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独伊与父母合影

瞿独伊今年一百岁了,和共产党同岁,今年,她被提名了“七一勋章”。

瞿独伊这个名字也许你并不熟悉,但是她父亲的名字是一说出来就想让人想发出:“哦,是他呀!”的声音。

她的父亲,叫作瞿秋白,初代伟大的革命领导者、伟大的共产党员,也是学富五车的一大才子。

“他单薄,戴着黑框眼镜,书卷气,文质彬彬的,话也不多,但每一句都让人温暖。母亲不让我叫他“爸爸”,一定让我叫他“好爸爸”,我就一直这样称呼父亲。”

瞿独伊的父亲瞿秋白准确来说也并非她的父亲,而是继父。但她从他身上获得的父爱,却一点都不少。

杨之华

瞿秋白和瞿独伊相识的时候,她才4岁,等到瞿独伊14岁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们一起生活的日子也因为动荡的年代,和他对于信仰的坚守而屈指可数。

但那些日子却永久地留在了独伊的回忆里,时刻散发出灿烂的光来。

瞿独伊的母亲叫杨之华,也是伟大的共产党员、革命者。为中国的妇女事业做了许多的贡献,同时,也是一位佳人。

才子佳人的结合原本是令人称羡,但瞿秋白和杨之华的结合却让不知内情的人怀了看八卦的心。

瞿秋白与杨之华

瞿秋白是上海大学的社会学系主任,风度翩翩、知识渊博,但是妻子因病新丧,且二人真心相爱。

他本应还沉浸在悲伤当中,但却不由自主地在妻子离世不久就爱上了自己的学生。

而杨之华,她本是家道中落的士绅小姐,自小饱读诗书,才气逼人。且生性豁达开朗,与人自由恋爱结成连理,还生育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那时候自由恋爱还并不十分流行,可见她的与众不同。

杨之华是瞿秋白的学生,这给他们的关系也上了一层锁,师生恋,这在当时也并不是能够被世俗接纳的关系。

瞿秋白与杨之华

当时的杨之华热衷于参加他组织的社会活动,二人因为共同的对于国家民族的责任感而惺惺相惜。

她的婚姻,也因为丈夫禁不住诱惑堕落在灯红酒绿之间而名存实亡。

女儿名叫“独伊”,意为只生你一个,也饱含着她对于这段婚姻的怨恨。一切,其实早已经有了铺垫。

杨之华被讲台上文质彬彬的瞿老师深深吸引了,也被这样深情的瞿秋白吸引了。

但是当她知道二人彼此有好感时,她彻底害怕了。

世俗就摆在眼前,荆棘丛生,这段感情在她看来是彻彻底底的奢侈品,是她高攀不起的。

于是杨之华逃回了萧山杨家,想用时间来抚平这自然荡起的波澜。

瞿秋白字迹

瞿秋白是真正的男子汉,是勇敢的、是热烈的。他追到了萧山,找到了杨之华。

那时,之华的丈夫也在,于是三人戏剧般地开始了“谈判”。

出人意料的结果是,那天过后,报纸上有了三则启事:杨之华和丈夫的离婚启事、瞿秋白和杨之华的结婚启事、杨之华丈夫和瞿秋白的友好启事。

一切都很荒诞,细细想来,又合情合理。

爱情是需要勇气的,这一点得到了瞿秋白亲身的验证。事实证明,这是一次正确的选择。

后来他们就举行了婚礼,正式成为了夫妻。独伊也就有了瞿秋白的姓,成了他的继女。

从此,瞿独伊就开始感受到了来自这位慈爱父亲的深沉而浪漫的爱了。

瞿独伊

“在我模糊的记忆中,我的父亲瞿秋白话不多,很温和,戴着眼镜,很清瘦。母亲不让我简单地叫‘爸爸’。让我叫‘好爸爸’,我就一直这样称呼的,而他就亲切地称我‘小独伊’。在我的心目中,瞿秋白就是我的慈父。”

这位带着黑框圆眼镜、气质儒雅的父亲在小小独伊的眼里,确实对得起他“好爸爸”的称呼。

瞿独伊小的时候,杨之华的工作总是很繁忙,都是瞿秋白去幼儿园接她。在家时,他又教她读书识字、写写画画。

瞿秋白知道独伊喜欢吃牛奶渣,每隔一星期,他从共产国际下班回来,路过店铺,总不忘记买一些回来,带到幼儿园去给独伊吃。

夏天,他们在树林里采蘑菇,瞿秋白画图折纸给独伊玩;

冬天,地上铺满了厚厚的雪毡,他把独伊放在雪车里,自己拉着车跑,故意把雪车拉得忽快忽慢,有时假装拉不动了,有时假装摔了一跤,用手蒙了脸哭了起来。

这时候独伊就向妈妈叫起来:“妈妈……你看好爸爸跌一跤就哭了!”瞿秋白放开手,哈哈大笑。独伊也很高兴,拍手大笑。

在瞿独伊的记忆里,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是有着温暖的滤镜的,那种快乐是家庭其乐融融的快乐,是缺少谁都再也回不去的快乐。

“我永远也忘不了在莫斯科儿童院时的一件事。那次,爸爸和妈妈来看我,带我到儿童院旁边河里去撑起木筏玩,爸爸卷起裤管,露出了细瘦的小腿,站在木筏上,拿着长竿用力地撑,我和母亲坐在木筏上。后来,父亲引吭高歌起来,接着,我和母亲也应和着唱,一家人其乐融融。”

已经老去的瞿独伊说,“每当回想起来,都使我受到鼓舞,感到有力量,也很温馨。”

瞿秋白时刻都在挂念着他的女儿,在离开上海到苏区的前夕,在许许多多重要的事情需要紧张地处理的时候,仍然十分惦念远在苏联的女儿独伊。

瞿秋白

他常常自言自语地念叨:“独伊怎么样?我的亲爱的独伊怎么样了呢?”

这些美好的记忆,像一帧帧彩色的电影画面,留在了瞿独伊的回忆的匣子里,被精心保存着。

如果不是时代所限,如果不是父亲为了信仰做出的牺牲,这一份天伦之乐一定会比十年更久、更久。

独伊是“他的”女儿,这一点已经超越血缘关系留在了他们彼此的生命中。

只是,瞿秋白不仅是瞿独伊的父亲,他还是国家的子民。为了拯救祖国于水火,他从容赴死。

那天天气不坏,他被带到福建长汀中山公园。那里风景不错,刽子手押着他去了刑场,他在行刑前吃了一顿饭,很泰然。

去往赴死地的时候,叼着一根香烟,唱着由他自己翻译的国际歌。

瞿秋白(左)与鲁迅画像

“此地甚好。”到达刑场后,瞿秋白盘膝坐在草坪上,对刽子手点头说,而后慷慨就义。

他似乎早就料到不能全身而退了,留下了绝笔。

在最后一篇文章《多余的话》里,带着他满身心的父爱写下了“我留恋什么?我最亲爱的人,我曾经依傍着她度过了这十年的生命。是的,我不能没有依傍……

我还留恋什么?这美丽的世界的欣欣向荣的儿童,‘我的’女儿,以及一切幸福的孩子们。我替他们祝福。”

瞿秋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肯定是有遗憾的吧,这些遗憾来自于他的爱,因为爱所以不舍得,他舍不下自己的爱人,舍不下自己的女儿,这些羁绊在他当时必死的处境中,增添了几抹浓厚的悲情色彩。

瞿秋白墓地

他没有为他的生命留下血脉,但却在独伊的身上种下了种子,独伊是他的传承人,红色的精神会照耀着这颗种子,生根发芽,长成顶天立地的大树。

可是啊,瞿秋白去世的时候,瞿独伊才十四岁,独自一人在莫斯科。一个小小的女孩,如何能够承受这晴天霹雳?

那天同学们在读报,却偏不给她看。她抢过来,报纸上赫然刊登着父亲赴死的消息,和一张4寸的照片。

他温暖的面庞就在那里,但那些无情的文字却偏说他已经死了。

满腔的思念和难以置信同时袭来,除了崩溃大哭,小小的独伊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瞿独伊在影视剧《秋之白华》宣传现场

她一直哭一直哭,眼泪像决堤的河,话说不出,觉睡不着。

那是独伊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第一次真切地失去一个至亲至爱的人。

她被老师带去了儿童疯人医院。那里面简直糟糕透了,直到母亲再次去往莫斯科,才把她接出来。

独伊在14岁那年,永久地失去了这位慈爱的父亲。但苦难却未曾结束。

杨之华带着独伊回国的时候,正是1941年的苏德战争。在途中母女二人被新疆军阀盛世才投入监狱。

那时母亲化名杜宇,没有暴露身份,但他们盯上了最年轻的瞿独伊,想方设法地策反她。

瞿独伊

在一次审讯中敌人以诱惑的口气说:“你还年轻,只要答应我们,出狱后会很快给你找一份工作。”

但是,瞿独伊是瞿秋白和杨之华的女儿,她身上有父母亲洒下的不畏艰难、不屈服权威的种子,此刻已经根深蒂固。

独伊愤怒地回答说:“我决不会单独出狱,决不会为你们工作,我们无罪!你们必须把我们全体无罪释放,并把我们送回延安!”

在狱中,瞿独伊和大家一起参加静坐绝食的斗争,要求改善牢狱生活,参加悼念难友牺牲的纪念和抗议活动等等。

这位年轻的少女,身上有着她慷慨赴死的父亲的冷静,有她母亲的睿智。她的红色气质,已经逐步形成了。

瞿独伊

那个时期,父亲因为消极言论留下来的污点还没有被清洗干净,独伊和母亲在狱中一直苦苦地支撑着。

一直到后来党中央的谈判取得胜利,他们才和其他人一起获得了释放。

中央也发布了《若干问题的决议》,对于瞿秋白,已经有了公正的决断。

然而一个文件又怎么能够换来一位烈士的真正清白,党内外许多人还是因为秋白所作的《多余的话》对他的红色身份产生怀疑,瞿秋白在他逝世多年后留给大家的,仍然不是堂堂正正的形象。

有一天瞿独伊去北京医院探望廖承志同志。他说:“独伊,你应该写信给党中央要求给你父亲平反。”

瞿独伊

廖公是瞿秋白和杨之华的好朋友,为瞿秋白的不白之事感到痛心。后来瞿独伊到医院去看望陆定一同志,把廖公的意思告诉了他。他说:“你应该听廖公的话,给党中央写信。”

早有此意!瞿独伊其实一直以来都想要为父亲平反,还他清白名声。

她怎么忍心让这样的误会玷污她的“好爸爸”,她一遍一遍地给中央写信,拜访了父亲生前共事的诸多同事。

中央的回响来了,他们告诉独伊,瞿秋白的清白会给她,请她相信。

瞿独伊在家里

在瞿秋白就义的45周年纪念座谈会上,他的事迹被高度赞扬。

2年后,中共十二大召开。

“对所谓瞿秋白同志在1935年被国民政府逮捕后‘自首叛变’的问题,重新作了调查。瞿秋白同志是我们党早期的著名的领导人之一,党内外都很关心他的问题。

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经过对他被捕前后的事实调查,证明瞿秋白同志在被捕后坚持不屈不挠的斗争,因而遭受敌人杀害。”

至此,瞿秋白冤案被彻底平反。这47年的等待,从瞿秋白倒下的那一刻到他平反,这一切都太久了。

历史的不白之冤在此时已经有了昭于青天的时刻。

瞿独伊和父亲雕像

瞿秋白,在离去了这许多年之后,终于清清白白地瞑目了。

杨之华去寻回了他的尸骨,那时他还穿着她亲手缝制的衣衫。

独伊时常抚摸过父亲的雕像,就像多年以前“好爸爸”抚摸“小独伊”的小脑袋,夸她聪明可爱。

还记得在苏联上幼儿园时,因为要剃光头,瞿秋白还写信安慰独伊:“独伊:我的好独伊,你的头发都剪了,都剃了吗?哈哈,独伊成了小和尚了,好爸爸的头发长长了,却不是大和尚了。

你会不会写俄文信呢?你要听先生的话,听妈妈的话,要和同学要好。我喜欢你,乖乖的小独伊,小和尚。好爸爸。”

时光啊,催着小小的孩童长大,也夺走他们一切珍贵的东西。

1946年,用独伊的话来说,是她一生中少有的幸福岁月:走出了牢狱回到了延安;

爸爸的名誉得到了恢复;妈妈担任了党中央妇女委员和晋冀鲁豫中央局妇委书记;她自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由于独伊在牢狱中表现突出,入党时免后补期。这一年,独伊和她的丈夫李何一起被分配到新华通讯社工作。

说到李何。他是个跟父亲瞿秋白很像的人。也许独伊自己都未曾发觉,自己在择偶标准上,已经不知不觉地被像父亲那样的人吸引住了。

其实李何是先被“丈母娘”看上眼的,想要介绍给自己的女儿。

不知怎么的,杨之华就觉得自己的女儿会喜欢这个和秋白一样文质彬彬的男孩儿。

瞿秋白与杨之华夫妻合影

果然,第一次见到李何,独伊就已经被他吸引了。他像极了父亲,做事认真,富有才华,性格安静又浪漫。

也许在过去的某一刻,独伊就已经确定了会被这样的男子所吸引,这就是父亲的力量和影响。

时间从不等人,独伊已经逐渐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她有了自己的独立的意识。

但心中却长存着对于父亲的敬重,以至于心里的“小独伊”还会在某些时刻爬上她的眉梢,给她带来幸福的回忆,在她的嘴角装点一抹笑。

独伊进入新华社工作之后,秉承着父母的教导,兢兢业业地工作,为共和国的通讯事业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瞿独伊在跳舞

共和国成立的1949年,独伊站在台上,向全世界广播了毛主席宣布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俄语翻译文。

她笑得那样灿烂,连带着父亲未能实现的欣慰和欢愉,一起绽放出了最辉煌的笑。

瞿独伊在工作上受到了父母的影响,同样一丝不苟,认真勤勉。

而且,在工作中注意节约,在生活上也同样要求自己简朴,在给她定薪时,她主动减掉700卢布。

当时记者站所用的电视机、收音机和照相机都是自费购置的。

瞿独伊生病住院费用要比苏联公民高三四倍,未向公家报销。在国外工作期间,所得稿费绝大部分她都交了党费。

瞿独伊与母亲杨之华

建国初期中国缺少俄语翻译,所以国内有代表团访苏时,常常借瞿独伊当翻译。

甚至周总理访苏、中国驻苏使馆张闻天大使举行宴会和在群众场合讲话时,也由瞿独伊当翻译。

莫斯科分社在瞿独伊夫妇的努力下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瞿独伊无愧于父亲的精心呵护和细心教育,已经成为一个具有红色气质的共产党员,一个无愧于国家社会的人。

老年的瞿独伊,喜欢跳舞,还拿了不少奖项。身体硬朗,恍惚百年,身上还有当初“小独伊”的影子,依然活泼开朗。

如果秋白知道,那他一定倍感欣慰吧。

瞿秋白画像

“小独伊,我的小独伊。”也许午夜梦回时,已经垂垂老矣的瞿独伊还能偶然听到梦中的父亲这样叫自己,那她会不会再叫他一声“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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