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瀚清代】专题诗篇敬献颂轩辕——有关轩辕与黄帝陵的诗赋

文/马家俊

轩辕黄帝是中华各民族的人文始祖，他是亿万华夏子女和海外华侨的共同祖先，是中华文化的创始人。

中华民族固有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多来自轩辕黄帝这一核心和强力磁石。古今中外，跨越时间、空间，无数炎黄子孙，总在逢年过节怀念着自己的始祖，清明、重阳，总要有众多代表登桥山、祭黄陵。不少人，写下了优美的诗篇，或者表达了敬先祖轩辕和为祖国民族而献身的决心，或歌颂黄帝的功德恩泽，或描述歌赞桥陵风光以寄托哀思衷肠，或从黄帝精神吸取滋养为祖国统一、建设四化、振兴中华而立誓奋斗不已。这些千万的诗篇尽管出自某位名人或普通人的手笔，但却表达了全体中华儿女的深情厚意。对这些诗篇加以评述，是崇敬轩辕的重要活动。诗篇众多，收集不全，且因行文，淘汰更多，挂一漏万，深为遗憾。以下分类评介如题：

一、我以我血荐轩辕——世界华人心向轩辕

全世界中华民族的亿万人民，作为黄炎子孙，哪怕他走到天涯海角，总是心向故邦，怀念先祖。他们遇到苦难，则想起自己是轩辕的后代，要立志自强，不屈不挠地奋斗；他们在学习工作中，则发奋图强，立志报效祖国，要以热血诚心献力于黄帝的国土；飘泊异乡的天涯游子，望断归程的海外人士，在节日、在月夜，总会想起自己的根之所在，魂之所在。轩辕黄帝是中华民族亿万人民心中的明灯，力量的源泉，寻根的标的，乡思的归宿。这是历来志士仁人的共识。

灵台无计逃神矢，

风雨如磐闇故园。

寄意寒星荃不察，

我以我血荐轩辕。

这首《自题小像》是鲁迅(周树人，1881-1936)留学日本时写的诗。这首诗写在1901-1902年之间，1903年(光绪二十九年)，他在东京弘文学院读书时，把它题在自己照片的背面送给同学许寿裳。诗中的“灵台”指心灵，源出佛家偈语“心如明镜台”。“神矢”指古代希腊罗马神话中的小爱神手中的神箭，它射中谁的心，谁就陷入爱情。这里是说鲁迅对祖国的爱是不能脱开的。当时的“故园”就是祖国；“风雨如磐”，故园黑暗得很。“磐”是大石头，封建专制的大石头、列强侵略的大石头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祖国不得见天日。而当时的人民还不觉悟，远在日本的鲁迅，不胜寂寞，但他仰望夜空，怀念祖国，把一片爱国之心，寄意于寒星。“荃”是一种香草，战国时楚国诗人屈原把香草比作听不进他的忠告的君王。鲁迅用香草比喻人民，但当时还不觉悟的人民并不懂得志士的爱国精神。尽管如此，鲁迅还是表白要把热血进献给轩辕，也就是全身心投入为祖国解放的斗争中去。

时隔三十年之后，鲁迅又于1931年2月，将这首《自题小像》重新题写一遍，表达以热血进献轩辕黄帝的情感。这种情感代表了一切有良知的中国人的爱国心。

和鲁迅同时留学日本的有位桂林人马君武(1882-1940)，他在日本参加孙中山的同盟会。回国后，为逃避清政府逮捕，遂又留学德国。他是我国较早介绍欧洲诗歌的翻译家。他将英国大诗人拜仑的长诗《唐璜》中的《哀希腊》译成五言诗，表达十九世纪初希腊人民反对异族土耳其统治的斗争精神，它对反对满清统治的各族中国人，有极大鼓舞作用。辛亥革命后，南京临时民国政府成立，马君武任实业部次长，后回桂林又改任广西省省长，之后，从事教育，任广西大学校长。马君武是诗人，曾加入南社为社员，出版有《马君武诗选》。马君武1903年在日本写有《自由》一诗：

西来黄帝胜蚩尤，莫向森林问自由。

圣地百年沦异族，夕阳独自吊神州。

为奴岂是先民志，纪事终遗后史羞。

太息英雄浪淘尽，大江呜咽水东流。

诗篇歌颂黄帝战胜蚩尤，由祖先的胜利，鼓舞现实的中国人民战胜列强侵略和满清封建专制王朝的统治，争取自由。但这个自由应是现实中的而非远离人世的。莎士比亚的喜剧《皆大欢喜》中的罗瑟琳和她堂妹西莉娅逃出新公爵的控制而到了亚登森林，森林中是一个理想的自由的世界。但黄帝的子孙不应向森林去追求自由。百年来神州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黑暗地狱。人民被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压制成奴隶，这绝不是黄帝以来的祖先的想法。现

在不斗争，后人写历史时也会替我们害羞。“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苏东坡感叹的是过去流逝岁月的阴影。今日的英雄该如何为争取自由而奋斗呢?

秋瑾(1875-1907)在她的《宝刀歌》中同样表达这种爱国心。秋瑾别号鉴湖女侠，留学日本时加入光复会、同盟会，任浙江同盟会会长，她力主妇女解放，1907年她组织光复军，武装起义失败，英雄就义于绍兴。在《宝刀歌》中，她面对荆棘遍布、山河破碎的艰难时事，声称要“铸造出千柄万柄宝刀”，扬轩辕之威名，“澄清神州”。《宝刀歌》如此写道：

汉家宫阙斜阳里，五千余年古国死，一睡沉沉数百年，大家不识做奴耻。忆昔我祖名轩辕，发祥根据在昆仑，辟地黄河及长江，大刀霍霍定中原，痛哭梅山可奈何? 帝城荆棘埋铜驼。几番回首京华望，亡国悲歌泪涕多。北上联军八国众，把我江山又赠送。白鬼西来做警钟，汉人惊破奴才梦。主人赠我金错刀，我今得此心雄豪。赤铁主义当今日，百万头颅等一毛。沐日浴月百宝光，轻生七尺何昂藏! 誓将死里求生路，世界和平赖武装。不观荆轲作秦客，图穷匕首见盈尺。殿前一击虽不中，已夺专制魔王魄。我欲只手援祖国，奴种流传遍禹域，心死人人奈尔何，援笔作此《宝刀歌》。宝刀之歌壮肝胆，死国灵魂唤起多。宝刀侠骨孰与俦? 平生了了归恩仇。莫嫌尺铁非英物，救国奇功赖尔收。原从兹，以天地为炉阴阳为炭兮，铁聚六洲。铸造出千柄万柄宝刀兮，澄清神州。上继我祖黄帝赫赫之威名兮，一洗数千数百年国史之奇羞!

秋瑾在长诗的开头，化李白《忆秦娥》的末句：“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的意思，写清末国家的衰败。指出自黄帝以来，五千年的中华文明古国，死气沉沉，被清朝统治三百年，做了奴隶而不自知。痛感东亚睡狮，何时惊醒!于是，秋瑾忆昔中华民族的祖先轩辕黄帝，发祥于昆仑山，开辟中华大地，以文治武功奠定了国家的基石。可是亡国的危险，迫在眉睫。历史上，明朝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在煤山(即今天北京故宫的景山)自缢身亡；大将史可法与清兵对抗到死。人民在扬州梅山(梅花岭)筑其衣冠冢以纪念。晋朝衰亡时，连三国时魏明帝曹睿辛辛苦苦由长安运到洛阳的象征皇家实力的铜铸骆驼，也想搬去临漳(古邺城)，但铜驼却埋在荆棘丛中。再想想当时北京腐败的清政府，似乎又将唱起亡国悲歌了。秋瑾指出，这亡国的明证，就是八国联军进攻北京，而逃向西安的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能干的事：就是求和、割地、赔款，把中华大好山河送给西方白鬼子。列强侵略，敲响警钟，睡狮该惊醒了，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从梦中醒来吧!秋瑾指出必须敢于抛头颅、洒热血，用火、用铁，开展武装斗争，才能在死里求得生路，才能赢得世界的和平。她举了荆轲刺秦王的故事：荆轲把匕首藏在地图内，当地图渐次展完，他拿起匕首向嬴政一击，虽然没刺中秦王，但使专制暴君吓破了胆。秋瑾转而谈到当时代，她要作《宝刀歌》唤醒那些灵魂的觉悟，她愿以天地为炉，阴阳为炭，聚九州的钢铁，铸出千柄万柄宝刀，来澄清神州大地，洗雪祖国历史上的奇耻大辱，以对得起先祖轩辕，不辱黄帝的威名。正是在八国联军侵华之后，在国家风雨飘摇的危机时刻，秋瑾怀念轩辕黄帝而写《宝刀歌》，抒发了这位鉴湖女侠的爱国豪情。

近代爱国诗人不仅秋瑾一人从黄帝取得力量，台湾爱国诗人丘逢甲是另一位多次言及轩辕的杰出文豪。丘逢甲(1864-1912)于同治三年生于福建省台湾府淡子厅铜锣湾(今台湾省苗栗县铜锣镇)。他祖籍广东镇平(今蕉岭县)，他曾祖父迁来台湾彰化东势角(今台中县东势镇)。他父亲当时在苗栗任教，逢甲随父就读，九岁迁回彰化。14岁以全台湾第一名中了秀才，24岁赴福州应乡诗，中举人。26岁进北京会试，中贡生，接着殿试中三甲进士。但他不愿做官，先后主讲了各书院，以写诗题联为乐。1894年甲午战争爆发，他任全台义军统领，防守台中。次年，中国战败，清廷签订马关条约，割台湾、澎湖给日本，丘逢甲上书清廷表示反对做亡国奴。日本侵台，清兵叛乱，丘逢甲率义军北上抗日，与日军血战二十余天，弹尽粮绝，义军星散，日军严密捉拿他。丘逢甲别离父母，离台回祖籍广东镇平。在镇平、潮州、广州等地，他依然从事教育与诗歌创作。孙中山成立同盟会后，丘逢甲极力支持革命党人。1909年，他任广东咨议局副议长，安插革命党人邹鲁等在局工作。“黄花岗起义”失败后，丘逢甲尽力营救革命党人。他配合革命党人促成广东脱离满清，响应武昌辛亥起义，宣布独立，成立军政府，丘逢甲担任了军政府教育部部长，并作为广东代表去南京开会。过上海时，他会见孙中山，二人交谈甚欢。1912年，他出席孙中山就任大总统和宣告民国成立的大典。不久，因病回粤，二月下旬即去世，时年不足半百。丘逢甲一生写了几千首诗抒写爱国思乡之情，表达誓死复台之志，真可谓为完成祖国统一大业而呕心沥血。他用诗文揭露列强侵略，惊醒国人救亡。他抨击清廷腐败，主张变法图强；他同情人民疾苦，赞成民主革命。这位被梁启超称为“诗界革命之巨子”的诗人，在不少诗中歌颂轩辕、怀念先祖、长歌当哭、励志抒慨。

请看，在《谒明孝陵》四首的第二首中，丘逢甲写道：

如君早解共和义，五百年来国尚存。

万世从今真一系，炎黄华胄主中原。

这是他的绝笔之作。作为炎黄华胄，他为江山一统和中华民族的振兴而欢呼。尽管辛亥革命尚未成功，但他的意愿是振奋人心的。

1905年，孙中山办同盟会，丘逢甲由支持改良进而倾向革命。在广州办教育时，他接待了文友王松。王松，台湾新竹人，内渡后自号“沧海遗民”；在经过多年努力把台湾的各家诗话以及寺院咏联搜集成册，并加评介，取名《台阳诗话》。丘逢甲特写《题沧海遗民台阳诗话》致贺：

如此江山竟付人，干戈留得苦吟身。

乱云残岛开诗境，落日荒原泣鬼磷。

埋碧可怜黄帝裔，杀青谁作素王臣?

请将风雅传忠义，斑管重回故国春。

诗中丘逢甲盛赞台湾的黄帝后裔英勇抗敌的爱国精神那是足以惊地天、泣鬼神，永远彪柄史册的。他认为那些表彰人民洒碧血、埋忠骨的诗歌创作，一定能激励民众，为收复台湾而发挥巨大的鼓舞作用的。丘逢甲对流落在海外的华侨之遭际深表同情。他深知那些受尽洋人欺凌的黄帝子孙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在新乐府·济良所》中感叹“羲轩子孙奴隶矣，更复漂流海外作人豕”。

当时海外百万黄帝子孙任人宰割，做牛做马。而清廷腐败，华侨呼天天不应，满清政府哪能保护侨民利益? 张诗舲曾上书李鸿章请废美国禁华民约。但这位给侨民说话的官绅不被重视。广西桂平黄少瀛请丘逢甲就张诗舲自寿诗和写几句，丘逢甲即在他的《少瀛以诗舲自寿诗索和，走笔书此》写道：



公卿满朝尽朱紫，持梁刺肥老且死。安知海外百万天朝民，一任刲屠作人豕!谁非黄炎之子孙?九天忍令呼无门!上书宰相毁苛约，此议已比昌黎尊。……

他大呼“谁非黄炎之子孙?”表现了他诗歌高度的人民性。他并在《东山感春诗》之五中写道：“变现诸天说法身，穗香醒梦证前因。遍呼黄帝诸孙起，莫作华胥国里人。”诗中“华胥国”，典出《列子》。《列子》上说：“黄帝昼寝，而梦游于华胥氏之国。华胥氏之国，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不知斯齐国几千万里，盖非舟车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丘逢甲借诸天大佛梦醒后变现法身的典故，大声疾呼全世界的黄帝子孙必须奋起。不要再做理想国中的沉睡者而受人欺凌了。

这种不忘本根，怀念先祖，崇敬轩辕而梦寐以求祖国统一的台湾人，岂止近代名人丘逢甲一个。当代不少台湾人，或组团，或独行，朝谒黄帝陵，留下不少祭祀抒怀的诗赋。其中有代表性的是“台湾中国统一联盟”的祭诗。这个统一联盟的大陆访问团由台湾著名作家联盟主席陈映真任团长，他与副团长张晓春教授率团于1990年来访大陆，在飘雪的二月，专程来登黄帝陵，慨然致祭。为饷读者录于下：

呜呼!维我远祖，拓土开疆；混一宇内，我武维扬；创业重统，雄峙东方；河山壮丽，郁郁苍苍；东起大海，西迄西藏；南自南沙，北达龙江；河山万里，固若金汤。华胃亿万，四海归黄；文物昌盛，源远流长；人杰地灵，代出贤良；春秋圣哲，孔孟老庄；神武赫赫，汉武秦皇；唐宗宋祖，承其余绪；元明两代，盛地相继；惜乎晚清不幸，国势凌替；长期衰乱，百废待举；及至今日，两岸分离；波涛未靖，海内同悲；兄弟陌路，骨肉乖离；倦鸟欲还，何枝可依?呜呼云山苍苍，江海茫茫，隔海相望，黯然神伤；萁豆相煎，本属同根，同室操戈，念之断肠!我等不才，爰组“统联”，念兹在兹，惟望一统，自忖力薄，难当重任；惟念海峡两岸，同出一源，何竟未能谋国族之一统?遂乃不辞艰苦，欲竟其功；飞渡海峡，恭谒我远祖之陵寝；陵前俯伏，曾不知涕泪之何从!设此泪有助于海峡两岸同胞之团结，既使泪尽，亦所甘心。呜呼!远祖有灵，何忍再见子孙之分离!惟愿漫漫长夜从此逝，霭霭旭日升于东；国泰民安风雨顺，中华从此庆大同!尚飨!

这首祭诗颂扬远祖的伟大、祖国的辉煌，进而哀恸于海峡分隔了同一祖先的中华同胞。诗篇寄托了台湾人民怀念祖国，热切盼望统一的深厚感情，表达了黄帝子孙祝愿祖国富强，早日进入大同世界的理想。

就是普通台湾人，在缅怀轩辕，寻根访祖时，也是热血澎湃不已。尤其是那些原籍大陆而在四十年代末落脚台湾的老兵，在两岸分割几十年后，返乡探亲、拜谒黄陵时，更是心潮激荡，感慨万端：“百战留得余生，人知老来更苦”、“孤苦无依汉，夜夜梦神州”、“西望乡关何处是，梦里家园路迢迢”。在这质朴深沉的诗句中，包含着他们半生飘泊的艰难经历，渗透了他们梦绕魂牵永不磨灭的思乡之情。特别是一些老陕，格外动情。台湾的贺生华，原是黄陵县仓村乡人，14岁当兵，参加抗日战争，1949年随国民党军队去了台湾。离开50年后，1990年回乡探亲，拜谒黄帝陵时吟道：

初祖轩辕陵，幼稚常去游。

日寇侵华时，应征抗倭奴。

背井半世纪，残年庆返乡。

今又重谒陵，始悟祖土香。

少小离家，老大始归，拜谒祖陵，情何能已!另一叫杨余庆的，原籍是陕西韩城人，1948年去了台湾，曾在国民党海军任职。退役后，1989、1990两度回大陆探亲专程来祭黄帝陵，作诗以言志：

炎黄子孙，龙的传人。

凡我华胄，谊属同根。

人文始祖，万世千秋。

振兴中华，四海一心。

寥寥数语，情真意切，它是一个陕西人的心声，也是神州各地乃至世界上所有“龙的传人”的心声。

安德礼祖籍四川，1948年随国民党去了台湾。1988、1989两次回大陆，都到陕西来祭黄帝陵，他写道：

黄帝子孙归宗，中华儿女奋起。

重整固有文化，建设现代国家。

这里不光是写乡愁、乡思，而是从远大未来着想，看到黄帝子孙奋起振兴中华的前景。

岂止由大陆去台湾的人士，就是当时在外国人统治下的中国固有领土上的人民，同样不忘祖先。香港的黄茂雄写道：

先祖功德无量，世代后人不忘。

捐资修建碑廊，略表赤子心肠。

创立华夏文明，繁衍万代子孙。

中华民族奋起，不忘黄帝恩德。

黄先生捐资十几万元，为重修碑廊献力。还有一位不留姓名的香港同胞，1988年5月3日在轩辕庙大殿香炉底下写道：

数典不忘祖，海外漂泊者。

民族情谊深，何日祭黄陵?

他本已在黄陵写了诗，但是末句却说“何日祭黄陵?”他的意思应是当香港回归，海峡两岸统一的那天到来后，世界上所有的炎黄子孙都可有机会来祭黄陵。

梁披云老先生原是东南亚华侨，后定居澳门，是澳门归侨总会的主席，又是全国侨联常委和全国政协委员，他1987年祭陵时写了两首七绝。

一

葱苍劲柏却春寒，灵爽昭昭霄壤间；

四海曾孙争继起，黄魂终古耀江山。

二

桥山弓剑尚依稀，绛气晴光绕翠微。

辟地戡天今胜昔，人文初祖且开眉。

梁披云是老教育家，诗人，他写的诗韵律严整，蕴意深长，歌颂祖国今天比以往的进步繁荣，欣喜于黄帝子孙的勤奋和祖国山河的更加美好壮丽。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旅居世界各地的华人、华侨，无不心系民族始祖，以身为轩辕子孙而自豪。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李政道博士，是世界著名的物理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他已加入美国国籍，几十年来习惯了美国的生活，但他不忘祖根，牢记自己原是中华民族一分子。1984年回国访问，专程来黄帝陵拜谒。5月7日他题下两句七言诗：

世界各族皆兄弟，黄帝子孙独人杰。

美藉华人张良洲博士，是美国洛克威尔国际公司火箭动力部首席高级科学家、美国航天总署艾姆斯科研中心工业界高级科学协理。他1993年专程由美来黄陵祭祖，在公祭会上含泪朗诵他的诗作《炎黄祭》：

大哉炎黄，千古开荒。

耒耨教耕，地利以张。

遍尝百草，医药有方。

观法天地，历数乃详。

象形创字，书成意彰。

桑蚕取纱，民衣丝裳。

车行指南，舟帆三江。

哲学连山，易理归藏。

传之尧舜，禅让贤良。

迨至大禹，九河通畅。

大也!华夏民族，智慧光芒。

望桥山，怀故国，神驰古疆。

美哉炎黄，文采流长。

仁本义行，周续成汤。

儒尊孔孟，道源老庄。

诸子思想，百家文章。

造纸印刷，寰宇同享。

农工技艺，举世无双。

臣谋将勇，社稷承勇。

民勤物丰，山河飘香。

绵延丝路，万国通商。

文景贞观，大国泱泱。

美也!炎黄子孙，龙凤轩昂。

登桥山，盼盛世，梦回汉唐。

壮哉炎黄，威德苍苍。

西润欧陆，东化桃郎。

相国青天，直道金钢。

干城武穆，正气天祥。

旌旗开展，欧亚双扬。

成吉思汗，虎跃龙骧。

永乐大典，翰海浩荡。

郑和西巡，百舰齐航。

延平驱荷，蓬莱重匡。

康熙定北，威慑沙皇。

壮也!中华上邦，何等风光。

上桥山，寻炎黄，气秉高阳。

痛哉炎黄，英灵何乡?

百年中土，几多灾殃!

烟毒寇患，国破家亡。

割土赔款，民穷地疮。

火德不王，受戮东桑。

土德失瑞，蒙辱西洋。

比干挖心，惟留肚肠。

灵均怀沙，徒奉酒浆。

子孙不肖，怪怨爷娘。

箕豆相煎，祸起萧墙。

痛也，炎黄有知，岂安九泉?

哭黄陵，伤国耻，泪洒桥山。

幸哉炎黄，神兮重旸。

今日神州，不再彷徨。

审时度势，革新图强。

法治民本，则正纪纲。

言路广开，民气畅扬。

国风雅颂，文盛武昌。

厚植青苗，培育栋梁。

选贤与能，富国安邦。

敬业乐群，诚信礼常。

两仪相成，九州同芳。

盼也，苍龙喜水，冲天腾翔。

祭黄陵，祷国运，情冲肝膛。这首诗遥接古今，大气磅博，极富历史感和现实感。诗分五段，分别写祖国的大、美、壮、痛、幸。前三段写祖国伟大、美好、壮丽，有悠久的历史，丰富的物产，高度的文明，赫赫的武功。但是鸦片战争后外敌侵略，生灵涂炭，令人心痛。最后一段描写了今日神州改革开放，欣欣向荣，国运昌盛。前后对照，纵横开阖，历史的荣耀，近代的沉沦，今日的崛起，鼓荡起曲折深至、沉郁昂扬的诗情，而所有这一切，都植根于炎黄子孙同不忘故国的一脉深情。可以说，华人，不论在大陆，在海外，不管是汉民族，还是少数民族，不论是中国人，还是加入了外国国籍的侨胞，他们都心向神州、怀念轩辕，都有“我以我血荐轩辕”的决心。黄帝，成了凝聚中华民族和世界华人的磁石。

二、黄帝神灵嗣万秋——历代诗人颂黄帝

黄帝的血脉流贯于每一个中华民族的后裔的躯体，黄帝的精神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千秋万代而无尽。而千秋万代的轩辕的子子孙孙则永远的怀念和赞颂黄帝、永远发扬黄帝的精神。早在《庄子》、《列子》、《国语》等书中就讲述着黄帝的事业。秦汉以后，历朝历代的文人学士在他们的诗赋中赞扬着黄帝开拓中华文明的功绩，描述着黄帝神圣的、伟大的奇迹。

三国时代魏国诗人曹植曾有诗赞颂黄帝：



少典之子，神明圣咨。

土德承火，赤帝是灭。

服牛乘马，衣冠是制；

氏云名官，功冠五列。

诗人据史书记载和上古传说指出：轩辕黄帝是少典的儿子，神异英明而有圣德。土是黄色的，黄帝尚土德，以土而王。这是继承火德的，火能生土。火是红色的。火是炎帝、也就是赤帝的标帜。黄帝大战炎帝，他吞灭了赤帝而王天下。黄帝是人文始祖，创建中华文化，使民族进入文明时代。以前，牛、马都是野性的，而黄帝驯服家畜，让牛来耕作、拉车，使马可以骑。黄帝还制作衣裳使人民不再赤身露体。他给人起姓氏，给官员定名号。黄帝的功劳列在五帝的首位。

稍后的晋人曹毗，则从另一个角度，来表彰黄帝的事迹：

轩辕应元期，功能总百神。

体炼百灵妙，气含云露津。

掺石曾城岫，铸鼎荆山滨。

豁焉天扉辟，飘然跨腾鳞。

仪辔洒长风，褰裳蹑紫宸。

这首诗说：黄帝开创了中华文明，他的功劳总领众神。他炼功健体，吐纳云气精华。在曾城山谷掺石，在荆山湖滨铸鼎。忽然，訇隆一声天门大开，他便骑上龙腾飞了，长风洒下他的鞭辔什物，他提起裙裳脚步轻轻地进入紫微天宫。

挚虞的赞诗更为精当。挚虞(?-311)是西晋文学家，长安人，官当到太常卿，但在洛阳荒乱中饿死。他撰有《三辅决录注》；明朝人辑有晋《挚太常集》。挚虞的诗说：

黄帝在位，实号轩辕。

车以行陆，舟以济川。

弧矢之利，弭难消患。

垂衣而治，万国平安。

这首诗里没有化仙的传说，而是现实主义地写黄帝造舟车以利交通、制弓箭保卫国家，用文治武功使中华大地万国平安。

南北朝时期的庾信(513-581)是北周的文学家，他的《哀江南赋》在文学史上是很有名的。庾信的《黄帝见广成子画赞》写道：

治身紫府，问政青邱。龙湖鼎波，丹灶珠流。

疏云如雨，落木先秋。

至道须极，长生可求。

庾信那幅画大约根据《庄子》而做。《庄子》中说：黄帝去空同山拜见广成子，问如何达到“至道”。广成子批评说：你执政以来，云未密聚就下雨，草木在秋天还没来以前就黄落，这怎能掌握“至道”呢?后来，又问怎样长寿；广成子说：至道的精髓是深远幽暗，至道的极致是没有声音。不看不听，清静养神，可达绝对真理以长生。《抱朴子》一书说：黄帝问政东到青丘，过风山见到紫府先生；又上王屋得到丹经；他采铜在龙湖铸三鼎，鼎可浮水波上。因此，黄帝成仙乘龙上天。庾信这首诗就写了黄帝这些活动。短短三十二个字，就描写了黄帝的一系列生平事迹。

唐代是诗歌异常繁荣的时代。唐诗中有不少关于黄帝及其事迹的诗。“黄帝问童”即一例。《庄子·徐无鬼》中说：黄帝问治国之道于襄城牧马童子。童子回答说去掉害马就行了。黄帝称颂牧童是天师，便走了。据此，杜甫《释闷》一诗中说：“失道非关出襄野，扬鞭忽是过湖城”。王维《和仆射晋公扈从温汤》说：“出游逢牧马，罢猎见非熊”。又如“黄帝铸鼎”：《汉书》的《郊祀志》中说：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成乘龙升天。据此，杜甫《骊山》一诗说：“鼎湖龙去远，银海雁飞深。”岑参《喜华阴王少府使到南湖宴集》中写道：“仙人掌里使，典帝鼎边来”。顾况《悲歌》如此说：“轩辕弓剑无人识，东海青童寄消息”。曹唐《仙都即景》说：“却看龙髯攀不得，红霞零落鼎湖空”。李颀《谒张果先生》说：“何必待龙髯，鼎成方取济”。还有“黄帝铸镜”。《黄帝内传》讲：黄帝会西王母，铸十二面大铜镜。造镜，从黄帝开始。对此，周匡物《古镜歌》说：“轩辕铸镜谁将去，曾被良工泻金取”。章孝标《览杨校书文卷》说：“谁有轩辕古铜片，为持相并照妖看”。

在写黄帝的唐诗中有四个人值得专说：

一是李白（701-762），李白在《上之回》中引用渭河钓鱼的姜太公和黄帝问童的故事，说“岂问渭川老，宁邀襄野童”。在《送鲁郡刘长史迁弘农长史》中提到黄帝升天事：“轩后上天时，攀龙遗小臣”；还说到所铸宝镜：“闻君向西迁，地即鼎湖邻。宝镜匣苍藓，丹经埋素尘”。关于鼎湖与铸鼎，李白在《登高丘而望远》中说：“穷兵黩武今如此，鼎湖飞龙安可乘”。在《答长安崔少府叔封游终南翠微寺太宗皇帝金沙泉见寄》中说：“鼎湖梦渌水，龙驾空茫然”。在《答杜秀才五松见赠》中说：“铜井炎炉歊(xiāo，热气)九天，赫如铸鼎荆山前”。李白的两首《飞龙引》集中说到轩辕黄帝。

一

黄帝铸鼎于荆山，炼丹砂，丹砂成黄金，骑龙飞上太清家，云愁海思令人嗟。宫中綵女颜如花，飘然挥手凌紫霞，从风纵体登鸾车。登鸾车，侍轩辕，遨游青天中，其乐不可言。

二

鼎湖流水清且闲，轩辕去时有弓剑，古人传道留其间。后宫婵娟多花颜，乘鸾飞烟亦不还，骑龙攀天造天关。造天关，闻天语，屯云河车载玉女。载玉女，过紫皇，紫皇乃赐白兔所捣之药方。后天而老凋三光，下视瑶池见王母，蛾眉萧飒如秋霜。

李白的诗萧洒飘逸，深受道家思想影响。而把黄帝说得成了神仙的，唯《庄子》一书较详尽。《庄子》和老子《道德经》均是道家的经典。因此，李白用诗写黄帝乘龙飞升，描述他铸鼎、炼丹，飞去三清(玉清境的元始天尊、上清境的太上道君、太清境的太上老君)的太清家是十分贴切的。

二是杜甫(712-770)。杜甫在安史之乱中，只身去鄜州(今富县)羌村探家，由长安出发，途经黄陵。传说他在桥山下露宿一夜，吟过“杜甫日夜祭黄陵，双手空空无祭品……”，这事的可靠性不大。不过，杜甫确实来过翟道城。翟道城是黄陵县唐诗的名称，他徒步走到桥山下，打听去三川驿的路程，此时天晚，他不能不住脚休憩。遂即作了一首《晚行口号》诗，诗也叫《翟道城》：

三川不可到，归路晚山稠。

落雁浮寒北，饥乌集戍楼。

市朝今日异，丧乱几时休?

远愧梁江总，还家尚黑头。

虽然杜甫没直接写黄帝，但却真切地描绘了他所见到和感受到的桥山景况，表现了他此时此际的心境。故而，有他月夜祭黄陵的传说。

三是李群玉(813-860)。李群玉也是有名的唐代诗人，他是湖南澧州人，到长安没考上进士，以布衣游长安。李群玉写过《穆天子》一诗。穆天子即周穆王，传说他不理国事，驾着八匹马拉的车逐日而行，去瑶池会见西王母。李群玉说到穆天子乘八骏西游时，写道“或言帝轩辕，乘龙凌紫氛。”此外，李群玉另有《黄陵庙》诗：

黄陵庙前莎草春，

黄陵女儿蒨裙新。

轻舟小楫唱歌去，

水远山长愁杀人。

不第的布衣游到黄陵庙前，见春草、闻女歌而思念湖南家乡，其中由远祖陵墓而联想到家祖之乡的思维脉络是清晰可辨的。

登黄陵而专写黄帝以发怀思先祖之幽情的唐代诗人是舒元舆。他的七言古风《桥山怀古》这样写道：

轩辕历代千万秋，绿波浩荡东西流。

今来古往无不死，独有天地长悠悠。

我乘驿骑到中部，古闻此地为渠搜。

桥山突兀在其左，荒榛交鏁寒风愁。

神仙天下亦如此，况我慼促同蜉蝣!

谁言衣冠葬其下?不见弓剑何人收?

哀喧叫笑牧童戏，阴天月落狐狸游。

却思皇坟立人极，车轮马迹无不周。

洞庭张乐降玄鹤，涿鹿大战摧蚩尤。

知勇神天不自大，风后力牧输长筹。

襄城迷路问童子，帝乡归去无人留。

崆峒求道失遗址，荆山铸鼎余荒邱。

君不见：

黄龙飞去山下路，断髯成草风飕飕。

这首诗分三部分：前四句为第一部分，总说轩辕黄帝以来千秋万代，江河奔流不息；而人世茫茫，生生死死不已。黄帝恩泽永存，唯天长地久。第二部分写诗人来到黄陵的见闻感受：他骑着驿站的马到了中部县，当时寒风萧瑟，榛莽交错，牧童嬉戏，月落狐游，情景异常荒凉。见到突兀的桥山，感慨人生短促，又疑问黄帝飞去后，遗下的衣冠谁来安葬，弓剑谁来收敛?第三部分由黄陵写到黄帝，说他降玄鹤、战蚩尤，襄野问童，空同问道，荆山铸鼎，乘龙升天，最后以“黄龙飞去下山路，断髯成草风飕飕”作结，境界苍茫，最能引发读者的怀古情思。

唐以后，中国政治中心移向开封，不久后又移至杭州。那里离黄帝陵遥远，加上民族矛盾复杂剧烈，宋代有关黄帝的诗词就少多了，但值得特别提出的是两位名人的作品。一位是北宋那位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而闻名后世的范仲淹。他曾带兵镇守延安、榆林一带。从京城去陕北，来回自然经过黄陵，过黄陵便不能不写下诗篇：

高陟桥山上，关河万里长。

沮流声浩浩，柏干色苍苍。

红日竿头进，青虚足下藏。

轩辕龙驭古，百代景冠裳。

这首诗气势宏伟，格调高古，不愧是心怀开阔、诗风雄浑的一代诗人的杰作。

另一位是宋的文天祥。作为名将兼诗人，他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抗元斗争，虽被囚进大都(北京)，却至死不屈。他的《正气歌》感天动地，世代流传。元京大都与涿鹿相连。来到涿鹿，自然想起黄帝占蚩尤的故事。文天祥于是写道：

我瞻涿鹿郡，古来战蚩尤。

黄帝立此极，玉帛朝诸侯。

也许文天祥从黄帝的丰功伟绩吸取了滋养和启迪，故而死亡威胁，也不能推折他的民族气节。

宋朝以后有个张三丰写了一首七律《桥山祈仙台》颇有名。文献上说的有两个张三丰，一个是宋朝人，他用内功，练就内家拳，专以御敌，是武当派功夫的祖师爷。另一个张三丰，就是我们说的这位，是一名道士。有关他的传说很多。《异林》说他是宋时人，去华山拜见过陈抟老祖。《明史》说他是金时人，而作传的无名氏则说他是元末人。《张三丰先生全集·汇记》则说他是元朝初年的人。时间不定，地点也纷纭。《山西通志》说他是平阳人或猗氏人，《陕西通志》说他是宝鸡人，《四川总志》说他是天目人。但《汇记》从其父母墓在辽阳，而定他是辽宁辽阳人。他的名字，叫法也极多，有“山峰”、“三峰”、“三丰”几种说法。此人不修边幅，外号“张邋遢”。他在宝鸡金台观寄住并乞讨，能把瓦罐翻过来舐干净。后来入了武当山。明太祖和明成祖两皇帝都派人找过他，但没找到。明、清两朝均有皇帝给他加封号，后人还编了他的《全集》。传说中部县沮河发洪水，水上飘来一人，至黄帝庙前，此人站起，抱两个大西瓜入庙，一瓜敬轩辕，一瓜自食，后用瓜皮在砖地上写诗，人们把诗抄下刻碑。现有康熙二十一年县令重刻碑存于庙中。张三丰的诗写道：

披云履水谒桥陵，翠柏烟寒玉露轻。

衮冕霞飞天地老，文章星焕海山青。

巍巍凤阙迎仙鸟，渺渺龙车驻帝城。

寂寞琼台遗汉武，一轮皓月古今明。

诗写得朗丽高古：诗人跋山涉水来到黄帝陵，看到桥山柏林含烟，玉霞轻飞，不由想起黄帝乘龙车飞上天宫的传说，由此联想到“仙岛”、“帝城”的飘逸景象。当他的思绪从仙界回到现实之后，所看到的只有那位想成仙的汉武帝所留下的一座荒凉的祈仙台，以及那轮自古至今照过千秋万代亿万人众的明月。

此后，明清两代有24位骚客文人步张三丰原韵来和诗，其中胡濙的《次三丰韵》较突出：

览景来登轩辕陵，羽衣风驾骨毛轻。

桥山彻顶高耸翠，沮水缠腰中部青。

万壑烟云笼玉冢，九天秋色映龙城。

道人看罢三丰句，醉里挥毫壁上明。

这首诗的中间两联写景，首尾记事，比之张三丰的诗以景结，少了些仙气和隽永。有人说这位姓胡的是明朝一位尚书，有人根据末联说他是位道士。不过俗人要仙化自己，口中自称道人释僧也是有的，不必胶柱鼓瑟。

明朝前七子之一的大作家李梦阳，甘肃庆阳人。他有一首别具格调的七律《桥山》：

黄帝骑龙事杳茫，桥山未必葬冠裳。

内经泄秘无天地，律吕通神有凤凰。

创见文明归制度，要知垂拱变洪荒。

汉皇巡视西游日，万有八千空路长。

李梦阳是现实主义者，他不相信黄帝成仙的传说，也不认为桥山陵墓是衣冠冢，更否定《内经》等秘籍是黄帝写的。他认为一切要靠文明和制度，而非其他。至如后来汉武帝的求仙活动，只能落得个徒劳的结局。明朝登陵谒庙的诗还有杨光、王正、练国事等人的七律。有的诗碑存庙中。

到了清朝，文人、官吏拜谒黄陵者日多，有关黄帝和黄帝陵的诗词更是不胜枚举。下面，我们仅择其要者予以评述。

清初有位叶映榴，他写有《桥山》五言古诗：“大荒浮黄云，众山失故黛；划然川原间，苍翠杂烟霭。居人为予言，桥陵在其内。下车拂征尘，屏息虔再拜。古柏参青霄，树叶如偃盖；黄帝未仙时，此树乃先在，其余二千株，环陵而向背。陵庙与(一作古)树连，云气时叆叇。沮水流其中,触石发清籁。怀古有余(剩也)情，瞻眺得大概。当年神圣兴，制作史具载。采铜首山巅，铸鼎荆山界；鼎成龙下迎，其说近迂怪。左辙不及从，抱弓致忠爱。凿山葬衣冠，庙祀崇百代。且战且学仙，汉武发深慨；至今祈仙台，芳草尚晻蔼。候神幸缑山，采药遍海外；封禅何纷纷，徒为公孙卖。予意帝至尊，不仙亦何害?缅彼垂裳年，古今共嘉赖。不死今有冢，此言良大快!惟有柏长生，风雨勿能坏”。这首诗前半部写景，中间部分述黄帝事迹，末尾发感想：后人学神仙是没有好结果的。黄帝伟大之至，不是神仙也不减低他的崇高。说他升天没死，却又留有大墓，不是件快事吗?

清代还有一位叫寇绍先的，作有《登汉武仙台》一诗：“满山翠柏望桥陵，上有仙台类九层。夜夜惟留明月照，年年只见白云兴。丹成宝鼎龙腾久，桃熟瑶池凤莫凭。何事汉皇生异念，筑高登眺盼飞升”。他挖苦汉武帝也想如故事中说的黄帝腾龙飞天。但明月白云依旧，站在高台上也升不了天。清朝奉令祭陵的、在黄陵县作过官的，不登陵写诗的少，附庸风雅也得来几句。其中张凤羽包、李暄、丁瀚、牛光斗、李维藩等等不乏佳作，但有些滥竽充数、陈词滥调的应酬之作，味若嚼腊，缺乏诗味。

旧民主主时代的先行者康有为写有《己酉六月自欧归过苏彝士河感怀而戒俯念万年吾亦四度过此倦游息辙将述作矣》(1909)一诗，值得特别标出：



大瀛海水忽横流，小九洲通大九洲。

别有文明开世界，却由新法破鸿沟。

素王道统张三世，黄帝神灵嗣万秋。

我作大同书已竟，待看一统合寰球。

康有为有感于中国是世界的一部分，应当变法维新实行改革以达到大同世界。他认为：黄帝的神灵将传续万代，换言之，千秋万代的黄帝子孙都将承嗣其神灵，无有已时。

推翻满清、建立民国，歌颂桥山、谒陵祭庙的诗也进入了现代文苑。这些诗篇多与祭陵相关，数目不小。其中有几首应提及：

于右任，是国民党元老，陕西三原人，他1918年写了七律《谒黄帝陵遇雨》，诗前有《序》云：“桥陵在中部县，为黄帝衣冠冢。沮水萦回至山下，山西峙而东向，环山古柏无数，苍翠深郁，数十里外望见之。陵碑曰‘古轩辕黄帝桥陵’，有碑亭，刻石曰‘桥山龙驭’。有庙，庙中有黄帝象。余于民国七年与王子元谒陵，遇雨，有诗。”于右任的诗写道：

皇祖威灵我欲攀，西征间道礼桥山。

弥天风雨伤今日，垂老仓皇过此间。

独创文明开草昧，高悬日月识天颜。

干霄古柏摩挲遍，挂甲何人亦等闲。

后来，于右任附记：“庙前有挂甲柏，土人相传为汉武帝挂甲所致，故当日此句依为汉武帝挂甲而作。今按《图书集成》以为黄帝挂甲，姑依旧作未改。”晚年，于右任在台湾把前四句改为：



路下雕阴湾复湾，鸾翔凤翥见桥山。

曾经微雨川原润，真悯遗黎稻稼艰。

于右任崇敬黄帝，谒陵之后，回南京，让友人集录古籍而成《黄帝功德纪》。晚年他流落台湾，怀念故乡、怀念大陆，哭吟最后一首诗《国殇》，表达祖国早日统一的心情。前此，他特意修改几十年前所写的《谒黄帝陵遇雨》的前四句，以表达对大陆川原和人民农作的怀念。其敬轩辕、恋故国之情，可叹可敬。

邵力子是国民党耆宿，曾任陕西省政府主席，1935年(民国二十四年)偕同邵元冲(翼如)、张默君、邓家彦等于清明次日谒黄帝陵，四人唱和，均有诗留下。邵力子的《谒桥陵步翼如、默君两先生韵》二诗云：

万千古柏翠霞飞，漫对桥陵慨式微。

挂甲碑前思将帅，祈仙台下想旌祈。

如油春雨逢佳节，似锦山花接晓晖。

惟愿春风重振起，同仇与子赋《无衣》。

巍然高冢起岹峣，民族精神感怒潮。

庙貌中衰威尚在，山容赫濯路非遥。

天开草昧初垂拱，石漱沮流恍听韶。

仙迹渺茫难尽信，至诚应可感重霄。

两首诗要求振兴民族精神、发扬黄帝雄风的意愿是鲜明的。

程潜，湖南人，晚清秀才；1904年入日本士官学校，结识孙中山，加入同盟会；参加武昌起义。抗日战争初，任国民党第一战区司令、西北行营主任。1938年清明节，来祭黄陵，给轩辕庙题“人文初租”匾额，并写五言古诗。解放后，任人民政府国防委员会副主席、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主席等职。他写有五古《桥陵颂》：“报本崇初祖，数典颂轩辕。神武开天运，睿智启人文。书契宫室作，衣冠礼乐新。涿鹿除凶暴，崆峒阐道源。声道播九州，膏泽被八垠。绵绵垂统绪，烈烈贻子孙。巍巍则昊苍，皇皇光典坟。我行来西土，持麾镇北门。恭荷奉祀命，崇礼亿代尊。逡巡陟修坂，回互历重垣。始见灵宅峰，形胜据高原。冈峦自周卫，沮水复潆湾。杂花香满道，翠柏黛参天。和禽喧密林，野鹤降云间。坦步登圣域。斋宿祛尘纷。明发万象清，伛偻献苹蘩。诚感愿必达，神忾俨有闻。宫墙匪易窥，天阙岂容攀?朝宗肃端拜，虔企奏承云。至德苞宇宙，荡荡难为言。”这首诗，先述黄帝的功德，再说自己来祭祀所见桥山巍峨的风光，最后说难以用言语表述对轩辕的崇敬。读写得朴实恳切。

最有意义的是苏维埃政府主席毛泽东和人民抗日红军总司令朱德的祭文。这篇致祭于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的祭文全文如下：

维中华民国二十六年四月五日，苏维埃政府主席毛泽东、人民抗日红军总司令朱德，敬派代表林祖涵，以鲜花时果之仪致祭于我中华民族始祖轩辕黄帝之陵，而致词曰：赫赫始祖, 吾华肇造, 胃衍祀绵, 岳峨河浩. 聪明睿智, 光被遐荒; 建此伟业, 雄立东方. 世变沧桑, 中更蹉跌; 越数千年, 强邦蔑德. 琉台不守, 三韩为墟; 辽海燕冀, 汉奸何多！以地事敌, 敌欲岂足; 人执笞绳, 我为奴辱. 懿维我祖, 命世之英; 涿鹿奋战, 区宇以宁. 岂其苗裔, 不武如斯; 泱泱大国, 让其沦胥. 东等不才, 剑屦俱奋; 万里崎岖, 为国效命. 频年苦斗, 备历险夷; 匈奴未灭, 何以家为. 各党各界, 团结坚固; 不论军民, 不分贫富. 民族阵线, 救国良方; 四万万众, 坚决抵抗. 民主共和, 改革内政; 亿兆一心, 战则必胜. 还我河山, 卫我国权; 此物此志, 永矢勿谖. 经武整军, 昭告列祖; 实鉴临之, 皇天后上. 尚飨！

这篇祭文由毛泽东主席亲自起草, 并手书。 它是一首庄严、典雅、古朴的四言诗, 与已往统治阶级官样文章、公式主义套语不同, 它明白易懂。 这首诗歌颂了始祖轩辕的丰功伟绩, 谴责了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 表达了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与方针政策, 不啻是一篇宣言。 同时,这通碑刻是优美而永恒的书法作品。

抗日战争爆发，国共两党合作，1937年7月当时在苏维埃政府工作的中国共产党党员、杰出革命家谢觉哉同志来拜谒黄陵，填得二阕《浪淘沙》词

远望郁苍连，抱岭环川。成林古柏势参天，百里荒原青一点，愈见森然。 碑石付荒烟，唐宋无传。茫茫禹甸几千年，汉武驱胡勋尚在，安用求仙?

庙貌仰崔巍，子孙宜其。四万五千万有奇，物本乎天人本祖，无限低徊。 民族惧沦夷，扫墓何为?玄黄涿鹿尚余威，不是人穷才念祖，祖武依稀。

谢老的诗词，功力雄厚。这两阕《浪淘沙》诗意盎然，写景抒情，意境深邃，富于历史的纵深感。

新中国成立后，人民政府经常派人祭奠黄帝。海内外的政治家、文人雅士、工农商学兵登桥陵，多有诗词题留。有新诗，有旧体诗词，有合韵律的，还有随诚意而吟出的，林林总总，不胜枚举。这里举有代表性的几位：

楚图南先生原系全国对外友协会长，他是著名的翻译家和学者。1989年秋，九十高龄的楚先生来陕游览，本拟到黄陵拜谒，因交通不便，未能前往，但在西安特为轩辕黄帝写了五言古诗《临黄河·赞祖国》：“浩荡黄河水，蜿蜒似龙翔。华夏发祥地，文明启曙光。三皇辟草莱，五帝德弥彰。轩辕创基业，百代颂炎黄。嫘祖始衣帛，养蚕复植桑。尧舜公天下，推位让贤良。大禹疏九河，万姓得安康。殷商始建国，文物灿辉煌。岐原兴周伯，地跨东海疆。春秋与战国，百家美名扬。嬴秦大统一，书轨同四方。汉唐相继起，威武振八荒。宋元明清册，国势递弛张。辛亥建共和，外寇呈豪强。工农大起义，四九立新邦。全民齐声颂，宏猷庆永昌。前程灿如锦，国运万年长。”这170字的古风，勾画了中国的历史，展示出黄帝创立基业的伟大功勋。

肖华将军，文武双全，他的《长征组歌》响彻四方。1982年他到黄陵写了《赞黄帝手植柏》：“七搂八拃半，巍哉柏之冠。世传远祖植，悠悠五千年。钢枝挺硬骨，铁甲敌炎寒。霹雳难摧志，风高无媚颜。阅尽兴衰事，从空向长天。神州衍斯种，世代泽绵绵。”这首诗通俗易懂，一气呵成。把挂甲柏拟人化，喻指黄帝养成的民族英雄、钢铁战士，体现了中华民族的伟大精神。

当代人赞黄帝、咏陵庙的诗多到可以出专门的诗选，此处不能一一评述，惟举一位普通人李强华的诗作这一章的小结。

李是户县的农民，没有职称，没有工资，他一生写诗，出了三部诗集，发表在1995年5月29日《陕西日报》副刊上的《轩辕柏》如此写道：

一把绿色大伞，

高高的撑在桥山之巅；

遮着六月的烈日，

挡着湿衣的雨点。

每当不测的恶劣气候袭来，

她就把中华民族牢牢地搂在身边。

承受着大自然的折磨，

企盼着四季祥和平安。

性格是那样温柔，

心性是那样慈善。

它是五千年历史的见证，

日月与她共存、山河跟她同伴。

这株轩辕柏是轩辕精神的具象化，也是中华民族精神性格的象征。

三、赫赫始祖，吾华肇造——黄帝功德世人赞扬

地球自有人类文明以来，不知经过了多少沧桑巨变!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诸多的文化传统都中断了：古埃及、巴比伦、古印度、希伯莱、波斯、古希腊、罗马，随着古代历史的结束，这些都湮灭或转化了，他们的语言已不再是人民嘴里能讲的话，文字也成了死文字。罗马城的人多不会说拉丁语；现在的印度不懂梵文的居多；今日的伊拉克已与巴比伦文明和楔形文字毫无关系。然而，世界上只有一种文明即中华民族的文明五千年来一直延续不断，只有文明的中华民族自古至今繁衍昌盛，绵绵不绝。这有多种历史原因，但是轩辕黄帝作为中华人文始祖的不可动摇的地位，以及由他开创文明而建立的伟大功德，乃是贯穿历史的一条根本红线。

革命先驱孙中山先生在他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两个月后(亦即1912年3月)，派一15人代表团赴陕西中部县祭轩辕黄帝陵，并亲笔写诗一首：

中华开国五千年，神州轩辕自古传。

创造指南车，平定蚩尤乱。

世界文明，唯有我先。

这句“世界文明，唯有我先”，不仅指出了五千年文明代代相传的事实，而且将中华文明置于最早的地位，其间充溢着无比的自豪。

颂扬黄帝的功德，是华夏仁人志士在各种活动与诗词创作中的重要内容。1935年于右任先曾主持辑录了《黄帝功德纪》一书，其所录历代各种谒黄帝陵与轩辕庙的诗词，内容大致分三种：一是描写陵庙巍峨肃穆的气象；一是再述黄帝铸鼎乘飞的故事；再一种是歌颂黄帝的功德。这三种内容，常常在一首诗中融合在一起。而歌功颂德的诗，或遐思、或怀古、或咏史，都赞扬了黄帝所开创的文明与历史。

至于以写景和说神话故事为主的诗篇，本章则略去不载。

清朝初年，有位叫兰薰的黄陵县人，写过一首《桥陵怀古》。诗开头四句是五言诗：

渐远结绳治，肇开制作源。

经纶垂百代，皇古尊轩辕。

这里说：伏羲氏结绳记事的时代过去了。黄帝开创了各种制度、文字与制作工艺。他的创造与精神被后代人继承下来，从此世世代代的人们都尊敬这位轩辕黄帝。他在另一首七言诗中写道：

轩辕伟烈保安留，涿鹿山前破蚩尤。

武功一耀干戈戢，文教覃敷海宇柔。

銮舆西狩御西土，宫阙巍巍崇九五。

一自驭龙远归天，桥陵玉冢至今传。

望望桥陵今古在，为说乘龙近迂怪。

还将乌号托遗弓，何事汉人乃附会。

这第三联至第六联是诗的核心部分，它歌颂轩辕，列举黄帝的伟业烈绩：在涿鹿大破蚩尤，平息了干戈战乱；其文德教化在海内实施，使得全国安宁下来。他驾车西巡，抵御敌人侵扰，守住了西方国土，使国家有了典章。诗人最后指出：黄帝乘龙成仙一说，是荒诞不经的，至于黄帝留下乌号弓一事，更是后人的穿凿附会。这位兰老先生宁可把黄帝看成有巨大历史功绩的历史人物，而不赞成一千年来那种把黄帝看成神话人物或当作神仙的说法，可说是有见地的。

还有一位叫李暄的，当过中部县令，他在康熙二十七年写过《登桥山》、《桥山二首》、《谒轩辕庙》等诗。前两种七言诗，说了些黄帝的神话与仙话。而《谒轩辕庙》这首五言诗却较现实：

万里涉江汉，分符入河西。

黄帝衣冠地，其说至今迷。

有无神仙侣?层台自云齐。

制作开万古，洪荒事有稽。

唐虞与三代，先天奠蒸黎。

六相佐鸿烈，礼乐赞百揆。

鼎成龙垂髯，荒忽不必泥。

圣人自穆穆，何劳青云梯？

閟宫肃万象，柏林郁惨凄。

一时君臣际，巍焕高难跻。

禹功后世赖，空尔告元圭。

这位李暄大概是湖北人，诗中说他由江汉奉符令来黄河西边的中部即黄陵县做官。这个地方是埋葬轩辕黄帝衣帽的地方，究竟如何?种种说法到现在也迷离不解。黄帝有没有神仙相伴，关系不大，而所住层台却同天一般高。轩辕创制的文明流传千古，洪荒年代的事都是有史可考的。唐尧、虞舜、夏、商、周的时代，老百姓都像祭天一样祭黄帝。黄帝有大常、奢龙等六位大臣辅他从事宏伟的事业，有百官施行礼乐文明。说他铸成鼎后有龙迎他上天，这种荒诞的讲法，人们不必拘泥相信。一位圣人做出业绩，自然是崇高伟大的，他何必还要什么上天梯去成神仙呢?

乾隆二年，一位长白人叫世臣的侍读官，奉清高宗弘历的命令率团来祭黄陵。他写了《乾隆二年孟秋下浣奉命恭祭桥陵谨赋俚言三章以志其盛》。

一

盛朝崇祀典，奉敕谒桥陵。

庙貌常巍焕，神灵自式凭。

法垂尊帝制，仙驭想龙升。

俨若冠裳在，肃雍将祗承。

二

峰绕桥山沮水清，帝陵巍峻柏青青。

漫言当日龙升去，犹对冠裳荐血牲。

三

古柏森森不记春，陵宫犹自享明禋。

轩辕制起功犹在，常使余波惠子民。

这三首虽然也写了庙貌、清沮、古柏、陵宫，也涉及了神灵、龙升，但在自然风光与神话故事之外，更写了黄帝创立法度、制作之功，而且“常使余波惠子民”。 有一位叫充纳的，名字像是满族人。他写《谒轩辕庙》两首七律。第二首写群峰万木、仙台龙升，意思平平。而第一首却对黄帝开创中华文明歌功颂德。

剖破乾坤尚混茫，肇修人纪自轩皇。

开先制器重千古，通变宜民范百王。

阌县断碑存铸冶，桥陵高冢閟冠裳。

圣功悠久齐天地，蒙利思人永弗忘。

的确，正如诗中所说：开天辟地以来，人类还处在混茫野蛮之中，而从轩辕黄帝开始，才创建了人纪文明。他开创的制度、器作，造福世代人民，给后来的历代君主树立了典范。他的功比天高比地厚，圣德悠久万世长存。承受黄帝恩泽的中华后裔，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大恩大德。

现代人的诗中，一脉相承地继续了颂扬黄帝功德的传统。1935年有个张默君，他陪当时的国民党陕西省政府主席邵力子拜祭黄陵，在唱和中，他写了两首七律：

一、《二十四年春中部谒黄帝陵》：

桥山形胜郁岧峣，沮水春深走怒潮。

文教覃敷千古式，武威赫奕九州遥。

治身紫府照灵德，协律黄钟仰凤韶。

哀感峥嵘天地老，重兴虔欲祷神霄。

二、《又桥陵次翼如均奉简溥泉力子孟硕》

陵柏如龙势如飞，诗心遥接道心微。

缅怀嫘祖衣天下，行馘蚩尤礼斾旂。

动地春光明远水，涨空岚翠乱清晖。

文公孤诣终兴卫，同是神州大布衣。

这两首诗中对黄帝推行博大精深的文明教化，他的赫赫武功、奕奕威仪倍加称颂：这些文治武功，时间上成为世世代代的模范，空间上远达中华神州各地。黄帝在紫宫修身养德，调协音律，制黄钟大吕之类引龙招凤的音乐；他的妻子嫘祖养蚕缫丝，制造冠裳，使天下人有衣穿而不再裸体；他打败并俘虏蚩尤，奠定礼仪制度。天地可老，而黄帝功德永存。

这里应提到王捷三教授的《桥山怀古》等诗。王先生又名鼎甲，韩城人，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返陕后，专请鲁迅先生等来西北大学讲学。1931年留学英国伦敦大学，后转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抗日战争时，任陕西省教育厅长，创办不少大中学。解放后任西北大学、陕西师大中文系教授。他三十年代谒黄陵时写下两首七律：

一

鼎湖龙去五千年，尚有神灵护墓田。

紫电光流枢斗外，阪泉功在壁经前。

崆峒问道传庄叟，本纪开端赖史迁。

可惜当时攀髯客，欲随仙驭恨无缘!

这首说，黄帝在铸鼎的湖边，乘龙飞上天已经过去五千年了，但是他的神灵们维护着黄陵这块土地。黄帝的精神象紫电光流一样直射北斗，他在阪泉战胜炎帝的功绩还写在碑壁经典上。庄周老先生在《庄子》一书中盛传黄帝上空同山向广成子问道的事。司马迁以黄帝作为《史记·本纪》的第一篇。可怜当年那些也想随黄帝上天而攀不上龙身只抓住龙须的一些小吏，龙须断了，摔在地上，想成仙是没有缘份的啊!

二

桥陵高耸接昆仑，松柏参天万古春。

身后河山留胜迹，生前金鼓见经纶。

衣冠始制瞻旒冕，书契初成泣鬼神。

此日轩辕坟下拜，遗弓何处可探寻？

这首诗首联写桥山高耸，势连昆仑山；陵上千年古柏，森穆参天，青翠不减。中间两联写黄帝生前的战迹在经典上写得清楚，他留下的山河是万人朝拜的圣地。黄帝创制衣冠旒冕，发明文字书写，是惊鬼神的大事。末联写：今天来朝拜黄帝陵，应感其无量功德，还去什么地方找他从龙身上掉下来的乌号弓呢?

与这种重在“怀古”的诗有所不同，抗日战争时期，陕西省第三区行政督察专员公署的秘书、湖南湘潭人吴致勋的《谒陵》则怀古人而咏事。

桥陵道上三年住，蒿目时艰愧无补。

文字生涯蠹鱼蛀，甲兵未许胸中富。

黄帝子孙久承绪，四千余年斯土主。

礼乐冠裳垂法度，端拱而治熙寰宇。

指南车破蚩尤雾，神威一奋敢当怒!

民族之争从此数，扫荡中原屏外侮。广成问道崆峒赴，荆湖骑龙鼎已铸。

抗战至今追远祖，皇皇炎绪仍如故。

国军指日驱残虏，还我山河争快睹。

欧亚同盟并肩伍，四海一家本互助。

男儿有志亦当武，封侯宁被虚名误。

云树苍茫神所护，年年祀典桥陵路。

清明祭扫义有取，冠盖载途陈尊俎。

为歌帝风相期许，璇宫绀宇长千古。

这首诗，联系实际，在历数黄帝制冠裳、定法度、战蚩尤等功德之后，还提出四海一家、还我河山的思想。这是难能可贵的。

当代颂黄帝功德的诗不少，这里特别评述一首长诗《黄帝功德赞》。作者刘平，1929年生于泾阳，1953年毕业于西北艺术学院，是陕西老人书画学会副会长。1985年清明祭黄陵，他手书此诗：

泱泱神州国，煌煌五千年。

欣为炎黄后，饮水当思源。

人文轩辕祖，恩如日月悬。

创业殊艰辛，奠基肇始难。

德冠五帝首，拯民非好战。

四帝交共谋，养寇起兵燹。

夔鼓威天下，震得敌胆寒。

涿鹿血飘杵，高台斩蚩顽。

大战五十二，涿鹿定中原。

振武兼修德，画野分州权。

黄帝巡四域，文化广流传。

版图得开拓，文明更无边。

子孙繁衍盛，遐迩乐归贤。

黄帝施教化，谆谆春雨绵。

崇伦远禽兽，道德润心田。

养生驯犬豕，作衣复制冠。

水凿舟船渡，陆驾车马还。

草肥牛羊壮，广种五谷鲜。

凤麟时献瑞，蒸谷以为饭。

甘食且美服，耕者不侵畔。

宫宇避寒暑，巧匠苦营建。

黄帝作内经，疾恙施针砭。

律吕如鸣凤，弓矢惩强权。

文字工记事，干支律历年。

纪纲概万类，重法立则严。

更行度量衡，智权宇宙间。

嫘祖心灵巧，发明丝养蚕。

昆吾青铜剑，还留铸鼎原。

开物逞天工，极穷阴阳变。

风调雨且顺，举国万民欢。

华夏民族立，四海万邦羡。

禅让尧舜禹，代代功非凡。

文明古国誉，声名麝与兰。

飘然驭龙去，衣冠葬桥山。

道通天地外，德被五千年。

万世延祭祀，功垂在史前。

唯憾衣带水，枉断陆岛缘。

堪慰祖叹息，游子寻根还。

瓯裂宜当泯，昆仲岂存嫌。

共酬移山志，众手建乐园。

古柏应长青，桥山月团圆。

感荷帝德重，十亿儿孙贤。

岁岁清明日，恭祭龙祖坛。

一统山河秀，元祖怡开颜。

这首长四十四联即440字的诗篇，没有崆峒问道，驭龙飞升的神话故事。它写的不是神话人物黄帝，而是赞颂历史人物轩辕在创建文明制度方面的各种伟大功德，最后落脚在台湾海峡两岸的炎黄子孙，应统一联合，共建祖国以报答先祖的深意上，值得认真思索。

曾任过陕西省军事行为研究会会长、西安炎黄职业学校和拓职培训大学校长的姚平，当过陕西诗词学会的秘书长。1994年5月，他写了《百贤祭》以祭吊中国历史上的百位英雄豪杰，首一位就是轩辕黄帝。诗曰：

人文始祖是炎黄，黄帝开宗创典章。已造舟车营殿室，还研律吕制衣裳。

协同炎族和千国，战胜蚩尤统四方。

华夏分裔繁万姓，中华民族拜高堂。

短短一首七律，写尽黄帝的文治武功；结句“中华民族拜高堂”，则是针对所有华夏儿女敬奉颂扬黄帝之历史的最好概括。

四、览景来登轩帝陵——诗赋歌咏黄陵景色

“览景来登轩帝陵，羽衣风驾骨毛轻。”——这是明代尚书胡濙《次三丰韵》中开头的两句诗。轩辕黄帝陵墓及其附近即桥山周围，山川形胜，风光雄美，登桥陵而不览景者少有。1933年以前的黄陵旧志都载有黄陵八景及其题咏。这些环陵胜迹有《八景总咏》来概括：

桥山夜月吐光芒，沮水秋风分外凉；

南谷黄花争晚节，北岩净雪傲繁霜；

龙湾晓雾迷千里，凤岭春烟绕八方；

汉武仙台犹屹屹，轩辕古柏更苍苍。

对此八景，自来题咏纷纷，前人留下许多诗赋。这些诗赋，表面看是写山水花月的，其实是在间接颂扬黄陵胜景之际，表现了对黄帝的崇敬。新中国成立后，上述《总吟》演为：

桥山夜月聚风光，沮水秋风透体凉；

南谷黄花开晚节，北岩净石耐寒霜；

龙湾晓雾迷长岸，凤岭春烟接暖岗；

汉武仙台遗世界，黄陵古柏茂苍苍。

前后两首《总吟》所差无几，也可能是不同“版本”吧。中部旧志上咏八景的诗，各均以丁瀚、张绍先二人的作品领先。丁瀚是清朝嘉庆年间中部县的知县；张绍先就是黄陵本地人。也许他们咏完八景，再来个《总吟》以概括。《总吟》由刘子林述说，唐祖培修润。记忆述说不同，再加修润，就出现不同“版本”。历来人们爱凑热闹，谈景，则一定要凑成八个。其实这八景中，有的距桥山和黄陵较远。故引述咏景诗时，远的少说，关系密切的多说。

一、桥山夜月。桥山在县城东半里多，山形似桥，上立黄帝陵，沮水三面环绕，远望好象沮河由山下穿过，山如大桥，故名。桥山倒映水中。白日仰观，陵山古柏苍翠，气势雄壮；夜晚月光静洒，风光别致。丁瀚《桥山夜月》写道：

雨洗山偏净，风清月未阑。

光分千里碧，影落一池寒。

只向云中觅，谁从水底看?

高崖非采石，醉后捉为难。

张绍先依前题和韵：

一月悬秋镜，千山捧玉盘。

凿泉徒笑俗，怀石不胜寒。

夜静波光出，沙明驿路看。

何须肴共酒，携赏历层峦。

二、沮水秋风。古代，沮、俎、祖三字相通。沮水就是祖先河。当飒飒秋风拂起，寒从水上来时，最易引起人们的萧瑟寂寞之感。清初张凤羽包、张凤翀、刘尔怡、牛光斗、兰薰几位在黄陵县当过官而后挂冠退隐的人，在沮水桥山间结成“五老社”，相互唱和，歌咏沮水秋风。其实在此以前，杜甫夜过翟道城，就吟过《晚行口号》，以“归路晚山稠，落雁浮寒水”表达他北征至桥山沮水的感受了。明七子之一何景明的《同崔子送刘以正还桥山》、清初杨素蕴《云中秋怀桥山诸友》和“五老社”诸人的诗都曾写到秋风沮水，张凤羽包的《九月九日同杨退庵中丞公、张子吉孝廉、赵秋水、刘敬公文学，登晋废藩台阁有怀桥山沮水》描写更为集中：

荒郊秋色草萧萧，此日乡心倍寂寞。

落帽正愁华发短，登高且喜故人招。

晋王宫阙寒烟迥，秦国关河客路遥。

极目桥山沮水畔，好将归去伴渔樵。

这位退隐的官员，怀念桥山沮水，一片思乡恋祖的情怀跃然纸上。

三、南谷黄花。黄花峪在县城南，入秋金菊芬芳，香气袭人。旧县志上有写景咏花的诗多首。

四、北岩净雪。旧《陕西通志》载：桥山之麓，有石屹然，遇大雪，辄有回风旋绕，雪不落石上。后来，这个大岩石不见了。但桥山北麓仍有此景，所以岩石的岩，改为山岩的岩（喦），后者简化以石代山。丁瀚诗说：

爱此称廉石，严寒雪亦消。

落花偏不受，冻月转相招。

地僻人谁扫? 心坚志勿摇。

让它飞絮柳，风急上云霄。

丁知县把桥山北麓这块石头叫廉石，说它不怕严寒，不受雪花银的贿赂，无人给它捧场扫雪，但它志坚不动摇。这倒说出了黄帝子孙的气节。

五、龙湾晓雾。龙湾在县东十里，是沮水与洛水交汇处。其所以叫龙湾，传说是黄帝乘龙飞升的地方。龙湾山水郁积，每天早晨云雾迷岸，故有此景。明朝当地人寇恕《龙首川》说：“秋风飒飒动寒波，露下天高与与多。漫拟濯缨聊寄迹，芦花滩外足吟哦。”清初宜君人杨素蕴《过龙湾有感》说：“不到龙湾十五年，寒山秋水尚依然。惟有孤村不依旧，满川衰草碧连天。”张绍先的诗，就没有他二人的凄凉了：

乘龙迹已渺，赤地取龙湾。

香雾空腾水，寒光半隐山。

人疑迷路远，鸟觉倦飞还。

捧出扶桑日，霏霏到处删。

六、凤岭春烟。凤岭在县东三里，山明水秀，当春，景色迷离。相传，轩辕黄帝用这里的竹子，做成箫管，吹出悠扬的乐曲，招引来凤凰，舞蹈和鸣。张绍先有《凤岭春烟》一诗：“岭占威凤势，偏若一溪烟。翠色笼深壑，微光罩远川。媚添朝雨后，辉爱夕阳前。幸得凭高览，和鸣了万缘。”写了明媚春光中凤岭的景色。

七、汉武仙台。这不同于以上的自然风景，而是名胜古迹。仙台竦峙在黄帝陵左侧，比柏树林略高。史载：汉武帝巡狩朔方，拐回京城时过黄陵，于是上桥山祭黄帝。汉武帝本来就好黄老之学，想长生不老，升天成仙。于是在黄帝陵旁筑起求神仙的高台。历来题咏汉武帝祈仙台的诗很多。其中元代张三丰的最有名。明清步张韵的24人中，以胡濙的为最，其他如薛柱斗、张凤翀兄弟、李暄、李维藩的诗还可一读，旧县志上和历代祭黄陵诗词选集上都录下了他们的作品。至于县志中首咏武仙台的丁瀚，随张绍先的诗，反而显得平平。这里，我们看看康熙年间在中部当县令的南京人李暄的《和张三丰谒桥陵韵》：

桥北山头黄帝陵，万峰环抱晚烟轻。

鼎湖不断乌号泪，龙髯空余古柏青。

绮殿依然留诗句，琼台何处觅霞城?

道人曾说亲相问，羽化云腾未易明。

此诗，首联写景，颔联用典说铸鼎湖畔空留下黄帝飞升时由龙背下掉落的“乌号”弓所长流的眼泪。弓未得上天，众小吏拽断的龙须和古柏一样留在地上泛出青色。颈联说殿壁上留有张三丰等人的诗句，而从汉武仙台上能升入云霞中吗?给张三丰卖西瓜的老君庵道人说他亲眼看见张三丰用瓜皮题诗壁上，但成仙之事是不易说清楚的。这首诗同寇绍先讽刺的一样：“何事汉皇生异念?筑高登眺盼飞升!”

张氏兄弟二人各写《和张三丰》一首张凤羽包写道：

高顶巍然黄帝陵，衣冠寂寞暮烟轻。

桥山耸峻千年峙，沮水萦回万载清。

乌号当时传盛事，龙髯此日见佳城。

祈仙台畔留仙句，今古惟余夜月明。

张凤翀写的是：

古柏参天黄帝陵，苍烟缭绕晓风轻。

龙盘万代开王会，凤历千秋肇大清。

地葬衣冠留胜迹，天生山水卫佳城。

祈仙汉武今何在?炳炳日星昼夜明。

两诗既写胜景，又情寓景中，意味隽永悠长。 八、轩辕古柏。桥山上古柏参天。仅宋朝开宝年间，皇帝下令，就增栽了1415株。1938年，县长让将全山柏树编列号次，共计61186株。1942年统计，黄帝庙内古柏15株，西边由南数，第一株是黄帝手植柏，第五株即挂甲柏。写轩辕古柏的诗赋很多，有的就某一树吟咏，有的描写桥陵古柏全景。古柏是黄帝陵和庙的代表与象征，写黄陵者，多写古柏。而专咏古柏的有“五老社”刘、牛二位。

刘尔怡《轩辕柏》单写挂甲柏：

轩辕庙前挂甲柏，霜根铁节坚如石。老干挺直五十围，枝叶密排三千尺。

功开浑沌先天地，造物合当存爱惜。

南接华岳通云气，风来呼吸吞太白(山)。

飘缈三丰竟若何?此树到今尚瞿铄。

传记莫考栽植年，乌飞兔走青漠漠。

孤高自是神工力，盘踞似得巨灵托。

我今再拜揖仙翁，茹叶掇英可飞空。

九天若见骑龙人，道我还丹更御风。

而牛光斗的《皇陵古柏》写了柏树丛林：

轩帝登天去，陵高耸柏林。风声同鹤唳，日影带云阴。

叶拂晴霄翠，根盘石窦深。

仙踪应在此，踏葛一相寻。

真正写得细致，比喻纷繁的是清代刘尔﨔的《桥陵古柏赋》。赋也是一种韵文，它由楚辞变来，比五七言诗要古老。赋者铺也，它要铺陈描写，多用古字，词汇很丰富，一般人读来有困难。为鉴赏这一特殊诗体，还是先看原文：

维上郡之列域兮，山崱屴以多奇；耸子午之衍灵兮，历双钟而分支。合山川以右潆兮，凤凰高峙于西陂；揖衙岭而忽止兮，诸峰环卫而拱之。王气郁郁万年兮，相传轩辕衣冠藏于斯。周穆驭八骏登太行兮，越汉武祈仙而立祠。

乃筑台榭，爰作宫宅。周亿丈之城，植千种之柏。山丰土厚，祥萃地脉。时有云气以布濩，挹朔风而沾雨露之泽。闰魏晋与五代，奄唐宋以为晨夕。经岁历祀，瑞霭氤氲。高者参天，低亦拂云。干亭亭以直上，枝丝丝而旋纹。叶藂蔚而攒秀，气苾苾兮吐芬。

非烟非雾，亦青亦苍。黛横半岭，绿堆高岗。萑苇疑凝素于千顷，藻蘋似涵碧于汪洋。经回风而翻黯，色屡变而复黄。俯圣人之幽宫，翳森排于鼎湖之旁。傲四时而常贞，曾不畏雪霰与冰霜。

当夫青阳布令，勾芒鞭春；木欣欣以就荣，草芊芊兮向新。旭日始旦，士女缤纷，骚人墨客，公子王孙，携酒榼以登高，或藉草以作菌；踏树影之参差，灼百寻之龙鳞；醉飘飘而若仙，拾翠色以修真。

既而溽暑炎黄，火云四吐；山川焞焞，热欲焦土。厚阴叠覆，如坐广宇。凉颸生寒，恍闻风雨。衣既没而淹留，昼长啸而起舞。

若夫梧桐惊落于一叶，霜林点缀夫秋容；桂影婆娑，皓魄当空。周匝密布，四望皆同。山高月小，滚滚水中。练泄龙首之口，珠耀水晶之宫。问天柱之远近，信广寒之可通。

至若北风觱发，彤云欲雪；天地一抹，人迹断绝。枯枝秃干，六花凝结；如虎豹蹲，如冰柱折。尔乃扫雪石、和玉屑；流脂可煮，爽气堪挈。俨问道于崆峒，叩广成以秘诀。

乱曰：昆仑西来，奠桥陵兮。二流环合，漆沮澄兮。轩黄之藏，风气凝兮。龙髯莫攀，邈独留此佳城兮。翠柏烟含，时有仙人飞腾兮。青青者叶，应圣人生兮。天开有道，翊我皇清兮。和气嘉祥，色葱葱其滋荣兮。万国享王，销戈兵兮。卜年卜世，“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兮。

这种讲对仗的四六骈骊体有不少生僻字词，为了解古柏赋的含意。现写出现代汉语的译文。这译文主要参考文白对照的《黄帝功德纪》，并改正它的个别不妥：

在上郡这个地方，山高峻而神奇。它耸立在连绵的子午岭中，经历双钟而形成分支。三川会合在它右侧回旋，它西边是高耸的凤凰岭。面对衙岭揖让而忽然断止，许多山峰环绕而拱卫。山的王气郁郁有万年了，相传轩辕黄帝的衣冠就葬在这里。周穆王驾驭八匹骏马登上太行山。到汉武帝为求仙在这儿立下祠庙。

于是开始建筑台榭，又修陵宇。城墙四周亿丈长，种下千种柏树。山岭广阔黄土厚，吉祥荟萃地脉旺。不时有云气弥漫，送来风云雨露泽润大地。魏晋五代为岁闰、唐宋为晨夕，经历年岁祭祀，祥瑞的云霭飘荡。高大的柏树参天，低矮的柏枝拂云。树干亭亭玉立而挺直，树枝纤细旋着纹路，树叶葱郁秀气，它吐出的香气浓烈袭人。

它不是烟也不是露，颜色又青又苍。墨绿色横布半岭，翠绿色堆满高岗。而千顷芦苇漫成白色，水中藻蘋一片碧绿。回风一吹，叶翻色暗，片刻又恢复黄色。它俯视黄帝的陵寝，好象森森排在鼎湖旁边。它傲视四季永不变色，更不怕冷雪冰霜。

当春神下令，草木欣欣向荣，青草节节长高。清晨旭日升起，文士丽女纷纷来到，骚人墨客、王孙公子，各带美酒，登上桥山，在青草上席地而坐，在柏树荫散步，烧着龙麟般的树皮枝叶，酒醉了，飘飘然，好象神仙似的，在一片翠绿的柏林中修心养性。

接着炎热酷暑降临，四起的云在吐火，山川蒸热，大地将被烧焦似的。但柏树浓阴覆盖，在树下如坐在大房子里，凉风飕飕，令人打寒战，好象听见秋风秋雨。夜晚沉寂而清凉，白天唱歌又跳舞。

当梧桐叶落，霜林妆扮秋天的肃杀的容貌，桂影婆娑摇曳，明月当空照。柏叶却则青青密布，四处一望都是郁郁葱葱。山高月小，映在河水中。瀑布如白练般由龙嘴里泄出，水珠照亮了水晶宫。借问天柱多遥远，相信广寒宫可通达。

等到北风呼啸，黑云翻滚，大雪将落，漫天皆白，天地难辨，行人断绝。树叶落尽，剩下枯枝秃干。冰花到处凝结。冰雪象蹲着的虎豹，犹如天山冰柱折断。然后扫石上雪、夹着冰屑，白脂般的雪可煮，清爽气息可以带走。俨如上空同山问道，从广成子那里学秘诀。

《乱》辞说：昆仑山从西边来，祭奠桥陵，漆河沮水清澈，二水环绕着它。轩辕黄帝的墓葬，风气肃穆。飞升的龙须不要去抓，只留下此陵园的好风光。翠柏含烟，时有仙人飞升。青青的柏叶，为应圣人而生长。皇天为有道而开，保佑我大清国。祥瑞和气上升，郁郁葱葱更繁荣。万国诸侯共祭先王，销毁武器为一统。占卜年年代代，犹如松柏般茂盛，没有谁不赞颂黄帝的德行。

这篇赋，是本书所论黄陵诗词赋文中较长的一种。它主题鲜明，全部描写均紧扣桥陵古柏。第一节写山川形胜与黄帝陵园之所在；第二节和第三节写古柏的形象，它的干、枝、叶、色，都描绘得细腻美丽。第四节到第七节，按春、夏、秋、冬的时序，写桥陵古柏在一年四季的变化。它从游人览景角度来写古柏在不同季节的不同作用，并用春花、夏云、秋月、冬雪来衬托古柏之秀、之壮、之豪、之韧。最后一段即第八段是《乱》辞。中国古代的辞赋最后多有一段总结性的《乱》。《乱》是一种乐章的结尾乐段，它用以总括、抒情、表达意愿。写《桥陵古柏赋》的作者刘老先生，是清代官员和御用文人，自然在《乱》中祈求轩辕黄帝保佑他大清帝国。只是不幸得很，这最后一个封建王朝不久便被辛亥革命推翻了。封建王朝不过是匆匆历史过客，而黄帝的精神与血脉却是永存的。

现当代，写黄陵古柏的诗词非常多，其中以抗日战争时期来谒黄帝陵的革命老人谢觉哉的《黄陵古柏》诗最有气势：

五千年庙几兴废，老柏数十常青葱。

蟠根怒出鼍负重，孙枝旁挺虬拿空。

无碑为柏记年岁，开天壁地洪荒洪。

武皇逐虏三千里，解甲挂树来献功。

此树至今两千载，以视巨者孙从翁。

中州神物此为最，鲁楷秦栎俱下风。

神灵呵护犹余愤，中霄风雨吟群龙。

这首诗从历史的高度、现实的愤慨写出诗人眼中的古柏、心中的历史长卷和无限的激情。 黄陵八景与各地的纯自然风光是有所不同的，它既是美丽的自然景观，更是历史最为悠久的人文景观，其中所蕴积的深厚的文化内涵，使它成为博大的民族精神的凝聚与象征。

五、不问挂甲柏，但听征马鸣——纪念轩辕，赴新征程

1982年11月，当时在任的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兼文化部代部长、《白毛女》作者之一的诗人贺敬之，再次回延安，路经黄陵县，登桥山拜谒轩辕黄帝，写诗一首：

风云四十载，几度谒桥陵。古柏今又绿，战士白发增。不问挂甲柏，但听征马鸣。

指南车又发，心逐万里程。

这首诗写了四十年革命风云的历史，写了凭添华发的老战士的心情，写了桥陵古柏又绿、陵景焕然一新的景象，更写了新时期万里征程有待进发的豪壮心情。诗中所说指南车已超越黄帝当时在大雾中击破蚩尤的工具，而是新时期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理论。借助这一指南车，新的万里长征又开始了。“不问挂甲柏，但听征马鸣”，表达了当代中国人投身四化建设的奋发精神与坚强决心。

当代各界人士朝谒黄帝陵和轩辕庙时，或以旧体诗写志，成以新体诗抒情，林林总总，蔚为壮观。不薄新诗爱旧诗，诗不在新旧，而在优劣高下。好的新诗，依然为人称道。但谒陵是庄严肃穆的事，因此用古典诗词歌颂先祖更贴切些。但今人多不懂诗词格律，拗句出韵是常事。因此，对这一部分诗词可作句式整齐的自由诗看待，不从音律上去要求，只对其内容作评述。从当代祭黄陵诗词的作者看：有领导干部、有老革命家、有科技人员、有作家诗人、有记者教师、有工人农民、有海外游子、有港台同胞，等等。他们在先祖轩辕面前，一律平等地献出了自己的赤子之心。

《青春之歌》的作者、著名女作家杨沫1984年5月去延安，路经黄陵，拜谒轩辕庙，写下这样诗句：

五千年前的轩辕祖先，

呈现在五千年后的中华子孙面前，

巍巍乎乎!

心中感慨万千!

感慨一二，可以说出；感慨万千，就不能细说。此时无声胜有声。碑上无字，则功高不可道。心中感慨到只用巍峨崇高的印象去代表千言万语，是感慨如海水而不可斗量了。

中国楹联学会副会长，诗人马萧萧则以对联形式抒怀咏志，扩而大之：上下六千年，驰聘全陕西：

半坡村前探幽，桥山顶上抒怀，华夏六千年开先文化，源远流长共君谱；

教稼台下学艺，延河水边饮马，秦川八百里第二故乡，情深意切与我歌。

马萧萧追踪到半坡和神农，又追忆延安革命年代，其最终落脚点仍在华夏文明开创者的桥山先祖。诗人情深意切，以歌咏之、唱之，而不能自已。

记者、诗人、诗词学家姜国宪在1952年清明节祭黄帝陵时，以基本严整的格律填了一阕《少年游》：

桥山古柏遍峰青，密密绕黄陵。阳春三月，碧空万里，节日正清明。

东风浩荡豪情切，处处动欢声。亿万神州，鲲鹏展翅，公祭告英灵。

这阕词虽写在五十年代初，但四十年后，依然不减其现实性。今日华夏继五十年代的社会主义建设，也正鲲鹏展翅，高高飞翔。

陕西省楹联学会会长、陕西诗词学会顾问张过写了几首《黄陵抒怀》：

一

东方耸崎桥陵雄，攒秀吐芬瑞霞浓。

一府丰碑永熠熠，千秋沮水长淙淙。

二

中华肇造人文启，伟业勃兴玉宇澄。

盖世功勋百世仰，惠民恩德万民崇。

三

民族祖先民族魂，勤劳智慧育斯民。

高风光大新风树，万里神州万里春。

四

文明古国开新纪，四化凯歌震八荒。

旭日朝霞花烂漫，炎黄赤子共兴邦。

诗中歌颂民族祖先民族魂，更歌颂万里神州万里春，四化凯歌震八荒。在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飞速发展的时刻，旭日朝霞花烂漫的大好时光，所有的炎黄子孙，应献出力量共同来振兴中华。诗写得有热情有理想。

发扬黄帝的精神，是炎黄子孙共同的意志。陕西省文化厅离休干部薛征东在《桥山拾韵》中写道：

一

桥山古柏郁苍苍，密密年轮记沧桑。

数典不忘先世祖，五洲羁旅共炎黄。

二

奉献黄陵一柱香，中华儿女最情长。

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及月圆在故乡。

三

而今禹甸势堂堂，盛世风光胜汉唐。

万里江山春色满，文明古国更辉煌。

炎黄子孙，无论身在何处，都不会数典忘祖，黄帝的精神是激励他们努力奋进的内在动力。

延安地区文联副主席、延安诗词学会副会长浏阳河填双调《江城子》词《黄陵祭祖》：

混沌世界事茫茫，岁月长，费思量。人文初祖，何处是故乡?故有桥山一杯土，悬日月，鉴沧桑。 功矣过矣史书藏，建家邦，兴尧唐。内患外忧，烈火识金刚。叶落归根根自固，唤儿曹，图自强。

黄陵县县志编纂办公室副主任傅继康作《桥陵抒怀》：

黄帝龙驭五千年，守陵儿女代代传。

高冢旧余天子气，神光尝射一瞬间。

炎黄子孙继先志，经济飞腾空无前。

待到山花烂漫时，旧貌变颜换新天。

一词一律，角度虽不同，但缅怀先祖，力图自强的精神是相通的，读后都能给人以强烈的时代感。

发扬黄帝精神，迎接二十一个世纪，这方面的新诗，有刘霞写的《沮水谣》诗共三节，其第三节为：

沮水甜，沮水暖，

沮水长流在心间，

走到天涯地尽头，

血脉亲情割不断。

啊!沮水甜，沮水暖，

沮水流入黄河里，

黄帝精神天下传。

再看其《黄帝的脚印》：

踩响先民部落围猎的鼓声，

踏破远古横荒的沉闷和寂静，

跨过浑沌的野蛮蒙昧，

率领一个民族 走出原始的刀耕火种。

啊!黄帝的脚印，

五千年岁月童年的印记，

五千年文明闪光的图腾。

印证着沧桑变化的风雨年轮，

闪耀着开天劈地的伟业和丰功。

远去的脚步回声悠悠，

呼唤着中华民族

推开二十一世纪的窗棂。

啊，黄帝的脚印，

五千年历史永恒的徽记，

五千年古国不朽的象征!

诗写得激情洋溢，而又不乏厚重坚实，黄帝的精神，作为贯穿5000年历史和未来新世纪的一条基线，为诗作增添了内在的力量。

二十一世纪，我们要进入小康、进入中等发展和最终进入高度发展的境地。在二十世纪末，香港和澳门回归之后，二十一世纪的重要任务就是台湾海峡两岸的炎黄子孙的统一。在发扬黄帝精神的诗篇中，台海统一是一个为众多人所涉及的重大主题。

先任陕西省副省长，后任陕西省政协副主席的谈维煦于1979年作有《祭扫黄陵》三首，前二首是：

一

桥陵郁苍翠，楹殿共崇隆。

磅礴千秋业，峥嵘万世功。

根深枝叶茂，源远泽流泓。

四海皆兄弟，绵思情意同。

二

轩辕垂世统，衣被五千年。

百炼心愈炽，千锤情更坚。

偶然有乖异，始终共团圆。

九亿炎黄裔，同根戴一天。

诗指出：四海一家，在轩辕这条共同祖根的茂叶荫护下，炎黄子孙，终将团圆。

先任陕西省副省长后任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徐山林《谒黄帝陵》说：



立国壮业亘古空，史开人文功无穷。

庄穆桥山凝大气，古朴苍柏遗雄风。

礼交百国信四海，文传千载贯西东。

九州明月祖陵在，万方裔子觅同宗。

陕西省归国华侨联会会副主席苏明《思祖》说：

海外游子常思祖，离枝落叶盼归根。

云程万里不辞远，心香一瓣祭黄陵。

广东省政协副主席杨奎章《谒黄帝陵》说：

秋风秋雨访黄陵，漠漠高原雨露轻。

翠柏千年天地老，文章万世海山清。

轩辕汉武中兴业，贵胄炎黄后有人。

不信金瓯能永缺，一轮皓月古今明。

这些都包含着祖国山河统一的意思。而陕西书法学会副会长宫葆诚，在无韵体诗《同祭祖》中说得更直接了当：

统一中华业，勋名万古高，

清明同祭祖，翘首望台湾。

陕西省水土保持局副局长张骅《谒黄帝陵》则具体地说：

桥山古柏绿苍茫，日月潭深泛银光。

两岸来日归一统，九州共祭说汉唐。

诗把桥陵与日月潭相联，预想两岸统一后，中华民族将建设一个超过汉唐盛世的强大国家。

记者、诗人姜国宪在《己巳重阳闻台胞会祭黄陵》中写道：

人文初祖起洪荒，龙驭炎炎日月光。

沮水清流延胄裔，桥山翠柏护冠裳。

九州众土皆华夏，百族同宗共庙堂。

两制三通如赤子，金瓯一统任腾骧。

这里提到两岸先行通航、通邮、通商，再在一个中国的前提下，实行两种制度。统一后的中国，两岸互助互补互利，则中华巨龙必将飞腾于宇内了。

张过在《黄陵抒怀》的第五首中也说：

手足情深魂梦牵，桥山阿里紧相连。

国行两制英明策，一统金瓯人月园。

桥山与阿里山手足相连，在一国两制的英明政策下，祖国统一、亲人相聚，那是一番怎样的光景啊!

歌词作家党永庵用《沁园春》形式写了《黄陵祭》：

清明时节，桥山雨歇，四野花香。祭轩辕吾祖，携友举杯，亭前低咏，情思绵长。远古昔时，尘飞寰宇，修德振旅劝农桑。五千载，留手植翠柏，郁郁苍苍。黄河逶迤西来，挟雷霆万钧势高昂。润神州故土，新添奇伟，浪旋风啸，犹赋华章。登高遥呼，归来台岛，金瓯长园待扮装。争时日，教壮美华夏，大地重光。

这首词遥呼台岛归来，情真意切。

陕西诗词学会前秘书长姚平在1996年吟的《回归颂》中写道：

望眼欲穿香港回，明年定响撼天雷。

龙腾南国添佳景，狮吼东方显俊才。

大陆尧封三代共，天涯禹贡九州开。

炎黄本是同根族，何日飞鸿归自台。

诗中的“三代”指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三代领导人的时代。诗由香港回归，而盼望台湾统一，表现了黄帝子孙是一家的意愿。

有位王友直先生，他的《谒黄帝陵有感》颇有意义。王友直是韩城人，解放前在国民党统治时代，当过西安市市长。解放后接受人民的改造，后任陕西省政协常务委员。他在诗中写道

清明时节风光好，桥陵装点更妖娆。

巍巍始祖创世纪，华夏文明当自豪。

国共昔曾同扫墓，何难跨海驾金桥。

统一祖国建四化，英雄人物看今朝。

王友直先生是国民党党员，他提及1937年中国国民党派张继、顾祝同，中国共产党派林伯渠，两党共同祭奠轩辕黄帝的往事，认为以前国共两党可以合作抵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今日难道不能实行第三次合作，共同完成祖国统一大业，建设现代化的中国吗?诗的意思是语重心长的。

年年清明祭黄陵——结语

轩辕黄帝在华夏人民心中永存。每逢清明、重阳，远在海外也好，能亲登桥山也好，炎黄后裔总是追恋祖根。

布赫同志是蒙古族的代表，他在诗中写道：

华夏太祖姬有熊，开拓洪荒繁子孙。

结盟姜炎战蚩尤，指南神车扬古今。

轩辕百岁归天宫，手植古柏荫后人。

今日黎庶感恩泽，年年清明祭黄陵。

陕西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席李若冰也写道：

壬申腊月登黄陵，万籁寂静暮烟轻。

独有古柏苍翠翠，回望桥山一抹青。

轩辕庙台烧炷香，烟雾缭绕话龙城。

惟见墨客眉色舞，似是灵犀一点明。

他们的诗，道出了亿万华夏儿女的心声和诚意，是对敬轩辕祭黄陵诗篇的总括。笔者不揣冒昧，以下列一则古风来作本文的结语：

心向轩辕诗万篇，歌功颂德永不完。

升龙神话何足信，华夏文明始开端。

桥山翠柏写文治，沮水银波流祥瑞。

万代香火遍寰球，炎黄后裔敬祭祀。

血浓于水骨肉亲，五洲落叶皆归根。

台海两岸终一统，黄帝神灵喜无垠。

中华百年耻已雪，四化建设万军发。

心中长祭轩辕陵，十二亿人荐热血。

(此诗曾刊于1998年1月9日《陕西日报》上，

又刊于《古今名人咏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8)。

（注：本文作者已经授权本头条）

（马家骏 河北清苑人，1929年10月5日生，现为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陕西省外国文学学会名誉会长（原会长）、中国外国文学学会原理事、中国俄罗斯文学研究会原理事、陕西省高等学校戏曲研究会原会长、陕西诗词学会原顾问、陕西省社会科学学会联合会原常务理事、陕西省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先进个人、陕西省教书育人先进教师等，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独著有《十九世纪俄罗斯文学》、《美学史的新阶段》、《诗歌探艺》、《世界文学探究》等12种；与女儿马晓翙二人合著《世界文学真髓》、《西洋戏剧史》等4种；主编有《世界文学史》（3卷）、《高尔基创作研究》等9种；编辑有《欧美现代派文学30讲》等4种；参编合著有《马列文论百题》、《文化学研究方法》、《东方文学50讲》、《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等40多种。

名列《中国作家大辞典》、《中华诗人大辞典》、《中国社会科学学者大辞典》、剑桥《国际传记辞典》（英文第27版）、俄罗斯科学院世界文学研究所《国外俄罗斯学专家名录》（俄文版）、《陕西百年文艺经典》等40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