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宇文所安荣休庆典侧记 | 季进

宇文所安和这篇文章的作者(右)

庆祝会之前，我们有机会聚在一起，在法海、川菜馆和办公室聊了几次。早在几年前，索安就透露，自己打算七十岁自愿退休。美国的教授没有明确的退休时间限制。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继续工作。地位这么高，影响力这么大，我觉得学校不会希望他过早退休的。我问他为什么要退休。他只是笑笑，说想体验一下自由的生活。所以，在圆桌讨论中，我也希望他“为所欲为”，好好享受自己的空闲时间。其实我知道他说的享受自由只是一种学术自由，做研究，写自己想写的书，因为他有太多的计划，太多的想法要付诸实践。所安的办公室里有一块瓷砖，真假难辨。那一天，他说一切事物都有双重生命，包括真假身份。这个瓷砖也是他的教学工具。他希望学生们用自己的手触摸瓷砖，想象一个有瓷砖的屋顶。一块瓷砖已经很重了，成千上万块瓷砖堆积成一个屋顶。你可以想象屋顶的重量。这不仅使学生意识到物质因素在中国文学研究中的重要性，而且似乎具有隐喻意义。一是体现了古典文学研究的方法，以小见大，以唐诗想象唐代历史文化；第一，古典文学是中国人头顶的屋顶，支撑文化骨架厚重。前者是索安擅长的研究方法，总是从一个片段、一个文本出发，试图去揣摩、想象、重构他们生存下来的历史时间空，甚至是物质形态，从而不断改写文学史；后者是我心中强烈的使命感。现在中国文学研究依然大有可为，但是越来越难找到受过人文训练的人来做文学研究，我们需要更多优秀的学者加入其中，激发中国文学的生命力，把厚重的中国文学引向世界，让它成为真正的世界文学。中国文学与世界文学最重要的交流媒介是翻译，这也是他花大量时间翻译中国古典诗歌的原因。除了编纂《中国文学选集:从1911年到1996年》，他还编纂了《中国文学思想读本》(1992年)，并完整翻译了六卷《杜甫诗集》。他主持建立了“中国古典图书馆”(暂定名)，刚给我寄来了一部新译的阮籍诗集。继《中国古典图书馆》系列之后，还将翻译韩山、李清照、李贺的诗词。我问他，接下来有什么翻译计划吗？他说翻译不是他的高志，没有明确的计划。大家都很期待他退休后的研究和翻译，他的回应是“走着瞧”！

"我们挥手告别，我的马一次又一次嘶鸣"，当我们聚在一起，致敬和快乐，当然，我们也感到强烈的失落感。随着他们的退休，他们的学术一代真的要结束了。他们退休了，康大为退休了，罗伯特·黑格尔退休了，柯睿明年退休了。这一代美国华裔文学研究真的是逐渐退出，只有孙康义、艾、维克多h .麦尔还在坚持。我认为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也是一个悲伤的时刻。海外华文文学研究界未来能否产生像宇文所安一样丰富深刻的学术大师？宇文所安很谦虚。他说我们无法预测未来，预先假定未来是危险的。虽然大家都在说他的退休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但他自己认为这并不意味着没有更好的未来。他对“美好的未来”既不悲观，也不乐观，因为未来的事情总是会让我们大吃一惊。我们期待并相信，我们的余生将继续给我们带来更大的惊喜。

2018年7月8日，环翠阁

本文发表于2018年7月18日《文汇报笔会》

本文中的图片由金骥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