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占有了赵姬,吕不韦便一头栽进了赵姬的怀抱,爬也爬不出来了。他在府中后花里为赵姬新修了一处住所,宅中铺设华丽,赛似王宫,各种生活起居用品一概选用街市上最最昂贵最最精美的精品,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前往街市散心

吕不韦也再用不着抛头露面地出外寻找乐趣,以至那位酒楼老板连连叹息自己不懂得细水长流、狠狠地吊吊吕不韦的胃口,失去了这样一位阔绰的大主顾。白日里,吕不韦每每请些丝竹班子,吹拉弹唱,或是自斟自饮欣赏赵姬的云羽衣,或是亲下舞池,双双起舞。

天一打黑,吕不韦便急不可待地与赵姬红宵帐暖,共渡云雨。这位赵姬却也是年轻欲胜,精力过人,每次总是意犹未尽,略露不够畅快淋漓之怨。吕不韦本人也是苦恨天长夜短,事不遂愿。恨不得耗尽自已的万贯家产,买下天大的那么一块儿黑帐,笼盖天宇了完事。

▲吕不韦 剧照

神仙般的日子逍遥了月余,吕不韦才慢慢缓了过来,回归到了自我。过去的许多事情。渐渐地都回到了心头,缠绕着他的心绪。他忘不了那天的屈辱,放不下自己的政治抱负,却苦于寻不见自己政治通途的入口。这件事一旦涌上了心头,却再也割舍不下。

有时和赵姬晚间颠鸾倒凤的时候,心中不知怎么一下,这件事也会突然闯进脑海,闹得自己笨手笨脚,欲战不能,使得赵姬也索然无味,怨声不已。长时间为这一事苦思冥想,不得要领,吕不韦难免心中烦愁,怅然若失。手下人眼见他一日日紧锁眉头,日渐消瘦,也就劝他多出门散散心,走走看看,释放一下心中的郁闷。这天,吕不韦坐着轿子,打算去城郊散散步,打打猎。不图有什么大的收获,只求能够快活快活。街市依旧那么喧闹纷杂,繁华倚丽。

但在吕不韦眼中却引不起往日的一丝一毫兴趣,他只是催着轿夫放快步子行路,离开这尘世的烦扰,去寻找一块清静恰人的去处。正走到城中心的妓院春香楼前,却被前方一群人堵住了街道行走不得。这一群人个个都伸长了脖子,不知在围观什么,一边看还一边起哄叫喊。

▲集市 图片

吕不韦打发随从看看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会儿之后,随从回来答道说是邯郸城有名的泼皮赖二,在欺负个什么秦国的王孙,引得其他路人的围观叫阵。吕不韦平素本是不屑去和那些市井百姓一般,没身份没教养的在一起围观热闹的。却听说是什么赖皮欺负王孙,倒不禁心下奇怪,想见识见识。下得轿子,在随从的簇拥下,吕不韦来到了近前。围观的百姓见是一位穿戴体面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由地让开了一条通道。“叫,叫两声。叫了,大爷赏你二两银子。不叫的话,看我打断你的狗腿!”

泼皮赖二正在朝一个年轻后生叫器。这个赖二本是个无业游民,虽生长得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却是一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赖皮狗。靠着一帮子一路货色的狐朋狗友,平素里偷鸡摸狗、横行街市,倒也有几分势力。草民百姓见了他都远远地躲开,深怕一不小心招惹了这个王八羔子。那个年轻后生就是随从所说的秦国王孙了。看他一副倒霉失意的样子:周身上下,衣衫褴楼,那有一点王孙的影子。这阵儿更是又羞又急,满脸通红,却不敢也不能说出一句话来。

“快点,学两声狗叫,让大爷听听,赏你二两银子,也能吃个肚儿圆,换身衣服,体面体面;显显王孙的派头,”这赖二分明是闲得无聊,拿年轻后生开心取乐。见此情景,吕不韦不由心生同情。他拿出些银两,塞给赖说道:赖二,喝酒去了,不要拿他开心了。看他落魄的样子,有甚么意思。”

救下嬴异人

赖二正要发火,抬头却见是吕不韦。他最初还没有泼皮起来的时候,曾受过吕不韦的施舍,花过吕不韦的银子,所以平素还是比较尊重这位旧日的恩人。这会也不便泼给吕不韦,便皮笑脸道谢,“吕爷真是个热肠子的好人啊。在下谢过您啦。再会!再会!”一帮子泼子无赖鸟兽散开,围观的人群没了热闹也都走开了。那位年轻后生被赖二羞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下去,却又找不见入口。这个时候恰恰来了位大救星,给他解了围,他自然是分外感激。这阵儿,连忙向吕不韦施了大礼。

▲嬴异人 剧照

从心窝子里谢道:“嬴异人谢过恩公,给您施礼了。”异人?这赢姓是秦国国姓。看来随从的话没错,这后生真是个秦国王孙了。真是人不可貌相,也正所谓虎落平川遭大啊不韦心中暗想,深有触动。“快快请起,免礼免礼。”吕不韦忙扶起赢异人,“听说你是秦国的王孙,可是如此?”赢异人不由得又是满面通红,不好意思地承认道:“是的。我是当今秦昭襄王的孙子,太子安国君是我的父亲。”吕不韦心下不禁为之一惊,真没料到这位面露菜色的年轻人不只是秦国王孙,而且是正宗嫡传的太子之子。

心头一个闪念突然涌进脑海:“或许我的那笔生意大功告成的机会来了!”“失敬!失敬!怒吕某眼浅,真没想到是位贵人。赢公子愿不愿到我的府中叙谈叙谈?”“异人自是十分乐意,只是不敢随意打扰恩公。”“谈不上什么打扰。我吕某平生最好结交朋友,疏财仗义。”“何况你是秦国的王孙,我请也请不到的贵宾呢!”“那就客随主便,多谢恩公美意了。”吕不韦不由地心花怒放。他本想出外散散心,消解消解多日惆怅,打打猎,释放释放心中的忧闷。却不料刚出家门不几步,更遇上了这么一桩子事。

猎得这样大的一只猎物,了却了那种挥之不去的烦躁。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到全不费功夫!真是天助我也!他决意要从赢异人身上打开自己的政治通途之口,放长线钓大鱼,去作那笔利暴天下的大买卖了。回至吕府,吕不韦先让府中厨师为赢异人准备饭菜,接风招待。很快便端上几大盘!一盘油香白豆腐,一盘红椒炒玉兰片,一盘青蒸黄河大鲤鱼,一盘油焖大虾,外加金针木耳蘑菇汤,荤素相宜,红白青翠,飘香喷辣地摆在了桌上。自然还有那上好的陈年佳酿相佐。赢异人喝酒就菜,风卷残云,吃得很是香甜可口憨态可掬。

喝完酒,厨师又端来两大碗秦地特色的辣酱长面,异人吃得味道十足。不仅是这些日子,他自从离开秦国来到这赵国都城以来,就再也没有吃过这样可口的饭菜了,甚至有许多的时候,连塞饱肚子都成问题。今天吕不韦的一番款待。真使他冷不丁毫无准备地掉进了安乐幸福的祥云端顶。看到异人酒饱饭足、醉眼迷离的样子,吕不韦试探地问道“公子贵为王孙,却不知为何离乡背井,落魄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一句问话勾起了异人的多少伤感心事。面对恩人吕不韦,他语不成句、涕泪相加地将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一件件一桩桩如泪流水般地倾倒出来。

▲嬴异人 剧照

那年秦赵两国会盟渑池以后,决定互留人质于对方国都。秦国太子安国君有二十多个儿子,异人是当中最不中用最受轻视的一个,生母夏姬又不被安国君宠爱,所以便被送到赵国作为人质。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年仅五岁的孩童。送到赵国之后,因为秦国屡次发兵侵犯赵国,爷爷父亲毫不顾忌还有异人在赵国为质,所以赵孝成王几次都想把异人杀掉,以解心头之恨。只是因为赵国有名的贤能公子、宰相平原君赵胜的劝谏,认为杀了异人秦国非但不会顾惜,反而更有借口兴师动众讨伐赵国,这才使异人万幸留下活命。

命是活下来了,但赵国对他却苛刻至极。虽也是王族贵胄之后,钟鸣鼎食出身,却贱如草民,衣食供给的简陋不说,甚至还要做苦工。好在他年轻尚幼,在秦国时也不受什么重视,换一个别的什么王孙公子,早就气死了。到如今十六个年头已经过去了,可赢异人却还是一点出头的希望也没有真不知何时才到受难的终期异人的一番泣诉,使吕不韦对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联系自己的政治抱负,他觉得异人还是一个大有用途的人物。

虽然如今他落魄异乡,但他毕竟还是名正言顺的王孙公子,如果自己在他困境的时候拉他一把,凭借雄厚的财力,使他重受秦王青睐,返回秦国,再加勉力,日后登上国王宝座,那么异人肯定是不会忘记自己扭转乾坤的莫大功劳的!

到那时,吕不韦可就不是今天的吕不韦了!这该是一笔多么辉煌诱人的政治买卖呀!吕不韦的兴趣浓厚了许多。他问异人:“你可想回秦国?”异人说:“哪有不想之理,只是……”话没继续说下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韦并不顾及这些,又:“你能当上太子吗?”这一问,异人可就哭起来了,抽泣道:“恩人有所不知我的情况,我做梦都没敢想到这样的美事。”吕不韦却是十分认真地说:“秦王年岁已高,令尊不会太长时间就会登上王之大位。”

“即了位,他就会确立太子,选定接班人,你也是他的儿子,为什么不能够争取一下呢?”“先生的一番好意,我异人自然十分清楚。不过,您到底只是他画的一个商人,不了解我们秦国的底细。我父亲一共有二十多个子嗣,他登位后却又只能立一个,这个人一定是嫡太子。”“我异人不大不小地夹在了当中,怎么去敢做这样的黄粱美梦呢?”赢异人懊丧万分地解释道。吕不韦不解地问:“不是长子就不能立吗?”“那也未必。但也得有必需的条件,或者自己能受到父亲的器重,或者生母是父亲所宠爱的人。”

▲吕不韦 画像

“我自已是这个样子,我母亲夏氏又得不到父亲的亲,所以对我来说,这事完全没有可能。我也并不存有什么太大的幻想,想它也是水中月镜中花,自寻烦恼!”吕不韦不以为然道:“天地间的事,千万不可看的过死。”“万事万物,只要有人的因素和作用参与进去,都有可能发生变化。根据你说的情况,我看你不妨可以努力争取一下。”异人泪水未干,苦笑着轻轻地摇摇头,又长叹一口气。不韦义正辞严地说:“我吕不韦一生不相信有办不到的事。”

“尤其是今天看你虽为王孙,却如此酒惶,受到这样的待遇,心中深为不平。我同情你的遭遇,但也不满意你爷爷、父亲的做法。虎毒不食子天下父母尊长那有不疼子女儿孙的。但他们却也能将一个五岁的嫡子嫡孙送给仇国作为人质?而且一去十六年也不闻不,不管你的死活…”

努力成为王太子

这些话说到了异人的伤心之处,异人呜地哭出声来,吕不韦也静静地流出眼泪,是确实同情可怜,还是纯属表演,这谁也不甚了了,他自己恐怕也说不清楚,也许二者兼而有之吧。但他并没有停下话来,这会儿正需要趁热打铁。这让异人铁了心决意扭转他的处境,配合自己去完成那项宏大计划。他接着又说:“王要打仗也行,但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亲骨肉放在人家的刀案之上攻打赵国呢?这不分明要逼迫赵国杀你解恨吗?家里的子孙再多,也不能不顾亲情骨肉,一点父祖长者的仁人之心也没有。”

“难怪中原之人把秦王看作化外之人,不通礼义。赵国也是,把你这个王孙看待得连一个普通门客都不如。我吕不韦平生眼里揉不得粒沙子,最看不惯这世上的不平之事,所以我决心要抱打这个不平,我要让你重回秦国,当个名副其实的王孙。”“再努力成为王太子,执掌秦国天下,以泄你心头之愤,也让天下人瞧瞧你赢异人并不是那种低人一等的窝囊废,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依从我的这些规劝,打起精神,努力争取来日的荣华富贵?”

听了吕不韦这番掷地有声的刚劲言语,异人激动不已,但他却只当作吕不韦的一时冲动。稍静片刻,他很是认真地回答吕不韦:“吕先生!我知道你是个有良心有血性的好人。你同情我,替我不平,所以你真心想帮助我改变眼下的遭遇和环境。这些我异人一生一世都会铭记在心,不敢忘记半点,我会一辈子感激您的热心肠的。只是我比不得一个普通百姓,想达到那样的梦想,非一般人力所难为……”“我跟你直说,那怕是倾家荡产我也要让你脱离苦海,去出人头地,消消这口恶气!”

▲吕不韦 剧照

吕不韦有点看不起异人的孱弱、犹豫,打断了他的啰嗦,眼睛直盯盯地逼视异人,要他直接回答,不许半分糊涂。异人从吕不韦那双摄人魂魄的眼中,看出了吕不韦那种坚决、认真、不容置辩的有力态度,不由地双膝下跪。他发誓到:“先生真能做到这一步,那就是我的再生爹娘了,我决不忘记先生的恩情。”吕不韦问:“有朝一日你当上君王之后呢?”异人自然明白吕不韦言下之意,思量也没思量,坚决地说:“我分一半天下给先生!”

吕不韦哈哈大笑,从地上扶起异人,说:“我不会要你的一半天下的。我要辅佐你,成就大的功业!”打发手下人送异人回他住的客馆之后,已是傍晚掌灯时分。吕不韦破例没有去后花园赵姬的住处,他为白天的巧遇而兴奋不已。一个人在书房里踱来去。下一步棋该如何再走呢?吕不韦在思量着,盘算着。自从结识了吕不韦,赢异人的人质生活便一下子改变了过来。异人原来是作为秦国的人质被羁留在邯郸。而秦国是列国中的虎狼,四处出兵,掠东攻西。

▲吕不韦 画像

尤其对赵国、魏国这些与秦国相邻的国家,更是多次兵祸相加。即使有异人这样的秦王子孙留在敌人手里,秦国军队也毫不顾虑。最使赵国人不能忘怀的没齿仇恨是那一年的长平之战,秦军在上党打败赵国军队后将投降的四十万官兵全部坑杀活埋,只饶了二百四十个年轻军官回赵国报信。一时间整个国家陷入了悲痛仇恨之中,家家举丧,户户痛哭,从官员到百姓,个个都恨不得对秦人扒皮抽筋。有这样的刻骨仇恨,异人这样的人在赵国怎么能有好日子呢?幸好人们都知道他只是秦王子孙中的失意落魄者,杀了他秦王眨都不会眨眼。

所以异人也才得以苟且活命,虽然是象猪狗一样地活着。但今天却是时势异也。吕不韦这个够义气的朋友一次就给了异人十二万两黄金,使得异人也能人模狗样地抛头露面了。异人隔三差五便要摆宴设席邀请市面上官场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光临吃喝,以便装门面,招摇撞骗。

常言说得好,酒杯虽浅淹死人,筷子不粗打断筋,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些人虽然是白吃白喝,却总得夸奖、奉承异人两声吧?异人图的也就是这个。这样,不知不觉地原来那个儒弱无能、贱如猪狗的秦国王孙异人也渐渐地消亡了、没有了。

结语

现在的赢异人则是个德才兼备、贤良爱人的贵公子了。许多人私下里还认为象他这样的大德大贤之人,以后要当秦国国王的,那样兴许赵国就不会受到秦国的不断侵略攻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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