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幼仪和徐志摩离婚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次子彼得的葬礼上。

回想当初生产完彼得出院的第二天,便单枪匹马赴吴经熊家与徐志摩签署离婚协议的那个日子,已经整整过去了三年。但徐志摩白纸黑字在离婚协议上承诺的那五千元赡养费,至今她半个子都没拿到。

图 | 次子彼得

1925年的3月19日,张幼仪与徐志摩的次子彼得(中文名:徐德生),病殁于德国柏林,一个星期后的3月26日,徐志摩赶到。

据徐志摩自己说,他是受命于老太太(母亲)的旨意,来陪同刚丧子的张幼仪去旅行散心的。当然,徐志摩也认为自己作为父亲,应该及时出现在次子的丧礼上。不过他此行更主要的目的,还是来避风头的,因为他刚被哈尔滨警察厅厅长王赓下了追杀令。事情起因是徐志摩把自己一个很好的兄弟的妻子撬走了,这个好兄弟就是王厅长本人,他扬言要将铁子徐志摩揪出来折埋。

综上,徐志摩此行来欧,可谓一举三得!他在欧洲足足窝囊了五个月,圈内公关部的老大哥胡适之才去信给他说:“你回来吧!王厅长决定不杀你了。”

1925年8月,徐志摩束装返国。关于他妨害家庭的一宗罪,最终以王赓落落大方戴上绿帽,与其妻陆小曼离婚而告一段落。或许放过徐诗人,对王赓来说是最体面的台阶。他叫嚣杀徐志摩,但徐志摩的爸爸徐申如是浙江省硖石巨富,有“硖石皇帝”之称,敢动资本家的儿子?王厅长多少有点发虚。

图 | 徐志摩

不过徐志摩捅出的篓子,对张幼仪来说,并不是事不关己。徐志摩与陆小曼的恋情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还差点闹出人命,徐家二老不可能不闻不问。

此前张幼仪并没有向徐家二老坦白自己与徐志摩离婚的事,如今不用汇报,徐家二老已经猜到了大概并憋了一肚子气,就只等张幼仪回国亲口承认而已。

1926年春天,张幼仪收到徐家二老的来信手谕,通知她徐志摩即将要迎娶陆小曼,希望她速回国内,走一下家族内部的离职流程。

实际上,早在四年前与徐志摩完成离婚手续后,张幼仪就该回国了。之所以没有回去,是因为她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正当的理由留下,那就是她要读书,进修学业。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她害怕。

张幼仪的封建思想深入骨髓,她认为“女人离婚是件丢脸的事,娘家会不想让她回去,所以她只有三个选择:卖娼、出家和自尽。”出于这种恐惧心理,张幼仪不知如何面见自己的父母、公婆,其心情犹如项羽无颜面见江东父老。

而且要是立马回国,她必定面临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第一种后果张幼仪自己已经分析出来了,“我是在没有征得父母同意的情况下离婚的,这个时候马上回家,是很莽撞的举动,也等于藐视自己不孝的事实。”故而迎接她的极有可能是娘家的冷眼和拒之门外。

第二种后果则是在回国之后意识到的。当时张幼仪在国内搭乘火车,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她仍能在火车上听见别人议论她的是非,内容还相当负面——“张幼仪一定长得很丑,而且思想非常落伍。”“要不然徐志摩干吗离开她?”由此推断,如果四年前回国,针对她的舆论诋毁会更加恶劣,唾沫横飞的人身攻击有可能直接让她社会性死亡。

正如她自己所说的,

“我恐怕没法子忍受大家对我的注意,我会觉得自己好像是离婚的罪魁祸首,抬不起头来;更会因为别人议论我而懊恼,而没办法不把他们说的话当一回事。”

所以留下来,给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婚变,还有遭受重创的自己一个很好的时间缓冲过渡,不失为明智的决定。

图 | 1924年摄于德国

等到四年后,不能说以上担忧消除了,但起码张幼仪的思想已经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不在乎”三个字,轻轻抵挡了所有冷言冷语,所以她用“一无所惧”来形容蜕变过后的自己。

其实在1926年春天,张幼仪学业修满,就已有回国打算,毕竟梁园虽好,非久居之乡。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徐家二老比她更着急,而着急的原因很明显是希望她介入徐志摩和陆小曼的结婚问题。那一刻,张幼仪便意识到,自己虽置身千里之外,却仍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局内人。

然而,这恰恰又与她今后的意愿相悖。她认为,目下与徐志摩既解除夫妻关系,则应与徐府划清界限,凡徐家任何决议,均属其内部家务事,而幼仪不过一外人矣。

束装返国的行程中,回乡家书已先行抵达娘家。张幼仪心中忐忑不安,她知道,在家里众兄弟姐妹绝口不提自己离婚的事,自己也从未向父母泄漏离婚的消息。但他们不可能没有耳闻,又或许早已掌握“张家女儿被休”的信息。总之,张幼仪无法不害怕父母会用什么态度对待自己。

火车到达上海站时,接她的兄妹已久候多时,不见爸爸的身影,但依稀可见妈妈正快步走过来。

一下站台,妈妈就抱住了她,她没有哭,妈妈却伏在她的肩头抽泣起来。

“妈什么都知道,他不爱你妈会照顾你。”

“别哭。只要我快活就好了,那才是最重要的。”张幼仪安慰道。

回到家里,张幼仪首先向父亲问好,父亲顿了一会儿才接腔,询问她在欧洲的生活点滴,却只字未提离婚的事。张幼仪感到惊讶,要知道,若不是没有这样传统的父亲,就不会有那样传统的她。但此刻父亲既没有恶语相向,也没有采取封建家规惩罚自己。

图 | 回国后与母亲姐妹合影,戴帽的是幼仪

一得到张幼仪回上海的消息,徐志摩的父亲徐申如便差人传话,令她速来旅馆议事。

张幼仪本可置之不理,但感念老爷一直以来对自己不薄,确实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理应当面交接好工作。

旅馆的套房里有三个人,老爷,老太太,还有徐志摩。徐家二老想要洗耳恭听的,不外乎就是关于徐志摩的结婚许可。不管徐志摩签署了什么离婚文件,要是张幼仪不给出许可,徐家二老就不能同意他娶陆小曼过门。

因为事情没有争议,所以他们的对话很简单。

“你和我儿子离婚是真的吗?”徐申如问。

“是啊。”张幼仪平静地回答。

“那你反不反对他同陆小曼结婚?”徐申如又问。

“不反对。”张幼仪摇摇头。

说完,张幼仪告辞,徐志摩狂欢,徐家二老陷入了深深的失望。

这天过后,张幼仪算是办完离职手续了,但她又回去硖石的婆家住了几周。这个操作并不迷惑,因为她与留在婆家的长子阿欢已经五年不见。当然,母子团聚之外,作为一个离了婚的母亲,她还迫切想“夺回”儿子,尤其在她预见老爷和老太太会把阿欢养得与徐志摩越来越像的时候。

在过去的五年里,阿欢俨然成为了“留守儿童”,徐志摩已经不管阿欢了,在爷爷奶奶的宠溺下,阿欢的性格正走上另一条不归路,将来极有可能变成“2.0版徐志摩”。

图 | 阿欢与爷爷奶奶

按照中国的传统,女人离婚是不能带走儿子的,这是人尽皆知的规矩。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令张幼仪感到意外。

她向徐家二老提出要带走阿欢的时候,只呈上了两个很普通且不具说服力的理由:

第一,当前国内军阀乱战,乡下地方是冲突的高发地,阿欢去北京生活更为安全。

第二,北京的教育水平更高,阿欢可以接受更系统的教育。

用膝盖想想就知道,上边两件事,徐申如弹一弹烟灰就能轻易办得更好,没必要把宝贝孙子物归原主。但结果却是徐家二老爽快地同意了张幼仪的请求。

走到这一步,张幼仪已经可以开溜了,并且要快。因为待在硖石的这几周,镇上的乡亲仍若无其事地称呼她为徐太太,这使她尴尬之余又极为不舒服。所以尽快脱离与徐府的关系,避免纠缠不清,对自己的名节大有裨益。

然而,就在张幼仪携子进京前夕,徐申如冷不丁地告知她,已把徐家的财产平分为三份:一份给徐志摩和陆小曼,一份给她和孙子徐积锴,另外一份留给他自己和老太太。

张幼仪了解后,顿时感到脸红耳赤,仿佛心事一下子全被抖出来了。

徐家二老心水清得很,活到这把岁数年轻人心里想什么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儿媳”无非就是想连带着孙子摆脱徐家。他们当然不同意,但不会明面说,而是绕着弯让张幼仪去猜他们的意思——给你带走儿子表明已做出最大让步,给你分一份财产代表依然尊重你,但你不可以切断与徐家的联系——徐申如这份令张幼仪受宠若惊的财产,正正捏准她的命门。

拿了,所有人都会知道,张幼仪仍与徐府存在亲密联系,舌头长的人又可以借题发挥了。

不拿,也可以。但要知道北漂是一项长期的艰苦事业,何况还带着儿子。而且初回国内,张幼仪并无信心能找得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养活自己和儿子。唯一的折中办法,找徐志摩讨要抚养费却不符合她的作风,求娘家接济就更加掉面子了。

想多无谓,张幼仪果断要了。可能与一开始要与徐府“两清”的初衷相违背,但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太年轻的女人,不能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在当时的社会独立,更不能为了自己的面子而丢了生活的底子。

图 | 张幼仪

徐申如这一招,姑且勉强叫“先礼后兵,欲擒故纵。”而且最精明的一点在于这笔财产不是一次性给完,而是固定每月给张幼仪寄去三百元。确实是老奸巨猾...哦呸...深谋远虑。说白了徐家二老还是很舍不得这个贤良淑德的儿媳,否则一脚将张幼仪伸走也是易事。

张幼仪携阿欢离开硖石不久,徐志摩和陆小曼就大婚了。张幼仪收到了喜帖,但没有去。徐家二老也闷在家里互为对手骂儿子。

大概过了一个月吧。张幼仪突然收到了徐申如从天津拍来的一封电报,内容很简短:“请携一佣来我们旅馆见。”

张幼仪猜想老爷和老太太怕不是来看孙子那么简单,没敢怠慢,立马便动身去了天津。

不出所料,一进旅馆,老太太就向她大吐苦水,拽着她坐下来以投诉的语气数落新媳妇陆小曼的各种罪状。诸如“来婆家时耍大牌雇了六个轿夫扛的轿子”,“吃饭没把碗扒干净”,“在公婆面前忸怩作态”。

“她搞清楚自己的定位没有?”老太太越说越气,旁边的徐申如始终黑着脸,张幼仪却一脸平静,心想:这与我何干?

巴拉巴拉一大堆,老太太终于说出了最后诉求,“所以,我们就到北方来找你啦,你是我们的儿媳妇嘛......”徐申如轻咳了一声,老太太就此把话打住,转而眼巴巴地望向张幼仪。

张幼仪心惊了,收容徐家二老是很敏感的问题。因为徐志摩已重新组建家庭,徐家二老不去跟儿子住,反而去找和自己儿子离了婚的女人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徐家内部一定是婆媳大战了,如果张幼仪在这个当口提供方便接收徐家二老,不明摆着要下陆小曼的面子吗?

但见死不救吗?张幼仪每月还领着老爷的三百元“低保”呢?她怎么敢!

得知父母被张幼仪接去北京后,徐志摩恼羞成怒,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直把张幼仪怼得哑口无言。

徐志摩纯粹就是为陆小曼出头,装腔作势骂痛快了,就不再找张幼仪麻烦了。

图 | 徐积锴(阿欢)、徐申如、张幼仪

徐家二老搬来北京时,正值春节前夕,他们和孙子、前儿媳一起欢度佳节,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让张幼仪错以为自己从未离开过徐家。

元宵过后不久,张幼仪收到急电,是妈妈病危的消息。

由于事出突然,张幼仪只好先安排徐家二老回到硖石老家,自己则匆忙回上海见妈妈最后一面。

张幼仪抵家不到十日,母亲就去世了。父亲黯然神伤,呢喃说:“人生没有乐趣可言了。”百日后,父亲也随母亲去了。

张幼仪不禁慨然,父母自打出世便互定终身,一直相互扶持走过了一辈子,直到黄泉相聚也仅差百日,称得上旧式婚姻中的典范。可回想起自己的旧式婚姻却那样不幸。

图 | 张家兄弟姐妹齐聚上海参加父母丧礼

处理完双亲的丧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月,张幼仪没再回北京,而是留在了上海,阿欢也从北京转到了上海这边上学。

爸妈去世后,四哥把家族根据地(父母原住房)的租约取消了,转而把他在租界范园的房子让给了她住。

凑巧的是,徐志摩和陆小曼也赁居在租界内,这倒没什么,张幼仪撞见了最多打个招呼。但没想到的是,此前与徐志摩夫妇闹掰的徐家二老也搬来了租界与他们同住,张幼仪莫名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在某一天心情美美哒的清晨,张幼仪接到了老太太打来的电话,劈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再也受不了啦!我一定要告诉你陆小曼的事情,我再也没办法忍受和这女人住在同一个家里了。”

张幼仪像一个接线客服一样,耐心地听着老太太的哭诉,简短记录了这一场家庭纠纷:

家里住进来了一个姓翁的男人(翁瑞午),是陆小曼的道友兼男朋友,他俩睡一张床吸鸦片,徐志摩不管。最忍不了的是,陆小曼纵容翁姓外人蹭吃蹭喝不止,还一只脚踩到了老太太的头上。老太太要冲一杯参茶,用人竟大小王不分地说:“夫人交代过那人参是留给翁先生吃的!”气得老太太尖叫:“这是谁的地盘啊?是公婆的,是儿媳妇的,还是那个男朋友翁先生的?”

图 | 事件中的翁先生翁瑞午

事情就是这样了,结果也是意料之中,老太太在电话那头用近乎要哭出来的语气哀求说:“这个家已经毁了,我再也不要住这里了,老爷和我想搬去和你住。”

张幼仪没有立刻答应,只借口说得先跟房子的主人四哥商量一下。撂下电话后,她随即冒了一身冷汗,心想这多不合适呀!上次徐家二老冷不防地住进自己家里,徐志摩就几乎气得要顺着电话线过来开撕了,这次比上次更危险,徐志摩就住在不远,要是再惹恼陆小曼,徐志摩分分钟可以翻墙进来给陆小曼交作业。

一想到这,张幼仪就懊悔不已。本来回国前就想好了要与徐府拉开距离的,却没想到如今抽身不成,反而越陷越深。现在又遇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她其实应该果断拒绝,这样更能心照不宣地向徐家二老阐明自己的立场——非徐家人不管徐家事。但每每到这种关口,张幼仪就心软,有老爷和老太太的疼爱使她于心不忍,也有当初嫁进徐府便立誓要尊徐家二老为父母的初心作祟。

说到底,有时候做人失败就失败在不能狠下心来让几个人伤心,最终就对不起自己。张幼仪就是最对不起自己!

基于上次徐志摩责难的前车之鉴,张幼仪明白这次要是处理不好,自己肯定落得个里外不是人。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她小心翼翼地安排了徐家二老的入住计划,告知他们先高高兴兴地回到硖石老家,待上一个星期左右,再跟徐志摩说,要来北京和孙儿小聚一段时间。

徐家二老依着照做,徐志摩果然没来找茬。其实徐志摩心知肚明,只在乎张幼仪做事的方式给不给陆小曼面子,否则陆小曼又要给他布置作业。

张、徐两家同在租界,徐家二老折返老家再去和孙子共住,就没人会觉得徐家二老是因为和新媳不和而出逃,相比于“立刻、马上、现在”气冲冲地跑去找张幼仪造成的舆论反应也更小。

图 | 张幼仪与青年时期的阿欢

徐家二老在张幼仪家一住就是好几年,后来张幼仪叱咤商界暴富后,先给四哥在法租界买了一栋房,自己又拿下了上海市海格路125号的房子,然后再给徐家二老盖了一栋新房。徐家二老的新房就坐落于她家的后面,两栋房子仅仅相隔几百尺,后门也是互相对开着的。

张幼仪为徐家二老盖房,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一直以来,她都对自己的身份很困扰,由于她一直履行着对徐家二老的责任,所以外界认为她还是徐家的儿媳妇,相当于徐志摩娶陆小曼只是纳了个妾,而她还是徐志摩的正室夫人,就连徐家二老也是这样装疯卖傻默认的。但张幼仪的内心是拒绝的,离了婚的女人,怎么还能称得上是徐家的儿媳妇?这也太扯了。难道真应了徐志摩提离婚时说的那套歪理论:“做徐家的儿媳妇,不做徐志摩的太太”?这岂不正中徐志摩下怀吗?越是这样,越不能让他得逞,所以张幼仪才觉得和老爷老太太分开住很重要,这关乎身份认同的问题,也是严正地给徐家二老提个醒。然而,这并不影响徐家二老继续拿她当自己人来使。

1931年的时候,徐家二老已经回到了硖石乡下小憩。就在这一年4月,张幼仪突然接到了老太太病危的消息。徐申如打电话给她,说老太太一直呻吟着要见她,命她即刻启程返回硖石。

张幼仪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整个人都懵掉了,因为从来没有一件事让她感到如此难做人。她巴不得立马闪现到老太太身旁,但照顾公婆是陆小曼的责任,自己到底要以一个怎样的身份地位出现,才不至于得罪陆小曼。她不晓得。理性告诉她,在没有得到徐志摩的许可之前,不能插手死亡这种大事。眼下能做的,只有先行把阿欢交给徐志摩带回去,但硖石那边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图 | 阿欢童年,老太太牵着他的小手

徐志摩回到徐府后,徐申如没见到张幼仪,气急败坏,当即打了一通电话给张幼仪问她为什么不回来。

张幼仪解释说:“我离婚了,不应该插手家里的事情。”

徐申如一时语塞,他确实找不到任何正当理由要求这个前儿媳回来。

当天深夜,徐申如又打了一通电话给张幼仪,近乎抓狂地说:“你一定要马上来家里,家里没半个女人,我们不晓得要怎么办。”

“为什么找我?我离婚了呀。你叫徐志摩来听电话。”

“我啥事也不会啊。”徐志摩接话说,原来他一直都愣在电话旁偷听着。

张幼仪无奈地舒了一口气,“你们这些人真自私,现在你们需要我了,就叫我来。”

她妥协了,但有两个条件:

第一,要是来了,即使陆小曼出现,她也不会离开徐府半步。

第二,自己不是来打下手用完即弃的,来了就必须得到留下来参加丧礼的许可。

徐志摩连声答应,表示徐家紧急状态下,张幼仪可全权主持家中内务。

抵达徐府时,老太太已经气若游丝,不久便进入了弥留状态,张幼仪侍奉在病榻前,陪她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两个星期。

琐碎繁杂的传统丧礼由张幼仪一手操办,过程中陆小曼始终不见人影,此前张幼仪一度生怕会和她在徐家发生争吵。然而直到老太太丧礼举行那天早上,陆小曼才姗姗来迟。

图 | 陆小曼

老太太的葬礼上,张幼仪释然了心中的一个郁结,当她以徐家干女儿的身份,站在徐志摩、陆小曼和阿欢的身旁迎接吊丧的来宾时,她才终于搞清楚自己是谁。在长久的岁月里,她为徐家做了不少事情,但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当一个人干着不是自己该干的事情时,没人会夸奖,反而觉得离谱,张幼仪就一度觉得自己很离谱。现在徐家二老赐她一个干女儿的名分,那么她过往和现在所做的一切,也算是在其位,尽其力了。

老太太去世后,徐申如跟着这个干女儿一起生活14年,直至1944年辞世。

中国有句古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张幼仪只与徐志摩结婚七年,又惨遭抛弃,却为他送走了母亲,送走了父亲,甚至送走了徐志摩他自己,然而当年张幼仪父母去世时,徐志摩却没有出席任何一场张幼仪父母的大殓仪式。

离婚后,张幼仪曾困惑地拷问自己,自己是不是可以换种方式对待徐家二老,起码她不能再像没离婚之前那样,还做一个过分称职的儿媳妇。但每每当她看见老爷和老太太那样疼爱阿欢,就不禁羞愧:他们是我儿子的爷爷奶奶,也是我的长辈,我怎能不好好善待他们?所以徐志摩的无情决绝,她一辈子都学不来。她所理解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徐志摩也一辈子都理解不来。

最后,让我用张幼仪的一段话,来结束本文吧。

我这辈子都在担心有没有尽到我的责任。就连离婚以后我都还在照顾徐志摩的父母,因为我认为这么做是我的责任。我为徐志摩、他家人,还有儿子,做了我认为应该做的事。

爱意味着善尽责任,履行义务。

图 | 张幼仪与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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