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晓宇 范旭东：被遗忘的”中国民族化学工业之父”

名人简介:范旭东，湖南湘阴县人，本名元让，字名俊；后改名樊瑞，字徐东。他是中国化学工业家，中国重化工业的奠基人，被称为“中国民族化学工业之父”。

范旭东:被遗忘的重化工业之父

林鸿一次又一次拒绝接受电话采访。她说:“我要去上海街问同行，你们知道盐是怎么来的吗？”没人知道，没人知道范旭东是谁。"

林鸿的祖父、李咏化工公司总经理范旭东被认为是中国重化工业的奠基人。在中国近代史上，从1914年到1945年，他是第一个建立了几个铁锅的精盐厂，第一个建立了碱厂和烧碱厂，第一个建立了硫酸铵厂，第一个建立了全国精盐协会，第一个在川西南开辟了新的战时化工基地。在这里，他的总工程师侯发明了侯氏制碱法。

企业家和科学家的最佳伙伴

林红在电话里说“没有人知道范旭东”，还有后来的说法。她接着说:“但大家都知道侯邦德。”确实如此。侯的相声里提到“他的碱疙瘩好吃”。“我祖父去世后，在侯邦德没有人可以讨论想法，”林鸿说。"他能做的就是给孤儿寡母一些物质帮助."

范旭东于1945年10月4日下午3点去世。根据记录，他的商业伙伴侯对此的回应是“哀痛三天，待在家里”。追悼会结束后，永利的首席副经理、津宁厂长侯辞去总经理一职，随后因民众支持而履职。1948年，永利公司董事会决定将永利公司的全部资产平均分成11股，其中五分之一作为养老金给范的遗孀。这些红利可以保证范的后代生活无忧，这就是所说的“物质帮助”。

是企业的经营者，侯是企业的技术负责人。比侯大7岁。从1921年到1945年，他在一起工作了24年。这两个人在事业上的合作一直被认为是天作之合。

退休的南京化工员工曾经采访过很多老员工和侯的秘书。他分析说，两国合作的成功首先是因为两国人民有着共同的目标:振兴中国的民族化学工业。侯和都是留学生。在那个混乱的时代，他们对技术、爱国主义和野心的崇拜是一样的。

其次，这两个人的情感交流很简单。

钦佩侯的技术水平，侯曾把发表在海外科技期刊上的文章作为礼物送给。“从我对的女儿和侯的秘书的采访来看，他们之间很少有世俗的回报和事情。”张定国说。据林红回忆，他爷爷去世后，侯和范的家人并没有联系，但侯有时会来上海出差，顺便看望他奶奶。两个人都没有太多的物质欲望。范旭东喜欢每天喝老母鸡汤和牛奶，但他的生活并不奢侈。侯生活中的更让人放心。据他秘书回忆，他在上海工作的时候，午饭经常吃一碗阳春面。当他去纽约买仪器时，为了给公司省钱，他甚至不坐公共汽车，每天步行。当他回来时，账单非常清楚。

第三，他们之间的分工很明确。负责公司运营，侯负责技术。

20世纪40年代，侯在重庆制碱方法的发展上遭遇挫折。只有顶住内外压力，继续支持侯，最终“侯氏制碱法”才取得成功。抗日战争时期，他们可以说一个主子在里面，一个主子在外面。1937年，天津、南京相继失守，公司将设备和200多名技术骨干运往重庆后方。侯负责整个调动过程。此时，范旭东正在考虑解决永利迁移后的资金问题，并在西南地区重建一个新的化工基地。断定是实业家，是科学家。完全可以尊重侯的科技事业，侯的科技实力也可以为赚钱。

其实除了事业上的合作，这两个人还有很深的私交。

范曾经谈过一个小细节:他在武汉码头上船去重庆的时候，父亲不小心把两箱日记和资料丢到了河里。他的第一反应是跳进河里打捞，但侯拼命抓住了他。1939年，的两个女儿去美国留学，侯全程陪同。1945年死的时候，也是侯叫范。因此，范对始终有着深厚的感情。解放后，她经常和丈夫去北京看望侯。

虽然和侯有着很好的合作和友谊，但他们的性格却大相径庭。张定国于1963年进入南华工作。他曾经见过侯几次。在他的记忆中，侯是一个单纯的知识分子形象:“他当时年纪很大，个子不太高，性格内向，不善言谈。他一到工厂，就像个老工人一样换上了工作服。”相比之下，范旭东的脾气很直白，比较火爆，容易发脾气，容易得罪人，也容易交朋友。范·郭恒曾回忆说，当一个朋友来家里坐坐时，如果他抽烟，会站起来打开窗户，不管客人们的感受如何。“在文化大革命期间，侯邦德是靠边站的，”张定国说。“他几次要求不要拿工资，免费出来搞科研，四人帮都不同意。他最后死于抑郁症。如果你换到范旭东，我怕他受不了。”除了事业之外没有其他爱好，而侯喜欢听音乐。此外，范旭东衣着光鲜，每天早上出门都会喷一点进口香水。这样精致的生活习惯在侯是没有的。

有一件事可以解释两个人的区别。当侯的纯碱生产方法处于研发阶段时，英国商人布尼曼公司在华代表李特丽来到寻求合作。这家公司掌握了世界上大多数汽水销售市场。看到永利在发展中的能量，也很担心在中国的处境。侯和对李特丽的要求反应不同。当场骂了李特丽，而侯则客气地说不妨联系他们。“他的话有潜台词，”张定国说。”因为侯是看上的技术，他希望合作并得到一些技术支持。但是，范旭东，不，一个是科学追求，一个是商业利益，一个是市场，一个是民族意识。”

作为南华的一名员工，张定国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接触了范旭东。他负责管理档案和复印批评展览所需的相关材料。临摹了又临摹，他发现范旭东并不是宣传中所说的“坏资本家”，于是他开始寻找一个真正的范旭东及其后裔。1985年夏天，他第一次按上海市巨鹿路888号的门铃，见到了范。“有一件事，从1985年到2003年，她一直告诉我，”张定国说。“她说她一直说爸爸生气，其实根本不是这样。他只是工作太辛苦，过度劳累，精疲力竭。”

后代的生活和记忆

事实上，林红从未见过他的祖父范旭东。早在她出生前三年，范旭东就已经去世了。当时，的母亲，范·是的大女儿，仍在美国学习音乐，无法见父亲最后一面。林鸿对祖父的理解是他从祖母和母亲那里听到的一个故事:“我祖父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孩子在家不准进书房、实验室，吃饭也不准说话。”

2003年范在南京参加诞辰120周年纪念活动时，曾回忆起一件小事，证实了女儿对其祖父“认真”的猜测:范小时候随父亲和永利公司生活在天津，当时永利公司有一个网球场。有一次，范想打网球，她爸爸告诉她:不，这是给员工打的。你没有这个特权。

1939年，范21岁时，被送到美国和姐姐范一起学习。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她的父亲范旭东。1945年，范旭东在重庆突然去世。因为战时交通不便，她没有回国哀悼。直到1948年，已经成家的范带着不到一岁的大儿子林翼乘一艘美国运输船回国。在此后的50多年里，与父亲范旭东相处的日子一直是她生活中的一个闪回。20世纪80年代，她曾对来访者说:“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父亲走得太早。”

在范的记忆中，即使是父亲在天津创业成功的时候，他的家庭生活也是相当克制的。那时候家里吃的饭都是从父亲湖南老家运过来的，因为比在京津买粮便宜多了。两个女儿出生后，父亲的收入往往不够养家，就靠母亲的嫁妆首饰帮他弥补家里的开销。事实上，范旭东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永利公司的运营上，而他的妻子则照顾他的家庭。林鸿回忆说:“奶奶总是把她的头发剪短一些，然后把它们都梳回去，看起来很干净。她的脚在被缠住后不久也被放开了。”

对于范旭东的家庭来说，他的妻子无疑是一个更亲近、更有影响力的人。范旭东没有孩子，只有两个女儿。他死后，他的妻子掌管内外一切。在林红的印象中，我奶奶也是一个严厉的人，从来没见过我奶奶流泪。自1948年以来，永利公司每年都向范的遗孀发放股息作为养老金。应该说这是一笔非常丰厚的收入，因为小时候就知道家里的生活条件“挺好”的，80年代范用这笔钱在上海巨鹿路买了一套老房子。

然而，在林鸿的记忆中，老祖母对她的家庭仍然非常严格:她的三个孙子和孙女从来没有零花钱，每天只有一毛钱坐公共汽车来回上学。林鸿的弟弟林翔喜欢集邮，所以他没有多余的钱。他只能靠自己每天走路上学来攒钱买邮票。家里有佣人帮忙，但从小学六年级暑假开始，几个孩子什么都要自己做，洗衣服，第二天准备午饭。而且和我爷爷一样，我奶奶在饭桌上是不允许说话的。“她经常跟我们说，饭挡不住你的嘴！”林鸿回忆道。

在林红看来，姥姥和姥爷最相似的地方就是不歧视女生。“范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说。“奶奶和爷爷一样，从日本留学回来，很豁达。我爷爷这辈子没有儿子，也没说什么遗憾的话。”的两个女儿在美国读书，专业与范的生活无关。“我妈妈学的是音乐。那时候学音乐能当饭吃吗？但是他们的爷爷们一点都不反对。他们觉得只要孩子喜欢，有能力，就一定会去做。”

回忆起解放初期范家的生活状况，称之为“光脚裸地”——因为没有房子，没有土地，没有工业。范旭东的意外死亡没有给他的妻子和孩子留下任何遗产。他死后，妻子来到上海，在在金城银行的朋友的帮助下，他把银行手中的一栋别墅租给了范家。这是林鸿家现在住的华亭路的房子。

范家子孙的命运与华庭路的命运息息相关。解放前，范家搬进了华亭路二楼和二楼的小房子。这条街上的房子是以前卖鸦片的犹太人建的，以前被认为是贵族住宅区。据上海一位女作家说，“黄昏时分，一个小男孩会在阳台上拉小提琴”。后来，这条安静的街道慢慢成了上海假冒名牌服装的集散地。"我每天下班后都把自行车推进去，我把头挤到地上。"林红说。慢慢地，许多不知名的人搬进了范的房子，共用一个院子和厨房，成为“七十二家房客”。当记者看到林鸿时，她没有邀请记者坐在家里。她从院子里出来，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在院子里锁了一桌欢快的麻将。弄堂里的这种人际关系，对于范家的后人来说是一种新的认识。

2006年春天，他们的下落如下:

的妻子谢已经去世35年了；

大女儿范死了两年；

范的第二个女儿，正在美国的养老院里；

孙子林怡1966年高中毕业后进入上海火炬厂，前几年去了美国；

孙女林鸿从齐齐哈尔回上海后在图书馆工作；

小孙子林翔是福建的老师；

大爱孙女小苏苏几周前回到上海，住在80年代买的巨鹿路的房子里。她告诉记者，她这次回来是为了卖掉这栋老房子。她很有礼貌地打开门，穿过小花园，邀请记者上楼看看。

这些有柚木地板和壁炉的房间在范旭东没有人住过。上海是个十年走百年的城市。祖父范旭东已经成为他们尘世生活的一部分，这是有据可查的，但无处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