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洪涛 山东草根作家成长记

　　3月6日，山东省作家协会第五批签约作家签约仪式在济南举行，31名中青年作家一同签约，其中不少是“草根”作家，有的是乡村剃头师，有的是父母眼中的“废柴青年”。网络文学作家逆袭的故事我们听说过不少，但这些坚守在纯文学领域的“草根”作家们又与文学有哪些故事?他们是如何成长起来的，不如来听听。

　　从“废柴青年”到“新锐艺术人物”

　　“到了2011年，父亲因病去世后，他还给我姐托梦，问我姐，我是不是还不上班混日子。我姐红着眼，把这话转述给我。除了悲伤，我更多的是愤怒，大声质问他们，怎么我写东西，在你们眼里就成了混日子呢。”……在一篇回顾性文章中，魏思孝这样写道。

　　1986年出生的魏思孝是山东省作协第五批签约作家之一，也是张炜工作室高级研修班学员，父母都是伺候土地的农民。2007年大学毕业后，他在出教辅书的公司当过校对。后来在广告公司拉过广告，自己也开过传媒公司，但都没有成功。“确认没有发财命后，我当了作家。”魏思孝不无幽默地说。

　　2008年，他开始写小说，花120元钱，在城里租个房子。“每周坐公车回村，拿几十块钱饭钱，再回来写作。一个月的时间，我写完了长篇，然后，我退掉房子，向出版社四处投递小说，和以前一样没有音讯。我曾指望这个小说会给我的生活带来转机，没过多久也不奢望了，一年半后，小说才得以出版。”魏思孝说，在穷途末路的日子里，还是文学给了他一线生机——他曾在网上投稿参加各种征文比赛，有次他拿了个奖，1万块钱的奖金短暂地改变了他的生活，“虽然还完债后所剩无几，却让我坚定了从事写作的信心”。

　　2012年，魏思孝回到老家定居并专业从事写作。“开始主要靠在文学期刊上发表小说，一年大概一两万元的收入，好在老家花销不大。”魏思孝说，2015年之后，情况稍好一些，有时候能接点儿剧本。

　　2016年，魏思孝成为淄博市作协签约作家，一年能有4万左右的生活补贴，“开始不再被生计所困”。今年，淄博市作协签约恰好到期，“幸运的是，能够成为山东省作协的签约作家”。魏思孝说：“这样的签约制度，对我们这些作家来讲，帮助还是挺大的，尤其是对没有工作、专职创作的作家，给了我们基本的生活保障，毕竟文学创作不是立刻就能见到成效的一份劳动。”去年，他成为第九届报喜鸟新锐艺术人物文学领域获得者，奖金30万元。

　　目前，魏思孝已出版《一个废柴的日常生活》《小镇忧郁青年的十八种死法》《我们为什么无聊》《将世界纪录提高15秒》等多部作品。文学评论家赵月斌评价他“就是一个隐现于生活底层、表现底层生活的小说家”，“只是他的写底层不像捷克作家赫拉巴尔那样致力于发现‘底层的珍珠’，反而像迷恋‘恶之花’的波德莱尔一样更喜欢搅动‘底层的渣滓’”。

　　懒惰的农民笨拙的书写者

　　“粮食都静静地停泊在院子里，或者封进了围囤，燕子们走了，剩下一个空空的巢穴。”这是宋长征的文字，他的散文集《住进一粒粮食》曾获第三届泰山文艺奖，他的《趟过小河是故乡》等作品多次被中学语文阅读题引用。

　　宋长征，也是本次省作协签约的作家之一，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很小的时候，他就想成为一名作家，但因家庭贫困，中途辍学。此后辗转打工，后来和妻子在镇上开了一间理发店，“日子简单而重复，开门三件事，打扫卫生，给顾客理发，吃饭睡觉过日子”。

　　2008年，家里买了电脑，他闲来无事，在网上敲下一些文字，后来无意中有作品被杂志选用，便激起了写作欲望，于是成了作家。他这样形容自己：“一个辛勤的理发师，每天早晨打开店门，开始经营一天的时光;一个懒惰的农民，只在春种秋收的时节回家那么几次;一个笨拙的书写者，从喧嚣的世界中抽身而出，在每一个深夜开始长途跋涉。”“三个身份之间，不是转换，而是一种巧妙的衔接与交融。”

　　截止目前，宋长征共发表、出版100万字，其中散文集4部，有多篇散文作品发表于《文艺报》《啄木鸟》《山东文学》《滇池》《散文选刊》《读者·乡土人文版》等，并入选多种权威年度散文选本或被《散文选刊》转载，获得多个文学奖项，2017年散文集《乡间炊事考》入选中国作家协会定点深入生活项目，他还是菏泽市首批文艺乡土人才、齐鲁文化之星。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山东省作家协会主席张炜评价他的作品：“以特别的口吻、声色讲述乡村，语言充满灵性，诗情触及心灵。”

　　2015年，他已经成为山东省作协第四批签约作家，如今是连续签约。“有了签约补贴，不至于再为生计那么忙碌。”宋长征说。

　　一个专业作家的工资养两个签约作家

　　魏思孝和宋长征只是山东“草根”作家群体的一个缩影，在山东省作协的至今80位签约作家中，有很多都是像他们一样的“草根”作家。

　　以本次签约的31位作家为例，除了敖超是由与山东作协结对子的西藏作协推荐的之外，其他30位作家全部来自山东各市和省直单位、企业、行业、部队——9人为自由撰稿人，6人为文联创作室创作员，5人为报刊杂志编辑，3人为基层公务员，3人为企业职员，2人为中学教师，1人为部队干事，1人为农民。其中，小说类签约作家11人，分别是：段玉芝、魏思孝、闵凡利、王兆虎、杨袭、刘亮、王宗坤、邢庆杰、乔洪涛、郭贵宗、敖超;诗歌类签约作家13人，分别是：苏雨景、韩宗宝、李林芳、孙方杰、田晓琳、阿华、东涯、臧海英、轩辕轼轲、寒烟、庄凌、徐晓、吴永强;散文类签约作家4人，分别是：简默、王韵、宋长征、林纾英;报告文学类签约作家1人，王昆;儿童文学类签约作家2人：米吉卡、张晓楠。

　　按照山东省作协的相关规定，这些签约作家每月可领到3000元的生活和创作补贴，年底还有年度创作奖，一等奖2万元，二等奖1.5万元，三等奖1万元。一年下来，多者收入5.6万元，少者也有4.5万元的收入。“一个正高级职称专业作家的工资，可以支付两个签约作家的补贴和奖金。”山东省作协相关人士表示，签约作家制度从过去的“花钱养人”变成了激励创作。

　　从2008年开始签约以来，10年间，4批次61人次48名签约作家在签约期内，有近千篇(部)作品发表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等省级以上纯文学期刊，有百余篇作品被选入《新华文摘》《小说选刊》等重要选刊和选本，还有1部作品获得第六届鲁迅文学奖，多部作品获得多项省级以上重要文学奖项。

　　在签约仪式结束后的第二天，山东省作协举办了一场第七届鲁迅文学奖山东获奖作品座谈会，山东省作协党组书记、副主席姬德君在会上对签约作家不无期待地说：“下一个鲁迅文学奖，可能就出在在座各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