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锯岭战役 惨胜中的伪神——《血战钢锯岭》的神话与现实

作为2016年度最受关注的两部好莱坞战争大片本站：《血战钢锯岭本站》可谓是先声夺人，早在国内正式引进之前，便已然吸引了一众军事爱好者。究其原因，除了导演梅尔·吉布森、主演“蜘蛛侠”安德鲁·加菲尔德的明星效应之外，其主人翁原型为美国二战传奇英雄、“荣誉勋章”的获得者戴斯蒙德·道斯，以及取材于太平洋战争末期冲绳战役真实战例的宣传也可谓赚足了眼球。甚至许多观众尚未观影，便已经通过背景阅读，对戴斯蒙德·道斯和“钢锯岭之战”有了一定的了解。

而在上映之后，这部电影更在国内收获了票房和口碑的双丰收。上映数周票房便迅速突破3亿。这个成绩尽管谈不上惊世憾俗，但考虑到本片的成本仅4000万美元，能在中国市场成功收回了大半的成本，可谓皆大欢喜。而“真实的反映了战争的残酷”、“体现了不灭的人性光辉”等溢美之词更充斥着各类影评。但从战史爱好者的角度出发，这部《血战钢锯岭》与冲绳战役中那场围绕“前田高地”本站的战斗却实在可谓有着天壤之别。

一、魔之丘陵——冲绳战役中“前田高地”的战略价值

所谓“前田高地”，指的是1945年日本陆军在冲绳岛南部蜂腰处浦添市以北，以自然村“前田集落”为中心构筑的防御支撑点。从地形上来看，浦添市西侧面海、与东侧的西原町共同构成了冲绳首府—那霸北侧最后的屏障。1945年4月24日，在以“嘉数高地”为中心的第一线阵地与美军反复拉锯16天之后，日本陆军第62师团最终支持不住，开始向后方的第二道防线“转进”。

从结果来看，“嘉数高地”之战对日本陆军而言自然是一场失败。但以劣势的兵力能够将对手2个主力步兵师本站，所属总计4个步兵团又一个工兵营本站的进攻部队，迟滞于冲绳岛中部并给予其巨大的杀伤，也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因此负责冲绳岛防御作战的日本陆军第32军司令牛岛满，并没有对第62师团太多的苛责。在允许其退守第二道防线的同时，命令原本准备用于最终反击作战的第24师团提前北上，协助第62师团重整防线。

4月24日黎明时分，日本陆军第24师团主力趁着夜色北上。原定计划是投入相当于2个步兵团本站的兵力，接手第二道防线的东部地区本站。而其以“前田高地”为主的第二道防线西侧则继续交给第62师团负责。之所以如此安排。一方面是因为“前田高地”正位于“嘉数高地”的后方，第62师团收容残兵，在当地仍有3个营的兵力本站可用。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到第62师团仍有1个营的兵力本站仍在第一道防线最西段的“宫城-仲西”地区与美军海军陆战队第1师鏖战，由第62师团负责“前田高地”可以有效的支援上述地区的战斗。

冲绳战役前的日本陆军第32军司令牛岛满

值得一提的是，在日后美国方面的许多战史之中都认为，在冲绳战役中日本陆军第62师团的战力要强于第24师团。根据是美国方面认为第24师团此前从未参与过实战，而第62师团则在中国战场上驻守多年，并刚刚在一年前的“大陆交通线作战”本站打出过不错的战绩。不过这个说法在日本陆军眼中，却只能说“滑稽”来形容。毕竟第24师团自1939年于中国东北的哈尔滨组建以来，便是关东军的主力师团。尽管1944年以来便不断陆续抽调基干力量支援太平洋战场，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战斗力仍较第62师团要强。

至于美国方面将第24师团在抵达后战区后，“每个联队加入了300名手无寸铁的征召人员”也视为其战斗力低下的证据。更是一种基于文化差异的误读。事实上第24师团的确在冲绳招募了当地人，以补充此前的不断抽调所导致的兵员缺口。但这些补充兵很多都是受过军事训练的预备役士兵，加上保卫家园的“乡土情结”和熟悉地形的因素。这些补充兵的加入对第24师团的整体战力不仅没有削弱，反而有所增强。

全盛时期的日本关东军

4月26日，美国陆军第96步兵师在肃清小股日军的阻击后，投入两个步兵团的兵力对“前田高地”展开首轮进攻。由于“前田高地”西、北侧多为车辆无法通行的峭壁本站。因此第96步兵师从一开始便将主攻矛头准备了东侧的“宜野湾街道本站”沿线。具体兵力配置为：第381步兵团2营对“前田高地”北侧西段峭壁实行牵制性攻击，同时第383步兵团第2、第3营在坦克的掩护下，于“前田高地”相对比较平坦的东段展开突击。

面对美军的攻势，日本陆军第62师团的布署是：以独立步兵第11大队守备“前田高地”东段、独立步兵第12、第14大队坚守西段峭壁。表现上看，日军似乎押错了宝。白白在易守难攻的峭壁之上浪费了2个营的兵力。但事实上经过此前一个阶段的恶斗之后，“前田高地”之上的日军各独立步兵大队均严重减员。独立步兵第12大队仅有40%的兵员，第14大队更仅存20%的战力。这样两支几近崩溃的部队，不借助地形的优势显然是无力再战的。而即便被第62师团视为战斗力相对较强的独立步兵第11大队此刻也残余不过600余人。面对得到了M4型喷火坦克支援的美军第383团2个步兵营的攻击，很快便节节败退。

4月26日“前田高地”攻防形势

美军第96步兵师在“前田高地”东侧撕开一道缺口的同时，也开始不断以连为单位派遣步兵缘峭壁而上，向日军西段防线发起进攻。率先登顶的是第381步兵团2营G连，但遭遇日军火力奇袭、伤亡18人后随即撤下。随后F连在峭壁一侧开始架设登高梯。但在日军密集的火力压制下也无法立足，付出2人战死、6人受伤的代价后，也不得不选择撤退。而这一片峭壁也就是美军口中的“钢锯岭”。

其实现实中的“钢锯岭”并不算高，美军第96师初次攻击尽管受挫，但伤亡并不算太高

客观的说，4月26日美国第96步兵师对“钢锯岭”的进攻并不坚决。毕竟在一翼已经打开局面的情况下，第381步兵团2营并不想为了这样一个没什么战略价值的山头过多的流血。而日军方面显然也对“前田高地”东侧的战事更为关心。毕竟“前田高地”一旦丢失，整个那霸地区以北将无险可守，届时不仅精心策划的绝地反击将化为泡影，整个冲绳更将岌岌可危。于是当天16时第32军司令部在命令第62师团“应立即调集兵力击退突出之敌”的同时，也向第24师团下达了“保障现有阵地的同时，协助第62师团作战”的命令。

尽管此时第24师团在第二道防线东段的“小波津阵地”，已经于美军展开了前哨战。但考虑到第62师团此时的实际状态。师团长雨宮巽还是于26日夜要求第32步兵联队抽调一个大队的兵力支援“前田高地”。凌晨时分一纸：27日夜袭美军阵地，救出被围友军、确保‘前田高地’”的命令便送达了第32步兵联队第2大队指挥官志村常雄大尉的手中。当时只有24岁的志村常雄，倒不算是个愣头青。他认为要取得夜袭的成功，必须有完整的攻击准备。在敌情、地形都没有十分了解的情况下，贸然行动只能无谋的送死。于是第32步兵联队第2大队最终决定在行战场侦察的同时，先行与第62师团各部建立联系。等待时机再发动进攻。

二、拉锯山岗——志村大队进入战场和美军攻击受阻

4月27日，美第96步兵师继续对“前田高地”纵深展开攻击，此前一直作为预备队的第381步兵团1营投入战斗，迂回日军防线西段的峭壁后方。与此同时，第383步兵团所属第2营和第3营也对日军独立步兵11大队展开夹击。可以说此时日军第62师团整个防御体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在第713坦克营所属的M4型火焰喷射型坦克的支援下，美军已经开始扫荡“前田集落”。一旦美军在这一地区站稳脚跟。那么日军第62师团布署在“前田高地”的3个营将陷入被分割包围的窘境。不过在“钢锯岭”方向，美军依然进展不大。虽然召唤了飞机和舰炮对峭壁顶部展开狂轰滥炸。但由于日军早已在反斜面构筑阵地，因此效果非常有限。美军第381步兵团2营G连和F连依旧在峭壁下方无所事事。

4月27日“前田高地”的攻防态势

基于恶劣的战场环境，志村常雄所指挥的第32步兵联队第2大队本站最终还是决定依照此前的命令于27日夜展开夜袭。28日凌晨1点，“志村大队”以6连本站为左翼、7连为右翼，5连为预备队的阵型向据守美军第381步兵团1营展开夜袭。不过此时美军早已习惯日军的夜袭战术，面对美军号称“疯狂时刻”的火力全开，“志村大队”的攻击在对方密集的迫击炮弹幕中受挫。双方随即形成了据壕对射的局面。而随着天色渐亮，28日上午7点左右，5辆美军M4型坦克又从侧后突入志村大队的阵地。

此时日本陆军已经广泛换装“一式47毫米速射炮”，在冲绳战役前期的“嘉数高地”战中也打出过还算令人可以接受的战损比：4月5日到7日，独立速射砲第22大队以12门速射炮战损10门的代价，击毁美军5辆M4型坦克。4月19日，独立速射砲第22大队又在步兵近距离爆破和兄弟部队“四一式山炮”的配合下，击毁来犯的美军陆军第193坦克营A连所属的M4型坦克22辆。

冲绳战役中的日军“一式47毫米速射炮”，注意镜头前方被击毁的美军装甲目标

“志村大队”在进入战场之前，也得到了联队所属速射炮中队一个小队的加强。但在夜袭开始前便与之失去了联络。没有了反坦克能力的“志村大队”，整个白天都被美军的坦克压制在阵地上。志村常雄日后在其回忆录中颇为艺术的称自己大队当天是“对你战车的跳梁展示了最大限度的隐忍”。说的好像不隐忍还能拍死对手一样。好在正面的美军第381步兵团1营似乎也被夜袭打懵了。并没有利用己方装甲部队的火力优势进一步展开行动。双方满足于在“前田集落”以南拉锯的局面。

而就在4月28日白天“志村大队”与美军陷入僵持的同时，整个“前田高地”的战局对日军而言可谓每况愈下。东线，美军第383步兵团的2个营在8辆坦克的支援下，不断向日军的纵深展开进攻。西线美军第381步兵团第3营K连从“钢锯岭”西侧攻入，试图切断第62师团“前田高地”与“宫城-仲西”方向的联系。

眼见整个“前田高地”的防御体系随时有崩溃的危险。日军第62师团可谓孤注一掷。一方面派出了长期被战斗部队鄙视的后勤单位—辎重队本站，阻击东线的美军第383步兵团。另一方面则全力固守西线“前田高地”与“宫城-仲西”之间的浦添国民学校。通过白刃战将美军第381步兵团第3营K连击退。一番血腥厮杀之后，美军美军第381步兵团第3营K连伤亡惨重，仅存的24名战斗步兵被编入I连。即便如此I连的战斗力也仅有包括4名重机枪手、1名炮击观测员在内的70人而已。

4月28日“前田高地”白天的战斗

战至此时，战局的变化显然便取决于谁能够更快的获得增援。4月28日夜日本陆军第24师团所属第32联队3大队的2个连进入战场，其中9连接手“志村大队”的防区，11连则支援第62师团辎重队。“志村大队”借着夜幕的掩护，重新编组之后向着“钢锯岭”方向“转进”。

应该说“志村大队”进入“钢锯岭”之后，“前田高地”西线的防御态势暂时得到了稳定。而美军方面在第381步兵团第3营K连被击退之后，也没有展开更多的攻击。29日一整天双方围绕着东线扼守“宜野湾街道本站”几处制高点反复争夺。日军方面不断展开所谓“斩込队”的特攻行动，由背负着炸药包的士兵冲入美军阵地进行自杀式攻击。同时调来“一式47毫米速射炮”和“八八式75毫米野战高炮”狙击美军坦克部队。战局再度陷入了僵持状态。而也在29日这一天，美军突然撤换了正面的攻坚部队，以长期作为预备队的第77步兵师替换了第96步兵师。

之所以进行这样的调换，与其说是第96步兵师的战力已经彻底耗尽。不如说是出于政治目的的运作。而从一开始，冲绳战役便是美国陆军和海军之间的争夺和妥协的结果。

三、政治角逐——冲绳战役背后的美国陆、海军之争

1943年11月，罗斯福、丘吉尔和蒋介石三人在埃及开罗研讨对日作战的问题之时，1944年盟军的在太平洋战区的反攻曾被形象的描绘成一对由美国陆、海两军所组成的铁钳。陆军四星上将麦克阿瑟麾下的美国西南太平洋战区的部队将沿着新几内亚北部的海岸线推进，直趋菲律宾南部的棉兰老岛。而海军四星上将尼米兹所指挥的中太平洋战区部队则将沿着马绍尔群岛、加罗林群岛、马里亚纳群岛的路径直扑先菲律宾北部的吕宋岛和中国台湾。并最终形成对菲律宾的南北包夹之势。

客观的说这个计划在制定之初，五角大楼上下都没有预料到进展会如此顺利。1944年刚刚过半，美国中太平洋战区已经攻占了马绍尔群岛，孤立了加罗林群岛方向以特鲁克和拉包尔为中心的日本海军基地群。尽管马里亚纳方向关东和提尼安岛的地面战仍在继续。但在尼米兹的眼中日本联合舰队已经沦为了断脊之犬。中太平洋战区无需再理睬菲律宾，完全可以直接攻取中国台湾。而随着1943年“超级空中堡垒”B-29型远程轰炸机的服役以及美国海军潜艇部队仿照“狼群”的编队战术成功进入连接东南亚、中国大陆与日本本土之间的“危险海域”。美国政界认为无需再逐岛争夺，可以通过战略轰炸和空中、海上双重封锁逼迫日本投降。

这样的政治氛围之下，主政西南太平洋战区的麦克阿瑟的处境便变得异常尴尬起来。1943年末到1944年初的新几内亚战场之上，日本陆军虽然败相已呈，但依旧在负隅顽抗。麦克阿瑟麾下的美、澳联军在当地进展缓慢。这让一向高傲的麦克阿瑟颇为失落。

尽管面对前来督战的陆军参谋长马歇尔，麦克阿瑟竭力挑拨陆、海军的关系，以便让马歇尔站在自己这一边。但麦克阿瑟却深知想要贯彻自己的战略，还必须谋求尼米兹和海军的支持。因此在整个1944年的上半年，麦克阿瑟除了不断通过各种渠道向罗斯福灌输：“舰队仍应在陆基空军基地的掩护下行动”、“西南太平洋战区只要足够的海军支援，菲律宾弹指可破”的高调之外，便是不断与尼米兹进行沟通和协商。

与老爸是第一任菲律宾总督的“将门虎子”麦克阿瑟相比，尼米兹的出身可谓卑微。或许源于成长环境的不同，尼米兹在与麦克阿瑟的交流中，往往表现更为谦虚和圆滑。但从实际结果来看，尼米兹并未牺牲海军方面的任何利益，反倒赢得了虚怀若谷的雅名。1944年7月26日，面对太平洋战场上战略方针的分歧。罗斯福亲自在夏威夷召见了麦克阿瑟和尼米兹，最终敲定下一阶段的进攻路线。

会议上尼米兹阐述了美国海军的计划，经过长期的政治角力，海军方面最终表示愿意配合麦克阿瑟反攻棉兰老岛，并支持在当地建立强大陆军航空兵基地。但在此之后，美国海军希望能绕过吕宋岛直趋中国台湾。对此尼米兹的解释是台湾海峡扼守东南亚通往日本本土的咽喉，一旦夺占便可以成功掐断日本的资源供血管。同时将有效配合中国大陆的战局发展。为下一步登陆日本本土创造便利。

对于尼米兹的说法，麦克阿瑟站在陆军的角度上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他认为自甲午战争以来，中国台湾沦为日本殖民地已近半个世纪。当地居民大多为日本人所同化。美军一旦登陆将可能会陷入全民皆兵的泥潭。相反菲律宾经过美国政府40多年的“民主扶植”，早已与美利坚同气连枝。星条旗所向之处，必然是一派“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感人景象。届时不仅日本代表亚洲人民、解放殖民地的正面形象将彻底破产，更能凸显美国人不惜流血也要拯救盟友于水火的大无畏精神。反之如果按照海军的计划，跳过吕宋岛直取中国台湾的话，那么当地的菲律宾人民和盟军战俘将会遭遇饥馑，甚至可能死于日军的屠戮。

1944年7月美国统帅部于夏威夷召开的军事会议，镜头由近及远，分别是麦克阿瑟、罗斯福、海军部长丹尼尔,莱希和尼米兹

以罗斯福的老辣岂能不知麦克阿瑟的这番充斥“政治正确”的言论，无非是想要率部杀回马尼拉，一雪昔日狼狈逃出巴丹的耻辱。不过同样出于高超的政治智慧，罗斯福并没有轻易的在尼米兹和麦克阿瑟的方案之间做出取舍，而是默默聆听着两人进一步修正和补充自己的方案。

尼米兹列举了马里亚纳群岛争夺的惨况，提出如果进攻集结着日本陆军庞大兵力的吕宋岛，将会面临一场旷日持久、伤亡惨重的地面战。而麦克阿瑟则认为海军方面攻占棉兰老岛并建立空军基地的计划，并不能压制吕宋岛地区的日军航空兵。长期的空中拉锯不但将可能造成大批飞行员的损失，更将可能影响整个战局的发展。而在如何迅速结束菲律宾群岛地面战的问题上，麦克阿瑟认为完全可以避开南部的棉兰老岛，直接在菲律宾中部蜂腰部的莱特岛和民都洛岛登陆，以之为基地，美国陆军的登陆部队通过林加延湾，可以直扑马尼拉。麦克阿瑟甚至表示一切顺利的话，可能在5周之内解放菲律宾首都。

由于作为仲裁者的罗斯福始终没有做出倾向性的结论，因此7月26日的会议一致延续到午夜时分仍未得出结论。次日上午尼米兹终于按捺不住，表示可以支持麦克阿瑟的相关计划。但作为交换条件，中部太平洋战区将率先夺取帕劳群岛，以为海军舰队突向菲律宾的前哨，而在掩护麦克阿瑟所部成功于莱特岛、民都洛岛等地登陆之后，尼米兹麾下的美国海军主力将越过中国台湾，攻占冲绳。尼米兹的让步最终令美国陆、海两军达成了谅解。

政治上长袖善舞的尼米兹

站在后世的角度来看，尼米兹的计划显然令美国陆军以更快的速度、更小的人员伤亡攻占中国台湾。因为尽管日本陆军依照“捷二作战”的相关计划，向中国台湾大举增兵。但到1944年9月22日之前，在中国台湾地区日本陆军仅有第50、第66两个师团的野战部队，且兵员素质普遍不高。而麦克阿瑟口中所谓将与日本“同仇敌忾”的台湾当地居民。事实上也不过是经过多年血腥镇压下存余的趋利避害之辈。面对大举登陆的美国军队，未必会愿意替日本帝国卖命。

会议结束的当天，麦克阿瑟便乘坐其由B—17型轰炸机改装的座驾“巴丹”号连夜赶回战区。而随即着手准备对菲律宾群岛的攻势。而罗斯福在8月9日则致信麦克阿瑟，提醒他长期跟随美军流亡的菲律宾总统曼努埃尔·奎松已于8月1日去世。希望麦克阿瑟能尽快为其新一任菲律宾总统奥斯米纳在马尼拉主持就职仪式。罗斯福此举不仅是对这位麦克阿瑟这位陆军悍将菲律宾情结的拿捏。更有着深层次的政治考虑。毕竟带领菲律宾从殖民地走向“自治”的奎松此时去世，无疑将造成“王统断绝”的局面。如果不能迅速补位，美国在菲律宾维持多年的殖民体系将可能分崩离析。而从另一个方面来看，美军放弃在吕宋岛登陆，最终也可能造成当地由菲律宾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夺取政权的局面，届时美国重返西太平洋的道路将更为困难。

麦克阿瑟在莱特岛登陆

1944年末麦克阿瑟率部成功在莱特岛登陆，华丽的上演了一幕“王者归来”。尼米兹虽然派出心腹爱将“蛮牛”哈尔西全程为之保驾护航。但心中的未必不怀着羡慕嫉妒恨的心理。因此在莱特岛战役最为关键的时刻，哈尔西突然撤守圣贝纳迪诺海峡，令日本海军以“大和”号战列舰为首的“第一游击部队”冲入麦克阿瑟指挥下的第7舰队阵列，险些酿成大祸。而随着菲律宾战役进入收官阶段，尼米兹在冲绳战役中也遭到来自陆军的报复。

尽管整个登陆战役的计划均出自人送外号“老疯子”的海军陆战队中将霍兰·史密斯之后策划指挥，但美国陆军部坚持由第10集团军司令小西蒙·玻利瓦尔·巴克纳中将统一指挥。小西蒙·玻利瓦尔·巴克纳和麦克阿瑟一样是个“高干子弟”，他爹老西蒙·玻利瓦尔·巴克纳毕业于西点，曾经参加过墨西哥战争，南北战争爆发后，他曾经率领肯塔基州民兵加入邦联，战后在1887～1891年任肯塔基州州长。

小西蒙·玻利瓦尔·巴克纳是在他的父亲就任州长前一年出生的，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毕业后，他又入读西点军校，此后两度赴菲律宾服役，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在航空信号队就职。战后，小西蒙·玻利瓦尔·巴克纳在西点军校担任教官，并曾在美国军事学院任职。1939年小西蒙·玻利瓦尔·巴克纳获少将衔，任陆军第6师参谋长，后调任阿拉斯加防卫军司令，负责当地的防御，1943年5月至7月参加了阿留申群岛战役，随后晋升陆军中将军衔，1944年7月被调往夏威夷，负责组建陆军第10集团军。从履历来看，小西蒙·玻利瓦尔·巴克纳是一个典型的文职军官，除了在阿拉斯加防卫军司令职务上，参与了阿留申群岛战役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实战经验。

当然美国陆军不会直接说这样做的原因是争权夺利。他们给出的理由是霍兰·史密斯在此前的塞班岛作战中，由于陆军第27步兵师的进攻速度过慢，导致推进中的陆战2师和陆战4师的侧翼被暴露，而自作主张撤换了第27步兵师的师长雷夫·史密斯少将。因此不适合再指挥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并肩作战。不过陆军方面显然没有想到此举也令海军陆战队对冲绳战役作战产生了抵触情绪。而为了防止其争功，自4月1日成功登陆以来，巴克纳便将参战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第1师和第6师丢在没有日军主力部队的冲绳岛北部，执行反游击作战。

冲绳战役开始前一脸苦闷的小西蒙•玻利瓦尔•巴克纳本站

尼米兹起初对于巴克纳的这些安排虽然心怀怨恨，但却也不愿撕破自己好好先生的脸皮。甚至美国海军陆战队司令亚历山大·范德格里夫特上将准备视察在冲绳岛作战的海军陆战队，也被尼米兹以为避免引发不必要的陆海军之间的矛盾。转而建议他视察关岛和硫黄岛的部队就可以了。但南线的陆军部队进攻一再受阻，这么多天下来毫无进展，终于让尼米兹坐不住了。毕竟冲绳不过弹丸之地，对比巴克纳的这个推进速度，麦克阿瑟在菲律宾的行动简直堪称气吞万里如虎的迅猛了。

4月22日，尼米兹邀请了刚刚结束了在硫黄岛视察的亚历山大·范德格里夫特上将，搭乘C-47运输机在12架战斗机护卫下，飞往冲绳岛。次日，尼米兹、范德格里夫特上将在第5舰队司令斯普鲁恩斯的陪同下，与身为战地指挥官的陆军第10军团司令小西蒙·玻利瓦尔·巴克纳中将“讨论”目前战局。

尼米兹认为陆军采取按部就班的战术缓慢推进只是为了减少其伤亡，而根本不顾海军安危——此时，日军每天都在对海军在冲绳海域的舰隊实施特攻。因此尼米兹要求陆军加快推进速度，以便使舰隊从令人生畏的日军自杀特攻中尽早脱身。巴克纳中将对尼米兹的干预多少有点顶撞，他表示这是一次地面作战，言下之意是冲绳岛上的战斗是陆军的事，不需要海军插手。对此，尼米兹冷冷回敬：“是的，这是一次地面作战，但我每天损失1.5艘军舰，所以如果五天里不能取得突破，我将抽调别的部队来。”

在上级领导的强烈要求下，巴克纳只能将陆战1师和陆战6师调到南线加强正面进攻。将北部的陆战1师和陆战6师调到南线，而将南线损失较大的第27步兵师调到北半岛，接替两个陆战师的防务；攻占伊江岛的第77步兵师接替第96步兵师，投入南线；第96步兵师则休整10天，再替换第7步兵师休整。这一迫于政治压力下草率换防，最终带来了“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的结局。

四、蚁附攻击——美第77步兵师的“前田高地”之战和“血战钢锯岭”的真相

4月29日，隶属于美第77步兵师的第307步兵团开始接手第96步兵师第381步兵团的所属阵地。很多美方史料都会竭力宣称此时第381步兵团的战斗力已经下降到不足四成，在“前田高地”一线更伤亡超过536人。但与之对垒的日军情况却更为凄惨，此时在“钢锯岭”上虽然集中了日本陆军第62师团独立步兵第12、第14大队及“志村大队”本站，三个营的兵力。但连日苦战之后，“志村大队”的战斗力也已经锐减了三分之一。为了稳定战线，第62师团不得不又调来了预备队—独立歩兵第273大队。

应该说美第96步兵师虽然从“嘉数高地”攻坚战以来便不断损兵折将，但却给予了日军巨大的杀伤。至少在4月29日终止攻击之前，仍保持着对日军的压迫状态。而被视为“生力军”的美第77步兵师，此时其实也刚刚结束伊江岛之战，参战3个主力团除了付出了218人战死、905人负伤的代价，更有损失了60辆战车、5辆自行火炮。或许是由于配属的装甲力量几乎消耗殆尽，第77步兵师接手“前田高地”的战事后，并没有再沿着“宜野湾街道本站”展开第96步兵师屡试不爽的“装甲劈入”战术。

坦克、特别是火焰喷射型坦克，是美军陆军后期岛屿攻坚战的重要助力

4月30日第77步兵师全线接手第96步兵师的防线。不知道是由于此前没有进行完备的战场侦察，还是为了策应正在攻击“宫城-仲西”方向的美海军陆战队第1师。总之从4月30日开始第77步兵师将进攻轴线设定在了“前田高地”西侧的“钢锯岭”一线。具体部署是第307步兵团1营强攻“钢锯岭”的峭壁地带，2营控制“前田集落”，威胁“钢锯岭”的侧后，3营则在坦克的支援下从“钢锯岭”西侧的自然村“安波茶集落”。为了封堵美军的进攻，日本陆军第62师团又调来了独立步兵第23大队。

美军第77步兵师接手后的“前田高地”形势图

4月30日夜，美第77步兵师所属第307步兵团1营开始在“钢锯岭”的峭壁上构筑攀爬通道。A连在峭壁东段架设了4个15米长的梯子，B连则铺了一张军舰上用来吊运货物的大网。5月1日307步兵团1营A连、B连分别从东、西两侧向“钢锯岭”的峭壁发动进攻。但却遭到了日军的顽强抵抗。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局面，除了此时“钢锯岭”上已经集中了日军4个营本站之外，更重要的是连日以来日军已经在“钢锯岭”上修筑了完备的反斜面阵地。并开始挖掘通往峭壁顶端的地道。

电影《血战钢锯岭》中主角所在的第307步兵团1营攀登峭壁的方式高度还原，但高度则显然夸大了。

5月1日夜，“钢锯岭”上美第307步兵团1营面对日军的夜袭，被迫从在山脊处的阵地全线后撤。5月2日天公虽然下起了大雨，但双方的攻防继续进行着。美军再度攻上峭壁，但却被日军牢牢的挡在了山脊附近。不过在这场拉锯战中，日军并未依赖猪突的白刃突击，更多的是利用反斜面阵地以机枪、掷弹筒和手榴弹给美军造成杀伤。

这样僵持的局面一直延续到了5月4日。这一天美军终于在“钢锯岭”东段以西约200米处发现了日本反斜面阵地的延伸地道，随即展开爆破作业。同时，第307步兵团2营和3营也向“钢锯岭”的侧后迂回，形成对日军的合围之势。值得一提的是，同一天日本陆军第24师团以2个主力联队本站在“小波津”一线展开反击。虽然一度突破美军一线防御，但最终因后续乏力而在5月5日后陷入了停滞。而此事也被“钢锯岭”上的志村常雄作为了自己最终放弃阵地的借口。从5月6日开始日本陆军开始于“前田高地”后方构筑备用阵地，5月10日以“志村大队”为首的“钢锯岭”守军全线南撤，“前田高地”战斗由此画上了一个句号。

5月5日日军在小波津地区展开的大规模反击作战

总结“前田高地”方向的战斗，整体上来说美第96步兵师在前半场为美军积累较大的优势。可以说如果第77步兵师能继续沿着第96步兵师的攻击轴线继续施加压力的话，那么很可能会更快的结束“前田高地”的战斗。而之所以选择“钢锯岭”为突破口，除了配合友邻的陆战队第1师行动外本站似乎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至于因为“钢锯岭”而一战成名的戴斯蒙德·道斯，在长达5天的攻坚战以及后续总计十几天的时间，从阵地上后送50名伤员本站，对于一名医护兵而言，其实并不算太过超长的表现。事实上在抗美援朝的战场，单日背下十余名重伤员的志愿军女护士都不乏其人。而之所以最终戴斯蒙德·道斯能够作为美军战场医护兵的典型被树立起来。更多是源于其个人的宗教信仰，和这场“钢锯岭”之战从战场态势来看，太过没有必要了。

文 | 红色猎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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