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则视频在微博上引发热议,“女人过了30岁就像郊区房,男人有钱也不会买?”发布6天,该微博转发4w+,评论2w+,视频播放量超千万。
视频中,34岁的单身女摄影师郭盈光到著名相亲角上海人民公园做了一项行为艺术,她给自己写了张征婚广告,为自己相亲,没想到遭到各种嘲讽。
郭盈光。
这张征婚广告中,她写了自己“英国高等艺术学府”“艺术硕士毕业”“一等荣誉学位”“性格独立,风趣幽默”“父母均为知识分子”等,特意没有写下年龄。
她在广告后藏了一个小的摄像机,记录了相亲角真实发生的对话。
视频中,不少相亲角的叔叔阿姨第一句话就是问她的年龄,当得知她34岁后,甩下一句话,“勇气可嘉”。
“听到我的年龄,他们整个人就僵掉了,你所认为自己很棒的信息,他们不是特别关心,”郭盈光说,“他们还说,35岁以上的女孩会一直单身,因为没有人配,还说读硕士没有什么用。”
一条视频截图
在这个相亲角,叔叔阿姨甚至还向她表示,“男的就是银行卡,女的就是房型。”
至于她,被认为“房型不错,没结过婚,但是年龄大,属于郊区房”。
郭盈光的朋友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做“最美郊区房”。
对此,郭盈光表示很不理解,“凭什么呀?我就贬值到这种程度了吗?”
视频最后,郭盈光也表示,做完这个项目,理解的性质会更多一点,从非常强烈的对着干,转变为允许特别不一样的观念的存在。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他们认为他们的方式是一种关心。“我们跟父母之间,很难对对方的生活做出一些改变”。
体验了几个星期,她被这种“中国式相亲”深深震撼。她将在人民公园拍摄的照片和记录自己征婚过程视频,做成了一套完整的作品,命名为《顺从的幸福》。这套作品先后在英国、法国、荷兰等国家展出,还获得了集美·阿尔勒 -Madame Figaro女性摄影师奖。
网友吵翻
衡量幸福的标准不仅仅是婚姻
视频一出,引发了爆炸式的讨论。不少网友力挺郭盈光,表示为什么年龄成为女性一道坎?为什么女性优秀成为了缺点,甚至像商品一样被讨论?
也有网友认为,学历可以看做是优势,年龄为什么不能是优势。
许多网友回忆起被父母催婚、相亲的不悦经历:
这些不悦往往来自不同的观念冲突。
点赞最高的评论说“只有该结婚的感情,没有该结婚的年龄”。不少网友表示赞同并表达了自己对婚姻的看法。
郭盈光:
只想说明一个社会现象 没有导演任何人
对于为什么做这个主题和网上的一些争议,南都记者联系到了郭盈光,她表示,只是想说明一个社会现象,给观众提供一个第一人称视角,没有导演任何人。
30岁那年,郭盈光毅然辞去了摄影记者一职,到伦敦艺术学院读书,关注“中国式相亲”的《顺从的幸福》一系列作品是她的毕业作品。
出国读书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失恋。28岁时,在一起九年的男友和她提出分手,她非常崩溃。“非常突然,觉得自己玩完了,甚至觉得自己是一坨烂菜,要什么没什么。”她的妈妈也很焦虑,“随着我年纪越大,可能多少有些贬值,有点像过期的感觉。”郭盈光说。
然而她的心态在英国学习期间慢慢发生了变化。她发现她的老师40多岁都没有结婚,但有个多年的女朋友。后来她发现,她的老师同学里,这样的人很多:年纪都算大,也没有结婚,但是他们精神生活很丰富,也有自己的感情生活,过得很开心,父母也不会干涉他们的生活。
“在他们眼中,结婚不是主业,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他们不认为女性年龄越大越贬值,他们不会用婚姻、年龄这些标准去评价女性,在他们看来,女性的经历非常重要,你看到的世界、经历过的生活……这些才是你的价值所在,所以她们会更注重自我的提升。”
郭盈光在她的自述里写道。
于是,她不再焦虑自己的年龄,带着这样的思考,她把“中国式相亲”作为自己的毕业作品主题,想用影像方式记录中国的婚姻观。于是,这条引发热议的行为艺术作品诞生了。
她说,她在相亲角看到的是满满的焦虑,“每一个生活中活生生的人都变成了一张纸上的一堆条件,被红绳拴着、被夹子夹着,展示在那里。”
郭盈光表示,在中国女性遭遇很严重的年龄歧视。她希望通过这套作品,让人们了解中国式安排婚姻的脆弱与无奈,由此引发人们对于女性价值认知的思考,婚姻不是女性唯一的归属,不是女性在一个阶段之内必须要完成的一件事,不结婚未必不幸福。
她把这些照片做成一本手工书,取名为《顺从的幸福》,在书的最后一页,她写了一句话:
Me, 30 on the shelf, too old for love?(我,30岁,未婚,对爱情来说太晚了吗?)
对话郭盈光
南都:为什么给这组作品命名为《顺从的幸福》?
郭盈光:The bliss of conformity也是一个问题,顺从的幸福幸福吗?这个作品想说的是多个社会现象,从剩女的问题切入,到相亲市场的存在,以及被安排婚姻夫妻之间是怎样一个状态的追问。
南都:对于你拍摄的关于相亲角的视频和照片,有一定的争议。有人说你抱着错误的心态去相亲角遭受到非议是正常的,不是你没有价值,而是你写的条件不符合相亲角,在那里体现不了你的价值。而对于你的拍摄手法认为你在套视频效果,你对这些争议怎么看?
郭盈光:首先作品引发争议,是作品存在的意义。看这些留言以及大家的评论对于艺术家本人来说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其次这个相亲行为是一个行为艺术,不存在抱着错误心态这个说法,何为符合相亲角的条件呢?相亲角也有很多高学历条件,那么我写下我愿意展现的个人条件,这个预设是成立的。之后,我给观众提供了一个第一人称视角,做了真实的纪录,我没有去导演任何人,我展示了一个具体化的经历,只不过是挂在那里的相亲广告和真实的人的区别。
南都:你提到对相亲角家长的“理解”,你的理解体现在哪些方面?你眼中他们为何焦虑?
郭盈光:我的理解是会从他们的角度去看这件事,去接受差异,没有强迫任何一方做出改变。我镜头记录下来的他们展现给我的样子,我解读为焦虑。
南都:你现在的心态怎样,对于爱情还有期待吗?你觉得婚姻在你的生活中重要吗?
郭盈光:我觉得我期望的爱情的样子,是一个不能具体化解答的东西。如果我对爱情没有尊重和期待我不觉得我会做这样一个作品。
南都:现在女性摄影师并不多,你认为女性在摄影的领域扮演什么角色?
郭盈光:用摄影作为媒介创作的女性艺术家很多,大家都在自己关注的话题以及领域做不同的创作,没有一个特定扮演的角色也没有一个特定的领域。
南都:在你心里独立女性的形象是怎样的,你期待自己成为什么样的女性?未来的作品会继续关注女性话题吗?
郭盈光:女性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并有勇气承担自己的选择。
我会继续关注,但不只局限于女性。未来的计划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作品,现阶段没有一个非常清晰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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