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强案始末 庄文强揭秘拍摄《无双》始末：十年前很多前辈认为我在找死

9月24日，号称“钞级大骗”的犯罪大片《无双》在北京举行了盛大首映，导演庄文强、监制黄斌、主演周润发、郭富城、张静初、冯文娟悉数到场，为大家解读了这部史上涉案金额最大的伪钞犯罪题材的台前幕后。

最近几天，《无双》接连举行点映，从大学校园到地方影院，所到之处无不引发观众惊叹： “终于知道周润发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郭富城演技炸裂！” “结局完全意想不到！”“这个国庆档最好看的依然是港片！”

从创作《无间道》《伤城》的剧本，到执导《窃听风云》系列，再到今天的《无双》，庄文强对于犯罪题材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了，用他的话说，每做一个题材就要掌握一项“技能”，所以，在深挖商业犯罪和房地产开发黑幕的同时，他又把目光集中到了伪钞犯罪上，且一研究就是十年，才有了《无双》这样一部令人叫好又看好的作品。

记者：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制造伪钞这个题材发生兴趣的？

庄文强：应该是在2008年，当时拍完《无间道》之后想要找另外一个犯罪题材去拍，在网上搜索资料做调研的时候，很意外地找到一大堆关于做伪钞的案子。我在看那些人制造伪钞的过程，感觉跟拍电影很像，就是，我们都是在作假，而且我们追求的都是怎么把假的做到非常真。

然后我们通过收集这些伪钞案件的资料，又从中看到了几个人物，发现他们对于做伪钞都有很大的热情，就是每一个人都想做出“超级美钞”。什么叫“超级美钞”？就是连美国中央银行里面负责管钞票的人也看不出真假的一种假美钞。我从这些案子里面看到了他们的动机，我觉得有点莫名“感动”到我，所以我就想写这样的一个故事。

记者：您是如何找到周润发和郭富城这两个演员加入的？

庄文强：我记得我把剧本交给发哥那天是2017年的2月14号情人节，前一天我跟发嫂通电话，她说我可以把剧本交到他们的办公室，然后给了我一个办公室的地址，那个地址是英文的，我收到之后没太仔细看。那天是2月13号嘛，我在一家花店买花给我老婆，晚上回家后我跟我老婆说，明天我要把剧本拿去给发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然后第二天我跟我老婆就按电子地图开车去发嫂给我的地址，结果你知道车开到哪里吗？就开回到我昨天买花的地方，原来发哥的办公室就在楼上。

那天发哥看了剧本，第二天他就打电话给我，我们就去酒店谈剧本，谈了一个下午，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我说因为你很难找啊，他说，你不找我，那你想找谁来演呢？我说我没想过，我找你也是碰运气，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再想咯。他说这个只有我一个人能做，为什么？因为你写的就是周润发，那除了我你还能找谁？当时我就觉得，真的是一种很微妙的缘分了，真的。因为我小时候是看……哎呀，不应该说小时候，我年轻的时候是看周润发的电影长大的，我看了一个暑期的《英雄本色》，然后《喋血双雄》我看了无数遍，大家觉得不那么好看的的《英雄本色3》我也看了无数遍，我常常想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用《英雄本色3》的主题曲去写一个电影。

所以跟发哥合作，就像是一个你永远逃避不了的缘分。而且这次合作让我发现，原来拍发哥真的很爽的！你开过法拉利吗？就像开法拉利一样，你只要一脚踩下去，他就给你你想要的，那过程很有趣。

记者：那您又是如何设计画家和李问这两个角色的呢？

庄文强：我在戏里面写了一个做假钞的老板，是假钞集团的老大，能文能武，然后他的性格上是天使跟魔鬼结合的。在开拍之前真的是想不到原来发哥可以这样去塑造这种角色，我在拍他的时候就觉得以前的回忆都回来了，我相信观众看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感受，如果是之前没有感受过发哥魅力的年轻观众，我觉得他们可以通过这部电影重新去认识和感受一下周润发这三个字代表什么，真的。

郭富城的角色，我在写剧本的时候一直想象这个角色是大概20多岁的样子，但后来写完剧本后我发现，这个角色需要在演技上有非常高的技术含量，我一直在想谁能演，直到有一次我看到郭富城在做一个综艺真人秀，当时我看着他，就突然觉得他好像也就是20多岁的样子，加上我看了他的那些电影，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他就是电影里那个人物，他的特质跟发哥正好是一个阴一个阳，配起来很好看，然后他那个角色又是一个相对的弱者，就是一个怀才不遇的画家，他发现自己的才原来是画假画的才，那已经够悲剧了，想不到终于有伯乐来找他，结果是让他画另一种假画，就是画假的美金，那可以说是悲剧中的悲剧了。

他加入了伪钞集团之后，本来觉得这是一个很专业又很安全的犯罪团伙，自己只要画画假钞就可以了，但没想到他们其实是一帮悍匪，自己要跟着他们去出生入死，打架甚至杀人。那这个角色的经历对演员来讲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体验，就是他从一个很平静的状态，一直一步步往下走。但作为演员如果没有这样的演技，你很难去应付这个角色身上发生的那么多变化。我记得第一天拍郭富城的时候，拍了一场戏，我就知道他可以做得到，他会真的让自己进入到那个角色里面，不需要特别设计什么。

记者：郭富城饰演的李问是一个画家，发哥饰演的角色也叫“画家”，都是搞艺术的，为什么会给他们这样的人设？

庄文强：当时我们在网上找到的伪钞案件大部分都发生在美国，其中有些伪钞犯是美国的“新移民”。我们通过研究发现，这些人之所以会去选择做假钞，跟他们的背景关系并不大，反而是一种“对艺术的追求”。因为大部分做假钞的人原来都是做艺术工作的，我们从中看到他荣光的一面，也看到他破败的一面，这些都是很吸引我的一种戏剧上的矛盾。

记者：通常做艺术的，大多是求成名，希望能得到更多人认可，这跟做伪钞的追求完全是相悖的，您如何理解这种冲突和心理上的变化，您又是如何看待这种变化的？

庄文强：对我来讲，那个冲突在于，如果我是做伪钞的，我会觉得做伪钞跟做画家其实都是在做“艺术品”。你做艺术品，最希望让人家看到的是什么？你希望让人家看到的不是你这个人，是你通过作品表达出的感觉和状态，或者是通过作品传递出的信息。那其实跟做伪钞是没有冲突的。这个人把一张钞票做得像真的一样，他并不需要你知道他的存在，只要你喜欢他的作品就可以了。所以这一点来说并不矛盾。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这样，反正我是这样的，人家看我的电影，是不需要知道我的存在的，他觉得这个电影很好看，我就很高兴。就像电影里面的郭富城，如果有人拿着他制造出来的假美金，把它当成真的一样，如果我是郭富城我就很开心了。

记者：您在资料搜集过程中，对于当今世界上制造并利用伪钞犯罪情况有哪些认识和了解呢？

庄文强：《无双》的剧本从2008年就开始筹备了，当时用的资料都是上世纪90年代的，大部分本来都是机密的资料，因为经历过好多代的美金防伪技术改良，现在大家已经不可能用以前的方法去做假美金，所以国际刑警才会把那些案子的资料放在网上。我们当时了解到，原来当时在全世界流动的美金里面，有大概0.05%是假钞，这听起来好像是很小的数字，但实际的伪钞数量很大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地球上面流动的美金，每一天在流动的大概有40多万亿。那大家想象一下，40多万亿美金里面的0.05，就算是0.005，这么小的一个数字就已经是一个不得了的数字了。

我记得在各种真实的案子里面，其中有一个案子是说，那个印假钞的罪犯在逃亡的阶段一直没有停止印假钞，被抓的时候他还在印，当时抓到他的时候，他刚印完的假钞就有2万亿了。这就是当时的伪钞制造者的一个状态，算是宏观一点的看法，如果要微观一点看，就是看他们是怎么样经营的了。

另外，做伪钞的人是很有规矩的，就是他们很守行规。第一，他们不会自己去花他们制造的假美金。他们印好了是要卖给他们的买家，买家要怎么去用这个假美金，他们是不会过问的。当然了，会用到那么高级、数量那么大的假美金的买家，是什么人呢？都是一些比较有力量的人，有什么力量？大多是政治力量，或者就是可能在遥远的某个地方的军阀，他们需要美金去做一些事情的。那这一行的人他们的行规，最重要一点，就是不会花自己做出来的假钞。

然后第二个，就是永远不会轻易让别人去加入自己的团伙。伪钞集团是很封闭的，在这个集团里面，画师就是画师，印刷师傅就是印刷师傅，运输的就是做运输，保安的就只是保安，每一个角色都是分工非常清晰准确的，就跟《门徒》里面刻画的那个贩毒的世界是一样的。就是因为要保持那么封闭的状态，他们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所以我们戏里面的主角也是，他三代都做伪钞，没被人抓到过，原因就是这样。

记者：《无双》里面讲的是美金造假，那全世界如果有这么多假美金在流通的话，您觉得对当下中国会有那些影响？

庄文强：如果要说假美金对当下中国有什么影响，其实影响是很轻微的，我不懂经济，但我觉得首先要看假美金流动的方向是去往哪里，其实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做假美金了，大部分都在做网上诈骗，比如怎么样去黑人家的户口等等，所以我也想像不到，到底假美金对现在的中国会有怎样的影响。但是在很多年前，如果犯罪集团来中国散布假美金的话，那就是老百姓要受苦了。

但话说回来，那个时代，伪钞的散货点也不会选在中国，因为当时中国的美金流通量不够大。我查资料的时候看到上面说，当时的假美金一般都是流往有石油的国家，还有前东欧、前苏联那些国家，当然现在已经很少了。

记者：这个戏从开始创作到花了很多时间，能否简单讲一下这个过程当中的甘苦，你的时间大部分都花在哪里？

庄文强：我记得第一个故事大纲是2008年写好的，大概十几页纸，差不多算是一个电影了。当时我给到一些人看，包括我身边的拍档，我电影公司的老板，还有电影公司的高层，他们看过后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审查的问题，他们觉得这个题材要过审会很困难。当时确实是存在这样的可能，随着电影市场不断开放，到今天，这类题材已经不算是什么敏感的题材了，而且那么多年过去，我在这部电影里面谈到的关于造假的技术已经不是可以复制使用的了，观众就算看完了也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社会影响。

第二点，就是我们故事的结构，在当时，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华语电影能够做得到。因为里面有好几个桥段，当时我好多前辈看完这个剧本都说“你在找死”，说这样讲故事肯定不行。

然后第三个问题就是，一直都有人跟我讲，说你的故事太复杂，所以后来的这些年里，如果你要问我花在哪里的时间最多，我最多的时间大概就是用来把这个故事简化到就是老板们常说的“让二三线城市的观众都能看得懂”。

其实说实话，有些时候不是观众看不懂，是你没有讲好那个故事。我在简化这个故事的过程才发现，原来2008年时我讲故事的手段实在不够高明，比较累赘，就是很简单的东西要花很长的篇幅才能讲好。到2012年的时候，可能我相对进步了一点，就开始懂得怎么样用最简单的方式去把这个故事讲好。到最后出来的故事，反正看过的人都觉得一点也不复杂，但是最早的那些桥段也都还在，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郭富城看完之后觉得“我能做得到”，然后发哥看完也觉得“我一定能做得到”，然后他们才过来。因为对他们来讲，选择接这个故事也是一种冒险，好在现在拍完了，而且应该OK。

记者：《无双》的题材是市场上很少见的伪钞题材，少见就意味着可参考的资料也不多，您如何判断这个题材是可以引起市场兴趣的呢？以及您一直以来又是如何选择题材的呢？

庄文强：我从来不觉得题材是一个问题，对于我来讲，什么题材都能拍，结果很简单，只有拍得好跟拍得不好。其实我们现在很容易掉进一个迷失的空间，就是我们突然间看到一部电影的成功，然后就一窝蜂地去说他挑到了一个好题材，所以才能成功，其实这是对电影的不公平。他们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他们把这个题材处理得非常好，所以才会成功，我们应该在谈论的是，到底你怎么样去拍好一个题材，而不是你去挑一个怎样的题材。

记者：之前您曾经说过，《无双》这种题材是没什么人敢投的，因为没有人知道和预测这个题材市场会不会接受。确实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都会选择IP，您为什么不去拍已有的IP？

庄文强：其实我们做电影也是在做一个IP啊，但是在投资人看来，我们这个IP是不能度量的，因为没有先例。但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拍电影要做什么？就是要做一些没有人做过的事情啊，如果大家都去做那些有很多人做过的事情，电影怎么可能好看？

当然我们这种想法也是存在缺点的，缺点就是我们真的没有基础，没有过去的例子可以依据和作参考，所以投资人在投资的时候就会有很多的担心和怀疑，这也是为什么这部电影要搞10年才能搞成的原因。

但我是过来人，我吃过这种IP的好处，比方说《无间道》。《无间道》当年第一次拿剧本出来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这是一个什么东西，我们到处看人家臭脸，到后来它终于拍出来，大家看到了才知道，原来是这样啊，然后就有一大帮人一窝蜂地去拍各种版本的《无间道》。

另外一个很有趣的IP就是《窃听风云》。“窃听”只是一个行为，但电影里讲的其实是商战，金融市场、股票、房地产等等。但据我所知，这个IP到现在好像都还没什么人去复制，因为里面有些技术含量的问题，需要花很多时间查很多资料才能掌握到，否则是拍不出那个核心的。所以《窃听风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说明了不管什么题材，怎么样把它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每一个题材不一样，包含的技术含量自然也不同。所以说我们每一次去碰一个新的题材，必须要重新去发展另外一种技术。如果这个题材能成功的话，那我不就等于重新发掘了一个IP吗？说得俗一点，这就是属于我的“金矿”。因为我曾经用这种方式得到过好处，所以我们接下来的每一次都愿意去冒险。比方说《红海行动》也是一个冒险，怎么讲？我想在看到这部电影之前，没有人会知道它最终的结果原来可以这样厉害的。还有《我不是药神》，这种电影就是我们最希望它能成功的那种，因为如果你只是买一个IP回来拍，拍完之后成功了，那其实是我们看不起的电影。那像《药神》、《红海行动》这种，你真的从中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观影体验，《红海行动》这样的动作大片，我看的时候好像身处其中一样；《药神》能让那么多人感动，能得到那么多平民百姓的共鸣，甚至能让政府去反思和改进制度，这就是一个很难得很难得的电影，所以它值得卖那么多钱，对吧？所以我才说，题材不题材的真的不重要，首先必须要搞清楚的是你怎么样去拍好这个题材，至于是什么题材其实没关系。

记者：电影里面关于制造伪钞的过程有很多细节上的刻画展示，在您看来，跟当下钞票印刷工艺相比确实是有很大的变化吗？具体有哪些变化？

庄文强：首先说电影里呈现的跟现实有多像的问题。可能大部分的观众都不懂印刷，其实整个伪钞的制造，是需要通过一个高度精密的印刷过程才能实现的。比方说我们的故事里讲到的，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有人开始用镭射打印机造假钞，因为镭射打印机能把整张美钞完美地复制在一张纸上面，所以美国政府后来才会去改良美钞的防伪技术。但那些防伪，其实是一般的印刷术都可以复制实现的，也因为这样就吸引了一些懂印刷的人去做伪钞。所以当时大部分地方的警察去抓伪钞集团，第一条线就是去找懂印刷的人。

至于我们的故事，其实我可以告诉你，除了那部印刷机的一个内部部件以外，其它全部都是真的，而且我们真的是整个过程做了一遍，然后自己把伪钞印出来的，我们电影里用到的伪钞不是找电脑打印的，是真的是从那部印刷机印出来的。不过我们那部印刷机是凸版印刷机，不是凹版，因为只有凹版印刷机才会让那些墨水在纸的表面上凝固，才会有那个钞票的质感。但凹版印刷机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严厉管制的，不容易买得到，至于我们电影里的主人公是怎样买到的，看了电影就知道了。

至于电影里呈现的伪钞制造技术放到现在有没有过时，其实没什么过时不过时，反正印刷那个部分就是一模一样的。现在大家去外国旅游，拿到欧元的时候你会发现，欧元不只是一张纸币，它里面是塑料的，还有一些所谓磁力的感应的东西在里面，那跟我们电影里讲的上世纪90年代的纸币已经很不一样了。

记者：您这几年做的电影大多都是技术犯罪题材，从金融股市犯罪到地产犯罪，这次又讲伪钞犯罪，您为什么一直迷恋于这种技术犯罪的题材？

庄文强：首先因为我们是拍犯罪片成名的，来找我们的老板当然都希望我们拍犯罪片，其实我还写了好多喜剧跟爱情的剧本，但是老板都说你还是不要拍了，你拍犯罪片就好。最近我发现了一个方法，就是我作为当监制把其他题材的剧本送给别人，可能那些剧本就有机会重见天日了。

然后说回到犯罪题材。我是觉得，如果我们永远停留在枪战、打架、古惑仔这些题材上的话，我们永远找不到突破口，唯一的方法是去找不同的素材。比方说《窃听风云》的素材就是股票还有那个房地产，还有今天《无双》拍的伪钞题材，其实都是通过寻找各种各样的题材，从中挖掘不同的内容，去做我们想要的犯罪片。我常常说，犯罪片只是我们的一个“容器”，重点是放什么进去，这次《无双》我们就放了不同的东西在里面。我觉得这算是一个比较敬业的做法，反正一个题材用光了，必须要去寻找下一个题材，不可以逗留在同一个地方太久。

记者：确实有很多年轻人看过《无双》之后都get到了发哥的帅，您作为“资深铁粉”，能否给我们解读一下发哥为什么会这么帅？

庄文强：周润发的现象其实是一种很独有的现象，因为周润发一直以来就是“香港之子”，他是草根出身，后来大红大紫，拿了很多奖赚了很多钱，但还是每天过着平民一样的生活。你知道吗？在香港想跟发哥一起出去吃饭是很“麻烦”的，因为他喜欢去那些很草根的地方吃饭，这就导致每次吃饭前跟大家拍照都要拍至少半个小时，然后我们才能坐下来好好吃饭。

在银幕上，发哥从小人物到翩翩公子，到黑帮大哥，任何角色他都能够驾驭，有这种幅度、这种魅力的演员一直以来都是很难求的。你说华语电影可不可能再有周润发这样的一个人？我可以告诉你是不可能的，因为周润发只可以有一个，第二个周润发都不会变成周润发的。我在这里可以告诉一个秘密给大家听，就是所有在周润发以后的无线电视男演员，他进入无线电视训练班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面都想“我就是下一个周润发”，但是那么多年以来，有没有下一个周润发呢？没有。所以我才会说的那么绝，绝对没有。

但话说回来，我们是不是很需要有另外一个周润发？为什么大家就不可以做好自己呢？比方说梁朝伟，不是就很梁朝伟嘛，他就不需要很周润发啊，刘德华就很刘德华嘛，他也不需要很周润发嘛。

记者：会不会担心有人看完《无双》之后去效仿电影里的细节在现实里制造伪钞？

庄文强：首先，2013年这一版的美金是没有可能去仿造的，就完全没有可能去模仿出一模一样的伪钞。如果你要用我们戏里面讲到的方法去造伪钞，可以，但是成本很高。第一你要有印刷机，你有了印刷机就等于有了一个可供犯罪的器材，但那个印刷机有6吨重，你要带在身边吗？那你怎么逃？根本不可能。

所以我们故事里的设定是，伪钞集团选择去深山里面制造伪钞，他们要有很大的空间来做这件事，因为你想，你要有一台6吨多重的印刷机，还要准备数以10吨计的纸张跟油墨。如果你有这样的成本，为什么你不好好开一家印刷公司呢？

好多年前，如果你通过电影去把一个犯罪的过程呈现给观众，那肯定会担心有人去学。但是我说过了，就是这一次我们这个戏，如果你要学里面犯罪的方法去真的实施，那成本真的太高了，应该不会有人愿意去做这个事情。

然后我要提醒的是，如果是做印刷的朋友，你们要小心，因为如果你们真的去做伪钞的话，警察第一个一定找做印刷的人，而且很容易就找得到。当然我就算不讲，做印刷的朋友都很清楚，因为从假钞使用的纸张，以及印出来的版样，其实都会留下一些线索，那些都是很容易追查得到的。

记者：如您所说，做艺术的都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去传递和表达一些信息，那么您希望通过《无双》传递怎样的信息呢？

庄文强：做艺术的人中，大部分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内，追求的大多是一种好玩的状态，就是会希望我做的事情是前所未有的，最好是没有人做过的。但是最残酷的是，在艺术这个领域，如果真的有一个比赛，不管参与者有多少，最终的冠军都只有一个。拿绘画来说，世界上只能有一个梵高，如果有第二个梵高，别人就当他是抄袭，因为没有原创性，在艺术的世界就等于是没了价值。

再比方说电影导演，有些导演讲故事很好，他能讲出很复杂的人性故事，但是他没有艺术感，从观众的眼光来看，他在影像上面没有开创性的话，就会被归类于失败的导演。当然这是以前，现在肯定大家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但偏偏有一种人，他就是没有什么原创性，但是他的工艺很好。这种人就是郭富城饰演的李问，他一出场就是个失败者。关于《无双》这个戏，其实我最想通过这部电影去表达的就是“做失败者的意义”。每一个比赛都只有一个冠军，其他人都是失败者，但失败者是不是就没有任何的价值呢？所以我在想，如果失败者能突破自己，去完善自己，去继续挑战那个冠军，那世界才会有动力往前走。如果今天你是冠军，但是我推动我自己去做得比你更好，我就会把所谓冠军的水平拉高，那整个世界就会推进。

你想象一下，如果地球上几十亿的人，每一天都处在这样一个良性竞争的环境里，那世界不是会在质量上有很大的改进吗？但现实却是，大部分的人都不能做到这一点，处在最低层的人一直在想怎么从别的方向去挑战，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是去挑战，而是去想办法占便宜，然后这帮人就会开始想去造假。造假能帮他们得到利润，得到了利润以后，他们又会把造假的水平拉高，因为造假水平越高，你获得的利润就越高，发展到最后，就是我们戏里面郭富城跟周润发的角色，他们已经在用世界上最高的水平去造假。

那我们常常会问，为什么这帮人会用那么高的水平去造假，而不用来去做一个好一点的正经生意呢？这就是我想在戏里面表达的，就是人性的命运跟悲剧了，就是有一些人注定要走这样的一条路，我们只能看着他一直走向灭亡。

当然，从良心的角度出发，我是希望告诉大家，就是造假当然是不好的，大家应该把智慧用在我之前所说的，一起努力提高自己去挑战最好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