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审美教育代替宗教”到“生活审美教育”
——回归现代美育基础,开创当代美育新时代
刘悦笛
原发表于2018年《艺术》杂志第二期,发表删除千言万语。这是原稿
自民国元年蔡元培声称将德国术语“感觉者二自洪”翻译成“美育”后,美育就被赋予了“社会启蒙”的多种含义,这是中国美育的基本范式,影响了今天的“启蒙”风格。在现代中国社会,美育是社会启蒙的第一声音,美育也促进社会启蒙。这就决定了美育曾经肩负着启蒙的任务,而这种美育与启蒙的纠结与融合,持续了一百年。然而,21世纪中国社会语境的新变化正在悄然改变美育的社会功能。然而,我们应该继承过去的优良传统,开拓新的美育理念和实践。
首先,根据蔡元培的说法:现代美育的启蒙观
这种坚持“启蒙理念”的美育理念的积极方面在于强调美育应参与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转变。根据美学家蔡元培在《哲学大纲》中的观点,审美概念属于《价值论》第四版,其中“审美概念……使我们在意识中有一种所谓宁静的人生观,这是审美概念的唯一价值,理性和道德宗教都是价值论中的重要问题”。虽然我们正在告别五四运动和80年代的启蒙阶段,但美育对生活的积极价值和意义需要在新的时代继承。
更具历史意义的是,蔡元培在民国元年成为了民国临时政府的首席教育官。1922年,他把新的教育方针概括为四个方面:身体的、智力的、道德的、审美的:“我国刚开始新的教育时,只提出了身体的、智力的、道德的三个条件,称之为三个教育。近十年来,美育逐渐被提出;现在美育界已经认可了。”这符合蔡元培1917年提出的“以美育代宗教”的理论,从而摆脱了“美育依附于宗教”的理论,提出了“纯粹美育”的理论。也是历史上第一次将美育提升到国家教育方针的地位。由此可见,美育与中国近代文明建设的历史关系是非常重要的,美育在中国“观赏文明”建设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这种内在关系一直延续发展到今天。
即使在当今时代,美育对促进全球文明发展的作用也非常突出,尽管“今天,美育面临许多挑战,在某些层面上会出现侧重点的转移,如对传统文化和美术发展的态度,部分原因是世界环境的变化。其中,有来自大众文化形象的挑战。随着媒体技术的进步,研究新的审美实践的新领域不断扩大,全球城市文化发展与地方艺术文化发展之间的竞争也日益激烈。然而,对于当代美育来说,全球艺术界日益多元化的声音并不能解决这些问题。核心问题是日常生活的体验,学校的正规教育,还是博物馆和剧院的教育,能否找到出路,让传承社会价值和必要变革的传统艺术,在生机勃勃的当代生活中,与美育相结合。发挥作用。”如果说传统艺术是少数人的艺术,那毕竟是“少找乐子”的艺术,接受美育的人数相对有限;那么,今天的公共文化服务就是为大众实现的,“与大众共享快乐”的艺术就成为了主流,让绝大多数的人权都能审美地享受和受益。
在21世纪,美育与文明的关系一直没有改变——美育是社会文明进步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在中国,早在1917年,蔡元培就在《新青年》杂志上发表了《以美育代宗教》一文。从比较文明和文化的角度来看,中国只有蔡元培把美育提升到了这样一个“文明的高度”。
所谓“美育”,顾名思义,就是“育美”,具体来说就是“育美”。美育作为最广义的“感性教育”和“情感教育”,构成了人类基本智力的基本组成部分。美育对整个社会非常重要,它帮助人们获得发展一切人性的可能性,也是发展人类认知的关键和人类认识的基本组成部分。美育首先源于创造情感的感性力量,逐渐感知并形成实践活动和文化创新所必需的符号系统。因此,一个全面的美育计划需要发展艺术实践和审美经验,以促进欣赏和理解的能力。
美育对“育人”的基本功能可以概括为:第一,美育的首要价值在于欣赏艺术美,培养人的情感和兴趣。其次,审美教育培养人的审美视野,审美视野可以以积极的方式改造自己和世界。第三,从“人文教育”的角度来看,美育有助于培养“批判性思维”。最后,美育可以提高人们对文化多样性的尊重和理解。因此,美育可以成为促进人类发展和社会进步的有机力量,这对中西社会都是如此。
首先我们来看中国社会对美育的重视程度,强调美育对文明文化的促进作用。中国第一代美学家蔡元培在1919年的《别忘了文化运动中的美育》一文中更明确地表达了这一点:“有文化进步的人既然实行了科学教育,就应该普及艺术教育”。无论是西方世界的犹太教还是基督教传统,虽然艺术是作为传播的手段,但美育从来没有被放在如此高的位置。蔡元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美育被赋予了以下启蒙功能:第一,美育是“自由的”,而宗教是“义务的”;其次,美育是“进步的”,宗教是“保守的”;第三,美育是“普遍的”,而宗教是“有限的”。显然,这是在赋予美育“现代性”的启蒙积极功能,把宗教的消极功能放在美育的对立面,以证明前者取代后者的理论合理性,从而赋予社会变革的合法性。
美育是“自由的”、“进步的”、“普遍的”,这就决定了美育能够积极推动社会文明的进程。在蔡元培看来,宗教由于其“强制性”、“保守性”、“有界性”的特点,很难实现社会教化的功能。事实上,蔡元培过于关注宗教的负面作用。这个问题可以这样看:在中国两千多年的文明史上,从来没有哪一种宗教像西方社会一样,绝对主导并形成了“政教合一”的社会结构,但由于儒家文明基本结构的影响,“人文”教育却占据了社会的主导地位。
回归中国本土传统,儒家“六艺”教学是一种源于“生活”,具有“美”的综合教育。美育大师蔡元培在《美育》一文中颇有见地地说:“在中国古代,我们用的是礼仪、音乐、射击、御、书、数六大艺术。音乐是纯粹的美育;书写在记录里,也很美,体现了技术的功力,态度的优雅;礼仪的本义是守规矩,作用远非庸俗;除了数量,还有所有包含美育成分的。”这就意味着,在以儒家思想为主导的“六艺教学”中,“美育成分”确实是包含在内的,“数”法的教学也间接与审美相关。在这个完整的“六艺”谱系中,只有“音乐教育”大致相当于西方的艺术教育,而其余的教育实际上与生活体验本身有关,它以生活为基础,包含着对“人类文化”的美化。
由此可以看出,审美是人类的一项基本的“文明素养”,因为审美作为人类基本智力的普遍组成部分,可以成为促进人类文明发展的重要因素,是一种情感因素而不是理性因素。
第二,蔡元培说:走向“美好生活”的美育
我们今天所提倡的“生活美育”,是指一切形式的美育最终都要回归生活去实现,让蔡元培先生所区分的“学校美育”、“家庭美育”、“社会美育”回归生活去实施,这是蔡元培发展所遵循的。
对于普通中国人来说,谁不想过更好的生活?所谓更好的生活,我觉得至少应该包括两个维度,一个是“美好的生活”,一个是“美好的生活”。“美好生活”是“美好生活”的现实基础,“美好生活”是“美好生活”的高度升华。“美好生活”无疑是一个有“质量”的社会。衣食住行各方面都需要达到一定水平,才能满足人民的基本物质需求;“美好的生活”有更高的标准,因为它是一种“有质量”的生活,人们应该在这种生活方式中获得更多的精神愉悦。无论是质量社会还是质量社会,最后都指向一种“幸福”的生活。人可以从物质满足中获得满足,从精神文明满足中获得幸福。因此,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的协调发展同等重要。美好生活不仅是解决住房困难、就学困难、医疗困难等基本生活问题,也是最基本的物化保障。而且还在于对更高层次的文化精神生活的享受,也就是说解决了生存问题之后,基本上实现了更好的生活。
总之,好的生活应该是“以人为本”,或者说,“以人为本”。因为“以人为本”似乎强调的是人文主义的个体方面,“以人为本”突出的是社会的力量,正如孟子所说:“民为重,国为次,君为轻”。这才是中国式“美好生活”的应有之义,审美生活方式只是实现美好生活的重要途径。“审美”作为一种特殊的人类现象,一方面根植于人类的自然本性,另一方面必然是文化启蒙的结果。美学作为一种“文化人权”,具有首要意义,也就是说,美学是人们从“教育”中获得的权力。
在中国社会,无论是美育的“倡导者”,还是美学的“先行者”,都被同时代的人归功于蔡元培:“美学的历史很短,但只产生了一百多年;中国的美学源于蔡元培的倡导。中国人讲智力,讲道德,讲体育;附近的人提倡团体教育和美育,他们被称为五育。美育是蔡元培先生提倡的。”从这个角度来看,美育在智育、德育、体育、大众教育和美育的所谓“五育”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如何实施美育却是许多中国人共同认识到的,如王国维、梁启超、弘毅大师、丰子恺等几代“美育家”都为中国社会的美育建设做出了贡献。王国维最早在社会上倡导“孔子美育”
在中国现代社会转型的过程中,美学被强调应该成为一种“受教育权”。现在最新的变化在于强调审美是每个公民都可以获得的“文化人权”,是每个人都可以终身享有的这种人权。这是因为教育总是有时间限制的,每个接受过义务和非义务教育的人,最终都会去社会上工作和学习。那么,在这种“社会生活”中,每个人都配得上“审美权”。如果从这种教育来理解美育,也可以说美育不是“人生的准备”,而是“人生本身”。
第三,改进蔡元培说的:“生活美育”回归生活
从“生命美学”的新审美观来看,“生命美育”的社会目标在于塑造“生命艺术家”,这也是完善蔡元培理论的一部分。所谓的“生活艺术家”,就像艺术家创作艺术品一样,创造自己的生活,让社会上每个人都有权力和能力成为这样的生活艺术家。“生活艺术家”视生活为艺术,而不是“艺术为艺术”。需要指出的是,“生活美育”并不是要创造“生活美学家”,因为美学家还是靠理论谋生的,比起审美创造,他们更注重审美照片,而“生活艺术家”则不是。
在中国,这种传统至少从近代就存在了。无论是朱光潜的“生活艺术化”还是宗白华的“生活艺术化”,他们都是以同样的方式致力于“生活——生活”的审美化,而这恰恰是由于“生活美学”具有浓厚的本土性和悠久的传统。但直到2012年的新书《作为艺术的生活:审美与自我创造》中,西方美学界才意识到“作为艺术的生活”意味着坚持不懈地将审美贯彻到自己的生活、看到和思考中。“就像所有成功的艺术作品一样,艺术生活想要呈现的是作为一个整体呈现生活产品的痕迹
所以,“生活艺术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艺术家”,而是更广义的“艺术家”,因为他们所生活的就是这样一种“艺术生活”或者说“审视和美化生活”。然而,西方美学界对“活着的艺术家”的讨论存在两个问题:一是绝对化的“个人主义”及其“唯美主义”倾向,二是西方的“审美创造——审美欣赏”二分法。
近代以来,中国美学家在强调生命、生命、生命艺术家的时候,从来就不是大乘佛教的那种“自我拯救”,而始终是大乘佛教的那种“宇宙众生”,这仍然与社会教化的重要任务密切相关。因此,中国的“生活艺术家”永远是一种“多元”的存在,而不是西方美学所强调的“个体”的单一存在。而且唯美主义依然强调“为艺术而艺术”,王尔德的审美生活强调“生活模仿艺术”,这也正是生活艺术家所排斥的,因为把生活当成艺术的前提是生活本身具有美感,美感与生活处于“不离不弃”的状态。
这样,这样的“生活艺术家”应该具备以下基本特征:第一,“对世界进行消极的、富有想象力的再创造”;第二,“感官体验的开放”;第三,“艺术创作所涉及的工艺”。这意味着以艺术家为基本原型的“生活艺术家”既有审美性,又有创造性。给艺术家前缀“生活”,就是拉下艺术,拉起生活。只有成为“活的”艺术家,生活才能成为艺术家般的生活,只有成为活的“艺术家”,艺术和审美才能回归生活的真实状态。
如果打破审美创造和审美欣赏的二分法,把“审美摄影师”、“审美参与者”和“审美创造者”看成是从事审美活动的几种不同类型的人,那么可以说“生活艺术家”就是整合了三种审美活动的日常人。他们在“拍美学的照片”的时候,也是在以一种浅薄的方式参与美学;他们在“参与美学”的时候,只是在用一种肤浅的方式创造美学。他们在“创造美学”的同时,也在拍美学的照片,就像艺术家作为创作者,必须同时是观察者和参与者,也是观察者中的专家,是最专注的参与者。简而言之,被“生命美育”塑造的“生命艺术家”总是积极地向情感生活世界敞开大门。他们善于运用艺术家的手法来应对生活,在审美创造中融合了审美摄影和审美参与来提升自己的生活体验。
4.回归蔡元培:“生命美育”的新特征
进入新世纪,“告别启蒙范式”可以告别旧的美育理念,“回归生活世界”应该是新美育理念的新基点。虽然“生命美育”的特征是多种多样的,但与旧的美育理念相比,它至少有以下三个新的特征:“生命美育”不仅是艺术教育,而且是“文化教育”,它不再是对他人的教育,而是“自我教育”,不仅仅是短期教育,而是“终身教育”,这些新的特征也是基于对蔡元培美育和乡愁的回归。
作为“文化教育”的生命美育
首先,“生活美育”不仅仅是艺术教育,而是一种以文化为核心的“大美育”。当然,这并不否认艺术教育在“生命美育”中占据了较低的地位。从蔡元培时代开始,“学校美育”、“家庭美育”、“社会美育”就有了划分,但蔡元培早已意识到:“如果美育的方式没有达到美化城乡的目的,虽然学校和家庭都在极力推动,但也会受到恶劣环境的影响,最终成为阻力。所以要把美化城乡作为最重要的工作。”其实这才是美育能够实施的最重要的地方,也是人的环境容易塑造的领域,也就是城市和乡村而不是学校和家庭。
蔡元培呼吁对道路、建筑、公园、名胜古迹等进行所谓的“局部美化”,除了专门用于美术馆、音乐会、电影院、博物馆等机构,但对这些空房间的美化还远远不够。关键在于需要倡导一种杜威意义上的“日常生活中的环境主义”,审美的人通过身心输入与周围的生活环境形成互动关系,而这种互动的中介并不局限于美术馆里的传统绘画和音乐厅里的音乐,而是植入到每个人日常生活中的“审美文化”中。今天的审美泛化时代恰恰为这种指向生活的“文化教育”提供了最广阔的时间。从影视媒体到互联网上的审美文化产品,可以成为“文化审美教育”的重要对象。
作为“自我教育”的生命美育
其次,“生命美育”不再是来自他人的教育,而是强调自我教育的“大美育”。这种自我教育不是“宅男宅女”的封闭教育,而是开放的、对话式的“平等教育”。
每个人都是美育的老师,同时,每个人也是美育的学生。过去,学校、家庭和社会的美育始终坚持一种“园丁教育模式”。美育似乎是专门为培养学生而设计的。美育的发送者和实施者总是占据着教育者的位置,而生活中的人总是处于被教育的位置。这种“自上而下”的教育模式从“生活美育”的角度来看已经过时,应该提倡一种对生活更加积极的“对话教育模式”。这种美育模式强调过去对立物之间的联系和对话。甚至在学校教育中,“它不仅强调师生之间、生生之间、生与自然之间、主课与副课之间、课内与课外之间、学校与社区之间、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之间的联系与对话,而且强调人文意识与科学意识、人文与科学学科之间的对话与相互生成。”
开放的美育,从人际关系的角度来说,首先要求师生平等对话,然后是学生平等交往;从班级之间的关系来看,要平衡基于知识教育的主干课程和基于素质教育的辅助课程,同时使课堂教育和课外教育开放;从人与世界的关系来看,学者不仅要参与社会共同体,还要经常体验自然的魅力;从东西方文化融合的角度来看,西学教育和国学教育应该并重,从而实现人文教育和科学教育的动态平衡。如果这种“对话教育模式”真的能够实现,那么不仅学校美育可以直接向生活世界开放,而且每一个接受这种教育的人都会直接面对生活,进行自我教育;每个公民在进入社会、回归家庭后,也可以同时充当美育的教师和学生。“生活美育”强调的不是教育者或教育结构写出来的东西,而是倾向于肯定每个个体都可以从今天的审美文化中获得自己的审美提升,就像有ipad的人可以下载网络钢琴演奏、下载网络作曲家编曲、下载美术馆网站图片欣赏绘画一样,“生活美育”就是这样一种教育和修养。
作为“终身教育”的生命美育
第三,“生活美育”不是短期教育,而是一种“大美育”,它将经历一个“终身学习”的漫长过程。蔡元培已经看到了“学校美育”的缺陷:“学生不一定都在学校,离校的人很多,要给他们一个美育的机会”。然而,蔡元培论证了“社会美育”的必要性。然而,这种考虑现在似乎过于“空相互导向”。其实更重要的考虑是“时效性”。
生活中的每个人如何对生活进行“生命美育”?诚然,每个学生都必须离开学校,有些人可能会失去家人。但是,每个人都是“社会人”,都是“文化人”。人离不开社会,文化几乎伴随着人的一生而存在。所以,“生命美育”之所以强调它是“终身教育”,是因为生命自始至终都是为每个人而存在的,而审美作为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起着重要的作用,“生命美育”必须是终身教育。
综上所述,生活中的审美教育就是让每个人的日常生活都变得审美。生活审美教育不是艺术教育而是文化教育,不是园丁教育而是自我教育,不是短期教育而是终身教育。一方面要“告别启蒙范式”,一方面要“回归生活世界”。“生命美育”的目标是塑造“生命艺术家”,每个人都是艺术家是其最终的社会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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