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史话」商朝兴亡史：建立在汤，全盛在武丁，灭亡于纣

商朝(前1522-前1027)是中国第二王朝，存在了496年。

本文采取的商朝年限来自于古本《竹书记年》。商朝是东夷族建立的，因为后期都城在殷（安阳），因此也被称为“殷朝”“殷商”，《史记》作《殷本纪》。本文所写从商族祖先契开始，一直到商朝的建立和灭亡，主要的资料来源于《史记》、古本《竹书记年》、《尚书》。

商朝形势图

一，先商时期

商族是东夷族的一支，以鸟为图腾，大约在五帝时期，商族已经进入了父系氏族时代。传说商族的祖先为契，而契的出生，和一个神话故事有关：东夷族的帝俊有妃子叫做简狄，为有娀氏之女，在沐浴过程中，因为吞食玄鸟的鸟蛋，而后生下契。商族人对这个来历十分得意，他们歌颂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诗经·商颂》）。玄鸟被视为一种神鸟，代表者春季到来，实际上玄鸟就是燕子。契长大后，被封在商，为子姓，这就是商族的起源。

妇好墓出土

商族早期游牧在黄河下游一带，过着迁徙不定的生活。从契之后，商族的首领先后有昭明、相土、昌若、曹圉、冥、王亥、振、上甲微、报乙、报丙、报丁、主壬、主癸十三位。《史记》记载他们都是父死子继，但是商族人早期并没有严格的嫡长继承制，他们很多时候是兄终弟及，因此司马迁的记载有错误。

商族人畜牧业发达，在相土之时，商族开始走向强盛，《诗经·商颂》“相土烈烈，海外有截。”商族人这时候发明了马车，改变了运输方式，《竹书记年》载：“商侯相土作乘马”。到了王亥时，商族进一步发展，他们发明了牛车，用牛来运输货物，他们通过商业贸易兴起。不过王亥在和有易氏进行商业贸易的时候，被杀，牛车被夺，只有弟弟王恒逃回。其子上甲微继位后，联合河伯攻击有易氏，杀死其国王绵，加速了商族的崛起。王亥和上甲微在商族历史中占有重要的地位，王亥在甲骨卜辞中称为高祖亥，上甲微也受到隆重的祭祀。《山海经·大荒东经》对王亥也有记载：“有困民国，勾姓而食。有人曰王亥，两手操鸟，方食其头。王亥托于有易、河伯仆牛。有易潜出，为国于兽，方食之，名曰摇民。帝舜生戏，戏生摇民。”两手操鸟就是手擎着鹰，是一种游牧民族的形象。

商代鸟尊

关于上甲微后的报乙、报丙、报丁，《史记》记载的顺序为报丁—报乙—报丙。而王国维在研究商朝甲骨文之后，认为司马迁的记载有错误，在《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在纠正了司马迁的错误，将报丁排列在前。现在王国维的观念已经得到史学家的证实和认可。不过，司马迁距离先商时期已经1500多年了，能够将之记载得如此接近完美，实在不容易。

青铜牛

二，商朝早期

在第十四代商族首领太乙（汤、唐）继位的时候，夏朝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汤最初居于商丘，而后迁都亳。商汤时期，东夷族和夏朝经常发生冲突，战争不断。商族作为东夷族的一支，自然也参与到了战争中，而商汤的目标是直接灭夏朝，取而代之。为了灭夏朝，商汤作为许多准备。

商汤用人不拘一格，任人唯才，重用伊尹和仲虺。商汤娶有莘氏之女时，伊尹作为陪嫁的仆从到了商。但是伊尹很有才能，得到汤的重用，汤举任以国政。为了打探消息，他派伊尹为使臣去斟寻朝贡桀，并且作为间谍留在夏，后来的《孙子兵法》将伊尹居夏作为间谍的典范之一，“昔殷之兴也，伊挚在夏……。故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当时桀宠信妃子妹喜，伊尹便交好妹喜。《国语·晋语》载有“妹喜有宠，于是乎与伊尹比而亡夏”。

商代青铜器

商汤十分具有仁爱之心，《吕氏春秋》有一个网开三面的故事：汤在巡游的时候，看到有人捕猎，张开四面网，并祈祷道“从四方来者，皆入吾网”。商汤认为这样太残忍，便下令汤收其三面，置其一面，并将祷词改为“欲左者左，欲右者右，欲高者高，欲下者下，吾取其犯命者”。后代儒家多用此典故来称赞商汤的德行，并认为因为商汤网开三面，使得四十国归之。显然这是牵强附会。

商汤经过多次战争，连续征服葛、韦、顾、昆吾等国，九征而无敌于天下。公元前1522年，商汤正式对夏朝发动进攻，双方军队在鸣条决战。夏桀大败，逃亡南巢氏，两年后死于亭山，夏朝灭亡。而后商汤盟会诸侯，在亳称王，建立了商朝。

商代青铜鸮卣

商汤称王11年后去世，继位的外丙和仲壬均是短命王，总共在位才6年，因此伊尹乘机掌握朝政。太甲继位后，和伊尹产生矛盾。伊尹为了继位掌握朝政，将太甲软禁在桐宫，并自立为王。七年之后，太甲逃出桐宫，并杀了伊尹，重新夺得王位。不过商朝是十分信奉天命的民族，太甲杀伊尹后，“天大雾三日”。太甲担心是天降异端，便允许伊尹的儿子伊陟、伊奋继承伊尹的家业。这就是在殷墟的甲骨文有祭祀伊尹的记录的原因。

不过关于伊尹和太甲，《史记》却有不同的记载，《史记》记载为太甲在位三年昏庸，于是伊尹将他流放在桐宫。而后太甲反省改过，伊尹又将他迎了回来。显然，司马迁记载的受到了儒家美化古史的影响，不足为信。

太甲之后，商朝一度衰落，“殷道衰，诸侯或不至”。从沃丁到太庚，再到小甲、雍己，四代王都没有什么作为。直到太戊继位后，商朝才再度复兴。太戊任用伊尹之子伊陟为相，伊陟大兴祭祀之风，这恐怕是商朝巫风盛行的开端。太戊时期，东夷族都臣服商朝，因此太戊成为商朝的“中宗”。

妇好墓玉器

商朝虽然已经灭了夏朝很多年，但是在经济形态上，依然是游牧为主的国家，因此还没有定居下来。也可以说，商朝在前期，还不算严格的国家。从中丁到盘庚之前的这段时间，商朝经历了中丁、外壬、河亶甲、祖乙、祖辛、开甲、祖丁、南庚、阳甲，共九代王，这段时间，商朝国力衰落，多次迁都，“废适而更立诸弟子，弟子或争相代立，于是诸侯莫朝”，史上叫做“九世之乱”。

三，商朝的复兴和正式进入国家阶段

盘庚为商朝第二十任君主，他上台后，做了一件影响商朝整个后期历史的事件，那就是迁都殷。最开始的时候，盘庚迁徙到亳，此时商朝已经迁都了五次，贵族百姓们都不愿意再次迁都了。但是盘庚的决定十分果断坚决，盘庚警告贵族，安慰平民，言辞决绝，最终使得他们同意迁都。

迁都殷，给商朝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气象。在地理方面，殷不受黄河泛滥的影响，适合农业发展；政治上，殷地远离商朝旧贵族故地，旧贵族的势力受到打击；殷远离山东半岛其他的东夷族势力范围，比较安定。迁都殷以后，商朝正式稳定下来，农业快速发展，国力迅速上升，正式成为了一个国家。从盘庚迁都以来，此后的两百年，商朝的首都都在殷，因此也将商朝叫做殷朝。

殷墟遗址

盘庚之后的小辛、小乙先后继位，但是两位王均没有什么作为。在第二十三位王武丁继位后，商朝国力达到了顶峰。武丁小时候在民间接受过锻炼，和平民接触很多，了解民生疾苦。武丁继位后，四处寻找贤才，初期任用冢宰管理国政，任用甘盘管理军事。后期又任用刑徒出身的傅说担任宰相，辅佐朝政。傅说可能是武丁早年在民间遇到的贤人，但他地位低，在那个贵族政治时代，是没有机会做官的。当时武丁敢于打破传统，任人唯才，因此被历代贤者称赞。

武丁在内政上励精图治，在对外也展示了空前的进取之心。武丁时期，商朝和周边的于朔方、土方、鬼方、羌方等方国多次战争，大大扩张了商朝的土地。其中武丁和羌族的战争最为激烈，羌方是从甘肃一带兴起的民族，是汉族的来源之一，他们活动在黄河中上游一带，后来的周族人也是羌族的一支。羌族十分强大，他们和商朝的战争规模十分大，时间特别长，最大规模的一次战役，武丁一次调动了一万三千军队。在上古时期能够调动这么军队，那几乎已经调动了全国的军队。经过大规模的战争后，羌族最终被打败，在商朝后期的甲骨文中，已经没有出现“羌方”这个词。

甲骨文

武丁不仅培养了侯虎等将领，连皇后辛也是一位能征善战的巾帼英雄。妇好不仅领导了对羌方的战争，还发动对巴方，夷方的战争，击败了20多个部族，功勋显耀，仅在安阳殷墟出土的1万余片甲骨中，提及她的就有200多次。商族人都称她为为“母辛”、“后母辛”“妇好”。他不仅领导战争，还主持祭祀仪式。在妇好去世后，武丁十分伤心，追谥曰“辛”。 妇好墓于1976年于河南安阳殷墟发现，是殷墟科学发掘以来发现的、唯一保存完整的商代王室成员墓葬，该墓南北长5.6米，东西宽4米，深7.5米。墓上建有被甲骨卜辞称为“母辛宗”的享堂。该墓共出土随葬物品1928件，其中青铜器440多件，玉器590多件，骨器560多件。此外还有石器、象牙制品、陶器以及6000多枚贝壳。妇好墓出土的器物异常精美，如工艺精湛的小玉人、镶嵌绿松石的象牙杯等。

妇好

武丁去世后，庙号为高宗。而后祖庚和祖甲继位，虽然两位没有武丁的雄才大略，但是他们在总体上还是在继承武丁的事业，因此商朝继续繁荣。祖庚在位时，祖甲主动要求去民间学习锻炼，走武丁的路。他后来继位二十三年，多次南征北战，保证商朝的繁荣局面。不过祖甲去世后，商朝就开始走向衰落了。

四，商朝的衰亡

祖甲去世后，廪辛继位，四年便去世了，而后庚丁继位，在位八年去世。到了武乙继位时，西边的周族已经开始崛起。这时期周公亶父带领周族人在周原一带安定下来，农业技术进步，周国开始迈入国家阶段。并且击败了程、义渠等国。庚丁三十四年，周族首领季历来朝，庚丁赐地三十里，玉十皞，马十匹。第二年，庚丁到周族的渭河打猎，“暴雷震死”。我怀疑庚丁是被周族人击杀，由此两族结下了梁子，只是商族人还没有证据。

接着文丁继位，这时候周族更强，周公季历先后征伐西落鬼戎、燕京之戎、余无之戎、始呼之戎、翳徒之戎，并且建立了城市。而文丁担心周族强大，也为父报仇，于是杀季历。季历被杀后，姬昌继位。不久庚丁也去世，帝乙继位。该时期，由于周国发生了地震，因此商周时间总体和平。

人面纹方鼎

帝乙在位九年后，去世，商纣王受辛继位。他是一位昏君，也是暴君。“四年，大搜于黎。作炮烙之刑。”，“五年夏，筑南单之台。”“九年，王师伐有苏，获妲己以归。”“作琼室，立玉门。”这些典故，早就在《封神演义》中被说得极致。而这时期，西伯侯姬昌却越来越强大，引起了纣王的怀疑。纣王二十三年，将西伯侯囚禁于羑里，直到二十九年才放回去。而此时，周国的势力夜景逐渐超越了商朝。西伯侯通过南征北站，成为了西部的霸主，“诸侯朝周”。不仅如此，因为纣王昏庸，越来越多的商朝人才也逃亡周国，“伯夷、叔齐自孤竹归于周”“大夫辛甲出奔周”，“内史向挚出奔周”。

然而纣王呢，不仅杀比干，导致箕子和微子出走。还和东夷族发生的战争，并且将主力军队都派往东方，穷兵黩武。姬昌死后，姬发继位，开始了灭商大业。公元前1027年，姬发带领八百诸侯，东征商朝。纣王的军队大部分都派往东方，只好将奴隶派来作战，但是奴隶不能没有拼命，反而反戈一击。在牧野之战中，纣王军队全军覆没，纣王自杀。姬发帅军进入朝歌，并用射杀纣王的尸体。商朝灭亡。

商朝原始瓷器

商朝灭亡后，箕子带领商朝的移民向东北迁徙，进入了辽东半岛。而后箕子的后代又迁徙到了朝鲜，建立了政权，历史上叫做“箕子朝鲜”。箕子朝鲜在战国后期被燕国将军卫满灭，立国大约800年。

纣王的儿子武庚，被分封为邶国，管理商族的后代。周在商族之地设立了三监来监视武庚。周武王姬发去世后，周公摄政，三监不满，于是联合武庚叛乱。叛乱被平定后，周公又分封纣王的兄长微子于宋国，管理商族后代。宋国成为周朝三大文化中心之一，后来的孔子祖先也是宋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