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简介 从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罪与罚》论人的“罪性”与“善良意志”

这个绝望又不甘平庸的大学生有这样一套想法:第一，男女有别。英雄不同于常人，强者不同于弱者，超人不同于奴隶。第二，整个人类历史只是一部输赢史，“偷钩者有责，偷国者有待”；对于弱者来说，“权力就是真理”这个事实让他们感到挫败，但在历史上，“权力”从来都是“真理”，所以拉斯柯尔尼科夫在小说里说“权力只给敢于弯腰捡的人，只有一个条件，只有一个条件:只要他们胆大包天！”。第三，既然人分超和万物，既然权力一直是真理，那么那些自以为是超人的人，以实力、暴行或任何其他优势夺取权力和利益，实现对普通人和弱者的统治，是合理的；从我们的眼中可以看出，人类社会的历史规律和社会现实是赢家和输家，弱肉强食。

有了这三点认识，大学生拉斯柯尔尼科夫为了加入强者和超人的行列，不可避免地用斧头砍死了那个被称为“虱子”的老妇人。③

拉斯柯尔尼科夫杀人后生活在恐怖之中，主要不是怕被抓，而是他没有完全说服自己，无法用他杀人前的超人思想来解释杀人的必要性和必要性。罪恶暴露在良心的镜子里，难以掩饰。罪是眼中钉，肉中刺。杀人犯拉斯柯尔尼科夫心烦意乱。这一切都意味着超人思想的破产。

我现在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一个个体是否有权利将人类随机分为三、六、九等？按照他的意图？第二个问题是:一个个体有没有杀死别人或者杀死自己的权利？第三个问题是:权力真的是真理吗？如果拉斯柯尔尼科夫想通了这三个问题，作者估计他不会杀人，也不会在杀人后陷入悔恨和痛苦。

拉斯柯尔尼科夫的痛苦来自于他的“良心”。这个“良心”就是哲学家康德所说的“善意”④，这个“良心”就是孔子所说的“仁”⑤。权力不是真理，良心才是永恒绝对的真理。“良心”不能蒙蔽，“良心”需要敬畏。如果说我们相信人与兽不同，那是“良心”，而不是“权力”，使人成为人。如果“以武力为先”的丛林法则成为人类社会的绝对真理，那么人类的处境和本质仍然和丛林之兽没有什么不同。

当杀人犯拉斯柯尔尼科夫像梦游一样在人群中游荡时，他感到无尽的痛苦，但没有人理解他的痛苦，也没有人能分担他的痛苦，更不用说原谅他了。所以他孤独，他被自己抛出了人类的统一，因为他违背了“良心”。事实上，正是这种“良知”将人类团结在一起。“良知”是人类的终极共识。当人们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守护和恐惧“良心”时，每个人都理解个体对其物种的“认同感”。换句话说，每个人都非常有必要把“至善”预设为“同一个人”。被自己扔出人类社会的痛苦孤独的杀手，也在杀死别人的瞬间杀死自己。凶手以为偷钟可以蒙蔽自己的“良心”，但实际上，“良心”不仅没能蒙蔽，反而总是像镜子一样折射出凶手的罪恶。拉斯柯尔尼科夫认为他可以凭借自己的“武断的理性”和超人的思想凌驾于他人之上。结果他得不到对别人施暴的理由，事实上他甚至根本离不开别人。

人是社会的动物，社会性是人的本质属性。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曾指出，一个被世俗所鄙视或鄙视世俗的人，如果不是禽兽，就是“神”。亚里士多德也说过:“人类之所以有所成就，是因为他们有善良的野心，成为最好的动物。如果他们不讲礼仪，违背正义，就会堕落成最恶劣的动物。以道德武装，必然导致人间大害。”亚里士多德的话恰恰反映了拉斯柯尔尼科夫的思想和行动。其实人既不是兽，也不是神，所以人根本离不开社会。不仅如此，人们信仰的各种神也起源于社会。社会学家埃米尔·杜尔凯姆说:“宗教生活的根源是社会……我们说宗教孕育了社会的一切主要事物，这恰恰是因为社会观念是宗教的灵魂”，“理想的社会必须以宗教为前提”，“是现实社会的写照，宗教反映了现实社会的方方面面”，“真正有活力的宗教崇拜来自生活本身”事实上，这种“自由”不仅使人普遍“异化”，甚至使人大规模地攻击生活本身。这种狭隘的“自由”是指“人所拥有的那种自由”，即这种“自由”源于“人”，“人”是“自由”的终极来源。但其实不是“人有自由”，而是“自由拥有人”，即“人所拥有的那种自由”根植于“一种从根本上决定人的一切的自由”，而这种“人的自由”就是“为世界提供一切可能性和偶然性的本体论意义上的终极自由”。这一切都用哲学家海德格尔的话说:“真理的本质是让存在者存在的新兴的、未被遮蔽的自由。”

既然拉斯柯尔尼科夫的超人思想是站不住脚的，那它为什么还要制造“恶”的事实呢？换句话说，为什么“权力就是真理”成为历史上的普遍事实？笔者认为，输赢是一个普遍的事实，但由于“良心”的普遍存在，罪犯的不安、痛苦和遗憾也是一个普遍的事实。人不是神，也就是说人在根本意义上的各方面都是“有限”的。因为人是“有限人”，人必然会犯错，甚至犯罪。基督教所谓的“原罪”，其实从根源上标志着人类的“有限性”。人不是神，人是分神的，正因为人是分神的，人才能以一种超然的、想象的方式“信”神。个人认为，人敬畏和守护先验的“良心”，是人不断接近上帝的方式。“良心”反映人的罪恶8，凸显人的“良心”9，呼唤慈悲10，“良心”鼓励人沐浴“爱”。综上，人只分神性，人不是神。所以人是有限的人，他的有限性决定了他的罪恶。

从拉斯柯尔尼科夫怀疑自己是否有权杀死老妇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惩罚自己。杀人罪在现实中有“法院判决”，但在人们心中是“良心判决”。就罪犯而言，在“良心”的反思下，自我判断先于以法律为准绳的法院判决。总之，罪犯在外部判决之前已经被自己判刑了。笔者认为，“惩罚”的本质不是纯粹的惩罚、剥夺生命和肉体折磨，而是忏悔和救赎。

有限的人注定有罪。正如神学家卡尔·巴特所说:“人是罪人，罪是我们认识的人的基本定义和态度。我们对非罪人一无所知。”拯救一个有罪的人的唯一方法是“赎罪”，而“赎罪”的根本方法是“爱”。如果拉斯柯尔尼科夫犯下谋杀罪是因为他残忍地用武断而片面的“理性”取代了生命的“智慧”，那么只有实现一个根本性的改变，按照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说法，“用生命取代推理”，他才能拯救自己的灵魂。

事实上，罪源于人的“有限性”，所以“赎罪”的第一步就是认识并正视人的“有限性”。“正视人的有限性”是什么意思？在前一篇文章中，我们已经指出，大学生拉斯柯尔尼科夫武断地将人群分为超人和凡人。他把人群分类为“人们拥有的那种自由”和“知识有限”。其实这种做法是以人的罪恶来设定人群。这一切都用神学家巴尔特的话说:“罪是一种力量，一种凌驾于世界之上的力量。”至于他后来杀害老妇人，那只是他对人类的“罪性”缺乏理解而造成的大罪。所以所谓“正视人的有限性”是指当人在“上帝”的光芒下看到自己的影子时，那么人就应该有谦卑。当人无视自己的有限性，以“昆虫”的姿态僭越上帝的立场去放置包括人在内的一切，那么就会表现出人的无知和傲慢，这就是人的罪性的放纵。有罪的人除了要谦卑，还要“悔改”，这是“赎罪”所必须的。罪人拉斯柯尔尼科夫是怎么忏悔的？作者将谈谈爱情的本质。

拉斯柯尔尼科夫犯了谋杀罪。他思绪混乱，内心纠结，痛苦万分。因为他蒙蔽和欺骗了自己的“良心”，被自己抛出了人类社会。因为，是“良心”团结了世界，是“良心”让人们走近了“同一个人”。所以拉斯柯尔尼科夫异常“孤独”。没有人理解他，他也不敢轻易说自己的罪。众所周知，我们每个人都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把美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享。同样，谁又能独善其身的忍受他所创造的大罪所带来的灵魂的不安和痛苦呢？所以拉斯柯尔尼科夫迫切需要一个能理解他，原谅他的人。这个人就是索尼娅，一个悲惨无私的妓女。

为什么是索尼娅而不是其他人？因为索尼娅是一个像拉斯柯尔尼科夫一样受到伤害和侮辱的下等人。所谓“同病相怜”，就是只有受苦的人才能真正理解和安慰受苦的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除了“谦卑”和“悔改”，罪人还要用一件事来赎罪，这就是所谓的“爱”。“爱”，尤其是“爱”，是有罪者理解“爱”本质的重要途径。

什么是“爱”？爱是让恋人属于“爱”，属于“沐浴在爱中”。这是什么意思？“爱”本身就是目的。爱，这个动作本身就是爱的目的，爱的快乐意味着人能爱，懂得爱，在爱中快乐。当然，现实中很多爱情都被糟践了，很多人并不把爱情本身作为最终目的，而是寻求爱情之外的目的。除了爱还有什么目的？它是这个人的占有，欲望的放纵，阴谋的实现，财富的攫取...这些东西其实已经成为爱情的目的，只是爱情已经沦为纯粹的手段。其实，“爱人的爱”和“情欲”是不一样的，“属于爱情”和“占有某人”是不一样的。这里的“爱”与上帝的“绝对爱”是一致的。恋人既属于爱情，也属于上帝。仅仅为了满足欲望而以“爱”的手段占有他人的身体或财富，是一种僭越。人基本上没有权利占有另一个人，人都是属于上帝的。小说中，索尼娅和拉斯柯尔尼科夫的爱情是典型的“情人之爱”。在这种真爱中，有罪的人通过爱妻子而属于上帝，有罪的人通过爱来赎罪。这正如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的小说中所说:“爱使他们获得重生。对于那颗心来说，这颗心包含着无尽的生命之源。”但想要占领杜尼娅的追求者彼得和想要占领杜尼娅的地主是典型的“情欲”。他们只想占有人而不是爱人，只想满足情欲而不是属于爱情。

爱是上帝，人属于上帝，所以人也属于爱。换句话说，爱是有限的人提升自己的必要能力。因为有罪的人要赎罪，有罪的人要爱。上帝是“绝对的爱”。上帝不给人爱，上帝本身就是爱，上帝是无限的。所以，上帝原谅所有人的罪。真正的爱情中，爱人不是上帝，但爱人是上帝的象征。就像小说里的索尼娅，情人的原谅分为神闪。所以，爱是有罪的人回归上帝的阶梯，是有限的人不断完善自己的手段，是好人不断接近的最终目标。

①正如让-让-雅克·卢梭所说:“随着科学和艺术的光芒在我们的地平线上升起，美德就消失了”，“奢侈很少不伴随着科学和艺术”，“科学和艺术是从我们的罪恶中诞生的”。与“理”的分；所谓“背叛”，就是少数人背叛自己的良心。

鲁迅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只属于俄国的基督面前的隐忍，是“即将决裂的隐忍”，“源于不顺从的真正隐忍”，“不能忍的隐忍”，“伟大的隐忍”。拉斯柯尔尼科夫之所以不再“顺从”，而想成为“拿破仑”，从而杀人，其实隐含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对宗教的看法，即现代社会宗教信仰的衰落意味着人类价值体系趋于崩溃。

③拉斯柯尔尼科夫的思想和行动就像一个预言，和纳粹德国强加给犹太人的暴行一模一样。拉斯柯尔尼科夫认为自己是“超人”，视弱者为“虱子”，而这也是一个借钱给高利贷的“虱子”。这个情节设置大概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反犹态度有关。

④康德曾写道:“之所以善，只是因为意志，它是自在的善。而且，就其而言，极其高尚。.....如果由于生不逢时，或者由于无情的自然虐待，这样的意志完全丧失了实现其意图的能力；他尽力了，还是一无所获，剩下的只有善意。它还是像宝石一样，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本身就有价值。”

⑤《论语》说:“仁者，欲为己立，欲达于人。”“克己即是仁。”“仁元哉？我要仁，思仁最好。”“巧言令色，清新仁厚。”"冈、彝、木、Ne，近任."“仁者仁者，无存害仁，有死成仁。”

⑥文中的“上帝”代表着一种无限的、绝对的至善，或者说是公平正义等社会理想的象征。总之，这里的“神”代表着任何无限的、绝对的存在。

⑦神学家巴尔特曾说:“罪是上帝的掠夺。当这种掠夺对我们来说是直观的时候，总是体现在大胆跨越为我们设定的死亡线，忘我地抹去上帝与我们的距离，忘记上帝是非直观的本质，建立一个浪漫直接的、非上帝的、俗世的上帝来神化人、使人人性化，表现出‘不虔’。”

8《论语》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肯仁者，无恶不作。”这和苏格拉底说的是一致的。苏格拉底曾说:“聪明人总是做美好美好的事，愚蠢的人却不能做美好的事。”这里，苏格拉底的“智慧”不能归结为“知识”。总的来说，我们今天所说的“知识”这个概念是比较狭隘的。“智慧”不仅是通过理性认识获得的，还需要人的直觉或对自身“良心”的反思。所以，苏格拉底的“德性即智慧”不能说是“德性即知识”。

⑨论语:“看过就知道。”

⑩《论语》:“忠公求仁。孔子说:“不要对别人做你不想做的事。”

《论语》:“樊迟求仁。子曰: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君子违仁不终食。”

《圣经·创世纪》中亚当和夏娃走出伊甸园的故事具有象征性的表达。所谓偷禁果，之后亚当和夏娃的眼睛亮了起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都是指自我意识、理性、能做出价值判断的人的诞生，这也是真正人的诞生。在此之前，亚当和夏娃只能吃伊甸园里生命树的果实。他们活的永远没有羞耻，也就是说纯动物的人活的没有你我之分，知道生死，没有善恶之分。此时的人享受着缺乏自我意识、愚昧无知、只属于动物的“愚昧幸福”。因此，亚当和夏娃被“驱逐”出伊甸园，这意味着非动物、有自我意识和真实的人从大自然母亲中脱颖而出。可见，人的自我意识或自由意志，就是人的“自我意识”。人们从两性关系中理解个体生命的诞生，从诞生中认识到生命的局限性。所以，人吃禁果，有智慧，就是人确认自己的局限性。如果人忘记了自己的局限，也就是说人忘记了自己的罪，那么人失去的不仅仅是伊甸园和上帝，甚至还有人自己。

这里以“上帝”为代表的爱与善，可以视为人类社会的最高价值。社会几乎是个人所有重要价值观的来源。而社会是以男女关系自然形成的家庭为基础的。中国古人普遍认为，男女关系或夫妻关系是五伦之首。总之，男女之间的爱情是社会形成的关键，所以家庭的建立在人类价值体系中始终占有重要地位。

鲁迅:《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事》，载《鲁迅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年，第425页。

贝尔迪耶夫:《俄罗斯思想:19世纪至20世纪初俄罗斯思想的主要问题》，生活阅读新知三联书店，2004年，第17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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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特:《解读罗马人》，韦玉清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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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林悦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第5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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