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嘉庆年间,吴县有个经营丝绸的商人叫王猛,父母早亡,托媒人关系,娶妻倪氏。这个倪氏,出生大户人家,长得十分漂亮,两人结婚后,也十分恩爱。然而好景不长,结婚一年后,王猛发现倪氏无法生育,这小子就有了纳个小妾,为王家延续香火的想法,渐渐地,他也就开始冷落倪氏了。嘉庆九年,三十七岁的王猛,纳了年芳二八的张氏为妾。张氏虽然出生贫寒,但她也长得十分漂亮,很招王猛喜欢。为了尽快让张氏给自己生个大胖小子出来,王猛几乎天天晚上都跟这个小妾溺在一起。
倪氏出于报复,暗地里跟爱慕她的男仆曹熊搅在了一起。如此的过了半年,王猛竟没发现任何异常。这时候,张氏快要临盆生产了。倪氏更加郁闷忧愁起来,曹熊追问何故,倪氏便叹气道,“那个张贱人要生了,以后王猛那狗东西的财产,怕是都要分给她们了,我不甘心啊。”
曹熊为了能跟倪氏长相厮守,早想除掉王猛了,于是他坏笑道,“大奶奶,既然你这么想,那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给那个了,到时候在这个家里,还不是你说了算吗?”
“你是说杀了他?可是那样的话,咱们也活不成啊!”倪氏十分担心,曹熊便又对她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用刀子杀他,因为那样会留下把柄,我也不会让你用刀子杀他,你只需要给我写一封催他速速回家的书信便可。”
“为什么要写书信?”倪氏还十分不解。
曹熊便坏笑着说道,“姓张的那个贱人不是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了吗?王掌柜计划等她生了之后,暂停经商两三年,不过在这之前,也就是明晚,他决定带我出去做单大买卖,这个没有四五天是回不来的;等到了南京地面我就把你提前写好的书信交给他看,告诉他张贱人生产的日期可能要提前了,让他赶紧回去,王掌柜看了信后必走水路,星夜兼程往家里赶,到时候我就可以把他推下水,让他活活溺死。”
杀那家伙于无形之中?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啊!倪氏知道王猛不会游泳,曹熊若真把他推下水的话,他必死无疑,于是倪氏迅速按照曹熊的意思,提前给王猛写了封书信。第二晚,王猛果然按照预定的计划,带着曹熊一起,出门做生意去了。王家大院内,就只剩下倪氏和张氏,以及一个专门负责洗衣做饭的老妇人。
出了吴县后第二日下午,二人便到了南京郊外。这时,曹熊便将倪氏事先准备好的书信交给王猛道,“掌柜的,刚刚你上茅房时,邻居胡二骑着快马追上来,他说大奶奶有封紧急书信托他转交给你,还请你过目。”
王猛认得倪氏的字体,边拆书信边问曹熊,“胡二人呢?”曹熊道,“他还要去南京城内办事,已经骑着快马过去了。”王猛信以为真,迅速将书信扫了一眼,看到王氏在信中说,张氏这几天反应十分强烈,估计要提前生产,让王猛最好立即赶回家中,毕竟有许多事情,她是不会做的。王猛知道倪氏与张氏不和,也担心自己走后,倪氏给张氏罪受,当即决定不做生意了,立马赶回吴县。
因为归心似箭,王猛果然没有走陆路返回,而是花了二十两银子在江边雇了艘快船,让船家星夜兼程赶往吴县。当夜子时,眼看着就要到达吴县境内,王猛更是兴奋不已,急急站到船头远眺。船家正在船尾划船,曹熊抓住这个机会,猛地用力一推,直接将王猛推下水。“扑通”一声水花响起后,这小子才惊声大叫,“不好了,我家掌柜落水了!船家,我不会游泳,快帮我下去救人。”
那船家是个贪财之人,想借机敲诈主仆二人一笔,便坏笑着说道,“救人可以,不过你们得再给我加三十两银子。”曹熊巴不得船家拖延时间,于是借机跟他讨价还价。最终曹熊将价格讲到二十两银子,可是这个时候,那船家已经找不到王猛的踪迹了。曹熊估计这小子死翘翘了,这才带着王猛的包袱,假意伤心地回到了王家大院。
倪氏听说王猛不慎落水被淹死的消息后,假意伤心,内心却是欢喜无比。张氏得知这个消息后,是真心感到悲伤难过,便责问曹熊道,“你这狗才,你不是跟当家的一路的吗?他不慎落水时,你为何不出手相救?”
曹熊狡辩道,“二奶奶,不是我不想救,实在是因为我不会游泳,所以才请船家帮忙施救;可是那个船家是个财迷,非要我给二十两银子他才下水。我当时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他,让他赶紧救人,可是等他跳下水后,掌柜的就被大水冲跑了,连尸体都没找到,”
张氏听了这小子的话后,还是不太相信。当夜因为思念王猛而一直睡不着觉,便打算去院子里走走,散散心,碰巧在出门时,她看到一道人影迅速闪入了倪氏房间,当时,倪氏的房内还亮着灯火,她十之八九还没有睡着,那黑影如果是外来的贼人,倪氏必然放声大叫;然而她并有!随后,房内烛火熄灭。张氏为了弄清真相,赶紧也吹灭了蜡烛,挺着肚子摸了过去。房间内起初还没多大动静,但随后不久,就响起了木床的吱呀声,以及倪氏和曹熊二人的说话声。只听曹熊轻声道,“我的那个乖乖,这两天你有没有想我啊?”
“当然想了,呵呵,这下总算好了,那个死鬼没了,咱们下一步就该把姓张那个贱人赶出这院子了。”倪氏忘情地笑了笑。曹熊担心隔墙有耳,便道出“吁”的一声轻唤。张氏以为被二人发觉了,慌忙返回了自己房中。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二人狼狈为奸,王猛很有可能是被他们联手害死的,为了不让他们对付自己,当天夜里张氏就跑出王家大院,到县衙大门的屋檐下坐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她便敲响了鸣冤鼓,要为王猛伸冤。
因为张氏没有状纸,姓费的知县便想将她乱棍轰走,但见她是个大肚孕妇,可怜切切,这才命人将她带至公堂,详述始末。张氏哭哭啼啼将王猛遇难,曹熊和倪氏二人狼狈为奸,以及昨夜在他们屋外听到的话如实道出。费知县转着眼珠子,沉思半天道,“如此说来,你是怀疑你家仆人曹熊跟王猛正妻倪氏狼狈为奸,合手将他害死了?”
“没错啊大人,请你为我们家掌柜的做主啊。”张氏又是一阵哭哭啼啼。费知县听到这里,也觉得那个曹熊有很大作案嫌疑,于是便命人将这厮带到县衙,详细询问了王猛落水时的细节,以及落水的地点。现在,若想要弄清事件的真相,还必须找到王猛才行,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个案子才有法侦破。
曹熊做梦也不会想到,费知县会花费大量人力和财力去打捞王猛的尸体,便如实告知了这小子的落水地点。结果,这一打捞,还真把王猛的尸体捞上岸了。尸体虽然在水里浸泡了一天一夜,但王猛踹在怀中的那封书信,竟然还未被水泡烂。费知县因此看到了信封内外的内容,于是问曹熊,“这封信是你家大奶奶,在你们前往南京之后,才写的吧?”
“是。”曹熊情知这事儿瞒不过,只能点头承认。费知县便又问,“那你们都走了,这封信又是如何送到王猛手里的呢?”
曹熊结结巴巴作答,“这个,这个是熟人托了大奶奶的口信,快马加鞭送来的。”
费知县又问,“这个熟人又是谁呢?”
曹熊心里很清楚,费知县还要找这个所谓的“送信人”对质,那时候谎言不是不攻自破了吗?所以这小子又撒谎道,“这个小的着实不知,因为那个熟人给我们掌柜的送信时,小的正在出恭。”
费知县会采信曹熊的话吗?当然不会,于是命人将这厮打了个皮开肉绽,曹熊不得不将胡二说出做挡箭牌。结果可想而知,胡二不仅摇头说从未给王猛送过书信,还找到了这两日在家,根本没离开过吴县的证人。费知县因此认定倪氏写给王猛的书信,是倪氏早写好了交给曹熊的,由此也从侧面说明,二人有不正当的关系。也从侧面印证了张氏的猜想:曹熊与倪氏狼狈为奸,合谋害死了王猛。于是费知县立即又命人将倪氏带到大堂上问话,倪氏受不了酷刑,没打几下就把事情始末全部招了。
最终,曹熊被剐三千刀,倪氏被判凌迟,王猛家财产,由张氏及其遗腹子继承。可怜曹熊和倪氏这两个二人,狼狈为奸,机关算尽,最终却还是人财两空,这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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