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近情理”的甘渭汉将军

1985年秋天，77岁高龄的平江籍开国中将甘渭汉来到井冈山及中央革命根据地，进行了整整45天的走访调研。当他来到乐安县时，纯朴干练的女县委书记为这位50多年前在乐安战斗过的老将军接风洗尘，特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当她陪着老将军步入餐厅时，老将军看到讲究的餐桌餐具和各色冷热菜肴，立即停止了脚步，沉默了片刻之后问女书记：“这是为我准备的吗？”女书记心中一颤，感受到了老将军语气的威严，于是委婉而得体地回答：“这是老区人民的一点心意，都是本地土产，首长50多年没回来了……”谁知未等她的话说完，老将军手一挥，毫不留情面地说：“莫解释了，我吃了这一桌菜，要烂肚肠的！”

老将军决断地转身而去。一桌丰盛的饭菜撤下去了，很快换上了普通的工作餐，但谈笑风生的场面没有了。老将军吃得心事重重，在旁陪伴的女书记似乎有说不出的委屈，她觉得面前这位老人真有几分不近情理。可是谁又知道老将军的情怀呢？就在老将军进乐安县城之前的头天下午，他就去走访调查了两个全县有名的贫困村。

他来到竹园村，走进了54岁农民张章生的家，在那空荡的床上他拉过来一床破被，棉花又黑又烂，被面补了又补，张老汉和他22岁的儿子、18岁的女儿同盖这床破被……

老将军又来到了烈属邓丁生的家。看到的是，三张床上躺着三个病人，男劳力全部倒下了，只有两个儿媳下地劳动，一头猪已养了两年，重量还不到100斤。他走到灶前揭开那黝黑的锅盖，那稀粥里还掺着芋头。老将军不禁心中吟哦：“50多年过去了，可是山河依旧！”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泪水从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流了下来……

女县委书记和老将军吃完饭后，在接下来的时间内，继续陪同老将军下乡调研。在一所农家小院内，老将军坐在矮小的竹椅上与多位当年赤卫队员及老百姓座谈。他喝了一口当地的苦茶，讲起了当年的乐安人民光荣的革命历史：

那是1933年，蒋介石对中央苏区发动的第四次“围剿”失败之后，彭老总率领红三军团在这里扩军。乐安人民刚刚为反“围剿”付出了巨大牺牲，血迹和泪水还未擦干呢。当时在团里当政治处主任的甘渭汉同志正负责扩红工作。仅3个月的时间，乐安人民将自己2000多名优秀子弟送到了红军部队。这两千人中有几人归来？有几人还活着？新中国仅仅给他们寄来一张烈属证，然而老区人民没有任何怨言。

老将军讲完革命故事，唱起了当年苏区的流行歌曲《苏区干部好作风》：

哎呀嘞，苏区干部好作风喽！

自带干粮去办公，

日穿草鞋干革命，

夜打灯笼访贫呀格农，

……

哎呀来，苏区干部好作风……

老将军的真情流露的歌声，女县委书记听得泪眼模糊，心中充满着对这位“不近情理”的老将军深深的敬意。（本文根据《将军最后的行程》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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