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华晨,宝马少了很多乐趣。
斯基抠标的乐趣,别人嘲笑斯基抠标的乐趣。
2000年,中小商家还没通过阿里赚到钱,却开上了金杯汽车。
那会儿,大街小巷穿梭的面包车里,每两辆就有一辆是金杯汽车。
当年, 金杯60多亿销售额里,没有一分钱是应收账款,65%为银行汇票,剩下的全是现金。
那一年,搜狐、新浪、网易三大门户在纳斯达克上市,掀起了第一波中概股热潮。
这距离第一支中概股“华晨中国” 在美国上市,已有8年。
金杯汽车是华晨中国的前身,那会儿,它背后的男人还叫仰融。
上世纪90年代初,梳着大背头的仰老板,揣着来路不明的400万元到处寻找机会。
混过几天金融圈的他,喜欢跟人谈国际资本,被人当成了骗子。
仰老板当年脑袋里关于资本的那点私货,都是从马蔚华那里学来的。
马蔚华是东北人,1986年之前,常年在沈阳任职,对沈阳乃至整个东三省的形势了如指掌。
仰老板认识马蔚华那会儿,对方是中国人民银行办公厅副主任。
不想再被人当骗子的仰老板,在马蔚华的引荐下,认识了当时金杯汽车的掌门人赵希友。
他俩认识的时候,仰老板缺壳,赵希友缺钱。
之后的很长时间里,这一对成了黄金搭档。
一个负责搞钱,一个负责造车。
1991年初,仰老板花了4600万买了金杯汽车460万股股票。
他把这些股票锁在赵希友办公室的密码箱里,飞到百慕大注册了一家公司。
这家公司要干的一件大事,就是用来装460万股股票。
为什么飞到百慕大?
因为那里不用交税,也不用披露股东信息。
坊间传闻,这一步,仰老板得到了“高人”的指点。
电影《教父》里有一句台词:
金融就像一把“枪”,而政治,就是懂得何时“开枪”。
上世纪90年代,仰老板的手里有了一把“枪”。
1992年,他在美国纽交所开了“第一枪”,这一“枪”真的把大家都吓到了。
1992年,在美国上市是什么概念?
当时,非要在纽交所找出一点中国痕迹的话,那就是我们送过他们一张飞跃音响股票——那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发行的第一只股票。
在国内,证监会刚刚成立,但离《公司法》出生还有1年,离《证券法》出生还有6年。
也就是说,一家现代公司怎么建立,大家都没摸着头脑呢,华晨中国就上市了。
据说那时候的证监会主席刘鸿儒给仰老板泼冷水:
你以为美国是什么地方?你这样肯定不行!不可能!你们太天真!
一年后,他发现,天真的原来是自己。
美国人竟然对华晨中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这种兴趣,一是因为仰老板出了让他们无法拒绝的佣金;二是因为“第一家中概股”的概念确实很感人啊。
当时的中国,也很需要这样一家公司、一个故事来刺激资本市场。
所以,当仰老板急需一个权威的身份站上纽交所时,官方给了很大的支持。
据说,中国金融教育发展基金会在华晨汽车成立之初,曾收到国资局函件:
我局为了探索境外国有资产管理模式的需要,现正式委托贵会代表我局投资于华晨中国汽车控股有限公司,金额为1530万美元。资金由我局支付,贵会作为代理人不承担此项投资的所有风险,也不享有此项投资的所有权益,“华晨”的所有股权及股票收益归我局所有。
仰老板真的很懂何时开枪。
这个时机,给华晨中国带来了前无古人的光环。
华晨中国路演当天,美国通用汽车公司在同一幢楼里举行上市路演。
基金经理用脚投票,多出两倍的人选择参加华晨中国的场子。
在恰当的时间扣动扳机,这一招,仰老板背后应该有“高人”。
而仰老板手里的“枪”,也被怀疑是有人递给他的。
当年尽管来路不明,仰老板手里的钱也只有400万,但他可以掏出4600万买金杯汽车的股票。
不管是谁递的,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递枪的人眼光不错。
1996年,仰老板带领下的金杯新海狮,干翻一汽“小解放”,产量突破1万大关。
品种从一个发展到4种档次,10多个系列;价格从7万到24万;销售额每年增加50%。
两年后,在上世纪90年代初火爆一时的“小解放”,从轻客市场消失。
金杯汽车当初的热度,怎么说呢,堪比现在的蔚来。
2000年,金杯汽车卖了6万辆车。当年冬天,华晨自主研发的中华轿车也下线了。
与华晨中国一样,中华轿车一出生,身上就光环无数。
人民网一篇文章,给它下了两个定义:
我国第一款拥有整车自主知识产权的轿车;可与国际大汽车公司产品竞争的轿车。
当沈阳的华晨中国在爬坡时,3000公里外的海南,有一家金融机构正迅速滑坡。
这家金融机构,是华晨中国在纽交所上市的承销商之一——海南华银。
后来的内部资料显示,海南华银和华晨中国绝不仅仅是,IPO阶段单纯的甲方、乙方。
内部资料上说,1990年12月18日,由海南华银出资4600万元人民币购得的金杯股份优先股46万股,面值为100元。
但仰老板一直说,这4600万元是他借来的。
2002年,中国汽车市场“井喷”,产销分别突破300万辆,其中轿车首次突破百万辆。
中华轿车也在当年8月上市销售,而在2个月之前,仰老板失踪了。
后来接替仰老板,并影响了华晨集团13年的男人,是祁玉民。
外号“祁大炮”,一个说“资本是手段,汽车是目的”的男人。
他达到目的的方式,比仰老板简单粗暴,就是傍好宝马的大腿。
在消失之前,仰老板给祁大炮留了礼物,也埋了大雷。
但2002年至今,中国汽车市场的日子实在太好过了。
从2009年开始,中国汽车的产销量,没离开过全球第一的交椅。
大众从那年开始,大概在中国卖掉了1000万台车。
这些车,连起来可绕地球半圈。
这样的汽车牛市里,华晨没有被雷击中,倒被礼物砸中了。
仰老板留下的大礼,就是和宝马合资。
这份大礼,让华晨集团4.7万员工、34家子公司,抱着“华晨宝马”这个奶瓶吸了13年。
13年后才发现:卧槽,奶里有毒!
所以,当年哪怕祁大炮的牛皮吹破了,地主家余粮还在。
2006年,祁大炮说要把华晨汽车搞进欧洲市场,被德国ADAC打脸。
两年去德国ADAC安全试验中,撞了两次,一次得了一星,一次得了零分。
后来,喜提ADAC的公开嘲讽:
华晨这款车要达到五星的标准,就像柏林墙到长城那么遥远。
10年后,祁大炮砸26亿搞华颂7,被神州租车打脸。
当年卖给神州租车1000台,却被无情退货。
直到退休,祁大炮也没能给华晨排掉仰老板埋下的雷,甚至还补埋了几个。
两个男人埋下的雷,终于让华晨不堪重负,让宝马捡了漏。
祁大炮退休前半年,宝马拿到了华晨宝马的控股权。
现在,华晨集团面临破产重组,宝马又说要花16.33亿买下华晨中华。
16.33亿,约等于2.5个爽。
显然,大家跟斯基一样不服气。大家觉得,中华牙膏被卖掉了,中华汽车也被弄丢了。
但宝马出来说话了,说的话竟然让大伙无言以对。
是误读。我们没有收购中华品牌的意思。
宝马回应说,宝马收购的是华晨汽车制造厂100%的资产,而不是中华汽车品牌。
捡了漏,宝马还不忘补刀。
宝马中国自己有4个品牌,既有电动也有燃油车,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宝马都没有必要购买中华品牌。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老话说得好:
会补刀的,才是真大佬。
无论是仰老板,还是祁大炮,曾经觉得没人比自己更适合华晨。
祁大炮说,
华晨不会不要我,到目前为止我是最合适的人,没人比我更合适。
仰老板说,
有一个汽车界的老人到美国来看我,他说这个企业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企业,但现在缺少的是一个“灵魂”。
但现在的华晨中华,被人家用“没必要”三个字打发了。
仰老板后来另起炉灶一心想搞的正道汽车,在2018年之后也没声了。
好气啊。
斯基何德何能,说两位大佬不行。
只能说,他们都是时代选中的能人,在时代放大镜下,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哪想到,时代给你的,不过是贴在宝马车后面的“华晨”。
迟早,会被抠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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