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服饰、文化、礼仪取向有关。在本文中,我们将从徐州出土的汉化画中了解汉代的着装制度、其背后的文化渊源以及对后世服饰的影响。

直裾深衣,从家居服衍为职业装   

“上古穴居而野处,衣毛而冒皮,未有制度。后世圣人易之以丝麻,观翚翟之文,荣华之色,乃染帛以效之,始作五采,成以为服。”《后汉书·舆服志》中,以简练的语言,开宗明义地叙述了衣冠服饰的发展史。

服饰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汉朝对服饰有严格的等级要求,“虽有贤才美体,无其爵不敢服其服”,汉代服饰实际是古代深衣制度的延续。

深衣是将上衣下裳连缀一体,《礼记·深衣》孔颖达正义说:“深衣衣裳相连,被体深邃,故谓深衣。”

汉代深衣分为曲裾和直裾两种。西汉时期主要流行的是曲裾深衣,曲裾的特点是“续衽钩边”,“衽”就是衣襟,“续衽”就是将衣襟向一边接长,形成三角,穿时将衣襟的三角形部分从腋下绕在身后,再用带系结。

从北洞山汉墓出土的西汉陶俑可以看出曲裾的样式。曲裾深衣是一种礼服,在朝见和礼仪场合中穿。

直裾则是衣襟相交至左胸后,垂直而下,直至下摆。直裾衣穿起来方便而且节省布料,是西汉时流行的一种便服,只能闲居在家穿,不能在重要场合穿。

直裾深衣亦可称为袍服,男女皆可穿着。《释名·释衣服》:“袍,丈夫着,下至跗者也。袍,苞也;苞,内衣也,妇人以绛作衣裳,上下连,四起施缘,亦曰袍。”

袍服为内衣,也称作“亵服”,先秦时期仅仅作为礼服的内衬或家居的深衣,东汉的袍服不仅祭祀、朝会等重要场合能穿,其它场合也都可穿,也就是说,内衣外穿的袍服开始作为官员朝会的正式朝服。

褒然举首,穿得宽大飘逸才够帅

服饰向来是时尚潮流的象征,东汉时期流行宽大飘逸的袍服,这种袍服称为“襜褕”(chān yú)。襜褕与袍相近,也是直裾,只是比袍服更加宽大,《释名·释衣服》“襜褕,言其襜褕宏裕也”。

在西汉时期,襜褕还不是正式的礼服,武安侯田蚡因“衣襜褕入宫”甚至招致国除之祸。东汉时期襜褕已经成为时髦贵重的礼服,“美人赠我貂襜褕,何以报之明月珠”。

襜褕体现了服饰的“宽大”,《汉书·朱博传》称:功曹官属多着“褒衣大袑(shào)”,这里的褒衣即为宽袍,也就是所谓的“褒衣博带”。

据颜师古注:“褒,大裾也。言著褒大之衣,广博之带。”汉代的“褒衣博带”形容襜褕形制的宽大而造成垂悬感和飘摇感,从服饰的动态美感呈现出仪容内蕴,《汉书》形容“今子大夫褒然为举首”。后人解释“褒,进也,为举贤良之旨也。”“褒然者,出众之貌,故曰褒然为举首。”后遂用“褒然举首”指人的才能超出同辈。

英国艺术理论家荷伽兹在《美的分析》中说:“国王的皇袍总是做得又宽又大,因为这使他看起来很庄严,适合他那最重要的职位。”古人认为,宽大的服饰给人带来的是庄重威严,显现出来的是“天地有大美而无言”的“大美”及其时代风尚。深衣的“褒衣博带”或“褒衣大袑”宽绰阔大,体现出汉宫威仪,有一种蕴涵着崇高审美范畴的威重之感。

睢宁县九女墩画像石

徐州汉画像石大都是东汉时期的作品,因此画像中的官员服饰多是袍服、襜褕。从睢宁县九女墩画像石中的门吏图、铜山区洪楼祠堂的拜谒图中,我们可以看出宽袍大袖“襜褕”的具体样式。

铜山区洪楼祠堂的拜谒图

衣冠楚楚,高帽子自古招人喜欢

冠又称为“元服”,“元,首也。冠者,首之所著,故曰元服。”古代最高长官被称为“元首”,这个称呼的习惯沿袭至今。

古代人特别重视戴冠,冠是身份的标识,也是服饰审美文化内涵中最具威仪的部分。《礼记·冠义》“冠者,礼之始也”,古代士以上阶层的男子二十岁要行冠礼,衣冠楚楚是贵族必须的修养,《礼记·士冠礼》对此有严格的要求。

冠是官爵的象征。升官时要“弹冠相庆”,官员聚会为“冠盖云集”,做官人品光明正大为“冠冕堂皇”,这些都与“冠”有关。“冠有法制,故从寸”,冠的高低与身份有关,如天子所戴的通天冠高九寸,喜欢戴高帽子自古有之。

汉代冠的总类有很多,据《后汉书·舆服志》记载,有冕冠、长冠、委貌冠、远游冠、高山冠、通天冠、进贤冠、武冠、樊哙冠等十九种样式。

这些冠的样式虽然在《后汉书·舆服志》中有详尽的文字描述,但是作为视觉图像的“冠”是文字难以表达清楚的,尽管早期一些学者根据文献的记载复原了一些汉代的冠饰,但是今天看来许多是错误的。汉画给我们提供了真实可信的图像史料,对照文献的记载,这些“冠”的样式生动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通天冠为秦制,为天子之常服。它是在进贤冠前的颜题上装有高起的金博山,在汉代的冠类中规格最高。徐州贾汪出土的秦始皇泗水捞鼎图中,中间一人为秦始皇,所戴的就是通天冠。

高山冠又称侧注冠,中外官谒者仆射所戴。高山冠与通天冠的区别是“不邪却,直竖,无山述展筩”。徐州汉画像石中“孔子见老子”图中,一人在华盖下站立,所带之冠应是“高山冠”。

进贤冠,《后汉书·舆服志下》形容“古缁布冠也,文儒者之服也。前高七寸,后高三寸,长八寸”。冠上有梁,梁即冠上的横脊,有五梁、三梁、二梁、一梁之别,为当时文官秩职高下的区别。

按汉代习俗,文冠奏事一般都用毛笔将所奏之事写在竹简上,写完之后,即将笔杆插入耳边发际,以后形成一种制度,凡文官上朝,皆得插笔,笔尖不蘸墨汁,纯粹用作装饰,史称“簪白笔”。徐州汉画像石中,进贤冠的形象最为常见。

长冠又称“斋冠”,是一种“竹皮冠”。《后汉书·舆服志》称,汉高祖刘邦未发迹时,以竹皮为之,故称“刘氏冠”。因这种冠为高祖早年所造,所以后来被定为官吏的祭服,规定爵非公乘以上不得戴用,以示尊敬。此冠因形似鹊尾,又称“鹊尾冠”。沛县栖山汉墓画像中的人物画像中有长冠的形象。

鶡冠是一种武冠,《山海经·中山经》注中说鶡鸟“勇健斗,死乃止”,因此汉朝就专为武士制作“鶡冠”,其形制是在武弁大冠上插上鶡尾,或者插上雉尾,表示其勇猛好斗。徐州洪楼祠堂力士图中的力士,头戴有鶡冠。

介帻中的“帻”本是古时一般人裹在额头上的布,王莽时做成有硬挺的顶部,可以覆罩整个头部,接着出现了顶部呈介字形屋顶的帻,是为介帻。介帻是汉代门吏及仆人常戴。

汉画像石还有山字冠、冕,这些都是在身份较高的人物中出现的冠服。山字冠形同古埃及的王冠,汉画像石中的东王公和神仙方士常戴此冠。

冕是帝王的冠服,徐州汉画像石中有一幅头戴冕冠的人物,手持耒耜,应是古代帝王大禹。

笠是用竹篾或棕皮编制的遮阳挡雨的帽子,徐州汉画像石中炎帝头戴斗笠,表示其为神农氏“发明耒耜,教民耕作”的特殊身份。

时髦高髻,巾帼原来是一种发型

汉代妇女的礼服是一种有别于战国时期流行款式的深衣,其主要特点是衣襟绕转层数加多,衣服的下摆增大。妇女们穿着这种服装,总喜欢将一条漂亮的绸带系在腰间,将腰身紧紧裹起,显出女性婀娜多姿的线条美。

汉代妇女亦喜爱襦裙,这种裙子大多用四幅素绢拼合而成,上窄下宽,不加边缘,亦称“无缘裙”。裙腰的两端缝上绢条,以便系结。

大概汉初以长裙曳地为美为贵,所以汉文帝宠幸的慎夫人裙不及地,被认为有俭德。汉乐府《陌上桑》中“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描写的就是当时妇女最流行的装扮。这些当时妇女流行的服饰,在徐州汉画像石中都有体现。

汉代妇女的发饰特别丰富,从史书记载来看,有高髻、双髻、椎髻、堕马髻、十二鬟髻、瑶台髻,还有反绾髻、惊鹄髻、花钗大髻、三环髻、四起大髻、欣愁髻、飞仙髻、九环髻、迎春髻、垂云髻、巾帼等多种样式。徐州汉画像石中的妇女发髻有其中的大部分样式。

堕马髻是汉代流行的发饰,堕马髻梳挽时由正中开缝,分发双颞(niè),至颈后集为一股,挽髻之后垂至背部,因酷似人从马上跌落后发髻松散下垂之状而名。

倭堕髻是堕马髻的一种,汉乐府《陌上桑》诗中美丽的罗敷便是“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倭堕髻的发髻偏歪在头部一侧,似堕非堕,是东汉后期流行的一种时髦发饰。晋崔豹《古今注·杂注》形容“倭堕髻,一云堕马之余形也。”

高髻是汉代十分流行的妇女发饰,“城中好高髻,四方且一尺”。

三角髻是头上有三组发髻,《汉武帝内传》:“(上元)夫人头作三角髻,余发散垂至腰。”

“巾帼”是一种用丝织品或发丝制成的头饰,是高髻的一种,徐州苗山汉墓乐舞图中的女主人头上戴有一个特大的发髻,发上插发簪,在发髻底部近额头处有一道明显的圆箍,便是“巾帼”的形象。

徐州汉画像石中还有胡人妇女的发饰情况。与汉人妇女的头饰不一样的是,胡人妇女没有高髻,只是在耳际盘发。

(本文作者系徐州汉画像石艺术馆原馆长,研究员,中国汉画学会名誉副会长,江苏师范大学特聘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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