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山一带流传着一个古老而美丽的传说:石柱山是根顶天立地的柱子,柱子上面有一根通天滕,顺着通天滕攀援而上,就可以直达九霄,成为仙界中的一员。

相传,在数千年前,赞皇县江洞村有一个漆匠叫于子文,年轻的时候喜欢走南闯北,四方漂泊,后来父亲过世了,只剩下他和老母亲艰难度日,这才收了心,子承父业,安安生生在家里做起了漆匠生意。不过于子文并不像寻常的漆匠一样,到处揽活儿,给人家漆家具、门窗什么的,他有个特别的喜好:种葫芦、漆葫芦。

寻常人家种葫芦,是为了用来做器具:如勺水用的水瓢或是挖面用的面瓢,于子文种葫芦,却是为了谋生。每年秋天,他家的院墙上、窗台上、鸡窝棚上、干柴垛上甚至院子里的树上都会悬挂或摆放着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葫芦。秋天葫芦采收之后,于子文就会挑出结实美观的葫芦来,在上面漆上红橙黄绿青蓝紫等深深浅浅各不相同的颜色,然后再手绘出各式各样的山水、人物、花鸟等,然后拿到集市上去卖,当然,要是制作出“极品”的葫芦来,就会被他放进自己的“葫芦居”中收藏起来。

于子文虽然不是画家,可是他的画技却独树一帜,每件“作品”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深得当地百姓的喜爱,特别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方圆数十里,家家户户都以在墙上挂一个别致的“于子文彩葫芦”为荣,因此,每到腊月的时候,他的彩葫芦生意就显得格外抢手。

有一年腊月初八,于子文背着自己的彩葫芦串村去卖,走到济河中游的泉水泽边儿上时,觉得口干舌燥,就停下来打算去河里喝口水。

可是当他刚要用手掬水喝时,就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穿着十分华丽,头上梳着日月双抓髻,长得粉团玉琢似的小男孩儿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

于子明迟疑了一下,看看四周没有其他的人,就连忙走上前去,问他有什么事情。——那年月,像这般衣着华丽的孩童并不多见,出于好奇,于子文忍不住仔细地打量了对方几眼。

小男孩儿一点儿都不怕人,大大方方地说道:“把你的葫芦全卖给俺吧,俺今天出来的匆忙,忘了带钱,可是俺脖子上的这个项圈,想必还可以抵得上你的葫芦钱。”

说完,他把脖子上的项圈摘下来递到于子文手中,然后把挂在他左肩膀上的一大串葫芦取下来,挂在了自己脖子上,欢天喜地的跑了。

于子文手握着金灿灿的项圈,等小男孩儿跑得没影儿了,他才回过味儿来。于子文年轻时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看这项圈制作的相当精巧就知道价值不菲,及至拿在手中仔细观赏,一眼就看出:此项圈不但是纯金打造的,上面还镶了一颗罕见的明晃晃的大东珠。

于子文生性善良,觉得用几十个彩葫芦换了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如此贵重的东西,心里十分愧疚。后悔刚才没有问明孩子的身份来历以及住处,要不然的话,还可以亲自登门还给人家。

于子文心下不安,就干脆坐在泉水泽边儿上等着。饿了,就从河边拔个甜甜根儿——水边蒹草的根,因为有甜味儿,当地人称甜甜根儿;渴了,就喝口济河里的水,生怕自己一走远了,孩子或是孩子的家人寻来了,因找不到自己而焦急。

他等啊等,一直等到天傍黑的时候,就看到一辆用湖蓝色的丝绸装饰的马车开过来,这辆车的车围子上绣着精美的四时花卉,下面垂着金灿灿的流苏,就连车子窗牖的轻纱上也辍着星星点点闪闪发光的小珠子。

这辆豪华的马车在泉水泽边儿上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只见她一边走,一边神情焦虑地四处张望。

看到于子文手里拿着的金项圈,妇人就走上前来,和颜悦色地问道:“你手里这个项圈,是不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用来抵葫芦钱的啊?”

于子文连忙点头称是,然后双手把金项圈递到妇人手中。

妇人拿过金项圈,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真是个好人!我看不如这样吧,这儿离我家不远,你去我们家吃顿饭,我顺便让孩子他爹把买葫芦的钱给你,你看怎么样?”

于子文忙说:“也就几十个葫芦,就当是送给你们家孩子了吧。俺得回去了,眼看天就要黑了。”

可是妇人有些焦急地说:“那可不行!我们家老爷可是个急性子,他要知道我和孩子白白要了你的东西,一定会非常生气的,天晚了不要紧,你可以在我们家住一宿,我们家大得很,别说住你一个人,就是住上百十号人也不大紧!”

于子文看妇人是真心实意要请自己去家里,就点头答应了。

于子文坐上那辆马车,车声辘辘顺着济河边上的官道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听车夫在前面说:“夫人,到家了,老爷大概已经回来了。你刚才打了少爷一巴掌,他一定还在屋里生气。不如你先带客人去上房,我去叫少爷过来吃饭吧。”

“行,记得让厨房赶紧上菜,客人在河边等了一天了,一定饿坏了!”妇人高声吩咐道。

于子文下了车,看到马车已经停在一个宽敞的院子当中,妇人客气地请他先进屋,说要去跟老爷交待一声。

功夫不大,一家三口就兴冲冲地来到屋子当中,亲亲热热地跟于子文唠起家常来,特别是那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更是缠着于子文,非要跟他学画彩葫芦。

这家的老爷似乎非常疼爱自己的小儿子,就对于子文说:“客人既然来了,就住上几日,顺便教犬子画葫芦,我们家后花园的葫芦可多的是。”

于子文一听这话,马上来了兴致,想要见识一下这家人后花园的葫芦,就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儿,小男孩儿就来叫于子文去后花园看葫芦了。

到哪儿一看,于子文可就傻眼了!他活了三十多岁,哪儿见过这么神奇的葫芦啊!有圆形的、椭圆形的、长的、方的,还有亚腰的,其中一个长得像个墩子南瓜,上面还有弯弯曲曲的花纹……。再看这户人家的后花院,也大得太离谱儿了,足足有上千亩。葫芦架旁边还有个大石柱子,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于子文凑到近前看了半天,没有一个字是认识的,就好奇地问那小孩子,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男孩子正在兴致勃勃地摘葫芦就随口说道:“上面写的是‘柱倒砸九州十八郡’”。

于子文以为这是小孩子家信口胡诌,也就没放在心上。

临出来的时候,小男孩儿已经拿了漆和毛笔来,两人坐在石柱子底下,一个教,一个学,认真的不得了。

于子文用小男孩儿带来的笔往葫芦上画,一画之下,他才大惊失色:这家人用的漆料也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画上金色,金色就闪金灿灿的光芒;画上银光,就闪着亮闪闪的银光;于子文又在葫芦上画了只鸟儿,那鸟儿简直都像是活的一般,一不留神就能从葫芦上飞出来。

小男孩儿正学得起劲儿,他的父母也都走过来观看,于子文想问问人家颜料是从啥地方买的吧,又怕人家嫌自己话太多,就犹豫不决着没张开口。

当天下午,于子文又带着那个小男孩儿一起来到后花园画葫芦,画着,画着,小男孩儿就说:“不如你给俺画个九州图在葫芦上边儿吧?”

于子文就不好意思地说道:“行是行,可是那也得心里先有个谱儿才成啊,俺虽然到过冀州、兖州和豫州,可至多也是看了其中的一两座城池,青州、徐州、扬州、荆州、梁州和雍州俺都只是听说过,连见都没见过啊!”

男孩子一听,拍着胸脯说道:“这还不好说啊,俺先领着你看,边看边画,还怕画不来啊?”

起初,于子文以为小男孩儿是在吹牛,就淡然一笑,没接他的话茬儿。

男孩子见他不相信,就拉着他的手,走到石柱子低下说:“看到这棵亚腰葫芦的滕没有啊?踩着它就可以上到石柱子上面,也就能看到九州了。”

于子文半信半疑,跟在男孩儿身后,小心翼翼地顺着葫芦滕向上攀,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一处平坦的所在,男孩子指着不同的方向,一一告诉他各个州所在的位置,于子文虽然心里惊讶,但也被眼前的大好河山吸引住了,连忙认认真真地画起来,说来也怪,他画多大地方,葫芦就自己伸缩,直到把九州的壮丽山河都“装”了进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小男孩儿拿着“九州葫芦”向父母炫耀。谁知道他的父母一看到葫芦上的漆画,吓得脸色都变了。顾不上吃完那顿饭,就一连声地冲门外喊:“马七子,马七子,赶紧把客人送回家去吧!”

于子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心下狐疑,却不敢多问,就跟在车夫马七子身后上了车,车子快要启动时,只见妇人飞快地跑过来,递给他一个小瓶子,然后迅速地在他耳边说道:“回去先用它给你娘洗洗眼睛!”

于子文坐在豪华马车上,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只听马七子在车外喊:“客人到家了啊,赶快回去吧。”

于子文下了车,再回头看时,那车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他回到自己家的院子当中,只看母亲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月光下,手里拿着一件自己穿的家常衣服,嘴里正嘟嘟囔囔地说些什么。

于子文连忙喊了声娘,老人听到儿子的声音,两手在空中乱摸索,跌跌撞撞地往前扑来。

于子文吃惊地问道:“娘,你这是咋地了啊?才一天的时间,你咋像是看不见东西了?”

他娘一听这话,扑上前来,紧紧地攥住儿子的手,哭哭啼啼地说道:“我的儿啊,你不是糊涂了吧?这都一年多了,为娘到处托人打听你,一丁点儿的消息都没有。娘每日每夜地哭,眼睛渐渐也看不清东西了。”

于子文一听这话,也吓了一大跳,连忙把母亲拉到屋里,点上油灯,从怀里掏出临行前妇人给他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几滴水来,给母亲洗眼睛,说来也怪,他母亲的眼睛当即又重见光明了。

于子文终生未娶,母亲过世之后,他一个人独自生活,还以卖彩葫芦为生计。在他九十九岁那年秋天,有一次外出卖葫芦,走来走去,竟然在山里迷了路。

眼看太阳都快下山了,于老先生就向一个放羊的羊倌儿打听自己目下的所在,羊倌指着身后的一座山峰告诉他说:“这里叫石柱山,看到那边的山头了呗?可不正像是一个大石柱啊!”

于子文听了羊倌的话,仔细看了看那座山峰,看着看着,老人禁不住老泪纵横,跌跌撞撞的向山崖下跑去。

羊倌一看老人的异常反应,还以为这老头神经不太正常呢,也没太在意。

老人来到石柱山下,就看到一位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正冲他微笑颔首。

老人看那年轻人有些面熟,才要开口问话,只听年轻人一本正经地问道:“老人家,有九州葫芦卖吗?”

于子文愣了愣,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莞尔一笑,指了指身后的石柱山主峰说道:“不如咱们再到上面去画一个九州葫芦吧?”

年轻人的话刚说完,一棵青翠欲滴的葫芦滕从地上拔地而起,而且葫芦滕见风就长,片刻之间就长得郁郁葱葱,一直通到了石柱山的峰顶。然后,一老一少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葫芦滕爬了上去……。

羊倌远远看见二人顺着一粗大的青滕向上攀援,当即惊得目瞪口呆,等他回过神来,只见那青滕已如同被人拉扯一般,飞快地缩了上去。后来羊倌曾到崖顶看过,据说还看到崖顶的岩石上有两对大脚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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