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西沙海战复盘（一）

西沙海战役是1974年1月19-20日中国海军和南越西贡政权海军在中国西沙群岛西部永乐群岛核心区永乐环礁海域发生的海战。

在这场海战中，中国海军将“小艇打大舰”的战术发挥到了极致，以2艘猎潜艇（6604型）和2艘扫雷舰（6610型）击败了南越2艘驱逐舰、1艘护卫舰和1艘扫雷舰，击沉1艘，收复了西沙群岛。

长久以来，互联网上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即中国海军打赢西沙海战，靠的是幸运之神的眷顾和南越海军的懦弱。他们说，中国海军用4艘小艇去硬碰南越的驱逐舰、护卫舰，是莽撞无知的文革作风。他们说，中国海军能够赢得西沙海战，是因为南越海军将增援的2艘037型猎潜艇当成了导弹护卫舰，所以逃跑了，否则南越海军定能翻盘。总之，他们认为中国海军能够打赢西沙海战纯属侥幸。那么，事实果真如此吗？

本文将从参战舰艇和海战进程两个方面，为读者复盘一个真实的西沙海战。

力量对比

越方舰艇——体大力虚

西沙海战的越方参战舰艇为4号舰“陈庆瑜”号、5号舰“陈平重”号、10号舰“日早”号（又译“怒涛”号）和16号舰“李常杰”号。百度百科及其他中文媒体普遍声称，“陈平重”号和“李常杰”号为美国海军“巴尼加特”级驱逐舰（标准排水量2040吨），“陈庆瑜”号舰为美国海军“埃兹尔”级护航驱逐舰（标准排水量1253吨），“日早”号为美国海军“可贵”级扫雷舰（标准排水量650吨）。中国参战的4艘舰艇加起来（1700吨）还没有越方1艘战舰的排水量大。武备方面，“陈平重”号和“李常杰”号拥有1座127毫米主炮，1座四联装40毫米高炮，2座双联装40毫米高炮，4座双联装20毫米高炮。“陈庆瑜”号拥有3座76毫米主炮，1座双联装40毫米高炮和8座20毫米高炮。“日早”号拥有1座76毫米主炮，2座双联装40毫米高炮和6座20毫米机关炮。

“罗克堡”号，拍摄于1944年

那么事实是否如此呢

“陈平重”号和“李常杰”号分别是美国海军“巴尼加特”级的“罗克堡”号和“钦科蒂格”号。“巴尼加特”级是一型水上飞机支援舰，其建造目的是为远程侦察水上飞机提供补给。因此，该级舰虽然采用了驱逐舰的舰体，但武备远不如拥有5座127毫米主炮的“弗莱切”级驱逐舰强大，最大航速也仅有18节。20世纪50年代，“罗克堡”号和“钦科蒂格”号被划归美国海岸警卫队，大幅度拆除了武器装备，仅保留舰艏的主炮1座。1971年，两舰被交付南越海军，交付时进行了重新武装，增加40毫米博福斯高炮和20毫米厄利孔高炮。“李常杰”号有一座双联装MK1型博福斯高炮布置在B炮座上，舰尾两侧有2座单联装MK3型博福斯高炮，舰桥上布置有4座单联装20毫米厄利孔高炮。“陈平重”号舰艉两侧有两座单联装MK3型博福斯高炮，舰桥上布置有四座单联装20毫米厄利孔高炮，B炮座则处于空置状态。

“罗克堡”号，拍摄于1969年

该型舰搭载的127毫米主炮为Mk30 MOD0型炮塔，搭载Mk12型38倍径舰炮。这种舰炮系统于1932年装备部队，初速760米/秒，最大射程15000米，弹头重24～25千克，射速12～15发/分。美国海军在二战中的测试与实战均表明，该炮最大优势在于具有优良的防空能力同时兼具打击水面目标的能力。但在打击水面目标时，该炮单发破坏力不足，即使对中小型战舰也要命中多发才能使其丧失战斗力。因此，美国海军主战舰艇均装备多座该型火炮以增加火力密度。战后，该炮改装了雷达火控，但西沙海战中的越军指挥官何文锷在其回忆录中仍然认为：“我对127毫米炮和其炮手们精确瞄准的能力毫无信心，这种火炮依靠人工装填，一次打一发射速极慢，而且操作和转向都很慢。”在西沙海战中，中国海军274号猎潜艇被“陈平重”号的127毫米主炮命中5发，虽然电动操纵系统被毁，但主副炮和主机均无损，一直坚持战斗到最后。有人认为这是因为南越海军错误地使用穿甲弹攻击中小型舰艇所致，但根据战后对参战舰艇的伤情分析，南越海军既使用了穿甲弹，也使用了高爆弹。但无论是穿甲弹还是高爆弹，都没有对中国海军舰艇造成致命损伤。事实上，使用穿甲弹打击中小型舰艇并无不当之处，以穿甲弹射击水线附近是击沉中小型舰艇最好的方法。相反高爆弹通常在舰面爆炸只能杀伤人员、破坏舰面设备、引起火灾，不能对舰体结构产生致命破坏。例如在八六海战中，中国海军就使用穿甲弹射击水线的方式，击沉了国民党海军“章江”号猎潜舰。

“陈平重”号，注意空置的B炮座和舰桥上的厄利孔炮

“李常杰”号，注意B炮座上的双联装博福斯炮和舰桥上的厄利孔炮

该型舰搭载的40毫米60倍径博福斯高炮使用40×311毫米弹药，弹头重900克，最大射程7160米，理论射速为单管120发/分，但由于其全靠人工搬运和装填弹夹供弹且装填系统设计不科学，装弹速度跟不上射速，实际射速仅50～60发/分。在西沙海战中，博福斯炮是对中国海军威胁最大的武器之一。274艇政委冯松柏、副艇长周锡通均被该炮击中牺牲。

该型舰还搭载有4座MK4型单联装20毫米厄利孔机炮。该炮使用20×110毫米弹药，弹头重130克，使用60发弹鼓供弹，初速820米/秒，理论射速450发/分，最大射程4400米。作为一种20世纪20年代问世的陈旧武器，该炮在100米距离上穿深仅3~15毫米，在70年代打打渔船还是合格的，对于有装甲防护的军舰威胁有限。在西沙海战中，厄利孔机炮没有表现出值得一提的战斗力。

安装在“弗莱切”级驱逐舰上的Mk30 MOD0型炮塔

MK1型双联装40毫米博福斯高炮

MK4型单装20毫米厄利孔机炮是二战标准小高炮

“陈平重”和“李常杰”两舰还各搭载有2门81毫米迫击炮和数挺机枪。

在越军指挥官何文锷看来，越军真正的法宝并非两艘2000吨的大舰，而是仅有1253吨的4号舰“陈庆瑜”号。他说：“我们舰队中最强大的武器‘陈庆渝’号的两座76毫米全自动炮（全自动操作雷达瞄准）可以很轻松地毁灭271号和274号艇。”

“陈庆瑜”号线图显示该舰在舯部和艉部设有3座厄利孔机炮，但这种布置是“埃兹尔”级初期型的炮位布置

在中文互联网上，“陈庆瑜”号的武备常被形容为“3座76毫米主炮、1座双联装40毫米高炮和8座20毫米高炮”。但这一说法同样是错的。“陈庆瑜”号原本为美国海军“埃兹尔”级“福斯特”号（DE334）护航驱逐舰，标准排水量1253吨，最大航速21节，1971年交付南越海军。该级舰在二战期间确实曾装备相当强大的火力。根据照片，“福斯特”号曾经安装过3座76毫米主炮、1座4联装40毫米博福斯高炮、2座双联装40毫米博福斯高炮、3座单联装20毫米厄利孔高炮的强大火力。但在1955年，“福斯特”号被改装为雷达警戒驱逐舰。为了容纳庞大的雷达设备，其后部做了大幅度改装，高炮则均被拆除。

“福斯特”号姊妹舰DE333“斯特里克兰”号，摄于1957年，可见后甲板上并无高炮位

“斯特里克兰”号舯部细节，摄于1957年，亦没有高炮位

“福斯特”号，拍摄于1968年，高炮群已全部拆除，全舰仅有2座MK34主炮

MK34型单装76毫米舰炮

在主炮方面，在改装为雷达警戒驱逐舰后，“福斯特”号在1960年将3座老式76毫米主炮拆除，换装为1部深弹发射器和2座MK34型单联装76毫米50倍径主炮。该炮为冷战时期新开发的雷达火控全自动舰炮，弹头重5.9千克，初速820米/秒，最大射程13350米，单管射速45～50发/分。该炮虽然口径较小，但射速快、精度高，投射能力远远超过“陈平重”号和“李常杰”号的MK30型127毫米舰炮。因此，“陈庆瑜”号的主炮火力比“陈平重”号和“李常杰”号两舰强得多。何文锷说：“对‘陈庆渝’号的两座76毫米自动炮作战能力我相当充满信心，因为我曾经收到过‘陈庆渝’号在Sa-Huynh地区提供火力支援的情况汇报。”一些资料指出，“陈庆瑜”号使用MK34主炮曾击沉过十余艘北越船只，是南越海军的功勋舰。从这些资料来看，“陈庆瑜”号似乎可以确定拥有两门MK34主炮。但是，在中国海军拍摄的“陈庆瑜”号照片中，“陈庆瑜”号后主炮位置上并没有安装炮塔炮，而是安装的一门没有炮塔保护的旋台炮。这一情况亦得到南越海军“陈庆瑜”号定损图的支持。

中国海军在现场拍摄的陈庆瑜号照片，注意后主炮并非炮塔炮而是旋台炮

中国海军使用的MK22舰炮

除此之外，“陈庆瑜”号还在舯部装备有反潜鱼雷发射管，在上层甲板装备有深弹发射器，在后甲板上装备有数挺机枪。

南越参战的最后一艘战舰10号舰“日早”号原为美国海军“可贵”级（又译为“绝妙”级）扫雷舰“宁静”号。“可贵”级扫雷舰中国海军并不陌生，因为台湾国民党海军就装备有15艘该级舰。1965年的崇武以东海战中国海军就击沉了一艘“可贵”级扫雷舰。值得注意的是，该舰在参战前因养护不善仅有一台主机能够使用，本不应出海作战。但南越海军害怕兵力不足，将这艘原本用作港口巡逻的坏船也开了出来。该舰标准排水量650吨，装备1座老式MK22型单管76毫米50倍径主炮。此外，该舰还在后甲板上装有2座MK3型单联装40毫米博福斯高炮。

“日早”号，拍摄日期不详

“日早”号用MK3型单联装40毫米博福斯机炮对岸射击

总的来看，南越海军在西沙海战中虽然投入的舰艇总吨位近6000吨，但是火力上却只有127毫米火炮2管，76毫米火炮3管，40毫米火炮8管和20毫米火炮8管。南越海军的火力相对于中国海军的四艘中小型舰艇并不占优。

越裔美国人Nhut Tao制作的“日早”号模型

中方舰艇——艇小拳硬

西沙海战中的中方参战舰艇总计6艘，分别为6604型猎潜艇271号、274号，6610型扫雷舰389号、396号，037型猎潜艇281、282号。其中2艘037型猎潜艇在南越海军主力逃离后才到达战场。

西沙功勋舰274号猎潜艇

274艇CG模型

6604型猎潜艇是中国根据苏联向中国转让的猎潜艇技术而生产的，共计装备了18艘。20世纪70年代，该型艇已计划由新型037型猎潜艇取代。但在西沙海战前，因形势紧急，南海舰队猎潜艇第73大队将已经闲置的几艘6604艇进行了拼装，组合出状态较好的271、274艇赶往战场。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和一些网络传言271、274艇年久失修，最大航速仅12节不同，根据编队指挥员魏和森的回忆，271艇编队在向永乐群岛航渡过程中跑出过了17节的高速，显示这两艘猎潜艇虽然即将退居二线，但在中国海军的精心养护下仍然保持着不错的技术状态。该艇排水量320吨，最大航速18节，主炮为90-К型单联装85毫米52倍径半封闭炮塔炮。需要纠正的是，该炮于1941年研制成功，并非如传言一般由T-34/85坦克的主炮改装而来。90-К舰炮打击水面目标使用的БР-365穿甲弹初速792米，弹头重9.2千克，О-365М榴弹初速646米/秒，弹头重9.24千克。火炮最大射程15500米，射速15～18发/分。与同时代其他国家类似口径舰炮相比，90-К具有弹头重量大、穿甲能力强的优点，其单发弹头重量比南越军的76毫米炮大得多。90-К舰炮在西沙海战中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90-К型单装85毫米半封闭炮塔炮

6604猎潜艇的副炮为2座70-К型单联装37毫米73.5倍径高炮和3座59式双联装14.5毫米舰用高射机枪。70-К高炮安装在后甲板上，采用中线排列，可以向同方向开火。该炮是苏联海军在二战中的主力小高炮，和博福斯高炮有亲缘关系，性能上也颇为近似。70-К高炮初速880米/秒，最大射程8400米，弹丸重732克，理论射速150发/分。

70-К型单装高炮，注意压弹手的压弹动作

59式双联装14.5毫米机枪火力相当强大

59式双联装14.5毫米舰用高射机枪是我国自行研制的一种舰用高射机枪，在6604型猎潜艇上层甲板上安装有1挺，舯部安装2挺。该枪使用的14.5×114毫米子弹是用23×114 毫米炮弹缩小而来，其穿甲燃烧弹弹头重63.44克，初速976米/秒，可在300米距离上击穿30毫米装甲，威力与机炮无异。59式高射机枪使用150发弹箱供弹，理论射速1100～1200发/分，实际射速300发/分。该枪虽名为机枪，但在西沙海战中的表现却远比南越海军的厄利孔机炮更加活跃。带伤逃跑的南越3艘战舰均被该枪击伤多处。

中国海军6610型扫雷舰是由苏联245М型扫雷舰，也是中国海军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主力扫雷舰。在西沙战前，389舰原本正在大修，因情况紧急，尚未大修完成就整装出征，其主炮甚至是在航渡途中才完成最后的安装调试工作。该型舰标准排水量570吨，最大航速15节，扫雷装置较为齐全，包括猎雷声呐、大型爆破截割式扫雷具、音响扫雷具、电磁扫雷具和三分量磁强计式消磁仪，标准武备为61式双联装37毫米舰炮2座，61式双联装25毫米舰炮2座，59式双联装14.5毫米高射机枪2挺。37炮位于前后主炮位，25炮位于舯部两侧，2挺机枪位于上层甲板。

6610型扫雷舰“建德”号与389、396舰同型，注意上层甲板的高射机枪已换装为69式

389、396舰近照，可见389舰前主炮已被更换为90-К型85毫米舰炮

西沙海战参战的2艘扫雷舰389、396舰，396舰为标准装备，389舰在战前将前主炮更换为90-К型85毫米舰炮，并且用电动扬弹机替换了老式的手动扬弹机，实现了半自动装弹。这是南海舰队的独有改型。

61式双联装37毫米舰炮

61式双联装37毫米62倍径舰炮是中国海军自行研制的第一型舰炮，仿制自苏联Б-11型双联装37毫米高炮，1958年开始研制，1961年生产定型。该炮使用的曳光杀伤弹、曳光穿甲弹、曳光穿甲爆破弹，初速868～880米/秒，弹头重732～758克。双37炮原与博福斯炮一样使用手动装弹弹夹供弹，射速较慢。但20世纪60年代中国海军为该炮设计了托盘式输弹机，使该炮可以半自动装弹。其装弹过程是，士兵在弹药库将炮弹从塑料密封桶中取出，装入5发装弹夹，再将弹夹置于托盘内，输弹机自动将托盘提升到甲板炮位，运弹手拿起炮弹交给压弹手，由压弹手将弹夹压入装弹机。和改进前相比，改进后的装弹流程不再需要士兵们扛着炮弹从弹药库跑向炮位，由此大幅提高了战斗射速，也改善了运输炮弹的士兵长时间暴露在甲板上易遭杀伤的弊端。该炮理论射速320～360发/分，最大射程8500米，有效射程4000米。61式双联装37毫米舰炮可以高平两用，结构重量小，射速高，广泛装备于中国海军各种炮艇和驱护舰。

61式双联装25毫米舰炮

6610型扫雷舰的后甲板，近处为双25炮，远处为双37炮。注意25炮的弹箱与战士手中的37炮弹夹

61式双联装25毫米高炮仿自苏联2М-3М型舰炮，1959年开始研制，1964年定型。该炮采用相当有个性的上下叠装，在舰上十分显眼。1965年，61式双25毫米高炮刚刚装备部队就参加了著名的八六海战并一战成名，击沉了国民党军大型猎潜舰“剑门”号和小型猎潜艇“章江”号。该炮使用穿甲曳光弹和杀伤燃烧曳光弹，弹头重281克，初速890米，理论射速800～900发/分，由装在上下两个弹箱内的65发金属可散弹链供弹，紧急时亦可使用7发装弹夹供弹。八六海战后，针对该炮弹药消耗快，人力运弹不及时的问题，中国海军又为该炮设计了半自动输弹系统，托盘式输弹机、液压装弹机、供弹机联合，可以实现自动从弹药库中提取弹药，快速装弹。此外，该炮还采用了半自动火控系统，其半自动瞄准仪能够跟踪打击150米/秒以下速度的目标。该炮的液压动力摇架转速快、精度高，不需要手动摇炮。由于这些先进特性，相比起炮班可达8人（炮长、距离装定手、瞄准手2人、装弹手2人、运弹手2人）的双37炮，双25炮仅需1名炮手即可操作，但在实战中，通常会另指定1至2名舰员帮助装弹。在包括西沙海战在内的一系列海战中，61式双25毫米高炮显示出射速快、精度高、火力猛等优点，尤其擅长压制敌舰炮位与舰桥。如在八六海战中，中国海军三艘62式高速护卫艇（双37与双25炮各两座）追击国民党军标准排水量890吨、满载排水量1250吨的“剑门”号巡逻舰（原美国海军“海衙”级大型猎潜舰“巨嘴鸟”号）。中国海军开火仅几分钟，“剑门”号即已全舰沉没并燃起大火，随即被鱼雷炸成三段沉没。

中国海军投入的4艘舰艇虽然仅1700吨，却拥有85毫米火炮3座，37毫米火炮10座，25毫米火炮8座，14.5毫米机枪20座。南越海军自恃舰大炮重，认为摧毁中国海军几艘小船无非是手到擒来之事。但在实战中，随着双方距离拉近，4艘越舰均被中国海军强大的火力所压制。

参加西沙海战的281号猎潜艇

如果计算上即将到达战场的281、282两艘037型猎潜艇，中国海军在火力上将占据压倒性优势。037型猎潜艇是中国海军“小艇打大舰”思想的极致体现。虽然“雷达只为导航，反潜全靠信仰”，但它具有航速高、火力猛、隐蔽性强、结构坚固、适航性好、用途广泛等优点，是中国海军20世纪70年代后反潜、护航、护渔、巡逻等任务的绝对主力，被军迷们亲切地称为“黄水战列舰”。037猎潜艇标准排水量375吨，设计航速28节，实际最大航速可达30.5节，在西沙海战航渡过程中甚至跑出过34节的极限航速。该艇排烟管道设置在水中，空中无烟迹，红外特征小，接敌时隐蔽性强。除反潜设备外，它的武备主要包括2座66式双联装57毫米舰炮和2座61式25毫米舰炮，火炮采用全中线布局，火力不亚于很多千吨级护卫舰。

66式双联装57毫米舰炮与61式双联装25毫米舰炮

66式双联装57毫米77倍径舰炮是以59式57毫米高射炮自动机和苏制С-68自行高射炮炮架为基础改进设计的新型舰炮，尚未定型就被装上了037艇。这种火炮最早的技术来源是纳粹德国在二战末期研制的Flak Gert 58高炮，原计划作为陆海军通用的中口径高炮，但尚未装备部队德国就投降了。由于Flak Gert 58高炮性能出色，二战结束后苏东阵营继续研发，中国陆海军多种57毫米高炮均源自该炮。双57炮采用半自动火控，链式扬弹机半自动供弹，但与双37炮一样仍需要人工将3发装弹夹压入装弹机，其弹头重达2.8千克，初速1000米/秒，最大射程12000米，射速210～240发/分。虽然没有雷达火控与全自动装弹机，但双57炮的火力投射能力丝毫不逊色于MK34型76炮，也使得281、282双艇成为西沙海战中单舰火力最强大的战舰。

南越舰大而火力弱，中国舰小而火力强，造成这种反差的根本原因是中国作为工业国能够自力更生地发展海军，而南越作为半殖民地国家却只能“捡洋落”。虽然在美国的大力支持下，南越海军在几年之内膨胀为一支拥有2艘1000吨级“埃兹尔”级雷达警戒驱逐舰和6艘2000吨级“巴尼加特”级驱逐舰的貌似强大的海上力量，在大型舰艇的数量和排水量上都远远超过了仅有4艘1000吨级护卫舰的中国海军南海舰队。但实际上美国提供这些舰船给南越的初衷仅用于拦截北越海上渗透，安装的武备多是二战库存武器，而缺乏工业基础的西贡政权也没有能力对其进行改造升级。因此，南越海军6艘2000吨级“巴尼加特”级驱逐舰的火力仅相当于巡逻舰，根本无法与南海舰队的国产65型护卫舰相提并论，更不要说西沙海战后增援南海的4艘导弹护卫舰了。与之相反的是，作为新生工业国，中国虽然工业底子薄，也没有大手大脚的“美国爸爸”，却能够自力更生地对手中的武器进行适应自身战术需求的改造。4艘中国舰艇虽然排水量不大，但是在近距离上的反舰火力却经过特别强化，还通过多项自主技术升级进一步增强了舰艇的战斗力。这些改进虽然看上去不起眼，但是在一点一滴的积累中，却为中国海军赢得西沙海战奠定了物质上的基础。

西沙海战最为著名的油画背景就是037艇的57炮，但从细节上说这幅画有很多错误。首先在海战中扔手榴弹的原型其实是6610型扫雷舰389号，其次57炮的V型链式扬弹机能将弹夹从弹药库自动输送到炮位，并不需要战士在甲板上拆弹药箱

与武器装备相适应的是人员素质的差距。南越海军是在美国撤出越南的大背景下畸形膨胀起来的。尽管南越海军有4.2万人和各型军舰1400艘，号称当时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海军之一，但军官缺乏经验，士兵多为壮丁，此前的任务也多是封锁、反渗透、对地支援、河道巡逻、反游击战等，缺乏舰对舰、炮对炮的海战经验。比缺乏经验更加致命的是作为半殖民地国家海军对宗主国在物质和心理上的双重依赖及海军内部尖锐的阶级矛盾。所以，南越海军在西沙海战中接连犯下致命错误，而中国海军指战员则以其大无畏的战斗精神与过硬的军事素养创造了海战史上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