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我和女朋友租在成都杜甫草堂附近。我在一家报社做实习记者,女朋友在一家杂志社工作,生活舒适安逸。
由于有了很多空闲时间,每到周末,我们常常也会去周边转一转。
离此不远就是有名的青羊宫,在它附近有一条小街,当时是小有名气的狗市。我俩偶尔从那儿路过,总是会看见许多憨态可掬的小狗狗在那儿售卖,于是也希望某一天我们也能够养上一只。
究竟养什么狗狗呢?那时我俩也没有定论,只是觉得只要狗狗乖巧可爱就可以了。
那天,由于被琐事耽误了一下,我和女友去狗市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许多品相好的狗狗都被人挑选走了。
我和女友在狗市上走了两个来回,都没有选上一只比较满意的。
但是在来回的走动观察当中,我发现有一只比较大一点的博美犬一直站在笼子上面,目不斜视的盯着旁边的河水,任凭身后嘈杂喧嚣的人群如何改变,也始终没有换一下站立的姿势。
于是我就问卖家,这狗狗是什么品种?
卖家说,这是一种杂交博美犬,它的颈部和尾部的毛色是白的,身体的毛色是黄色的,不过比较聪明也很好看。这条狗狗的名字叫美美,有三个月大了。正是有人嫌狗狗品种不纯,还有点大不好调教,所以现在还没有卖出去,如果我想买,可以比别人便宜200块钱卖给我。
我听了卖家的介绍,觉得这人还是比较实诚,但是也没有立马答应他,于是就对着狗狗唤了一声:“美美……”
狗狗听见我的叫声,只是回头望了我一眼,看看不认识我,尾巴也没有摇一下,然后又转过头去目不斜视的盯着河水,不再理我了。
“你看它好高冷哦,别的狗狗一唤,立马就会摇尾巴,它却理都不理你。老公,算了,我们还是买别的狗狗吧。”女友对我说。
“美美……”我又唤了一声,这时狗狗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不理我了。
“嘿嘿,我今天就要买它了,这狗狗太有个性了。亲爱的,你听我说,我一唤它,它就会回头,说明这狗狗听力好,它一直看着河水不乱叫,说明还有定力,这样的狗狗虽然有些高冷,但是肯定特别有个性,特别的聪明,你听我的,我们买它准没错……”我连忙对女友解释道。
女友这时也来了兴趣,就顺口唤了一声“美美”。
不想奇迹发生了,这次,那只狗狗却一改之前的高冷,迅速转过身来,对她又蹦又跳,还摇头摆尾的,仿佛碰到了久违的主人。
“看来狗狗也喜欢美女呀!”我打趣道。
女友没有理我,却一把把狗狗搂在了怀里,又亲又爱,一下喜欢得不得了。
于是,我们就买下了这次叫美美的小狗狗,从此,它就成为了我们家庭中的一员。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一般都是用狗粮搭配炒猪肝跟美美吃。
由于白天我和女友都要上班,就把狗粮倒上一小部分在狗碗里,然后再在旁边盛上一盆干净的水,让它自个儿吃食。
美美也很乖巧,从不贪吃,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当时,它虽然才三个月大,每次见我们出门的时候,它只是眼巴巴的望上两眼,也总是不吵不闹从不撵路。
每天晚上,当我们下班回来外出散步的时候,都会抱着它外出一起去散步,。
有时,我们会让它自己走一段,有时又会抱着它走。
每每看着它走累了的时候跌跌撞撞,歇息好了又屁颠屁颠的跑得欢畅的时候,总是逗得我俩大笑不止。
但是小狗狗就像小孩子一样,弄不好就有生病的时候。
有一天,美美显得有些精神不振,还有点拉肚子,这下可把我和女友吓坏了。
我们赶快把美美抱到了附近的宠物医院,还好,医生检查过后说只是感冒了,幸好不是犬瘟热,但是还是要打针吃药。
给它打针的时候,刚开始它还有一些挣扎,女友就在旁边轻轻的抚摸着它的头说:“美美听话,你是一个坚强的小男子汉,不怕不怕,打了针,吃了药就好咯……”
美美听了女友的话,竟然没有再挣扎,给它打针的时候也没有哼叫一声。
等美美四五个月大的时候,每次外出,我们就会给它拴上牵引绳,害怕它不小心被车子撞到,或者吓到其他小朋友。
不过美美的性格一向比较温顺,虽然它是一只小公狗,吃东西的时候也从来不护食,哪怕再好吃的东西,我们也可以随时从它的嘴里面掏出来。
有天周末的中午,我带美美到小区里面去玩耍,当时没有拴牵引绳。忽然一个小女孩,从它的身边跑过,美美见了也跟着飞快的追了上去。
不曾想,这小女孩一下被吓住了,竟哇哇的大哭起来。
我连忙大声喊道:“美美,给我站住,美美,站住……”
美美听到我的呼喊,回头看了我一眼,见小女孩一跑它又跟着追。
还好,小女孩的父母下楼来了,把小女孩一把抱在了怀里。
美美见了也停住追跑,竟站在了小女孩父母面前“咬,咬……”直叫。
我连忙跑上去喝停了美美的吼叫,并给小女孩的父母道歉,还当着他们的面把美美按在地上狠狠的打了两下。
美美匍匐在地上,仿佛受了委屈似的,尾巴夹得紧紧的看着我。
我对它说:“今后再也不准乱跑了,我叫你站住,你就得给我站住,特别是遇到小孩子,千万不要去追他们,要是把他们吓坏跌倒了,有你好受的……”
当时我正在气头上,也没有顾忌它只是一只狗狗,根本就不是我们人类这样的小孩子,能不能够听得懂我的话还不知道呢,当时的我竟然对着它说教了一大通。
可让我惊讶的是,美美仿佛听懂了我的话一样,还对我点了点头,并摇起了尾巴。
我害怕这是一种误判,就试着叫它往前跑,它就真的往前跑了几十米;我又喊它站住,它就马上站住了;我又喊他跑回来,它又马上跑了回来。甚至我还试着用用英语并打着手势命令它回来、过去、跑、起立、坐下等动作,它也能够看懂听懂。
反复试了几次,见它都能够完全听懂并执行我的指令后,我忽然高兴得像捡到宝一样,一把把它抱起来就跑回了家里。
回到家,我连忙把美美的表现跟女友说了,女友也惊讶不已,连夸我当初有眼光选择买它是对的。
有一天,美美在家里面要吃东西的时候,忽然望着我俩“嗷”的低叫了一声,然后两个后脚着地,直起身子,又把两个前脚抱在一起,仿佛像一个乖巧的小孩子在作揖一样。
我问女友,她是什么时候教会美美像这个样子“做恭喜”的?
女友说没有啊,也许是博美犬都会无师自通吧,她以前就看见过别的狗狗会“做恭喜”的。
于是我就对女友说,看来我们的美美太聪明了,看来我们得好好的培训培训它。
后来,经过我们的有意训练,像那些最基本的站立、坐下、握手、转身、躺下或者装死等动作,它都是一教就会。
而且,更让我们玩得最开心的一种游戏,就是叫美美双脚趴在墙上站立着玩“面壁思过”,如果没有我们的指令就不许它动。
然后,我们假装离开,悄悄躲在暗处观察它。
这时,美美发现我们走了,就忙把双脚放在了地上。不一会儿,又听到我们回来的脚步声后,美美又飞快地爬在墙上,保持着原先“面壁思过”的姿势。
我俩假装不知道美美在“偷奸耍滑”,也常常故意不及时取消指令,美美站久了,有些受不了,就会嗷嗷的叫,好像是在叫我们饶过它,经常是逗得我俩笑出泪来。
美美的聪明,可以说是无处不在。
要出门了,它会主动的用嘴给我们衔来牵引绳,并到窗户和门口来回的往上跳,示意我俩它要出去了。
要过公路斑马线的时候,我只要叫一声“站住”,美美就会马上站住不走,并举起双脚示意让我抱它过去。
回到家里,无论它玩得再疯再起劲,只要我俩任何一个说一声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它就会立马回到阳台,爬进自己的狗窝。
有的人说聪明的狗狗,会有小孩5、6岁的智力。现在,通过美美这一系列的表现,我有些相信了。
第二年的春节,我和女友带着美美回到了女友的老家。
到她家的时候,我发现女友家里不但养了一只大的狼狗,同时还养了一只小的土狗。
刚开始它们三只狗狗都互相嗅来嗅去,没一会儿就玩到一块儿了,见它们相处友好,我们就不再担心它们会打架。
可在下午的时候,让人揪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女友家天台上,我们大家正在晒太阳喝茶聊天时,女友家的狼狗,不知为什么突然发狂,忽然呲牙咧嘴的想扑上去咬美美。
美美当时吓傻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女友的父亲赶忙起来制止,但是大狼狗还是冲了上去,朝着美美扑咬了一口。
庆幸的是,这一口没有咬到美美的脖子,只是把它肚子上的毛咬下来一把。
好不容易才把大狼狗赶下天台,美美也呜呜的叫着,直往我怀里钻。
女友赶快把美美抱了过去,流着泪查看美美的伤口,并一个劲儿的安慰它:“美美,不怕,不怕,有妈妈在呢……”
过了好一会儿,美美才停止了全身颤抖,在女友怀里像一个受了伤的孩子睡着了。
还好,这次美美受伤不是很严重,小小的伤口很快就好了。
回到成都过后,只要美美与大狗近距离接触,我们都会用牵引绳牵着它,以免再碰上类似嘶咬的事。
有一天,我们牵着美美在外面散步的时候,碰见另外一个美女也牵着一只博美犬出来玩。
不过,她这只博美犬是纯白色的,更是一只纯种的博美犬,那叫一个漂亮,惹得我情不自禁的把它抱过来抚摸了一下,还夸奖了几句。
后来我们就分开了,等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我给美美做好了香喷喷的猪肝炒饭。
可当我叫它出来吃饭的时候,却发现没有它的踪影。
它明明是回来了的啊,怎么不在了呢?
我问女友,是不是她不小心开门把美美放出去了?
女友说没有啊,于是我们呼唤着美美的名字,在家里面四处寻找,但还是没见到它的踪影。
后来,又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把美美找到。
这时,我和女友忽然都互相指责起来,都说对方是不是记错了,不小心开门把美美放出去了。
于是我俩又到小区院坝里面去找,还是没有找到它。
在小区里又大概找了半个小时后,忽然听到家里面传来了美美的叫声,我俩大喜,连忙跑了回去。
打开门后,女友把美美搂在怀里说:“你真是吓死妈妈了,刚才躲到哪里去了?”
此时,我也想把它一把抱过来,可是此时的它却转头对着我发出“咬,咬……”的叫声,明显是在抗拒我抱它。
女友忽然对着我大笑起来:“我知道它为什么躲着我们,还不理你了,原来是你今天抱了别的狗狗,它肯定是吃醋了啦!”
经女友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过来。
女友又问美美,它刚才躲到哪儿去了?
美美听了竟一下从她的怀里跳了下来,急急的往床下钻。
看来,它真的是成了“精”了,不但会吃醋,还知道躲在我们不容易找得到地方。
聪明的美美,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无限的乐趣。
每每带它出去玩,它的聪明表现,以及能够“做恭喜”的讨巧行为,都让不少路人赞叹不已。
如果放到今天,我想注定美美会是一只“网红狗”。
这样快乐的日子,一晃就是五、六年,美美也从一只小奶狗长成了帅小伙,有很多人家都愿意找美美去给他们家的小宠宠羞羞,说美美智商高品种好,跟它生的孩子也一定聪明可爱。
但我俩都没有答应,也没有跟美美找媳妇。
很多时候,我都发现美美抱着一具玩具熊独自一个“人”玩,现在想来,狗狗也是有感情的,也有孤独寂寞的时候啊!
后来,随着我们工作量的加大,不能每天都牵美美出去玩了。
有时,我俩晚上还要加班,有时还都要出差,那个时候,只有把美美独自一“人”留在家里面,一待就是好几天的事也时有发生。
工作忙起来了,收入也多了起来,我和女友就准备购房搬家,能够放在美美身上的精力也越来越少。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有些缘分,该来的时候它注定会来,该走的时候留也留不住。
这个道理,在2008年的那个夏天,也对应到了我俩和美美的身上。
那天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我从报社回到了家里,此时女友还在加班,还没回来。
我进门后,美美就发出了欢叫声,叫我打开阳台的门放它出来。
我把美美放出来过后,也没有心思去逗它玩,因为还有一个文案没有写呢,于是我就又坐到了电脑前。
美美在我的身旁蹦跳了一会儿,结果见我没有理他,就一个“人”又回到阳台自个儿玩去了。
等我把文案做好完成后,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我这时才发现美美又不见了。
我以为它又是躲在了卧室的床下,就把床铺挪开,但还是没有见到它的身影,又在其他地方找了找,也同样如此。
后来,我发现客厅的门居然歇着一条缝,糟了,美美肯定是跑出去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我连忙跑下楼去,呼叫着美美的名字,疯狂的找起来,但是还是没有见到美美的身影。
我又问正在小区里面玩耍的小孩子们,他们见着美美没有?
他们都说之前看见过一只小狗狗,被一个小孩子抱走了。
我赶忙打电话给女友,说了美美丢失的事。
女友听了,立马请假赶了回来,我俩在小区里面上上下下都找了一个遍,然后又骑着自行车在周边找了两圈,还是不见美美的身影。
此时的女友哭成了一个泪人,我只好安慰她,我们明天到小区里面再发发寻狗启事,相信能够找回来的。
这时,忽然我俩听到对面楼上传来了几声狗叫声,听上去很像是美美的声音。
我和女友立马根据狗狗的叫声,锁定了楼层和单元房号。
上楼后,我们拼命的敲门,但那狗叫声的屋里,除了传来一阵阵狗狗的叫声之外,没有任何的响动,那紧闭的铁门也始终紧闭着。
“美美,是你吗?是你吗?妈妈在门外等你啊,你不要怕,不要怕……”女友哭着守在那家人门外,我忙去小区找社区领导来协调处理。
过了几分钟,社区领导跟我一起来到这家人门外,也一起抡起拳头敲门,但是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这时,住在对面的邻居出来了,她说这家人最近这几天都没在家里,他家里本来就养得有狗狗的,也许是我们搞错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和女友包括社区领导都不得不怀疑,也许真的是我们搞错了,所以我们不得不暂时放弃,等第二天继续寻找。
回到家里面,女友对我发了一通脾气,她说要是美美找不回来,她就跟我拜拜了,都是我没有关好门照顾好美美的原因。
这个晚上,我跟女友都没有睡觉,听着对面楼上整夜传来的狗叫声揪心不已。
当时,我在想,应该是美美吧,以前从来没有哪只狗狗在小区里这么疯狂的叫唤过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女友又去上班去了,我只好请了假并手写了几十张寻狗告示,一边张贴一边寻找美美。
在上午的时候,时不时还能够听到对面楼里传来狗狗的叫声,但是到下午的时候就没有任何响声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三天,张贴出去的告示也没有任何回复,我和女友都明白,我们这次是真的,真的彻彻底底的与美美失散无缘了。
美美的走失,让我与女友冷战了好一段时间,虽然当时她没有与我分手,但我也感觉我们曾经纯洁的校园爱情就此已经产生了裂痕。
很多时候,女友都会找出过去她和美美在公园里面合拍的照片,呆呆的看着出神。
只见照片上,美美穿着红红的衣装,被女友抱在胸前,人模狗样的与当时正青春靓丽又爱搞怪的女友互相吐着舌头,那场面要有多温馨就有多温馨……
有无数次,当我外出时,只要看见与美美长得相像的狗狗的时候,都会误以为那就是我家的美美。
有一次,我出差到一个小县城,看见了一只狗狗,特别的像美美。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假装不经意的走上前去夸耀人家的狗狗长得漂亮,还故意叫了一声“美美”,直到最后发现它对我一点反应都没有时,才尴尬的离开了。
此时,我才终于明白,无论是动物还是人,如果彼此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当他(它)们从你的生命当中彻底消失或离开了,都会让人痛彻心扉并失魂落魄。
又过了两、三年,我和女友还是没能终成眷属。
面对女友的离开,我没有像当初美美被我弄丢了一样太过于伤心,只是像多年一样的好朋友一样道了道别。
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佛说,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都是天意。
岁月匆匆过,万事难回头。只要我们能够记住曾经美好的过往,能够想起那段欢快幸福的日子就足够了。
我的美美,还有我曾经深爱过的女友,你们现在都还好吗?
(文 蔡征波 配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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