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麻花常远：我们的责任是把喜剧做得更高一些

吾辈深知，任重道远。

上周六，从9月初开赛的第一季《喜剧总动员》迎来了决战之夜。开心麻花演员常远带来《八月桂花香》，将其一以贯之的走心喜剧风格以充满历史厚重感的形式展现得淋漓尽致，直戳人们的笑泪点，又发人深思。无疑，他是这季《喜剧总动员》的最大黑马。

好的喜剧是让人笑中含泪的

北京初雪后的早晨，在京郊的一家咖啡厅里见到常远。窗外是大片的白杨林，光秃的枝干直指云端，寒冷中又带着暖意的阳光把树影拉得十分细长。这时距他决赛还有两天。常远戴着一顶棒球帽，眼睛半掩在帽檐下，很热情地问我吃过早餐没。而在整个采访过程中，他不下三次提醒工作人员吃点东西。难怪圈中好友称他是“治愈系男生”。我问他在生活中就是个暖男吗，常远真诚又有些腼腆地笑起来：“因为我不知道跟人聊什么，只能这些地儿来。”

——细节里见细腻，一如他的作品。

在《喜剧总动员》的舞台上，常远形成了鲜明的细腻、富有感情的喜剧风格，无论是《射雕英雄传》里靖哥哥和黄蓉的奇葩又感人的爱情故事，还是《太想爱你》掀起人们对美好青涩初恋的集体怀念，都因饱满情感的注入而与纯搞笑的喜剧截然区分开来。

谈及此，常远说：“这两年自己不知道是岁数大了还是咋的，情感细腻了些，喜欢从情感出发，如果这个作品里有达到我情感的兴奋点，我再做这个作品。我就想这个作品哪儿能打动我，也能打动观众。再往前想，把这个点深挖出来，然后再往前想怎么做喜感。”

在常远看来，好的喜剧是让人笑中含泪，值得回味的。“但我并非想让观众哭，而是想做一些能够让观众感同身受的东西。但你说我把点做到那儿了，观众的眼泪流下来了，那你不能说，哎，把眼泪憋回去。”于是，就有了《太想爱你》中，当旋律响起，全场观众哭成泪人的场景。

常远这种情感第一、笑料第二的创作原则也与开心麻花近年来的创作取向相一致。开心麻花影业CEO刘洪涛介绍：“在开心麻花成立初期，团队创作主要走架空的爆笑喜剧路线，这种类型很适合抖包袱，所以你会看到在2010年之前开心麻花出品的舞台剧更类似于某种时效盘点，当下有什么新鲜事都会放在段子里调侃。但时间越长，短板暴露得就越明显：追社会热点导致开心麻花的剧本需要快速更新，这导致的结果是团队只有少部分剧目可以延演至今。于是2010年之后，开心麻花放弃了自己最得心应手的包袱戏，开始向更注重故事、人物塑造的方向转变。”

我必须得创作，不然就受不了

常远在《喜剧总动员》上的几个作品都是自编自导自演的，这对创作力有很高的要求，但常远并不觉得很难，因为他的创作灵感都来源于生活。如《太想爱你》讲述了北漂青年在真情和现实之间的矛盾，而常远自己就曾是一名住在地下室里的北漂青年，所以他特别能体会北漂青年的感情诉求和心理纠葛。除此之外，他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出来工作了，做过舞台灯光等许多很杂的事情，恰是这些丰富的经历化作了他日后创作的养分。

在生活中，常远还有意保持着随时随地思考和记录的习惯，“我就是喜欢想，上厕所、跑步的时候都在想，想到就记在备忘录或电脑里。都是一些很散的点，可能你们都看不懂，我这东西丢了也不怕，同行拿走了都不怕，但我一看这俩字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各种生活中的小素材被常远记录下来，在时机成熟时便能延展出完整的故事。比如几天前，常远和哥们聊天时聊到洗澡的话题，“我那哥们是卫星监控中心的，卫星部队在沙漠上，战士要走10公里路去洗澡，洗完澡再走回来几乎汗要湿透衣服了。有一次一个战士走在去澡堂的半路上，看到前来慰问的卡车，就端着个脸盆敬了个礼。我听这些事觉得很有画面感，好素材！”

拥有了满意的创作素材之后，常远在具体的创作过程中对自己和团队的要求也十分严格。此次参加《喜剧总动员》，常远最终呈现在观众面前的是五个作品，但其实他做了七、八个本子，而且每个本子几乎都要修改上百遍才能定稿。他总会不断地考虑景的变化、呈现的效果、道具的设置、观众的笑点和哭点等繁琐的细节，甚至在其中一场加戏中还加入了真鸟作为道具。“我们其实不是按照娱乐的标准去做的，细化的程度接近于电影的要求。”常远始终记得电影学院的老师跟他说的一句话，“做事得讲究，不能将就”，有诚意的东西观众一定能感觉到。

尽管完美主义情结让他很辛苦，但常远觉得“我必须得创作，必须得做事，不然受不了。”而且，他很珍惜开心麻花为其营造的开放自由的创作氛围，“我最早是在文工团工作，那时没有太多发言的资格。但到了麻花之后，天地就比较大了，我们的创作习惯是大家头脑风暴，你会不断地被激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在开心麻花自由自主的创作氛围的感染下，常远的创作激情被点燃，越发乐于挑战自我。如他在《喜剧总动员》上带来的《假如爱有来生》就是对经典的挑战。这是一个以《甄嬛传》为母版的喜剧，常远也曾担心观众会质疑他拿经典作品来炒作，但他自知绝非恶搞，而是以此为“兴奋点”，融入独运的匠心和新鲜的元素，使之产生别具一格的感觉。“最后呈现出来，一些电视台领导都在说，作品做得还挺成功的。”事实证明，常远的这个创新之举获得了上上下下的认可，“大家也发现，改变经典不一定是恶搞，也能把它做得更有味道。”

而此后，常远还有更大的野心，那就是跨界到电影领域。“不受剪辑的束缚，更自由。”因为目前做的小剧、小品等体量小的东西，需要在15分钟左右的时长里兼顾包括包袱、情感等太多的东西，反而不好做。而如果可以得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专门去创作自己的东西，肯定“特别爽”，“那样我就有剪辑的权利，而不是做着做着就让别人去剪辑了。”

我们这代人的责任是把喜剧做得更高一些

常远的决赛作品《八月桂花香》是根据其大爷爷常宝堃的故事改编的。中国相声界有三大家：侯家、马家、常家。常远是相声世家常家的第四代传人。他的祖上常宝堃自幼随父学戏法，9岁正式改行说相声，表演风格诙谐风趣，通俗流畅，深受人们喜爱。但不幸的是1951年牺牲在了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杰出的祖辈一直是常远心中的骄傲，他很希望能通过自己的作品把祖辈的故事传递出去。

但改编历史久远的故事也意味着更大的难度，常远说：“决赛作品特别难写，因为是根据我们这个相声世家的真事改编的，我们家的故事太多了。”他举例，在祖辈生活的时候，喜剧创作者为生活所迫，没有太多选择余地，为了让观众掏钱，多拿男女间低俗的事情开玩笑。而他的老祖宗则做了“净化舞台”一事，要求在自家院子里说相声时不能出现“腥三色”的东西，由此把喜剧的位置抬高了。

而这些动人的故事很多都随时间的流逝被人们所遗忘，所以尽管难，常远依然坚持要做。在他看来，做喜剧演员要像祖辈那样，肩负起引导观众的责任，“除了没有那些脏的臭的以外，做喜剧要能让大家去思考一些东西，这可能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责任。”而为了精准还原祖辈当年的场景，常远更是和作为相声大师的爷爷常宝华详细交流了数次，从上场门、下场门，到“曼倩遗风”几个字，及背景上的寿星图案，都一一请教了爷爷，最后才得以生动地还原和演绎了当年的风貌，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体现了一个喜剧人的责任。

正如总决赛落幕的晚上，他在朋友圈写下的那段话：“这是一个我一直很想讲给观众听的故事。谢谢我的兄弟姐妹们同学们发小们，谢谢你们帮我一起把这个故事搬上了舞台。向我的祖辈致敬，向这个行业致敬。吾辈深知，任重道远。”

文｜叶丹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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