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每月30万韩元重奖生孩子”的消息近日上了热搜。
在生育话题有着超高关注的舆论环境下,中国网友一边惊叹于韩国投入的真金白银,一边对这种“花钱催生”的模式嗤之以鼻。
过去十多年来,韩国政府为鼓励生育想尽了办法,该掏钱的时候绝不吝啬,却依然无法阻止生育率的不断下滑。
韩国的经验告诉我们,鼓励生育绝不是掏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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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万韩元重奖生孩子”其实是系列政策中的一项
据韩联社报道,韩国政府15日召开了应对低生育和老龄化问题的第四次基本规划,核心原则是提高个人生活质量,减轻养育负担。
根据这一原则,韩国政府明确了一系列鼓励生育的政策:
发放养育补贴
从2022年起向0-1岁婴儿家庭每月提供3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1793元)的育儿补助,到2025年逐步上调至5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2989元);
发放20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1.19万元)的生育补贴;
新设“3+3育儿假”制度,即父母双方都为未满1岁的子女申请3个月的育儿假时,每人每月最高可获30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1.79万元)的育儿津贴。
提高养育支持
到2025年,政府将为多子女家庭提供2.75万套专用公租房,并考虑将多子女家庭的标准从现行的3名以上放宽至2名以上;
低收入家庭第3孩起大学学费全免。
保护职场女性
要求企业公开男女员工在就业、晋升、薪水方面的待遇等信息;
引进惩罚性赔偿制度,以防职场性骚扰等问题。
方方面面该考虑的都考虑到了,光是发放各种真金白银补贴这一块,就足够中国网友羡慕一阵子了。
韩国鼓励生育力度的不断加码,源于政府对低生育率在未来可能导致韩国“绝种”的担忧。
今年8月,韩国统计厅公布了2019年的总和生育率(每个育龄女性平均生育的子女数),仅有0.92,已连续两年不足1(2018年为0.98)。
在所有37个经合组织国家中,韩国的总和生育率最低,也是目前唯一跌破1的国家,且还在继续快速下滑中——
截至今年第二季度,韩国的总和生育率仅有0.84。
有研究机构通过计算模型预测,韩国成年人口到2065年时或只有2688万,而2019年这一数据是4323万。
如果低生育率持续下滑,韩国在若干年后“绝种”,绝非是危言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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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局面中国也在出现
根据国家统计局统计公报,2019年中国出生人口1465万人,比2018年减少58万人,人口出生率为10.48‰,系2000年以来最低值。
而在总和生育率方面,中国过去两年都仅有1.5左右,不仅低于全球平均的2.47,还低于高收入经济体的1.67。
今年12月,民政部部长李纪恒在一篇文章中提到,“我国适龄人口生育意愿偏低,总和生育率已跌破警戒线,人口发展进入关键转折期”。
从2013年起,意识到危机的中国已开始逐步放开生育政策。
但从2013年末的“单独二孩”,到2015年末的“全面二孩”,出生人口在经历短暂的高峰后又迅速下滑,两大政策对生育的鼓励不及预期。
地方政府为了鼓励生育,近年来也在试行各种“花式催生”政策。
去年10月,宁夏通过《宁夏回族自治区妇女权益保障条例》,提出鼓励用人单位对符合法律、法规规定生育子女的夫妻,在子女0至3周岁期间,每年给予夫妻双方各10天共同育儿假。
这是“共同育儿假”首次在中国入法。
今年3月,广东发布《关于促进3岁以下婴幼儿照护服务发展的实施意见》,提出要加强对家庭婴幼儿照护的支持和指导,包括全面落实产假、配偶陪产假等政策。
一个月后,山西也发布了类似意见,鼓励用人单位对计划生育政策内生育的婴幼儿(3岁以下)家庭父母,每人每月发放200元的婴幼儿保教费。
当然,与韩国政府发放数额不低的养育补贴相比,山西200元的保教费确实略显寒酸,但毕竟中国的补贴政策起步晚,迈出第一步已实属不易。
一个可以确定的事实是,“花钱催生”力度未来将会不断加大。
有报道称,今年以来,国家卫健委已组织专家,研究奖励生育的可能性,测算对不同孩次家庭给予奖励,所能带来对刺激生育的不同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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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问题来了,花多少钱才能让人多生孩子?
目前低生育率国家的通行做法是,相关花费占到GDP比重的1%-5%,只有北欧国家普遍能达到5%。
我们以瑞典为例,该国总和生育率1998年一度跌至1.5,后在投入巨额补贴并完善生育政策后,2000年后一度回升至1.98,但近年又缓慢跌到1.8左右。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王辉等人在《新中国70年人口变迁与老龄化挑战》一文中指出,平均消耗10%的GDP作为补贴,才能使每个家庭多生育一个孩子。
简单来说,“花钱催生”的成本极其高昂,且单纯奖励并不能显著促进生育。
让我们回到最根本的问题上来,人们为啥越来越不愿意生孩子了?
无数政府和学术机构展开过研究,最大的原因无非这个
生得起,养不起。
韩国人口保健福利协会最近的一项调查显示,20多岁年轻人普遍认为自己的经济情况“一般”(65.9%)或“很差”(32.3%)。而在谈到不婚不育的主要原因是,排名靠前的永远有这条——
买不起房。
在上一篇谈首尔房价的稿子里,我们提到韩国也有买房结婚的传统,首尔公寓价格三年多涨了50%,年轻人不吃不喝十年才能买套房。
“房价是最好的避孕药”,是最真实的戏言。
中韩两国的鼓励生育政策还有一个共通之处
把大量责任转嫁到用人企业上。
这就造成两方面的困境
第一,这意味着企业负担的增加。直接让企业掏钱补贴就不用说了,增加陪产假、育儿假等,都会抬高企业的用人成本。
第二,相关法规或政策措辞的模糊性,又让它们在具体实施中的效果大打折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企业有的是办法来规避。
于是舆论场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现象
每次地方政府出台了类似政策,打工人们不是欢欣雀跃,反而是一片抱怨声,说这会让女性在职场上处于更加不利的地位。
今年9月,韩国人口卫生福利协会的一项调查显示,在被问到“韩国社会是否为人们生孩子提供了良好支持”时,49%的受访者回答“没有”,远远超出回答“有”(16.4%)的比例。
典型的“政策很美满,现实很骨感”。
总的来说,鼓励生育是一个系统性工程,需要政府、企业和社会方方面面的深度参与,不是给点钱、搞个不痛不痒的政策就能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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