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第一个大学生出现在江苏省兴化市戴南双木村。
他叫刘汉卿,16岁,考入哈尔滨工业大学金属材料与工艺系。当时的大学生甚至比现在的研究生、博士生、海归还要少。
当时刘汉卿是全村的骄傲。他报到那天,村民们敲锣打鼓为他送行。然而,刘汉卿没能让村民们骄傲——他没有顺利毕业。
刘汉卿痴迷数学,除了数学,其他很多课都荒废了。学校曾经保留过他的学籍,让他再学习一年,但他最终还是没能毕业。
复读那年,刘汉卿得到了上数学系的机会。他还是忽略了自己的专业。
当时在东南大学读研究生的陈国鹰看望了刘汉卿。发现上课时间,刘汉卿坐在宿舍算数学。陈国鹰劝他努力学习,但刘汉卿没有发表意见,轻轻地把他送走了。
刘汉卿说,数论中很多东西都是美的,数字及其规律都很有美感。他之所以在金属材料与工艺系的热处理课程中不好好学习,就是为了忘掉原来的专业。"那会分散注意力,对数学研究有害."
也许是受陈景润事迹的影响,他也想拿走数学皇冠上的明珠,但不允许他进门。或者说,他没有遇到千里马的欣赏和引导,机会女神也没有眷顾他。
1985年回村后,他继续走自己的求美之路——学习数论。三十多年过去了,社会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他也是。
谁会记得一个三十多年前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村里一个“出不了门,进不了二门”,甚至“坏事没用”的老学生,谁会关注?谁有兴趣知道他整天在想什么?
以前北大学生市场卖猪肉,社会震惊;当人民大学的学生沦落为一贫如洗的农家女时,社会震惊:受宠的天子落魄了?
现在,当人们发现江苏农村还有一个老学生只能靠低保生活时,人们又一次震惊了。当人们发现这位未能毕业的大学生仍然痴迷于数学研究时,他们更加震惊。
“成绩”被小姑烧了
痴迷于学习数学,之前也有赢家。
陈景润大学毕业后,曾因口齿不清被拒绝在讲台上授课,只能批改作业。后来“因病休学”,调回厦门大学当资料员。
当时他住在6平米的小屋里,借了盏昏暗的煤油灯,伏在床板上,用笔消耗了6麻袋草稿纸,征服了哥德巴赫猜想中的“1+2”。他创造了离拿起数论皇冠上的“1+1”只有一步之遥的荣耀。
陈景润的故事激励了一代人。刘汉卿就是其中之一。“当时理想流行,为祖国流行,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奋斗。我们高中的时候,学校和老师是这样教育我们的。”刘汉卿说。
当《新华每日电讯报》记者在戴南镇双木村遇到刘汉卿时,他正坐在自己的小屋里,无所事事。他虽然54岁,但看起来也就40多岁,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头发梳得很随意,衣服也很干净。
最特别的是手又白又干净,就像20多岁年轻人的手一样。刘汉卿不懂农活,不做家务。“切烧,不学。”
刘汉卿的小屋藏在一堆民房里,但他的房子是最古老的。这所房子建于1979年,比他被大学录取早一年。在他的高中同学集资修房子之前,他的小屋更是破败不堪——泥巴,房子漏水,窗户破了,一片狼藉。
从小屋到河边二三十米处,有几块零碎的菜地,种着青菜、香菜、胡萝卜等等。这些都不是刘汉卿的“杰作”,而是她76岁的母亲刘家红精心呵护的结果。
房子里所有的家具都是父母在20世纪70年代搭建的。一个裹着襁褓的蚕豆,上面满是昆虫的痕迹,随意的放在桌子上。
地上有一堆可怜的红薯。刘汉卿家里没养猪,这个土豆应该是他自己吃的。
“大学没毕业,你爸妈不都怪你吗?”
“不,他们什么也没说。回来后,我应该吃饭,睡觉,继续学数学,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
“你学数学的目的是什么?”
“你这个问题有点过分了吧?”刘汉卿似乎有点不高兴,让记者也愣住了——他为什么不能问“目的”?
“我只是喜欢数学和研究。这就是我放弃其他学科的原因。”
“有什么研究成果吗?”记者只能换个方式问,还是避不开习俗。
1989年,刘汉卿确实有了一些“成绩”。那一年,他研究了自然数中素数的分布,写了一篇15页的论文。
他的高中同学翟明首先想到了他已经在美国的同学陈国鹰。陈国鹰把他的研究成果翻译成英语,并发布在互联网上。后来,陈国鹰收到一位挪威数学家的来信,说他看到论文的第三页时有些疑惑,需要与原作者沟通。
翟明又让刘汉卿解释数学家的困惑,翻译成英文发给他。但是,没有下文。
“既然国外数学家看到了,也有疑惑,说明刘汉卿的研究有一定价值。”《台州晚报》总编辑翟明希望有人来验证刘汉卿的研究成果。
1990年,当时还只是乡镇教师的翟明陪着刘汉卿,设法找到了北京大学数学教授潘成彪。
当时有很多人去找潘成彪咨询数学研究,但实在受不了翟明的盯梢。潘成彪只答应抽空然后给个说法。
回到兴化一个多月后,兴化科委收到了潘成彪的来信。信中只说刘汉卿论文第5页有一个论点没有被证明,下面的论点没有意义。
“根本不需要证明那个地方。”刘汉卿说潘教授骨子里看不起农村人的研究。之后就不再纠缠潘教授了。
随后,刘汉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研究照常进行,但不再容易谈“成果”。
刘汉卿从来不解释别人的不解。“你不明白。科学转化为工程应用和工程转化为实际应用之间有几个层次。我说,你不懂。”
在家里呆了很长时间后,我的朋友们试图给他找一些工作。有个朋友曾经让他去兴华刀具厂的热处理车间当技术员,刘汉卿只是去看了一下,一周后就走了。
“那里太吵了,我没法好好思考。”刘汉卿说:“数学是我的一个爱好。放弃我的心是不舒服的。”十年前,刘汉卿对数学的痴迷达到了不眠之夜的程度,严重影响了他的健康。他经常在睡觉前服用大量安定。他只能暂时放弃研究。
今年高考前,当人民大学毕业生成为赤贫农妇的消息出现在报纸上时,刺激了《台州晚报》主编翟明。所以,刘汉卿复出了。
“你有没有后悔过这么执着于数学?”记者忍不住问世俗问题。“从来没有后悔过。”刘汉卿肯定道,“我休息半年就继续研究。我的资料虽然没了,但还在我脑子里。”
采访结束后,记者非常钦佩刘汉卿。但是和周围的村民谈过之后,这种敬佩立刻消失了。
“他是废物,坏事没用。”
不止一个村民评论了他,包括很多老人,他们更了解刘汉卿的过去和现在。在村民眼里,不读完大学就是失败者。
回到村里无法面对现实,也不想为自己打工。这么大年纪了还靠父母养,就是懒,“泥帮不了墙”。
现实社会怎么能容忍这样的“废人”?事后得知,刘汉卿的海量数学资料和研究“成果”被姐夫烧掉了。
不难理解。在农村,公公婆婆还在家里忙着,在家里忙着,老公也在为生活打拼,家里大哥却什么都不做,“酱油瓶子倒了,不帮忙”。烧掉让大哥痴迷的数学数据,可能是她最好的发泄方式。
至此,有必要写下这份手稿吗?记者犹豫了。
在入村前,记者遇到了赶去地里干活的刘汉卿的母亲。她76岁了,还在为54岁的儿子担忧。54岁的刘汉卿其实只是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社会应该如何容忍“失败”
心有不甘。新华日报记者决定去台州咨询台州晚报主编翟明。第一,翟明长期关注刘汉卿,对事情的起因了解更多;其次,作为资深媒体人,刘汉卿是可以客观看待的。
“我接受不了刘汉卿的现实,尤其是此刻,我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记者坦诚告诉翟明。
“是的,这个社会,总是习惯用‘有价值,成功或失败’来衡量一个人。如果看这个标准,刘汉卿肯定不会被这个社会接受。”翟明很爽快。
翟明前两天在扬州跟三个同学说刘汉卿。这三个同学也是刘汉卿的同学。现为扬州大学副校长、扬州市副市长、苏北人民医院主任医师。
扬州大学副校长刘祖松研究算法。他明确告诉翟明,刘汉卿学不了什么,因为数学研究也讲究继承,自学数学很难成功。
“我也知道,刘汉卿连万分之一的成功机会都没有。但是,刘汉卿选择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刘汉卿的生活很简单,但他没有自卑,生活很纯粹。”“一个人一辈子,付出一辈子,研究自己喜欢的东西,没有任何功利的心。不能因为穷就学数学吗?”翟明略带反问。
“我们现在的朋友圈一直在呼吁‘缓一缓,静待灵魂’,但是当这样的人出现的时候,我们却拼命的反对和否定。这不好笑吗?”翟明说,当今社会,功利心太强。
“浮躁的社会,急功近利。刘汉卿的出现,是治疗这种社会病的良药。当然,我们不鼓励每个人都像刘汉卿一样,但这个社会需要这样一面镜子。”
记者突然觉得有点突然,但翟明的判断颇有点“石破天惊”,记者只能相信和怀疑。
疑惑依然存在。甚至在兴化市乡党委书记与刘聊天时,记者还是忍不住提到了刘汉卿,寻求意见的碰撞。
“我记得我看过一部电视剧叫《解密》,里面有个数学天才。日常生活中,他是个傻子,但他终于破解了密码。”刘自言自语道:“当然,这部电视剧还是用世俗的眼光来拍摄,或者用成功来衡量。如果这个傻子不破解密码,他还是个单纯的傻子,自然不会成为电视剧的主角。”
刘突然对刘汉卿的话题产生了兴趣。“为什么中国很难找到所有人?因为每个人都想走成功的捷径,从小就梦想成名,很少有人愿意坐冷板凳,冒着不成功的风险去学习一些基础学科。”
“现在受教育的孩子,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教育应该允许专业人士的存在,否则没有人会攀登科学的高峰。创新的人肯定不会遵循既定的模式,这要看这个社会有多宽容。”
记者还是想不通刘汉卿没有习俗——万一他的研究以后成功了呢?刘说:“就算刘汉卿失败了,又是什么呢?”
一个终生痴迷于数论的“孩子”
是的,就算刘汉卿以后一事无成,谁又能指责他现在的追求呢?
然而,仍然有许多现实和世俗的问题是不可避免的。什么都不做,不努力,不分粮,只靠一个“虚无”的理想,怎么站?如何生存?为什么他54岁了还想“变老”?
刘汉卿的母亲刘家红或许能回答这个问题。每次看到外地来看望儿子的人,刘家宏都会忍不住说:“要是他也像你一样就好了。”
但她不怪刘汉卿。“他爱学习,学习不是坏事。”。父母不责备,不代表别人理解或者接受他的执念。数学数据被烧,邻居的冷淡是周围熟人的态度。这显然给刘汉卿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竞争对手,所以他更加焦虑。
难怪他还在记者面前自言自语:“我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损害别人的利益。为什么我不能?”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如果有,那一定是“OK”。
另一个是刘汉卿的孝道。记者无法直接向刘汉卿询问此事,但翟明邦回答。“刘汉卿有个弟弟,很有钱,父母和弟弟住在一起。如果刘汉卿是独生子,他不会坐视父母老无所依。但他不会考虑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善父母的生活,因为自己对生活的要求本来就很低。"
由于与刘汉卿关系密切,翟明也多次与父母沟通。”他的父母觉得亏欠了刘汉卿。他没能成家,30多年前还住在小屋里。我现在很担心刘汉卿的前途。”
在普通人眼里,刘汉卿显然不是一个正常人。
记者突然想起了《竹林七贤》。嵇康、阮籍、单涛、向秀、刘玲、王戎、阮咸是中国魏晋时期的七大名人。他们中有七人“弃经尊老,轻礼轻法”,他们的思想和人生态度与常人不同。之所以被后人尊为“七贤”,是因为他们追求“独立”。
刘灿汉卿算是追求“免疫”?如果他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不追求荣华富贵,还能如此痴迷数学,会不会吸引大量的崇拜者和赞美?现在生活贫困还痴情,为什么不能夸夸他呢?再比如孔子的学生颜回。“一菜一饮,弄堂里,人不忍其忧,不换其乐。”孔子称赞他的美德。如果刘汉卿也是孔子的学生,那他也是“贤”吗?
田里的小麦绿了,稻子黄了,门前的野花开了,树叶落了,跟他没关系。
他父母头发白,腰佝偻,同学们都兴高采烈。他还是一个痴迷数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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