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律师、销售总监、互联网创始人、广告公司总裁。
面对一幕,
王耀庆们数着他演的职业,
网民们评价他是“金英专家”。
出道25年来没有演过穷人。
电视剧《决胜法庭》中饰演律所合伙人
视剧《下一站是幸福》中王耀庆的魔性热舞
不久前,他进薇娅直播间,
魔性舞步成了B站热门剪辑素材,
为“侄女”虞书欣选秀拉票,
他又上了微博热搜第一。
年过四十,他身上难得没有任何油腻感,
网友送他一个称号“叔圈宝藏”。
王耀庆在薇娅直播间表演魔性舞步
《职人访谈录》中的王耀庆
电视圈收入高,但他曾任性退出,
一心一意演舞台剧,一演就是六年。
他不开个人微博,
在微信上自费拍职人纪录片,
没有预算,没有推广,没有期限限制,
“爱看看,不爱看不看。”
王耀庆与李士龙、濮存昕对谈
他向我们吐露了心声:
大众喜爱他的那些特质,
其实不过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反抗。
“我是一个天生反骨的人,
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生活,
他不会只是某一个面向。”
自述 王耀庆 编辑 闫坤沐
电视剧《创业时代》中饰演互联网公司创始人李奔腾
见到王耀庆是在一部关于时尚杂志的行业剧拍摄间隙。他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来到现场的第一件事是抽一根雪茄提神。机器还没架好,他主动找第一次见面的工作人员攀谈起来,对话中不时涌现几个冷笑话,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先自顾自哈哈大笑。
换衣服是属于王耀庆的变身时刻 —— 造型师准备的三身戏服虽然颜色款式不一,但无一例外都是完美合身的精致西装,穿上它们,他就由一个跳脱的搞怪大叔变成了冷峻的剧中人。
电视剧《好先生》剧照
对观众来说,西服、手表、眼镜、皮鞋组合在一起,构成了王耀庆在影视剧里的典型形象。大多数演员无论有多么名贵的套装加身,看起来都不像上过班的样子。王耀庆是个例外,台北辅仁大学毕业,气质似乎天生为演精英而生,一口流利的英语也是难得的加分项。
电视剧《浮沉》是王耀庆在内地拍的第一部职场剧
内地观众最早认识他大概是从电视剧《浮沉》里的销售总监开始。从那以后,王耀庆演过无数行业精英、高管乃至总裁,以至于有网友笑称西装是他的“半永久装备”,有自媒体发起关于靳东之后谁是下一个精英男演员的讨论,他也是呼声最高的人选。
电视剧《产科医生》剧照
网友因此对他私下的样子有诸多猜测,面对一条的镜头,他用开玩笑的语气一一澄清:
“我不是富二代”;
“我真的不穿真丝睡衣睡觉”;
“我在海外有流血的经历,没有留学的经历”。
电视剧《下一站是幸福》中自恋的叶鹿鸣
“舅舅”,这是网友给王耀庆的新昵称,源于不久前播出的一部电视剧《下一站是幸福》。他扮演广告公司老板叶鹿鸣,为了追爱用尽心机,却仍然没有得到女主角的垂青。这并不是一个被剧本偏爱的角色,王耀庆用做作中带着蠢萌的方式赋予人物诙谐感,中和了人设的阴暗面,照样赢得了观众的喜欢。
电视剧《下一站是幸福》中叶鹿鸣的魔性日常
年轻的网友们考古他上过的各种访谈节目,发现他曾经沉迷游戏,结婚后把自己关在家里玩了四个月,投入到买了六台主机一字排开,不分白天黑夜:“诶,天黑了,诶,天亮了,诶,二月了!”后来进组之后还一度割舍不下,打电话远程请妻子帮他继续操作。
麻将也曾经是王耀庆的爱好,他在台湾综艺中开玩笑说,自己上牌桌就抱着必须要赢钱的信念,而不是随便玩玩。
采访中爱笑的王耀庆
和一条编辑聊起网友对他的“挖掘”,王耀庆表示自己看了也觉得好玩,但他并不会过多沉浸其中。他不喜欢追星文化,不想被窥探私生活,所以至今没有开微博,也不会上网看评论,也从不看自己演的戏,刻意和所谓的娱乐圈保持一定的距离。
《职人访谈录》片段
这两年除了拍戏之外,王耀庆大多数时间花在纪录片《职人访谈录》上。这是个任性的项目,拍摄地辗转台北、北京、上海、香港、东京等多个城市,拍摄费用全部由他个人承担。为了可以自由选题不受干扰,他没有和任何视频网站合作,只把片子发布在自己的公众号“老爷的签名式生活”里,佛系推广,“爱看不看”。
精致的、文艺的、搞怪的、疏离的,没有一个词能完全概括王耀庆,它们组合在一起,才能拼凑成他的样子。
以下是王耀庆的自述:
电视剧《产科医生》中王耀庆的手术室装扮
100种霸道总裁
我演过医生、律师、互联网公司创始人、广告公司老板……演职业剧,不管有多少人看,我只希望我演的行业的人能认同这个角色。
我和佟丽娅演《产科医生》,去北京同仁医院的产科实习,看了产房大概是个什么概念,怎么接生,包括怎么和患者交流。
医生这个职业,要经过医学院、实习轮转才能执业,期间至少五六年的时间,以至于他们平常对某一种症状的判断、对某一种药物剂量的拿捏,都像一个反射动作一样。所以在演的时候,我要求自己必须台词说得非常流畅。很复杂的术语,就生背,背到像是跟这个东西相处很久了的感觉。
医生的专业动作,比如止血钳怎么拿怎么用、手术之前怎么洗手,现场都有专业人士指导。幸亏是电视剧,如果拍错了或者拍的不好,我们可以再拍一条。我到现在都还跟那里的护理长是好朋友。
电视剧《创业时代》剧照
很多媒体写,拍《浮沉》的时候我花30万人民币定制了西装。其实我记得第一批是花了70万台币,后面再补我就不记得了。剧组都会提供戏服,但我还是自己去定制。我也特别准备了一只万宝龙的笔,别在西装口袋里。
王耀庆为角色准备的电子表和眼镜
拍《创业时代》,我演一个互联网公司的创始人,这个人物是有原型的。我拿了他的照片,想去找一副跟他类似的眼镜。店员说他的眼镜是德国纯手工打造,18k金,一体成型,没有焊接点,根据每个人的脸型来设计宽度,基本款18万,他的那款20多万。对不起,我买不起(笑),我只能找一个类似的。
我还特意给角色找了一块表,不是什么名贵大牌,而是一个最早的卡西欧基本款电子表。因为原型是从电子业起家的,我想象他早年在深圳蛇口卖walkman做个体户的时候,赚了第一笔钱,也许和伙伴一人买了一只这样的表。今天终于有钱了,当然买得起很贵的名表,带万年历的、带陀飞轮的,但是他还一直留着当初那只表,对我而言它是一个提醒,是某一种我设计的情怀。
手表、钢笔这些细节,如果没有情节特别去呈现,观众很有可能是注意不到的。但是观众看不到的不表示我看不到,它是一种自我暗示,对演员来说,我自己能通过这些东西,更相信我的角色的故事,它提供的是一种可信度。
古早电视剧《美丽99》中的王耀庆
果断退出电视圈,转战舞台
我大学是读大众传播,偶然被人叫去拍广告入行做演员的,在学校的时候就陆续有开始拍一些剧。我最早是拍周播剧,那是大概2000年前,现在说起2000年感觉是好久以前。
周播剧一周拍一集。当时拍摄跟现在短视频的配置差不多,双机位,有的甚至是单机位,这面拍完了,机器调过去再拍一次,然后放到旁边去再拍一个全景。
后来变成所谓的长寿剧,一天拍一集,一播播个大概一年。拍长寿剧是非常非常消耗的一件事情,每天下午三四点钟进棚,边化妆边看当天的剧本,吃完晚饭之后大概六七点开始拍戏,录到早上四五点钟,天亮了之后,有外景的人就要去出外景,拍到中午或者下午,然后三四点钟再回到棚里面。
演员一般来说每天工作16到22个小时,日复一日一直到戏杀青,可能你有一年的时间都保持这样的一个作息。而且剧本经常乱改,市面上流行什么就拍什么。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合理的事情。
舞台剧《红娘的异想世界之在西厢》
当时我拍过一部剧叫《美丽99》,林奕华导演在半夜睡不着的时候,看电视看到这部剧,有一个人被汽车撞了之后,在空中翻了好多圈,在地上打滚,他觉得说这个人太惨了,这个演员到底是谁?他就约我谈,2006年我们开始合作,做了《水浒传》《西游记》,2008年开始做跟张艾嘉小姐做了《华丽上班族之生活与生存》。
舞台剧《聊斋》中王耀庆与张艾嘉演一对情侣
所以对我来说2006年算是一个分水岭,暂停了在台北的电视剧拍摄工作,开始做舞台剧,对我而言也是一个再充电跟放松的过程。
有人问我舞台剧一演演几十场会不会无聊,其实完全不会。我给自己的挑战是,希望尽可能做到每一天在舞台上的表演都不太一样。而且舞台剧好玩的地方就是永远有意外发生。比如有一次演着演着,我的膝盖韧带裂了,不管怎么样,the show must go on,你都必须把演出继续下去。
我还记得我们在新加坡演《水浒传》的时候,有一段戏是一问一答,大概四五个来回。结果我的对手演员在某个来回中突然把我的台词说掉了,我就没词了,怎么办?当时他看了我一眼,我看了他一眼,我们谁也接不下去,大概停了有三秒钟,但像过了几十年,我们两个好像同时离开了地球,在某一种太空之中漫游。然后我拿这个短暂的停顿开了个玩笑,戏继续了下去。
王耀庆与林奕华合作过的舞台剧海报合集
表演其实是一种服务业
2011年,在和林奕华导演合作了五部舞台剧之后,我把事业的重心换到了内地,有了后来大家认识我的那些影视剧。
电视剧《毕业歌》中的王耀庆和祖峰
其实2004年我就来内地拍过戏,和张国立老师合作一部古装剧叫《宋莲生坐堂》。当时我在台北的经纪公司跟我说,有一部戏是跟三巨头合作,你去吗?我说当然去,张国立老师、张铁林老师、王刚老师,那不是开玩笑的。我说演什么?他说演的好像是一个御前侍卫。我说哇,大侠,太好了。
去了以后,发现这个戏是一个清朝初年的故事,但是我演的是一个明朝的侍卫,整天想着反清复明,主场景是躲在一个柴房里,要不然就是和各种姑娘骗吃骗喝,搞半天他是一个小白脸。
2004年的电视剧《宋莲生坐堂》里的王耀庆
那部戏里面我跟张铁林老师其实完全没有对手戏,完全不一样的故事线。我跟王刚老师有一场戏,拍那场戏的时候,我还特别兴奋,结果等到王刚老师回头的时候,我就问旁边的人,我说这是王刚老师吗?我记得王刚老师应该不是长成这样?他们说王刚老师的部分已经拍完了,当时是搭着我的替身拍他的特写,所以现在就是搭着他的替身拍我的特写,我说好吧,所以我也没有见到王刚老师。
然后我跟张国立老师有4场戏,四场戏里面只有一场戏有台词,一共四句,第一句是“嗯?”第二句是“啊?”第三句是“哦!”第四句是:“好,我知道了。”就这样,没了!现在想起来也是蛮好笑的,但是也非常高兴。
电视剧《半路父子》中王耀庆与张国立再合作
2014年,张国立老师又找我回去合作,和刘若英一起演《半路父子》,我还调侃他,我说张国立老师我们2004年之后过了十年才再合作,我明白了,我们下一次合作应该是2024年。
职场剧演多了,也会有人说,你演的都是类似的。可能我记性不好,我并没有觉得角色之间很雷同。
大家可不可以理解这是一个商业的环境,投资人花了那么多钱来拍一部剧,他们不太有试错的空间,不会说你这次可以尝试演一个要饭的,万一要是我演不出来,他们这个戏不就砸了。
我觉得表演是一种服务业,演员视为剧本和导演服务的,我是来帮导演说这个故事的,并不是为了成就我自己。
电影《无双》片段
这是演员比较被动的部分,但是也不表示说我就满足于此。同样是演霸道总裁,也会有100种(不同的演法),他可以是非常精明的,也可以是大神级别的,为什么不能有特别“沙雕”的?《下一站是幸福》里面的叶鹿鸣,我就希望给大家带来一种喜感,也很高兴大部分的观众还蛮喜欢的。
王耀庆与舞蹈家林怀民对谈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需要坚持
我至今没有开微博,只有一个工作室的官方微博。我不喜欢人家太关注我的私生活,我觉得与其花太多时间关注他人的动向,不如去学习,或者和家人相处。
因为没有微博,所以我开了一个微信公众号叫“老爷的签名式生活”。“老爷”是我身边朋友对我的昵称,2006年开始演舞台剧的时候,我原本是电视剧演员,酬劳相对于舞台剧演员来说还是要好一点的,所以我就常常请他们吃饭,他们就会说谢谢员外,有些人就叫老爷,意思是这个人好像很有钱,叫着叫着就叫开了。
我的公众号里一个最重要的内容是《职人访谈录》,是一个纪录片,我去拜访林奕华、林怀民、北京人艺的李士龙老师、焦元溥、北川富朗等艺术家,或者利群烤鸭店的老板这样的职业人,和他们对谈。
去做这件事我是有私心的,我想知道的是,当我做演员做了十几二十年之后,我对于表演和对于生活有了一定的认知,别人在他们的职业里面做了 20年、30年甚至40年之后,他们会不会有一样的感受。
王耀庆采访日本策展人北川富朗时两人的背影
我们拍片子没有预算这回事。比如说今天录完了,我说大家一起吃饭,负责财务的人就会说这餐到底算谁的,我说算我的没关系。我们两年内也才做了15条, 最任性的部分是我们到现在都佛系的推广,爱看看,不爱看不看。
和大师们的聊天可以很长,因为你有很多关于他的领域想要知道的事情,也可以很短,因为很多事情其实他说一句话你就懂,这个对话就没有必要继续。
采访下来我最大的感受是,对于大神们来说,其实是没有坚持这回事的,因为他们每天都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也希望借此去告诉大家,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找到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情,因为唯有如此,你才会自在快乐。
舞台剧《聊斋》中的演出片段
我的综艺感,其实是来自我的天生反骨
我最近对于年龄这件事情非常疑惑,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新人,因为每一个剧组可能都是第一次合作。前两天去录《跑男》,然后我说沙溢哥怎么怎么样,沙溢就说,庆哥我没你大。我是74年的,沙溢是78年的,我赶紧说沙溢哥不好意思,我记错了,还挺好玩的。
进直播间、上综艺,我都不排斥,每一项工作我都会拿出对应的状态。在综艺节目里大家就希望我搞笑和轻松,那我就尽量去做。我自己对自己没有人设,也不希望观众对于我有一个固定的标签。
前段时间我去了薇娅的直播间,其实就是去玩,我不负责带货,也没有什么任务,基本上就是薇娅姐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当下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交响乐剧《培尔·金特》剧照
我也会对看起来很严肃很小众的事情感兴趣。2019年7月,我和上海交响乐团合作了交响乐剧《培尔·金特》,易卜生的经典剧本,在乐团的配合下,我一个人用声音在舞台上,两个小时里面演了22个角色,非常过瘾。
多面王耀庆
我是一个比较反骨的人。别人觉得我现在这样就很好的时候,我就会想做点别的事情。别人说你应该怎么样的时候,我就会觉得我偏不怎么样。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无趣”,总是希望用一种不一样的方式把事情变得有趣一点。
这个世界应该是多元的,世界应该充满不一样的声音,每一条道路最后通往的应该都是同一个终点,叫做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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