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爷15岁的时候参军,跟着大部队东奔西跑,遇到过湖北的老兵。
老兵是参加过湖北新军武昌起义的老革命了,为人谦和,待人也实在。看我爷爷年纪小,便经常与他亲近。太爷爷也总是喜欢让老兵给他讲一些起义时候的故事,或者老兵走南闯北见识过的稀罕事。老兵是武昌人,曾给我太爷爷讲过他老家的一次瘟病。我查了一下,应该是在光绪九年(1883),武汉确实爆发过一场瘟疫。
光绪九年六月中旬,疫情最先出现在汉口一带。老兵说,听说最开始病人大多出现在万寿宫附近。从地图上看,就在离如今某海鲜市场不远的位置。
惹了瘟病的病人上吐下泻,看症状应该是霍乱之类的烈性传染病。有传言说上马得病,下马病发就会死去。因为发病迅猛,致死率高,当地人称其为“马上症”。病如其名,这场瘟疫也马上向周边的黄陂、孝感两地蔓延开去。
短短半月后的七月初,“黄孝等处死亡相继”,步武汉后尘,同样成了重灾区。据说相邻的四川境内,形势也不容乐观。
人们为了对付瘟疫,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类似于冲喜,用春节这种大型节日的力量来祈福禳灾。当然事实证明,大型节日带来的人口流动会加剧传染病的流行,恰得其反。
可是不像现在这么凑巧,当时正值六月,离年尾还遥遥无期。远水难解近渴,灾疫却已迫在眉睫,这可怎么办?要不说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呢,既然春节还远,那就提前过年得了。
于是,疫区民间把六月三十这天当成是除夕,七月初一当作大年初一,比全国抢先半年过了个早年。南宋范成大有句诗:“除夕更阑人不睡,厌禳钝滞迎新岁。”
用这种方法,为的便是施行“厌禳之计”。传统年俗里的放鞭炮、贴春联、吃五辛盘、喝椒花酒,其实都带有驱避疫气的色彩,算得上厌禳的手段。
我发现其实医书中也收录了不少“厌禳瘟疫”的法子。比如,《本草纲目》里说:“腊旦除夜,以小豆、川椒各七七粒投井中,勿令人知,能却瘟疫。又法:元旦以大麻子三七粒,投井中。”
只要在大年三十的午夜,往井里撒上一些粗粮和调味料,就能获得抑制瘟疫的免疫力,就这么简单。
不管怎么说,也总算是传统医学对这场瘟疫的一次回击。至于后续如何,后果怎样,太爷爷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老兵最后对他说:“勺头日脑(傻瓜的意思),你肯定麽冇得见过六月过年嘞吧?”
其实,除了“冲喜”,古代人还喜欢用“罪已”来抵御瘟疫。古代君王深知君权神授,逢大的灾变罪己自省,同时责令下属官员修省,例如明朝时期。
永乐九年(1411)七月,陕西大疫。明成祖专派户部侍郎王彰祭祀西岳华山及陕西山川等神。祭文为:“比陕西守臣言境内疫疠,民之死亡者众。朕君临天下,一物失所,皆朕之忧。故闻之恻然弗宁,惟助国卫民御灾扦患神之职也。尚其鉴余诚悃,赐以洪庥,俾疫疠全消、灾害不作,岂独生民之幸,国家盖有赖焉。”
正统十年(1445)六月,浙江台州等三府发生大疫,皇帝派礼部左侍郎兼翰林侍讲学士王英去祭祀“南镇”,禳除灾患。时浙江久旱,王英一到绍兴,天降甘露,连续两日下起了大雨,人们赞叹此雨为“侍郎雨”。
明朝逢疫年,民众之间的互助事件非常多,也很感人。
明初,有一叫莫辕的人,邻居马华全家染疫而死,独余一个幼孩存活。其他人不敢收留,莫辕就毅然抚养小孩成人,传为佳话。嘉靖时广东高州府的一位徐姓知府,其母和继母及家人被瘟疫传染。二母奄奄一息,亲人纷纷躲避。唯有徐知府独自细心照料二人,致使疫者转危为安。
张彦忱,永乐年间进士张宗琏之父。他宗族举家染疫,亲朋好友均切断与他家的联系。张彦忱不顾众人劝阻,亲自备汤熬粥,每天数次,昼夜照料宗族,并说:“道路旁边的树木都能庇护人纳阴凉,人与人之间怎可不相互照顾呢?我做好事,鬼神是不会侵害的。”
成化二十二年(1486),某乡大疫,家人数死,曾家的两个儿子疫死,只剩下一个孙子名叫曾日旦。祖父曾汝厚恸哭欲绝,儿媳萧氏年方23岁,说:“公公不用担心,我若有再嫁的念头,不能守寡守节,就让神明惩罚我。养老、抚幼都是我的责任。”
日后,萧氏独处深闺,勤纺持家,将曾日旦抚养成才。曾日旦成人后修葺新屋给萧氏居住,并给其屋上匾,名曰“节孝”。日后,萧氏独处深闺,勤纺持家,将曾日旦抚养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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