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文史 西晋成立之初，招诱边疆的胡人来中原居住，结果引发了什么问题？

前言

西晋立国刚刚不久，边疆就出现胡人动乱、叛乱的现象。东汉末年，中原战乱频发，人口锐减，中原诸多政治家、军事谋略家意识到，想巩固政权，拓大疆域，就必须强国强军，必须注重增加人口，以弥补兵源的不足和劳力的缺乏。

奇特的婚姻

于是开始招诱边疆的胡人来中原居住。胡汉民族的力量在这段时间此长彼消。与此同时，为各自的政治利益需要，民族矛盾已悄然升温。据《晋书文帝纪》记载，西晋统一中国时，内迁的少数民族人口数量已高达八百七十万。胡汉文化相互影响渗透，但在交融的同时，亦存在一定的矛盾。民族矛盾的危机在曹魏时就引起一些有识之士的注意。嘉平年间大将邓艾曾对掌权的司马师说过：“匈奴部落日益强盛，不可不防。杂居汉人中的羌胡，应逐步迁往塞外。”

司马师赞赏他的意见，但没有施行。因为当时正处在军事斗争紧张的时期，胡人也是兵力的一大来源。事实上，邓艾本人在和西蜀作战时，也招抚吸纳了数万鲜卑人安驻在雍州、凉州一带，以对抗姜维的入侵。晋代魏之后，司马炎奉行恩威并举、发展人口的政策。对四方其他民族以怀柔、招抚为主，加上政令统一，经济发展，民生安定，各民族基本平安无事。麻烦出在鲜卑这一支上。鲜卑人兴起于东北，晚于匈奴人。匈奴人在中原王朝的打击下，西迁或者南移，空出来的土地被鲜卑人填补。鲜卑人凶悍强干，很快成了塞外大地的霸主。

但是鲜卑民族的发展历史较晚。曹魏时期，鲜卑贵族轲比曾想统一鲜卑各部，结果被幽州官员诱杀。到西晋初年，鲜卑仍然部落林立，其中最主要的部落是秃发部落，首领叫秃发树机能。“秃发”是个很奇怪的姓氏，说起这个姓氏，还要上溯到秃发树机能的祖奶奶那一辈。发树机能的祖先叫拓跋诘汾，“拓跋”是古代鲜卑族的姓氏。据史书记载，有一天，拓跋诘汾外出打猎，在山林中遇到一个美丽的女子，这个女子如花似玉，身边还有众多侍卫跟随。一个小小的女子怎么这么大的排场？这不禁激起了拓跋诘汾的好奇心。

于是，拓跋诘汾走上前去，很有礼貌地问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怎么这么大的阵势。这位女子嫣然一笑说：“我是天的女儿，受天的嘱托，过来你相遇。”古代君主都号称自己受命于天，代天统治臣民，现在天的女儿受命与自己相遇相亲，这不是上天惠顾于自己吗？面对如此美丽的女子，拓跋诘汾不能也不会拒绝天公美意，于是两人恩爱缠绵，相拥结合。第二天清早，此女突然变了态度，一个劲地赶拓跋诘汾走，让他原路返回，许诺如果有缘，“明年此时，复会此处”。说完这句话，就化为烟尘不见了，只剩下拓跋诘汾一人茫然若失。

拓跋诘汾对天女的约定牢记在心，终于到了约定日期。他来到那个与天女有着美好回忆的地方，触景生情，感慨万千。正在他睹物思人的时候，那个让其魂牵梦萦的熟悉倩影飘然而至。久别重逢，不仅了却了拓跋诘汾的相思之苦，天女居然还送给他一份极意外且极贵重的见面礼，一个儿子。天女告诉他：“这是你的亲骨肉，你要好好抚养他，将来让他接替你成为一代君主。”说罢又绝尘而去。《魏书》颇具神话色彩的记载是不可信的，唯一能证明的是拓跋诘汾有桩奇特的婚姻，生了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儿子。

拓跋诘汾死后，这个叫拓跋力微的孩子并不是长子，按习惯不能成为新一代的部落首领。但因其母是“天女”，大家都觉得他肯定有超乎常人的能力，部落中人纷纷选拓跋力微当新头领，这个孩子即后来的北魏元皇帝。他的哥哥拓跋匹孤很郁闷，自己明明是长子，只是命不好，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凡人，只能眼看着本属于自己的权力被个传说中的天女之子抢走了。拓跋匹孤实在不想寄人篱下，便纠集了一些支持他的人愤然离去。

拓跋部族本来生活在阴山、河套一带。拓跋匹孤带领众人，沿着黄河贺兰山东麓一路向南，在今天的内蒙古、宁夏、甘肃等地区游牧，他如愿开拓了属于自己的新领地。后来，拓跋匹孤的妻子为他生下一个孩子。匹孤对自己没成为拓跋部族的首领一直心有不甘，愤恨难平，想起那个生养他的“拓跋”部落，便百感交集。鲜卑族有指物为姓的传统，就是看见一个东西不错，那就把姓氏改成这个东西的名字。匹孤一想，自己的儿子是妻子生在棉被里的，那从此族人就都姓“棉被”好了。

鲜卑语称棉被为“秃发”，他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就这样，“拓跋”就变成了“秃发”。那么，发树机能又是谁呢？他是拓跋匹孤的重孙子。鲜卑族人因为英勇善战，西晋王朝屡屡在北方征调鲜卑人为兵，且打仗总让他们打头阵，功劳簿上记载了他们不少功绩。理应论功行赏，但朝廷有规定，赏赐没他们的份，甚至有的鲜卑人沦为奴婢或佃客。不仅如此，生活在中原的鲜卑人，还得定期向朝廷缴纳赋税。同时，一部分握有实权的官员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采取民族歧视、压迫政策。

鲜卑族造反

鲜卑人在中原，政治上没有地位，生活上受奴役。他们成了统治阶级随意驱使的工具。民族矛盾日益尖锐，一触即发。268年以后，河西、陇西地区连续发生了罕见的干旱，晋武帝司马炎的日子不大好过，全国各地早灾、水灾、蝗灾、雪灾、震灾接连不断。忙得他焦头烂额，连下诏书，让主管赈灾的官员按照实际情况便宜行事。大家左等右盼，望眼欲穿，就是不见赈济下来，饥民遍地，凉州境内的鲜卑等少数民族与地方政府之间发生了激烈的冲突。面对这些矛盾与冲突，司马炎调整行政区划。

划出雍州陇右五郡、凉州南部的金郡、梁州西北阴平郡，合此七郡，新建了一个秦州，以加强对鲜卑的控制。269年农历二月，任命胡烈为秦州刺史，去安抚镇守。对司马炎安排的这个人选，朝中大臣有不同的看法，认为胡烈带兵打仗可以。但到地方做官，特别是当少数民族地区的官，他缺少了一些圆柔和智谋。到多民族地区的边疆当官，需刚柔兼济、灵活善変之人。有人担心，胡烈非但不能给边疆带来安定团结，而且会火上浇油、惹是生非。司马炎却不这样认为，他的印象中，胡烈是位智勇兼备的将才。

当年平定诸葛诞叛乱，他率奇兵火烧吴军粮草，釜底抽薪，镇守扬州，屡次打退吴军的进犯。钟会谋反，胡烈与诸将被监禁，他想法传递消息，策动城外诸军讨伐叛贼。对于这样一位战功显赫的人，凭什么说他不行，我非他不用！果不其然，胡烈一上任，没有赈济安抚，反而采取了高压手段，将赈抚变成镇压，激化了民族矛盾，270年农历六月，鲜卑族首领发树机能率众造反了。胡烈根本没把这小小的胡人放在眼里，他把秃发树机能看作阴沟里的泥鳅，断定他翻不起大浪。

自己带了兵马去征讨，定可马到成功，活捉树机能。不料树机能既彪悍，又有智谋，他把老弱病残当作钓饵，同胡烈一交锋就逃跑。胡烈更是自鸣得意，追了几次没追上，便扎下营寨，不愿追赶了。树机能就亲自出来挑战，打几下退几里。胡烈想收军回营时，树机能拨转马头又打过来。这样来来往往好几个回合，胡烈的烈性子一下被激了上来，像野马脱缰般直追，一下子跑了几十里，追到乱山丛中。他原以为这次可来个瓮中捉整，大功告成，哪知秃发树机能的兵马一进山沟都不见了。

胡烈不得不勒住马缰看个究竟。这时，秃发树机能却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山峰上，居高临下指着胡烈骂爹骂娘。胡烈忍耐不住，下令上山捉拿，还没爬上山腰，发树机能的部众从四面八方冲杀出来，胡烈这オ意识到被包围了，但为时已晚。晋军没有救兵，一个也没跑掉。胡烈自己也被刀枪乱箭捅得像蜂窝似的死在荒山上。一代名将败在轻敌上，命丧在高做上，让人叹惜。耗传到洛阳，震惊朝廷。司马炎怎么也不相信这位久经沙场的悍将竟会遭到如此惨败，以至身死，即下令彻査此事。

其实，胡烈的惨剧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当时，胡烈惊觉中了埋伏，赶忙向这个地区主管诸军事的扶风王司马亮求救，送信的人从重围中杀了出来，报告司马亮。司马亮即派遣刘旃发兵去救，谁知道刘旃是个胆小鬼，被鲜卑兵势吓破了胆。听说胡烈被包围，他两腿发软走不动，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导致胡烈孤军奋战，终不敌而死。原委査清后，司马炎大怒，斩刘旃，贬司马亮为平西将军。司马亮不知好歹地为刘旃求情，司马炎更加生气：好，四叔，我把关中这么重要的战略要地托付给你。

没想到你如此不作为，还着脸来庇护严重失职的属下，你认为你是谁，面子大是吧？再免去你的平西将军，闭门思过去吧！树机能军威大振，乘胜率军南下，攻占高平。问题越来越严重，其他部族的人见树机能打了大胜仗，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纷纷加入反抗西晋王朝的大军之中。“羌胡”“北地胡”也揭竿而起，这些胡人成分复杂，还混有一些奴血统的人员，战斗力强大。雍、凉、秦三州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司马炎又使出安抚的策略，下令免去陇右五郡的租赋，赦免囚犯。

又一次用错人

可惜这个仁慈之举来得太晚了，事到如今，形势也由不得你了。西北战事吃紧，司马炎任尚书石鉴为安西将军，都督秦州诸军事，又调作战经验丰富的杜预为秦州刺史，领东羌校尉，全面负责镇压树机能。石鉴一到任，就命杜预大军出击。杜预仔细分析了敌我双方的态势，认为秃发树机能的优势在于骑兵，朝廷军队步兵多，两军相比，胡军势优。他向石鉴建议，关门不战，耗着。耗到第二年春天，经过寒冷草枯季的冬天，鲜卑人粮草短缺，战斗力削弱，这时主动出击，可一举歼敌。

怎奈司马炎这一次又用错了人。石鉴急于立功，平时对杜预就看着不顺眼，他不但不听，反而大怒，你这胆小鬼，不愿出战的话，给我滚！上奏朝廷，给杜预安了个“贻误战机”的罪名，扔进囚车押回了洛阳。杜预的判断是正确的。石鉴自率军队，讨伐树机能，铩羽而归。气急败坏的石鉴打肿脸充胖子，谎报军情，眼司马炎说晋军如何所向披靡。后被人拆穿，只能灰溜溜地回家。叛乱愈演愈烈。271年农历一月，匈奴右贤王刘猛借机叛逃塞外。

安定郡的“北地胡”药兰泥、白虎文凭借一支强悍的匈奴部队，与发树机能部合力夺取金城郡，斩凉州刺史牵弘。牵弘是魏国名将牵招的小儿子，跟他父亲一样刚毅勇猛。秃发树机能还是用老办法，把牵弘引到包围圈里，中了埋伏的牵弘死于乱军之中。牵弘上任前，大司马陈向晋武帝司马炎谏言说，牵弘是个刚毅的人，有勇无谋，不适合处理民族边疆危机，建议司马炎换人。司马炎对陈的建议不予理睬，第三次用错了人。牵弘的死，使得凉州、秦州这样的边疆战略要地成了秃发部族的囊中之物。

晋朝本来想采用新的行政规划，直接控制北方边疆，却最终被人所控。277年农历三月，司马炎派平虏护军文鸯统领凉州、秦州、雍州各军，征讨树机能。文鸯率诸军进驻电田地区，他稳扎稳打，恩威并举，树机能终于招架不住，决定投降。他率二十部族人首领，面缚于军门，并送上质子。安定、北地、金城等地的胡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禁丧气，老树都投降了，咱们也随大流吧。于是，各部酋长携部下来降，共二十万人。谁知秃发树机能玩的是诈降。一年间，文鸯大败他两次，他投降了两次。

可每次失败后他都暗暗发誓，我树机能还会卷土重来。279年，秃发树机能手下一员猛将若罗拔能组织了一支精干的队伍，联合鲜卑、羌胡等叛军，向凉州发动猛攻。这次他们的对手不是文鸯，而是新任凉州刺史杨欣。一仗下来，树机能又把凉州夺了回来，杨欣死于阵前。晋朝又吃败仗，面对局部战乱，司马炎一筹莫展，深感忧虑，不禁临朝而叹：“诸位，谁能为我讨平此虏，光复大晋河山？”众臣面面相觑，不敢作答，整个大殿一片寂静。忽然有一人打破了僵局：“陛下若肯用臣，臣定能平。”众人一惊，循声望去，原来是司马督马隆。

司马炎正烦恼着呢，养兵干日，用兵一时，你瞧瞧这些个大臣，平日里高谈阔论，胸中似有百万雄兵，关键时刻，却个个敛气吞声，胆小如鼠，养你们何用？此时，马隆挺身而出，司马炎自然十分欣喜，忙问：“卿能平贼，当然委任，但未知卿方略如何？”马隆答道：“臣愿募勇士三千人，率领西行，陛下不必预问战略，由臣临阵制谋，定能报捷。”司马炎大喜道：“卿能如是，朕复何忧？”当下命马隆为武成太守。危急时刻，大臣们闷头不语，这会儿看到有人出头，他们就勇于尽义务了，纷纷对司马炎说，马隆一介无名小将，妄谈难信，简直胡来，放着现成的军队不用，还要再招募，是什么居心？陛下要慎重啊。”

司马炎拉着个脸，耐着性子听完众臣的建议，一票否决，就用马隆。马隆从小就胆大，智勇双全。魏时，兖州刺史令狐愚被诛杀，别人唯恐避之不及，马隆装白痴，用自己攒的钱为令狐愚重办丧事，并服丧三年。这事在充州境内传为美谈，“义气”之名鹊起。出名是登上仕途的捷径。马隆出名之后，被人推荐，初出茅，当了一名小小的武。晋国兴兵伐吴，下诏在全国范围内征召猛士，马隆因为一贯表现优良，作为充州的代表被举荐到朝廷，参加宿卫军，逐渐升为级别并不高的司马督。

结语

好名之人不甘埋没，小小的司马督，马隆并没放在眼里。怎么能再上个台阶呢？马隆故伎重施，走自我炒作之路，以引起人们特别是朝臣的关注。早在杨欣出战秃发树机能时，他就语惊四座，断言杨欣必败无疑，后来果然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