,一边却号称想要消灭它。为了避免纵火消防员的出现,他们必须清醒,但是他们做不到,因为长久以来,我们对处在舆论中心的智能问题一直没有清晰的理解。
洛朗:可是怎样才能清醒?谷歌的人工智能或许无法被禁止,但是应该在世界范围内对硅制大脑的管控进行反思,特别是因为谷歌的胜利将加速互联网巨头之间的工业斗争,而这些互联网巨头将人工智能置于人类文明的中心。在未来的几十年内,人工智能警察将至关重要。GAFA和IBM公司为此投入巨资,但是谷歌是它们之中走得最远的。
进入后人类时代的未来,是反自然的吗?
《美丽新世界》是阿道司·赫胥黎在1931年撰写的预言小说,书中描述了一个极权的世界:在那里,国家有权对婴儿进行筛选,决定他们能否生存,并按其生物潜力把他们分配到相应的社会等级中。但是随着技术的快速发展,赫胥黎的乌托邦可能很快就会成为现实。该如何应对呢?
《美丽新世界》,奥尔德斯·赫胥黎(即阿道司·赫胥黎) 著,陈超 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7年1月版。
洛朗:人类在我们身处的这个21世纪发生的改变可能比过去几千年都多,应该对它做出怎样的预测?我们的思想还没有准备好考虑那么遥远的事情,因此可能会产生两种极端的猜测,一种是理想化的,而另一种则相反,是极度黑化的。第一反应是预测人类的消失:我们将进入一个冰冷的、充满敌意的、没有人性的、由疯狂的科学家们领导的世界。生物保守主义者认为,装有电子元件的后人类不再属于人类。他们本能地认为这个未来是反自然的。
我们从未见过技术革命的到来。我们所讨论的超人类和后人类概念可能都是好莱坞的科幻。尤其在欧洲,NBIC技术交融所能带来的进步还不是特别为人所知。对普通公民来说,我们会在几十年之后成为后人类,这个想法可能像是又一个千禧年理论。但值得记住的是,在任何时代,乌托邦都是被严肃的人所嘲笑的。
让-米歇尔:从技术方面讲,我们对未来的盲目并非毫无依据。尽管如此,反乌托邦并没有消失;他们只是改变了语调,声称今后自己的表述都会基于科学家(例如神经科学家)所建立的事实或技术专家所推动的现实(例如数字全球化的现实)。我们远没有从极权主义中吸取教训,反而对能够推动某些技术发展的宣传越来越关注:制造人类、操控人类基因组和情绪、消除人类的存在性焦虑以及使之加剧的偶然性、使人类得以永生,等等。
超人类主义者承诺带给我们的幸福就是像社会性昆虫所具有的那种状态:彼此相互联系,维持一种不会产生疼痛的内环境稳态(我想到了在我们所生成的无数连接中,把我们作为神经元一个个连接而获得的全球化的大脑)。
洛朗:你谈到了一种生物极权主义的威胁。我认为由于生物技术革命可以让人类壮大自己的力量并且战胜死亡,人类更不应该抵制它。考虑到习俗的飞速演变,到2080年的时候,当自己周围的人都是“天才”而且几乎可以永生的时候,谁还愿意继续做一个陈旧的、脆弱的、会患病的人?当生物芯片提供的人工智能优于几百万人类大脑的总和并且可以立即访问所有数据库时,谁会满足于仅仅拥有普通的智商和简单的人类记忆?人类群栖的本能,集体带来的压力,以及“处于社会标准中”的必要性会是大多数人拥护生物技术的保证。
本文摘编部分来自洛朗·亚历山大和让-米歇尔·贝尼耶所著的《给未来人类的终极12问》一书,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内容较原文有删节修改,小标题为编者所加,非原文所有。
作者 | 洛朗·亚历山大 让-米歇尔·贝尼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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