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国先生在《翻译探因》中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记得:翻译是引人注目的,是卑微的。
对于写作的方式,“头脑代表自己,文字代表文明”。也是运用语言的工作,翻译和创作差别很大。作家创作的时候,很多时候脉搏相连,思绪飞扬。翻译很少有机会这么自由奔放。
翻译的方向是固定的,穿越语言丛林往往没有一条平坦的道路。道路狭窄,难以行走;也有曲折,没有渠道可达。但在求知的卑微内心中,译者总是努力探索“削之者,削之者,削之者,削之者,挂之者”,创造出一个没有路的大世界;在不可译的地方创造新世界。
我学翻译,做翻译,教翻译二十多年了。这条路不潇洒;好在记得要谦虚,一直低着头慢慢走,慢慢思考,慢慢积累一些偶尔的经验。虽然琐碎,但也觉得有意思,想和翻译界的朋友分享一下。
关于成语的定义,历来众说纷纭。黎锦熙先生说:“成语不止三个字,那些习以为常的雅俗共赏,如触底水、吹毛求疵,都属于它。”根据周祖谟先生“成语是人们多年来使用的定型短语或短句。它们大多是从古代文学语言中作为一个完整意义的单位继承下来的。它的意思可以用现代语言解释。《辞海》下的定义是“实践中使用的固定词组”;《现代汉语词典》中的定义是“人们长期使用的简洁精辟的定型短语或短句”。不管怎么定义,成语都离不开“用法”,这是共识。
习语是否应该用于翻译一直存在争议。董乐山的观点更加温和。他认为“使用成语是一门科学。对读者来说,恰当地运用它是一种愉快的享受,它不仅能表达原意,而且能使译文流畅易读。但如果运用不当,不仅歪曲了原意,还使译文成为一堆陈词滥调,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这一次我们来看一些成语运用得当,翻译“通顺易读”的例子。下周我们来举几个成语中“不伦不类”的例子。
严复先生特别会用成语,当然和他的博学分不开。以著名的《天演论》的序言为例,严复把“自然之境”翻译成“天造地设”,“人手无迹”翻译成“无功德”,“一年四季”翻译成“无暇休息”。将“悬而未决的生存之争”说成“战火熊熊,强者晚亡,弱者先亡,年复一年,必有所遗”等。,译文优雅,文采非凡。吴汝纶称赞《天演论》的翻译与严复成语的妙用有关。
今天的读者可能会发现严复的翻译古奥,但其实严复用成语是为了照顾读者的理解。王佐良评论严复“会用汉语成语的人都会用成语”的思想,是出于“理解读者的困难,尽量少用新名词”的考虑。严复自己说的更直接:“但如果是古语,那么四字成语和新名词也在要做的事情之列。"
白话文运动后,创作和翻译的氛围发生了很大变化。胡适在《新青年》发表的《论建设的文学革命》中提出了著名的“八非主义”,其中“无典”、“无公式化语言”、“不仿古人”等建议写作中少用成语;最后一条“不避俗字”,让人觉得有些成语还是可以用的。很多成语虽然来源于历史典故,但经过长期的“使用”,已经成为俗语的一部分。
林语堂指出:“一个国家的所有文字都必须有自己的传统,想进入大众口中的人必须特别保存自己的传统”,“在汉字传统中训练出来的成语”是我们宝贵的遗产。“如果我们认为他们太冷门,抛弃他们,我们不但不洁,而且达不到‘慈大’二字。结果是梦吗?”
林语堂先生精通中西,翻译丰富。他有许多优秀的自译作品,其中成语或四字短语的使用引人注目。而且,也许是因为汉语毕竟是母语,林语堂翻译的成语有时候比英文原文要好。比如他的第一部英文小说《京华烟云》,作者自译,题为《京华烟云》,还有他的政论集《教师与舞者之间》,翻译成《看》。总觉得中文名字比英文原名更有味道。
再举林语堂自译《活着的重要性》中的两句话为例:
一个国家有几个哲学家并不罕见,但一个国家以哲学的方式看待事物是很棒的。
一个民族产生几个伟大的哲学家并不少见,但是一个民族用哲学的眼光去观察事物是值得称道的。
一位中国诗人已经警告过我们,青春之泉是一场骗局,没有人能“把一根绳子绑在太阳上”并阻止它的进程。
一位中国诗人已经提醒我们,青春之泉是一派胡言,没有人能阻挡时间让它前进。
“太棒了”和“恶作剧”是英文原文中常见的词,但翻译中的“稀有而有价值”和“废话”更出彩,恰到好处。如果翻译成“很好”和“一个骗局”,意思没有错,但文采会差很多。而且,在林语堂的作品中,白话文工整紧凑的成语和松散的词汇句是相辅相成的。比如“不寻常”翻译成“不稀罕”,而“了不起”翻译成“值得称赞”。一文一白之间,作品的风格发生了变化,读起来更有优雅、温柔、干净的感觉。
傅雷也是一位运用成语得心应手的翻译大师。施蛰存回忆说,傅雷有一本《国语大辞典》。他经常在这本字典里寻找合适的汉语成语。“有时候我去看他,他会引用一个法国成语,问我有没有中国成语。”。施蛰存虽然不同意傅雷用成语翻译成语的方法,但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傅雷先生非常重视成语在翻译中的运用。提到傅雷用“傅翻译的《高牢头的艺术》”来翻译《酒徒终成眷属》,用“排山倒海”来翻译《梅纳格勒》用成语来翻译,译文干净、流畅、生动。
只要我们注意,就会发现习语在翻译中随处可见。习语容量大,简洁流畅,具有整齐的形式美和和谐的音乐美,这在标题翻译中最为明显。从经典文学作品,如莎士比亚的《无事生非》、《如你所愿》、《量来量去》,到许多电影片名的翻译,如《艾琳·布洛克维奇》、《约翰·Q》、《霍兰德先生的作品》、《意大利的工作》、《逃亡者》或《十一罗汉》。
当然,翻译成语的滥用或不当使用也是一个需要特别警惕的问题。我国著名的古典文学学者钱伯承先生对中国古代文学有着极好的了解,所以他不赞成在翻译中过度使用成语:“我是站在反对的一方,因为用外国小说来滥用汉语成语翻译,就像穿西装却戴着瓜子帽,穿着圆布鞋一样可笑。”。至于翻译中成语使用不当而引起的笑话,我们下次再继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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