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晋文公重耳即位前,他历经过十九年的逃亡流浪生涯,其中的艰辛与困苦,只有与他一起经历过的人才能深刻体味。
1 献土地狐戎入华夏 娶骊狐献公得多子
晋国的始封国君是周武王之子、周成王同母弟弟唐叔虞,地域在今太原附近,国号为唐。因此,晋国是周王朝正统诸侯国中的正统,姬姓的嫡系诸侯,原始封地区域是夏人后裔的戎狄人生活区,他们不断与戎狄人发生冲突。唐叔虞的儿子虞子燮即位后(晋侯燮)就南迁国都至曲沃(今山西曲沃县),后来迁至绛城(及今山西冀城县),并改国号为晋。公元前677年,公子诡诸即位为晋献公,是晋国的第十九代国君。
春秋时期,诸侯各国的君主、公族与贵族公子,都是娶异姓诸侯国的宗族女子成婚。晋国的传统也是这样。
晋献公的第一位夫人是姬姓国贾国女子,没有生儿子。献公与其父亲的姬妾--齐女齐姜私通,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申生。申生是嫡长子,是自然的太子。女儿后来嫁给了秦穆公成为秦穆夫人。
晋侯燮南迁后,唐叔虞的部分后代及相关公室留在了戎狄地区,担任守卫晋北疆的任务,他们与戎狄人就自然会杂居,不断融合并逐步形成了狐戎氏部落(即大戎),狐戎氏部落愿意归化华夏,其部落首领狐突将其女儿大戎狐姬嫁给晋献公,并将另一个部族的女子小戎子作为媵者(即小戎狐姬)。大戎狐姬生了公子重耳,小戎狐姬生了公子夷吾。狐突也向晋国献出他们的土地,狐氏因此也迁入晋国,狐突成为晋国大夫,其子狐偃、狐毛等成为贵族子弟。
晋献公似乎特别喜欢戎氏女子,在即位后的第五年,即公元前672年,他去攻打骊戎氏。目的,是为了获取戎氏女人。骊戎氏是位于今陕西临潼一带骊戎国,跟晋国并不接壤。但晋献公灭骊戎后,带回骊戎部落首领的女儿骊姬和她的妹妹。骊姬天生丽质,善解人意,她成为晋献公的新宠,被立为夫人。骊姬生了一个儿子叫奚齐,其妹生了个儿子叫卓子。
骊姬深受献公的宠爱,有了儿子,母以子贵,她就妄想着更进一步了。她极力想废除原来的太子申生而改立自己所生的奚齐。
2 信谗言群公子遭逐 愚申生嫡长子失信
骊姬有了扶持自己儿子的想法后,便开始策划一步一步实施她的计谋。
公元前666年(晋献公十一年),骊姬贿赂男宠梁五和东关嬖五,让他们对晋献公说:“曲沃是国君的宗邑,蒲地(今山西隰[xì]县)和二屈(今山西吉县)是国君的边疆,不可以没人管。宗邑没人管,百姓就无所畏惧;边疆没人管,就会导致戎狄生侵犯之心。戎狄有侵犯之心,百姓就会轻视政令,这是国家的祸患。如果令太子申生驻守曲沃,让两个儿子重耳与夷吾分别驻守蒲地和二屈,就可以使百姓畏惧、戎狄害怕,而且还可以宣扬国君您的功绩。”又使两人一起进言:“狄人的土地广阔,晋国可以在那里建立都邑。晋国能够开疆辟土,这对晋国不是很好吗?”
晋国蒲地和二屈地区(南屈与北屈之地,两个地方相邻),与秦国和西北狄交界,都是晋国至关重要的边防重地。从主观来讲,骊姬的目的是想将能够与其儿子争位的公子逐出京城,但从客观上来讲,对晋国稳定边疆、拓展领土是很有帮助的。
晋献公很高兴,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公元前666年夏,他命太子申生驻守曲沃,重耳驻守蒲城,夷吾驻守屈地,还派其他公子驻守在边境之地。只有骊姬和她妹妹的儿子(奚齐和卓子)留在国都绛城。重耳是狐突的外公,当然对他特别器重,他派自己的儿子狐偃跟随重耳一起驻守蒲城,承担教育和保护他的重任。
晋献公是一代雄主,他极力扩大晋国的疆域,深知需要铲除周边小国的威胁。众公子驻守边疆,整好符合他的军事扩张计划。公元前661年,晋献公对军队进行整编,建立上军和下军两个集团军,自己掌握上军,命太子申生率领下军。任命大夫赵夙(赵衰的父亲)为国君战车的驾驭手,大夫毕万为车右。他亲自统军攻打耿国(今山西河津东南)和魏国(今山西芮城);太子申生率下军攻打霍国(今山西霍县西南)。灭掉了这三个姬姓小国,扩大了晋国领土。献公把耿地赐给赵夙驻守,把魏地赐给毕万驻守,并命太子在曲沃构筑城墙。
由于骊姬多次在晋献公面前的谗言,晋献公不断失去对申生的信任,在心底里就没有把申生当做太子而只是一位将领在使用,派他去攻打东山皋落氏(赤狄的一支,在今山西垣曲东南皋落镇),可能在心里还希望他战死殉国呢。
晋大夫里克对此却看不下去了,他进谏说:“太子,是奉事宗庙祭祀、社稷大祭、以及早晚照看国君饮食的人,所以叫做冢子。国君出行太子就守护国家,如果已有人守护就跟随国君。跟随国君叫做抚军,守护国家叫做监国,这是古代的制度。领兵作战,制定谋略,作出决断,号令军队,这是国君和正卿所应该做的,不是太子的事情。领兵作战的要点在于专制号令。太子领兵,如果遇事都要请示就失去威严,不请示而擅自发令就是不孝,所以国君的嫡长子是不能带领军队出征的。国君失去了任命职官的准则,太子统率军队也没有威严,将怎么用兵打仗呢?而且下臣听说皋落氏准备出兵迎战,国君还是不要派太子去为好。”
不听他的劝谏,晋献公也对他说了句实话:“我有好几个儿子,还不知道立谁为嗣君呢!”弄得里克无言以对,只好退了下去。
对其父亲的安排,申生心里也不安稳,感觉自己有被废的危险。他问里克说:“我恐怕要被废了吧!”
里克不愧为官场高手,他明明知道晋献公有了废申生的想法,但还是对他进行安慰和教育,他说:“国君命令您在曲沃治理百姓,教导您熟悉军事,您应该害怕的是不能完成任务,为什么如此在乎废立之事呢?而且做儿子的应该害怕自己不孝,不应该害怕不能立为嗣君。修养自身而不去责备别人,就可以免于祸难。”看来,里克与申生的关系也一般,他也并不想好好帮助他。
攻伐东山皋落氏的准备就绪,晋献公命太子申生率领上军,下卿罕夷率领下军。大夫狐突(狐偃的父亲)为申生驾御战车,大夫先友为其车右。大夫梁馀子养为罕夷驾御战车,先丹木为其车右。羊舌大夫作为军尉。
公元前660年冬,太子申生整备军队出征,晋献公让他穿左右两色的衣服,佩带有缺口的青铜环形佩器。在出征途中,申生与随行大夫们谈论晋献公送这两件东西的用意。
先友是个老实人,他对献公的深刻用意并不了解,他对申生说,“穿着一半与国君衣服相同的偏衣,掌握着军权,成败全在这一行了,您要自己勉励而为啊!穿着偏衣没有恶意,兵权在手可以远离灾祸,与国君亲近又远离灾祸,还担心什么!”
但狐突不这么认为,他对献公用意的分析入木三分,叹息道:“时令,是事物的象征;衣服,是身份的标识,佩饰,是心志的旗帜。因此如果看重攻伐皋敖氏一事,就应该在春、夏季发布命令;赐予衣服,就不要用杂色;使人衷心为自己所用,就要让他佩带合于礼度的饰品。现在国君在年终发布命令,那是要让事情不能顺利进行;赐给他穿杂色衣服,那是要使他疏远;让他佩带缺口青铜环佩器,那是表示出舍弃太子的心思。现在是用衣服疏远他,用时令使他不能顺利进行;杂色,意味凉薄;冬天,意味肃杀;金,意味寒冷;玦,意味决绝。这样的情形怎么可以依靠呢?即使想勉力而为,狄人难道可以消灭得干净的吗?”
梁馀子养说:“领兵的人,在太庙里接受命令,在祭祀土神的地方接受祭肉,有规定的服饰。现在得不到规定的服饰而得到杂色衣服,命令不怀好意可想而知。死了以后还要落个不孝的罪名,不如逃了吧!”
罕夷说:“杂色的奇装异服不合规定,青铜环形佩器表示决绝不归。这样,即使是回来还有什么用?国君已经不怀好意了。”
先丹木说:“这样的衣服,狂人也不会去穿的。国君说,‘将敌人消灭光了再回来’,敌人难道可以消灭得一干二净吗?即使把敌人消灭干净了,还有内部谗言,不如离开这里。”
狐突建议逃走,羊舌大夫说:“不行。违背命令是不孝,抛弃责任是不忠。虽然已经感到了国君的心里冷酷,但不孝不忠这样的邪恶是不可取的。我们还是准备战死吧!”
就这样,太子申生一行,心里尽管跟明镜似的知晓国君的不怀好意,但还是只得冒死出征。晋国将领与军队还是一支忠勇善战之师,申生统帅上下两军,与狐突、罕夷等大将,不辱使命,扫平了东山地区的皋落氏,使晋国占领了黄河南北两岸地区以及南部的崤函通道,从而能够扼制住秦国东出的咽喉并且直接威胁楚国。
3 骊姬施计申生被害 献公追杀重耳奔狄
重耳夷吾等群公子远离国都,个个在边疆重镇帅土治民,其势力并没有削弱反而越来越强。申生一行奉命伐东山不但没有战死,还取得了全面的胜利。这更加引起了骊姬的担心。骊姬能歌善舞,他与宫廷滑稽演员优施多有交往,宫中有传言他们有鱼水之欢。骊姬向优施问计,优施建议她在献公面前哭诉,对太子申生施以谗言。骊姬于是在夜里哭泣,并暗示献公说申生可能会把他比作商纣王而弑君。
一系列对申生的谗言也从宫中散布开来,大夫士蔿、狐突等人就都觉得太子危险了,劝他赶快想办法抽身避难、不要等罪罚降临。但申生坚持其对君父的忠诚与孝道,仍然抱有一丝希望,不为所动。
公元前656年,骊姬与她的同伙谋定陷害太子申生的计策。她了解献公的作息与工作计划,知道献公将外出打猎,有十多天的时间不在宫中。她对太子说:“国君梦见了你母亲,请尽快祭奠她。”
太子就到曲沃祭祀了其生母齐姜,并将祭祀的酒肉带回来敬献给父亲献公。献公打猎不在,骊姬将酒肉在宫中放了六天让它腐烂。献公回来后,为了万无一失,她还放了毒到酒肉中再拿出来给献公。晋献公刚要享用,骊姬拦住他说:“祭祀酒肉远来于曲沃,最好试一试。”献公将酒祭地,地面隆了起来,将祭肉给狗吃,狗立即毙命,给身边的宫宦吃,宫宦也登时口吐白沫,倒地死去。骊姬哭着说,“太子何其残忍啊,这是要加害于您而自立为君吶!”
消息传到太子申生那里,太子自知受到陷害,他立即逃到曲沃,晋献公一怒之下杀了他的师父杜原款。在杜原款被杀之前,他派人告诉申生,为自己未能早日识别骊姬的险恶用心而悔恨,但还是要求申生至死也要坚持忠爱,要让父亲高兴,要留好名声于世。
这样愚昧的师傅,其教导出来的学生自然也是愚昧的。有人劝申生去向献公澄清或立即逃走。可申生不愿意逃走,他接受了其师的愚昧忠告,等着慷慨领死啊!公元前656年(献公二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申生在曲沃自缢而死。
申生,可算得上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这样愚忠愚孝的太子!
骊姬又向献公谗言重耳和夷吾两公子,说他们都参与了这件事。这两个人可没有象申生那样愚昧,他们赶快逃亡,重耳逃到蒲地,夷吾则逃往屈地。
晋献公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他派太监寺人披去蒲地抓捕重耳,派贾华赴屈地抓捕夷吾。
陪同公子重耳驻守在蒲城的大将都要求率军抵抗寺人披。重耳不同意,“我们是靠了国君才有了养生的禄邑,才得到了百姓的拥护。拥有了人民就与国君对抗,没有比这更大的罪行了。抵抗的就是我的仇人,我们还是逃亡吧。”
蒲城人于是放弃抵抗,寺人披攻入城来,重耳翻墙而逃,寺人披抓住了他的衣袖,挥刀砍来,重耳急忙抽身,砍掉了一只衣袖,他逃出了晋国蒲城。寺人披也没有进一步追杀。
随同重耳一起出逃的有其舅舅狐偃,还有大夫赵衰、颠颉、魏犨、胥臣等。他们一路急逃,来到了晋地柏谷[1]。这时,他们不知是逃亡齐国还是楚国,于是占筮问卜。
“没必要占卜了。”狐偃提出了他的分析,“齐楚两国路途遥远而且他们胃口很大,我们不可以在窘困的情势下投奔它们。道路遥远难以抵达,其欲望很大又难以投奔,我们在窘困中去投奔他们肯定会后悔。既然窘困而且后悔,我们就不能指望投奔后可得到帮助。若按我的建议,还是去狄国吧!狄国靠近晋国,但与晋国也没有多少交往。狄人愚昧落后,和晋国结怨甚多,投奔它很容易到达。狄国与晋国不交往我们正好可以隐蔽下来,与晋国结怨多则正好会接纳。今天,如果我们能在狄国获得休整并为它分忧,从这里静观晋国政局的变化,而且密切注视其它诸侯国的行动,那么大事就没有不成功的。”大家都非常赞同他的建议,于是重耳一行就向狄国逃亡。
图1 春秋早期诸侯国与狄夷人地域图公元前655年,重耳一行来到了他母亲的故乡—狄国(亦称翟国)。
狄国的国都在哪里,现今无法考证,狄国的范围应该在现今山西的东北地区,即太原及其以北地区,那时他们可能没有大的都城。从地域上来看,狄夷等民族才是当地的土著民族或殷周朝部落与土著部落的混杂的后代,只因他们并非周朝的姬姓和姜姓,就被周诸侯封国称为戎狄蛮夷之列。严格意义上来说,周朝的诸侯民族,才是从甘肃一带逐步东迁的外地人。华夏诸侯各国,尤其是晋国,对狄人不断攻伐,占领了他们的土地,最后,他们被迫往北迁移,最终,他们迁往了蒙古草原及西北一带。这,就象英法葡西等欧洲人,到美洲大陆,将当地的土著人当做“夷狄”而驱赶追杀,完全是同一个套路。
4 里克弑君引起立君之乱 重耳狐偃错失归国良机
重耳一行人在狄国受到了良好的接待,狄国国君攻打廧(qiáng)咎(go)部落,俘获其首领的两个女儿,把她们一个赐予重耳为妻,另一个赐予赵衰为妻。重耳生了两个孩子;赵衰生了一个,他就是后来成为晋国执政正卿的赵盾。
重耳一行在狄国不知不觉就过了四年。公元前651年九月,献公病重,将太子奚齐托付予大夫荀息,荀息承诺全力辅佐奚齐,答应“竭其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其后不久献公便去世。
骊姬虽小有手段,但并具备女中豪杰的能力,她设法赶走了献公的三位可能接位的公子,也拉拢了一帮大臣,但这些人毕竟没有掌握实权,晋国的实权掌握在荀息、里克等人手中,荀息虽是托孤之臣,但他并非骊姬的死党,而里克等人一直都是拥护申生、重耳的,对骊姬的所作所为早就看不顺眼。
献公去世后,就立即引起了政变,大夫里克、丕郑想请重耳回来为君,并煽动三公子(太子申生、重耳、夷吾)之党在献公新丧之期发难,迫使荀息迎回重耳,荀息不同意里克的意见,但他并没有组织力量除掉里克等人。
十月,里克便自己动手,干脆在居丧的茅屋就杀了奚齐。荀息仍然不为所动,立骊姬之妹所生的卓子即位,并安葬了晋献公。十一月,里克公然在朝堂上杀了卓子。荀息自杀身亡,终于杀身成仁,实现了自己对晋献公的“忠贞”之诺。
晋国顿时处于国家无主的混乱状态中,里克、丕郑等人希望迎接公子重耳,而吕甥、郤称等人则倾向于公子夷吾。
里克、丕郑派屠岸夷到狄国告诉公子重耳晋国发生的事情。
图2 重耳处狄与晋国地域分布图公元前650年春,见到重耳,屠岸夷说:“国家动乱,民众纷扰。得到国家在于趁乱,治民在于抓住纷纷扰扰的时机。您何不回国来呢?让我们为您回国肃清道路。”
重耳这时已经22岁了,他很有自己的头脑,但遇事总是咨询他舅舅狐偃的意见。如果狐偃与他的思路一致,就会更加坚定他的想法,如果不一致,他再会去咨询其他几位一同逃亡的大夫。
他对晋国的纷乱也是感到有些困惑甚至是有点害怕跳进这个黑洞中,他认为自己可能驾驭不住这时晋国的朝堂,他知道,在晋国的里克、郤称等人都不是善类,他们敢于公然杀害奚齐、卓子等人,自己贸然回去,很可能也会成为的晋大夫们刀俎下的鱼肉。
他想听听舅舅狐偃的意见,进屋去告诉他:“里克想接纳我回国继承君位。”
“不行。”狐偃说,“坚固的树木在于树根,树根不坚固,最终树叶就要枯萎凋落。君临国家的人,只有知道喜怒哀乐的礼节,才可以训导民众。父丧期间不哀痛却想回国谋求君位,将难以立足;乘国家动乱之机想回国执政,将非常危险。因国丧而得到君位,就会视国丧为乐事,以国丧为乐事必定会导致哀事发生。因动乱而入晋,就会把动乱当作喜事,把动乱当作喜事必定会放松道德的修养。这些都显然与喜怒哀乐的礼节相违背,还怎么来训导民众呢?民众不听从我们的训导,还当什么国君?”
狐偃说得头头是道,好像对这君位一点兴趣都没有似的。也有可能狐偃认为自己是狐戎氏血统,在这姬姓的晋国,根基不牢,自己的手段还不够,难以驾驭其他公族大夫。
重耳:“如果不是国丧,谁有机会继承君位?如果不是动乱,谁会接纳我?”
“我认为,丧事和混乱有大小之分。”狐偃,“大丧大乱的锋芒,是不可以冒犯的。父母故世是大丧,兄弟间有谗言是大乱,如今你正好赶上了,所以很难成功。”
狐偃的意见,正好与自己的想法一致。
于是,重耳出来接见屠岸夷,说:“承蒙你的好意,来看望我这个逃亡在外的人。父亲在世时,我不能当面尽孝。父亲去世,又不能回去操办丧事而加重了我的罪过,而且玷辱了大夫们对我的关心,所以我只有冒昧地辞谢你们的好意。安定国家的关键,在于亲近民众,处理好邻国的关系,还在于体察民众的情绪以顺应民心。如果是民众认为有利,邻国愿意拥立,大夫们都服从,我重耳才不敢违背。”
很显然,狐偃,包括重耳本人,他们的自信心不足,觉得自己没有把握整治晋国,想把目前的烂摊子先扔给公子夷吾,再等着捡便宜。这种作法是在冒很大的政治风险。重耳这时的雄才大略可能还不成熟,否则他应该象齐国公子小白那样,抢着回国,使晋国实现振兴,与齐国争抢春秋霸主的地位。
只能说,重耳白白辜负了里克等人的一片苦心,也为里克等人带来杀身之祸。
与重耳相反的是,同样因为骊姬发难而逃到梁国的公子夷吾一行人,当获知晋国内乱的时候,他们立即意识到机会来了。大夫郤(xì)芮认为机“不可失也”,他知道自己一伙逃亡的人没有归晋的能力,他肯定盘算着如果重耳也会想着归晋,那得有一番争斗,重演齐国公子小白与公子纠的历史。他要求夷吾寻求秦国的支持,给秦国许以重礼,帮助自己归国为君[2]。
秦国君穆公对是帮助夷吾还是重耳归国没有拿定主意,他想先考察这两个人的品德。
于是,他派公子絷去狄国吊慰重耳,公子絷说:“我的国君派我来慰问你的逃亡之忧,以及丧亲之痛。我听说:得到国家常常在国丧的时候,失掉国家也常常在国丧的关头。机不可失,国丧的时间不会太久,请公子好生考虑!”
重耳去征求舅舅狐偃的意见。“不可以。”狐偃直截了当地说,“逃亡在外的人没人可以亲近,只有诚信仁德,才能得到人们的亲近,以此立为国君才不危险。父亲刚死,灵柩还停在堂上而自己就从中图利,哪个人会以为我们有仁德?每个流亡的晋公子都有继承君位的权利,我们如果凭侥幸之心而争得,哪个人会认为我们有诚信?不仁不信,拿什么来维持长久的利益呢?”
狐偃的意见与自己的一致,于是重耳出来见公子絷说:“承蒙您来吊慰逃亡之人,又有心帮助我回国即位。但我是流亡在外之人,父亲死了都不能得到哭丧的位置,又怎么敢有其他想法以玷辱秦君的义举呢?”说完只拜而不磕头,起身后哭泣,退下后也不再私下回访公子絷。
狐偃再一次否定了归晋的建议,还是拿“父丧子痛、不仁不信”之类的高尚道德那一套,致使重耳再次错失了机会,狐偃似乎是在等着晋国人集体跪在他们面前祈求他们登临君位呢。
夷吾则完全不同,为了获得秦国的支持,答应割让“以河外列城五,东尽虢略,南及华山,内及解梁城,再加焦、瑕两邑”。这些都是秦国“东出中原”的核心战略要地,这么优厚的条件能不令秦国眼馋么?
除了争取秦国的支持,夷吾知道重耳最大的支持者是里克和丕郑,为了策反二人,夷吾对他们许下了重诺:只要他们改变立场支持自己回国即位,就同意封给里克百万亩的汾阳之田,给丕郑七十万亩的负蔡之田。
由此可见,重耳和夷吾的各自谋臣对待归国即位的态度大不相同啊。于是,公元前650年夏,秦穆公带领军队护送夷吾归国,被立为国君,是为晋惠公。
重耳失去了归晋的良好机会,他渐渐地忘记了自己晋公子的身份,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在狄国优哉游哉,好不快活自在。
5 处狄十二载不甘沉沦 狐偃要赴齐寻找良机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功夫,重耳一行在狄住了十二年。这多年,重耳也没有闲着,在他的老家,狐偃、胥臣等天天教他弓马骑射,舞剑弄枪,并与戎狄氏青年经常比试,其骑术与武公都是非常了得,可以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了。赵衰、先轸教他夏商周各朝流传下来的诗书典籍、诰书礼乐及王室德仁之道,重耳对为君之道和民众治理之政,也是谙熟于心。
重耳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但陪他流亡的大夫们却经常忧心忡忡。他们当初以为,夷吾回国后难以驾驭,会很快被国人驱逐。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尽管与秦国有一次韩原之战失败,但夷吾君臣巧妙地力挽狂澜,夷吾重新回归到国君的位子,晋国经过田畴制度和州兵制度的改革,国力一天天增强,晋惠公的位子稳如泰山。狐偃等人这时发现其如意算盘落空,如果再在狄国这样虚耗,日渐老去,这辈子就算彻底玩完了。
不知这个时候的狐偃,肠子是否都悔青了当初的错失良机。
公元前644年春,狐偃改变了他当初的态度,他希望能利用齐国的力量找到局势的转机,他对大伙儿说:“当初我们到这儿来,可不是因为狄地安乐,也不是因为它可以成就大事。我曾说过:‘狄地出走时容易到达,窘迫中能得到资助,通过在狄休整,可以选择有利的时机,因此才居留下来。’现在已经居住很久了,住久了便会志向削弱,志向削弱再加上荒废怠惰,谁还能帮助你振作起来呢?我们得赶快离开了!当初我们不到齐、楚两国去,是怕路途太远。如今养精蓄锐了十二年,可以远行了。齐桓公年纪大了,想亲近晋国。管仲去世后,桓公身边尽是些谗谄小人,谋划没有人来匡正,心里就会怀念当初的盛况。因此他必定会追思、选择管仲以前对他说过的话,以求得善终。齐国与邻国既已相安无事,就会谋求和远方的诸侯搞好关系,我们远方的人去投奔,就不会有什么过错。现在正值桓公的暮年,正是可以亲近他的好时机。”大家都觉得狐偃说得很对。狐偃的每次分析都很到位、头头是道。
可是,重耳舍不得离开他的妻子季隗,对她依依不舍,说,“等我二十五年,我不回来,你再出嫁。”季隗回答,“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再过二十五年,我将进棺材了,还出嫁什么!我还是等您吧!”
于是重耳一行便出发了,向着齐国行进。他们装备很多,随从一行人在路上走得也比较慢。
春秋时期,各国的军队都不是职业军人,军队只是在有战事时,才召集起来并训练成军作战的。除了重要的关隘和城防,边境一般没有军队把守。重耳一行在路上也安全,没有军队拦截。
这一天,他们来到卫国地界。路过卫邑五鹿(今河南濮阳东北莎鹿城)时,他们实在是饥渴难耐,向田野里劳作的农夫讨点吃的喝的,农夫在地里拿了一把地里的泥土递给他们。重耳很生气,想要鞭打他。狐偃拦阻,说,“这是上天的赏赐啊。民众献土表示顺服,对此我们还有什么苛求的呢?上天要成事必定先有某种征兆,再过十二年,我们一定会获得这片土地。你们诸位要记住这个日子!”于是重耳对农夫再三拜手叩头,把泥土收下装在车上。然后,他们一行人便忍住饥渴,继续前行。
他们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齐国都城临淄(今山东淄博市临淄区),齐桓公待重耳很好,还把宗室女儿姜氏嫁给重耳为妻,又赠八十匹好马。重耳便打算老死在齐国了。他说:“人生就是为了享乐,谁还去管别的什么呢?”狐偃一行就安顿下来,寻求机会。
公元前643年十二月初八,齐桓公病死。死后,齐国发生五子争位。易牙、竖刁立公子无亏为君,太子昭逃奔到宋国。公元前642年夏五月,宋襄公以武力护送太子昭归国即位,是为孝公。这时,由于齐国的内乱,新即位的齐孝公也没有稳定齐国政局,诸侯都纷纷背叛齐国,齐桓公的霸业也人亡政息。
狐偃知道重耳已安于齐国,准备老死在此的想法,但他认识到齐国不可能帮助返国执政,打算离开齐国,担心重耳不肯走,于是就和其他几位在桑树下商量这件事。重耳之妻姜氏的养蚕女奴正好在树上采桑叶,但谁也没有发觉她,正好她偷听到了狐偃等人商议的事情。
女奴把这个事情告诉给姜氏,可姜氏怕泄露消息,便把她杀了。这个可怜的女奴真是死得冤枉。姜氏对重耳说:“你的随从想要同你一起离开齐国,那个偷听到这事的人我已经杀掉了。你一定要听他们的,不能犹豫不决。遇事犹豫不决,就不能成就大事。上天在保佑你,迟疑不决一定会惹祸遭殃。”
公子重耳说:“我跟你一起生活就感到厌倦很幸福了,我是不会被人说动的了,一定要与你厮守老死在这里。”
姜氏说:“你这样不好啊。贪图享乐和安逸,只能败坏功名。齐国的政治已经衰败了,晋君的无道已经很久了,你随从的谋虑是正确的,时候到了,公子得晋国的日子近了。为什么还要贪恋眼前的安逸呢?”
姜氏的思想见地及其对齐晋两国的政治现状的分析,已经远超过一般大夫的水平了,但是,重耳仍然不听这些劝告。
姜氏与狐偃商量设定计谋,把重耳灌醉了抬到车上,大家出发了。到了郊外,重耳才酒醒后发现自己被他们骗了,跳下车拿起一把戈就追打狐偃,说:“如果成不了大事,我就是吃了你舅舅的肉,也不能满足啊!”狐偃一边逃一边回答说:“如果成不了大事,我还不知道死在哪里,谁又能与豺狼争着吃我的肉呢?假如事业成功的话,那么公子就有了晋国最柔脆嘉美的食品,都是你爱吃的。我狐偃的肉腥臊难闻,又怎么会吃呢?”
6 齐国内乱霸业不再 重耳无依再度流亡
重耳迫不得已,于是,公元前642年冬,冒着即将到来的严寒,他们一行就这样启程上路了。
北方是戎狄部落,他们只能一路向南到列国寻求机会。但是,他们这个时候能到哪个国家去寻找机会呢?经过对当时各国形势进行综合判断分析,他们认为卫国是合适的。卫国尽管实力不是很强大,但它靠近晋国,可以对晋国造成威胁,且它近狄国,可以得到重耳和狐偃家族母亲国的帮助。卫国的开国始君是周武王弟弟康叔,而晋国的开国始君是周武王之子唐叔虞,都是姬姓国,因此是亲叔侄之国。侄子有难,那作为叔叔的总会帮一把吧。因此,他们满怀希望地向卫国进发。
重耳来到卫国国都楚丘(今河南安阳市滑县),令他们意向不到的是,卫文公根本不愿意接待他们,而这时又忙于与邢狄人战争一事,便以次为借口无暇以礼相待。
卫国正卿宁庄子(宁速)对卫文公劝谏说:“礼是国家的纲纪,亲是人民团结的纽带,善是立德的基础。国家没有纲纪不可能长存,人民不团结就不可能坚固,不善也不可能立德。这三者,是国君应当谨慎遵守的。如今君主抛弃它,恐怕不行吧!晋公子重耳是个贤人,又是卫国的亲属,君主不以礼相待,就是抛弃了以上所说的三种美德。请听小臣一言,君主请认真地考虑。卫国的祖先康叔,是周文王的儿子。晋国的祖先唐叔,是周武王的儿子。为周朝统一天下建立大功的是周武王,上天将保佑周武王的后代子孙。只要姬姓的周朝永世不绝,那么守着上天所聚集的财富和民众的,一定是周武王的后代。周武王的后代中,只有晋国繁衍昌盛,晋国的后代中,公子重耳又最有德行。现在晋国的政治无道,上天保佑有德的人,晋国能守住祭祀的人,一定是公子重耳了。如果重耳能够返国复位,修其德行,安抚百姓,必然获得诸侯的拥护,讨伐以前对他无礼的国家。君主如果不早作打算,那卫国就不免要遭到讨伐了。小人我对此感到恐惧,怎敢不尽心而言呢。”但是,卫文公仍听不进宁庄子的话,重耳在这样的落魄状态中,他根本就不会相信重耳能够归国而且掌君位。
在卫国受到冷遇,重耳一行只在卫国待了不到三个月,只得继续逃亡。
卫国这个姬姓叔侄之国没有给他们任何帮助,他们又开始讨论该向何处去。他们想到了不远处的另一个姬姓国曹国。曹国的始封君是周文王之子曹叔振铎,与其晋国唐叔虞是兄弟,兄弟当然更亲于叔侄,这个兄弟之国,应该会帮助他们吧。于是,他们兴高采烈地向曹国走去,憧憬着曹国帮助其归晋的前景。
他们一行来到曹国国都陶丘(今山东菏泽市定陶区),同样的,曹共公也不以礼相待,只是将重耳等安排在一般的旅舍里,这时,他们在心里真是一阵阵悲凉啊。共公听说重耳的肋骨生得连成一片,因此就很想看看是什么样子。他打听到重耳要洗澡的时间,便命令将其澡堂的帘子换成很薄的帐幕。重耳在洗澡时,他躲在后面偷偷观看。重耳被人偷窥,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曹国大夫僖负羁的妻子是个贤妻良母,对她丈夫说:“我看晋公子是个贤人,他的随从都是国相之才,辅佐晋公子一人,将来他必定能回到晋国即位。得到晋国后必定讨伐无礼的国家,那么曹国就是他首先要开刀的国家了。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表示自己的不同态度呢?”
僖负羁认为她说的很在理,他也正犹豫着是否应该去看望下重耳。于是,他便去看望重耳,并馈赠了一盘食品,在盘底还放着一块璧。重耳对此很感谢,他接受了食品,但退回了璧。
僖负羁对曹共公说:“晋公子现在经过此地,和君王的地位相当,难道不应当以礼相待吗?”
曹共公回答说:“诸侯各国在外逃亡的公子多得去了,谁不经过此地呢?逃亡的人都是没有什么礼节可言的,我怎么能一一都以礼相待呢?”
僖负羁说:“我听说,爱护亲属,尊重贤人,是政事的主干;以礼待客,同情窘困,是礼仪的根本;用礼来治理国政,是国家的常道。失去常道,就不能立国,这是君主您所知道的。对国君来说没有私亲,只是以国为亲。我们的祖先叔振,是周文王的儿子,晋国的祖先唐叔,是周武王的儿子,文王、武王的功劳,在于建立了许多姬姓的封国。所以二王的后代,世世代代都不废亲情。如今国君丢弃了这一传统,是不爱宗亲。晋公子十七岁流亡国外,三个具有卿相之才的人愿意追随他,他可称得上是贤人了。而君王蔑视他,是不尊重贤人。按理说晋公子出逃流亡,不可不加怜悯。即使将他比作普通宾客,也不可不以礼相待。如果失去了这两者,那就是不以礼待客,不怜悯窘困了。君主守着上天所聚集的财富,应当施予适当的对象。遇到适当的对象而不施舍,这样聚敛的财富和民众必定会有所缺失。玉帛和酒食这些东西,如同粪土一般。吝惜粪土一般的东西而毁弃政之干、礼之宗、国之常,那就会既失君位又失财富民众。而您却肯定这样的做法,不把它看成是灾难。这样恐怕是不可以吧?希望君主好好考虑。”但曹共公根本听不进僖负羁的劝告。
在曹国受到冷遇,且还遭受侮辱,在曹国待不下去了,重耳他们不得不离开。这时,他们想到了宋国。宋国尽管不是其姬姓国,是殷商宗室微子启的封国,但周朝先祖武王克殷后,保留殷的后裔,让他们建国,也可以说晋国的先祖们对宋先祖还是有恩的,而且宋国很近,到那里碰碰运气也不错。于是,重耳一行只得离开继续南下到达宋国国都商丘(今河南商丘市)。
公子重耳与宋国司马公孙固的关系很好。公孙固对宋襄公说:“晋公子流亡在外十几年,已经由孩子长大成人了,喜欢做好事而不自满,像对待父亲一样事奉狐偃,像对待老师一样事奉赵衰,像对待兄长一样事奉贾佗。狐偃是他的舅舅,仁慈而又足智多谋。赵衰是为他先君驾御战车的赵夙的弟弟,富于文彩而为人忠贞。贾佗是晋国的公族,见多识广而谦恭有礼。这三个人在左右辅佐他。公子平时对他们谦下恭敬,每逢有事都要咨询他们的意见,从年幼到长大成人始终如此,不稍懈怠,可以说有礼了。在礼的方面有所建树,一定会得到善报。《商颂》上说:‘商汤急于尊贤下士,圣德天天向上升高。’尊贤下士,就是有礼的表现。请君王好好地考虑考虑。”宋襄公听从了他的意见,好生款待重耳他们。
宋国在春秋时也是大国,是殷商的后代,历史文化积淀很深,国君和民众都是温文尔雅的。宋襄公就在一年前帮助齐国太子昭夺回君位,重耳他们对在宋国找到机会,满怀憧憬,他们就安心地住下来,在公孙固的帮助下,与宋朝堂多位执政卿和大夫多有相识。
日子慢慢过去,狐偃试图与他们谈及晋国的事情,但宋国朝政大夫都回应比较冷淡。这个时候,宋国也想称霸诸侯,宋襄公他们觉得晋国的国力还比较强盛,晋惠公无心称霸,与宋国的利益没有产生冲突,相反,宋国与曹国、楚国等关系比较紧张,战事不断。为了称霸,宋国与周边一些国家忙于结盟等,事情比较多,对帮助重耳返晋显然是爱莫能助的。
重耳一行看到宋国无法帮助他们,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他们只得再次离开。宋襄公送给重耳八十匹骏马,让他们好赶路。重耳对宋襄公感谢不已。
重耳他们再次陷入了无处投奔的境地,他们又开始进行了激烈的讨论。大家认为,还是应该去找姬姓兄弟国好,而国力还比较强盛的郑国,便成了他们的首选。郑国的始祖是周厉王之子、周宣王弟弟王子友,晋国始封君的辈分比郑国的大,因此,郑国人应该是尊重他们的。而且,郑国邻近晋国,应该可以找到能够归晋的机会。经过充分讨论,大家的认识达成一致,于是,他们离开宋国商丘,向郑国进发。
经过近两个月的艰难跋涉,于公元前639年秋,他们一行来到郑国国都新郑(今河南新郑市)。
可是,他们又一次想错了,这个同祖同宗、辈分比自己低的姬姓国,对他们一行根本就是很冷淡,郑文公连见都不愿意去见他们一下。
郑国大夫叔詹劝谏说:“我听说,亲近上天所保佑的人,遵循先君的教诲,对兄弟以礼相待,资助窘困的人,这是上天所赐福的善行。如今晋公子有三种天意的吉兆,该是上天将要开启他吧。同姓男女不能结婚,怕的是子孙不能繁衍。狐氏是唐叔的后代,狐姬是狐突的女儿,生了重耳。重耳长大成为俊才,虽然遭难离国,但举止得体,长久处于困窘而没有什么过失,这是一福。同生的九个兄弟中,现在只有重耳还活着,虽然遭到陷害而流亡在外,而晋国国内却一直不安定,这是二福。百姓对晋君怨声载道,日甚一日,国内外都抛弃了他;重耳则天天注重提高品德,有狐偃、赵衰等为他出谋划策,这是三福。《诗经·周颂》上说:‘上天生成岐山,是太王拓展了它的影响。’。扩大上天所生成的,可以称得上是亲近上天了。晋、郑两国是兄弟之国,我国的先王郑武公和晋文侯曾同心协力,捍卫周王室,辅佐周平王。平王感激他们,赐给他们盟信,说:‘世世代代要互相扶持’。如果说亲近上天的话,获得三种吉兆的人,可以称得上是得到上天旨意的了;如果说遵循先王的训诲,晋文侯的功业,郑武公的功劳,可称得上是训诲;如果说对兄弟要以礼相待,晋、郑两国同姓相亲,又有周平王的遗命,可称得上是兄弟;如果说要资助窘困,公子从小到大流亡在外,乘车周历诸侯各国,可称得上窘困。君主您抛弃了这四种美德,会招致天祸,这样恐怕不行吧!请君王好好地想一想。”郑文公没有听从这番劝告。
叔詹又说:“君王如果不能以礼相待,那么就请杀了他。不杀他,将来对郑国一定是有危害的。”郑文公还是不听。
在郑国碰了一鼻子灰,重耳他们真是心灰意冷,看来已经找不到哪个国家可以安身了。因为秦国是帮助公子夷吾立君的,自然到那里不会有什么希望。
重耳一行又一次陷入深深的彷徨与苦恼中,狐偃对他当初拒绝里克的归晋邀请更是悔恨交加。但这个时候,恐怕只剩下楚国这一条路了!楚国不被周王室认可,被中原各国成为蛮夷之国,重耳的谋臣中与楚国都没有什么交情,但他们还是决定去楚国碰碰运气,也不怕荆楚之道路途遥远了。
跋山涉水,一路艰辛,经过半年的努力,公元前638年夏,重耳一行来到楚国都城郢都(今湖北荆州纪南城)。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外,楚成王非常好客,用周王室待诸侯的礼节款待他们。在接待重耳的特别宴会上,楚成王献酒九次,院子里陈列的酒肴礼器数以百计。重耳想要推辞,狐偃说:“这是上天的意志,您还是接受吧。一个逃亡在外的人,竟用国君的礼节来进献,身份地位不相等,却像对待国君那样陈设礼物,若不是上天有灵,谁会使楚成王有这样的想法呢?”
宴会之后,楚成王问重耳说:“您如果能够回到晋国当国君,拿什么来报答我呢?”
重耳立即起身,跪拜叩头说:“美女、宝石和丝帛,您有的是;鸟羽、旄牛尾、象牙和犀皮革,贵国的土地上都生产。那些流传到晋国的,已经是君王剩下来的,我能够用什么来报答您呢?”
楚成王说:“虽然这样,我还是想听听您怎样报答我。”
重耳回答说:“要是托您的福,我能够回到晋国,将来万一晋、楚两国交战,在中原相遇,我愿避开君王后退九十里。要是这样还得不到您的谅解而后退撤兵,那么我只好左手拿着鞭子和弓,右边挂上弓囊箭袋,奉陪您君王周旋一番。”
楚成王想要的东西,重耳一点都不松口,成王颇为失望,但也不得不敬佩重耳为真君子也。
楚令尹子玉对成王说:“请杀掉晋公子重耳。不杀的话,一旦他回到晋国,必然会成为楚军的劲敌。”
“不行!”楚成王说:“楚国惧怕的,是我们自己不修德。我们自己没有美德,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如果上天保佑楚国的话,谁又能对楚国造成恐惧呢?如果上天不能保佑楚国,那么晋国的土地上,难道就不会出现其他贤明的国君吗?而且晋公子为人通达又富于文辞,处在穷困之中,却不肯逢迎谄谀,又有三位卿相之才侍奉他,这是上天在保佑他啊。天意要叫他复兴,谁又能够毁得掉他呢?”
子玉说:“那么就请把狐偃扣留起来作人质。”
楚成王还是不同意“《诗经·曹风》上说:‘那个人呀,不能让人称心厚爱。’这是指出他人的过错。如果明知是错的还要去仿效,那就错上加错了。仿效错的,这不符合礼啊。”
楚成王真是一位开明的君主,他的气度非凡,对时局的认识非常深刻。
7 争君位太子圉私离雍城 为利益秦穆公投资重耳
对楚成王的不松口,使重耳在楚处于非常尴尬的地位,真是留楚也不好,离开可又无处可去。他们一行在楚国这样干耗着,正在这时晋公子圉从秦国逃回了晋国,秦国对他私自逃离秦国非常生气。听说公子重耳逃难到了楚国,想了解可不可以在重耳身上赌一把。秦穆公派人到楚国来召请公子重耳。重耳一行正是求之不得,楚成王便用厚礼把重耳送到了秦国。这时,正是公元前638年的冬天,重耳在这个冬天里,遇上了这意外的层层暖意。
楚郢都去秦雍城路途遥远,但重耳他们心情是愉快的,这次是秦侯请他们去,他们不是漫无目的地去碰运气,尽管前景如何尚不可知,但至少是不会受到冷遇的。
经过长途跋涉,重耳一行于公元前637年夏天,来到秦都雍城(今甘肃陇南一带),秦穆公对重耳一行隆重接待,他送给重耳五个年轻貌美的宗室女子作为妻妾和服务员,其中就包括曾许配给太子圉的他女儿怀赢。
怀嬴深明大义,她把侍奉重耳当做父亲交给自己的政治任务,工作无微不至、周到体贴。有一次,怀嬴捧着倒水的匜给重耳浇水洗手,洗完后,重耳也不正眼瞧她一下,挥手甩干,水都溅到怀嬴的身上。
尽管怀嬴有良好的教养,也不免被激怒起来,她生气地说,“秦、晋两国是同等的国家,您为什么如此轻视我?”
听到这话,重耳立刻意识到他是在寄人篱下过日子,而且怀嬴还是秦穆公的宝贝女儿,得罪不起。重耳为这件事感到害怕,便解去衣冠,将自己囚禁起来,听候怀嬴处理。
图3 重耳十九载逃亡路线图第二天,秦穆公召见重耳,对他说:“我的正妻所生女儿中,怀嬴是最有才德的。以前公子圉在秦国作人质时,她曾是他的嫔妃。如今我想叫她和公子成婚,但又怕你遭到恶名。除了这一点,那就没有其他什么不妥的。我不敢用正式的婚礼把她嫁给你,但我确实喜欢她。公子这次解衣受辱,是寡人的罪过啊。如何处置她,完全听凭公子的意见。”
面对秦侯要求正式嫁怀嬴,重耳想推辞不要,胥臣说:“同姓同德的才是兄弟。现在你和子圉的关系,如同道路上的陌生人那样,取他所抛弃的妻子,以成就返国的大事,不是也可以吗?”
为了说服重耳,胥臣还跟他阐述了德与姓的关系,他说:“黄帝四位夫人西陵氏、方雷氏、彤鱼氏、嫫母氏所生的儿子有二十五人,同姓同德的只不过二人罢了,就是青阳与夷鼓都姓己。青阳是方雷氏所生,夷鼓是彤鱼氏所生。二十五人中得姓的十四人,为十二个姓氏,那就是姬、酉、祁、己、滕、箴、任、荀、僖、姞、儇和依。只有玄嚣氏与苍林氏与黄帝的德性相同,因此都姓姬。可见德行相同是这样的难。从前少典娶了有娇氏女子,生了黄帝和炎帝。黄帝依姬水而成长,炎帝依姜水而成长,长大以后两人的德行不同,因此黄帝姓姬,炎帝姓姜,两帝动用武力互相残杀,就是因为德行不同的缘故。姓不同德行就不同,德行不同就不同类。不同类虽然有血缘关系,男女可以嫁娶成婚,为的是生育儿女。姓相同德行就相同,德行相同心就相同,心相同志向就相同。志向相同虽然血缘关系远,男女也不可嫁娶成婚,是怕亵渎了恭敬之情。亵渎就会产生怨恨,怨恨就会产生灾祸,灾祸产生就会消灭同姓。因此娶妻要避开同姓,是害怕祸乱灾难。因此德行不同可以合姓成婚,德行相同可以以义结合。以义结合可以生利,利又可以使同姓相厚。姓和利相互联续,相成而不离散,就能保持稳固,守住自己的一方土地和财产。”
重耳还是悬疑不决,问狐偃的意见。这一次,狐偃说得简单有直接:“你将要夺取他的国家,娶他的妻子又有什么不妥呢?只管听从秦侯的命令吧。”
重耳又问赵衰,赵衰给他解释与秦结亲的政治意义,他说:“《礼志》上说:‘将要向别人请求,一定要先接受别人的请求。想要别人爱自己,一定要先爱别人。想要别人听从自己,一定要先听从别人。对别人没有恩德,却想有求于人,这是罪过。’如今应该听从秦侯,与怀嬴成亲,接受他们的好意而加以珍惜,听从他们的安排而表示感激之情。只怕这样做了都还不够,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狐偃和赵衰的直接明白的道理,使重耳从梦中惊醒过来。他立即明白现在需要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力量争抢君位了。于是重耳把怀嬴送回,向秦穆公重纳聘礼,缔结婚约,并且亲自迎怀嬴成为正式夫人。
有了这桩政治联姻,秦穆公自然就成了重耳倚重的靠山,他就更加放心在重耳身上进行投资,认为他可以成为秦国在晋国的利益代理人,他对重耳更加重视,待之以国君之礼。
有一天,秦穆公将设宴款待重耳,重耳叫狐偃一同出席。狐偃说:“我不如赵衰那样善于辞令,请让他跟您同去吧。”于是,重耳便叫赵衰陪同前往。
秦穆公用款待国君的享礼来招待重耳,赵衰做傧相,完全按照宾礼进行。宴会结束后,秦穆公对大夫们说:“举行礼仪而不能够善始善终,是耻辱;内在的思想感情和外貌不一致,是耻辱;形式华丽而没有实际内容,是耻辱;不估量自己的能力而实施恩德,是耻辱;施德于人而不能助人成功,是耻辱。不关闭这些羞耻之门,则不足以立国。不这样做,对外用兵就会一无所成。诸位大夫,你们眼严肃恭敬地对待这五耻啊!”秦穆公似乎是表明了他要帮重耳夺取君位,而且要一帮到底。
第二天,秦穆公继续举行宴会。秦穆公朗诵了《采菽》这首诗,赵衰让重耳下堂拜谢。秦穆公也下堂辞谢。
赵衰说:“君主您用天子赐诸侯命服的诗乐来命重耳,重耳怎敢有苟安的想法,又怎敢不下堂拜谢呢?”拜谢完毕后又登堂,赵衰让公子朗诵《黍苗》这首诗。赵衰说:“重耳仰望君主,就像久旱的黍苗仰望上天雨露一样。如果承蒙国君庇护滋润,使他能成长为嘉谷,奉献给宗庙,那么这就是君主您的力量啊。君主如果能发扬光大先君襄公的荣耀,东渡黄河,整顿军队使周王室再度强大起来,这是重耳所盼望的。重耳如果能得到君主您的这些恩惠而归祀宗庙,成为晋国百姓的君主,成就封爵立国事业,他是会实实在在听从您的。君主您如果能放心大胆地任用重耳,四方的诸侯,谁还敢不恭恭敬敬地听从您的命令呢?”
秦穆公叹息道:“这是公子将有的福份,哪里只是靠我一人之力呢!”
秦穆公朗诵了《鸠飞》这首诗,重耳也朗诵了《沔水》这首诗。秦穆公又朗诵《六月》这首诗,赵衰让公子重耳下堂拜谢。秦穆公也下堂辞谢。赵衰说:“君主您把辅助周天子、匡正诸侯国的使命交付给重耳,重耳怎敢有怠惰之心,怎敢不遵从有德者的教诲呢?”
重耳一行在秦国,虽受到秦穆公的友好接待,但心里无不时刻挂念着何时能够回到晋国。重耳亲自占卜问卦,他祈祷说“盼望得晋国”。结果内卦得震下坎上的《屯》卦,外卦得坤下震上的《豫》卦,其中两个阴乂的数字都是八。占筮官和史官都说:“不吉利,闭塞不通,无所作为。”
胥臣解释说:“这是吉利的呀!这在《周易》上,二卦都称‘利于建立侯国’。得不到晋国来辅助周王室,怎么能立为诸侯?我们公子的命筮是‘盼望得晋国’,卦辞告诉我们说‘利于建立侯国’,是得到国家的意思,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吉利的呢!这两卦,都是得国的卦象啊。”
8 穆公武力攻晋国 重耳回归终得君
机会终于来了!公元前637年九月,晋惠公夷吾在位14年之后,因病死去。太子圉即位,成为晋怀公。
晋怀公了解到重耳到了秦国,他非常害怕重耳回国与他争君位。他命令尚在晋国的狐突等人限期召回他们的儿子,不要跟随重耳。狐突没有理睬他的命令,遭到杀害。晋怀公的不义之举激起了重耳一行的愤恨,也引起了晋国人的唾弃。秦穆公认为时机来临,决定率兵护送重耳杀回晋国。
十二月初,护送公子重耳的秦穆公军队,到了黄河边上,狐偃把祭祀用的玉璧交给重耳,说:“我跟随您周游列国,在天下巡行,结怨甚多。我自己完全知道,何况您呢?如果您不忍心看我被处死,那么请公子就此允许我离开吧。”重耳说:“假如我不跟舅舅同心同德,我愿以黄河水神赌咒为誓!”说着就把那块玉璧扔进了黄河里,来表明自己的诚信。
晋国史官董因,不知是他善于观察天象,还是从其它渠道得到了重耳归晋的信息,特地在黄河边上等候迎接重耳。重耳问道:“我这次回来能成功吗?”董因也运用他的专业知识,回答说:“现在太岁星出现在大梁区域,这象征您将要成就大事。您是岁星在辰时出走的,又于岁星在参时回国,这些都是晋国吉祥的征兆,是上天大的历数。渡过黄河,便可稳操胜券,必定能称霸诸侯。我们子孙后代都仰赖您的洪福,您不必害怕。”
秦穆公率领秦军护送重耳渡过黄河,包围了令狐(今山西临猗西),进入桑泉(晋山西临猗东北),攻陷臼衰(晋山西解县西北),令狐、桑泉和臼衰三邑长官均愿意投降归顺,晋军不愿意为怀公作战,秦军一路势如破竹。
图4 秦军武力护送重耳归晋夺君位
公元前636年二月初六日,晋怀公的军队驻扎在卢柳(今山西临猗县)。秦穆公派公子絷到晋军中,命令晋军投降,拥护公子重耳。摄于秦军的威力,晋怀公控制不住军队,晋军撤出卢柳,退至郇地(今山西临猗西南),晋怀公逃往高粱(今山西临汾市)。七天后(二月十三日),晋军全部倒戈,狐偃、秦军代表和晋军大夫在郇地达成停战拥重(耳)协议。第二天(二月十四日),公子重耳进入晋军大营,得到晋军将士的热烈欢迎和一致拥护,重耳掌握了晋军。四天后(二月十八日),重耳率领晋军进入曲沃(今山西曲沃县)。第二天(二月十九日),重耳在祖庙举行了盛大的祭祀仪式,祭拜晋武公,宣告自己归国即位晋侯,史称晋文公。
正式即位的第二天(二月二十日),就派人在高粱杀了晋怀公,迅速安定国内局势。
9 宣德任贤大力改革 城濮败楚终霸春秋
即位后,晋文公开始拨乱反正,整顿晋国。
这时,吕甥、郤芮是晋惠公夷吾的坚定支持者,害怕受到文公的迫害,后悔当初接纳文公,计划叛乱,打算在三月三十日那天焚烧文公的宫殿,乘文公出来救火的时候加以杀害。
当年,晋献公派勃鞮(寺人披)到蒲城去行刺公子重耳,重耳跳墙逃走,被勃鞮砍断了他的衣袖。
勃鞮得知了吕郤阴谋,来求见晋文公。晋文公拒绝接见他,让使者传话:“以前骊姬进谗言陷害我的时候,你躲在屏风背后向我射箭,后来到蒲城围困我,砍断了我的衣袖。又为晋惠公追踪我到渭水岸边来谋杀我,惠公命令你三天到达,可是你隔一夜就来了。你受献公、惠公二君之命,想要杀死我。我屡次遭到你的逼迫,我和你又有什么旧怨呢?你回去好好想想,改日再来见我。”
勃鞮对使者说:“我以为您已经懂得君臣之道,因此才返回晋国,原来您到现在还不懂,看来您又将要出走了。事奉君主忠心不二,才是人臣;不因私人好恶而改变态度,才算君主。君要像君,臣要像臣,这是明白的古训。能始终守住这一教诲,才可成为百姓的君主。在献公、惠公的时候,你只是蒲人和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铲除国君所痛恨的人,尽全力去完成,怎么能说是怀有二心呢?如今君主即位以后,难道说就没有了在蒲、在狄的情形了吗?商代伊尹流放了太甲,最终让他成为贤明的君王。齐国的管仲射伤过齐桓公,最终使桓公称霸于诸侯。在乾时战役中,管仲用申孙之箭射中了桓公的衣带钩,衣带钩比衣袖口更接近要害,而桓公却没有怨言,管仲辅佐桓公善始善终任,使桓公成就美名。如今您的心胸,为什么这样不宽大呢?厌恶您本该喜爱的人,您还能统治长久吗?您实在是不能恪守住前人的教诲,抛弃了做君主的准则。我只是一个犯罪刑余之人,还怕什么呢?况且您不见我的话,难道不会感到后悔吗!”说完,勃鞮就要转身离开。
听了勃鞮一席言,文公马上出来把他追了回来,客气地赐座请茶,说:“我难道不知道你所说的道理吗,但确实是因我怨恨在心。现在我请求除掉怨恨之心。”勃鞮就将吕甥、郤芮的阴谋告诉了文公。文公听后感到很害怕,乘着驿车走小道潜逃,跑到王城(今陕西大荔县东)与秦穆公相会,告诉了吕甥、郤芮作乱的阴谋。三月三十日那天,文公的宫殿果然起火,吕甥、郤芮两人没有找到文公,就追赶到黄河边上,秦穆公把他们诱骗过黄河,抓起来杀了。
粉碎了吕郤的阴谋,晋国局势得到了安定。晋文公和夫人嬴氏从秦地王城一起,秦穆公派卫士三千人护送,都是得力的仆从,并让他们留在晋国,作为晋文公的贴身卫戍部队。
晋文公当年出逃的时候,宫中小臣竖头须是负责看守库藏的,没有跟从流亡。文公回国后,他请求进见,文公推托说正在洗头而拒绝接见。竖头须对传达的人说:“洗头时心的位置翻覆,心的位置既然翻覆,所想的事情是倒过来了,难怪我不能被接见了。跟从流亡的是牵马缰绳效劳的仆人,留在国内的为君主看守社稷,何必要罪责留在国内的人呢!国君如果把普通人当做仇敌,那么害怕的人可就多了。”传达的人把这番话转告给文公,文公立即出来接见了他。
即位后不久,晋文公接回了他在狄国与其相处长达十二年的季隗与两个儿子,赵衰也接回了他的妻子及儿子赵盾,晋文公又赏赐给赵衰一个女子,她给赵衰生了三个儿子:赵同、赵括和赵婴。
晋文公雷厉风行推行了一些列的改革措施。废除旧的债务,减免赋税,布施恩惠,舍弃不合理的禁令,救济贫困,修治道路,便利通商。宽免农民的劳役,鼓励发展农业,提倡互相帮助,节省费用来使资财充足。宣扬德教,以培养百姓的纯朴德性。推举贤良,任用有才能的人,制定官员规章,按法办事。昭显有功勋的旧族,惠爱亲戚,荣耀贤良,尊宠贵臣,奖赏有功劳的人,敬事老人,礼待宾客,亲近旧日的友人。胥、籍、狐、箕、栾、郤、桓、先、羊舌、董、韩等十一族,都担任朝廷近官。姬姓中贤良的人,担任朝廷内务官。异姓中有才能的人,担任边远地方的官。公室享用贡赋,大夫收取采邑的租税,士受禄田,一般平民自食其力,工商之官领受官廪,皂隶按其职务领取口粮,家臣的食用取自大夫的加田。
公元前632年春,楚军攻宋,晋文公攻伐曹卫以救宋,在城濮与楚军正面交锋,大败楚军,不但报了曹卫国君当初对他不礼遇和羞辱之仇,还有效地动摇了楚国的霸主地位,使晋国走上了春秋霸主地位,被周襄王策命为“侯伯”,成为天下诸侯的共主。
10 结语
晋文公重耳在位九年,晋国治理得政治清明,民生丰安,财用充足。
重耳出逃,投奔其兄弟的姬姓国卫国、曹国和郑国时,都不受礼遇;到达非姬姓国狄国、齐国、宋国、楚国和秦国时,都礼遇有加,不但送礼,还送女侍照顾其起居。看来,在危难之时,靠得住的不是兄弟,而是朋友啊!
重耳一行从蒲地出逃开始,历时十九年,历经狄齐卫曹宋郑楚秦八国,行程超过万里,堪称万里长征。最终到达秦国陕甘地区,才找到机会养精蓄锐、秦人作靠山,才有了咸鱼翻身的机会,最终杀回晋国,夺得君位,而且称霸春秋。
历史何其相似啊!红军长征2万5千里,最终也是到了陕甘地区,才能够修养生息、发展壮大,推翻蒋介石,统一全中国。当然,红军长征还有国民党军的一路追杀,更加艰险,因而长征的路途更长。
看来,秦人地区是福地啊!
重耳在公元前655年出逃,那年17岁,及公元前636年归晋时,已经36岁了,在位9年,44岁死亡。他不是一位长寿的君主。如果,他能够在其父亲晋献公去世之际就归晋争位,就像齐桓公那样,他统治晋国的时间将可长达23年,晋国将更加早日独霸春秋,那就是齐晋之间会发生更多的争霸战争,而不是晋楚之间了。
如果晋惠公夷吾,重耳的兄弟,更长寿一点,至少也象重耳那样活到44岁,而不是在前637年死亡,那么,重耳一辈子都没有归国的机会,狐偃的算盘彻底落空。
但,历史不能重演。
A.1 重耳流亡流浪年表
表1 重耳流亡年表
[1] 有人认为这个柏谷是今河南灵宝县西南,笔者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重耳一行已经在蒲地,即今山西隰县一带,这在北方,而河南灵宝在黄河南岸,靠近崤函通道。如果他们在河南灵宝之地,那他们应该选择去秦国或楚国更近,或者,去郑国。而不是去北边的狄国了。
[2] 如果夷吾郤芮等人知道重耳根本不愿意回国,那么他们就根本不需要秦国的力量,自己一伙人就可以直接大摇大摆地回去,在晋国朝堂,还有吕甥、郤称等人在等着他们呢。可惜,他们情报缺少,否则,就根本不会许诺秦国割让城池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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