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泄物】粪菌移植知多少② | 粑粑，治病的福音？

文、画/羊城晚报前媒体记者陈辉刘新宇视频/岭南名医工作室

视频粪菌移植到底进行得怎么样？

粪菌移植治疗出来后一直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

网上常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吃屎治病真是活久见。”别说普通大众，就连医务人员接受起来也不容易。“这不是广州话的‘食屎’吗！能行吗？”这是广东药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消化内科护士长当年听说自己科室要开展这一疗法时的第一反应，参观学习时接触了几位患者后，她才改变了看法。

粪菌移植到底如何进行？它真的是包治百病的万金油吗？其安全性和规范性又如何？

粪菌制备：现蒸热卖，不超过两小时

记者在广药大附一院微生态治疗工程技术研究中心看到，捐献者在留样间留下大便后，通过传递窗递进粪菌制备的操作间，工作人员经肉眼初检后即可放入粪菌分离的智能机器内。机器会对大便自动进行加水、搅拌、分离处理，分离是通过多级层层过滤去粗取精，去掉有害物质，得到含有粪菌的液体。

该中心徐嘉婷医生介绍，这时得到的液体中除了有粪菌外，还会有人体代谢产生的有机物，考虑到粪菌的比重比较高，这时菌液在经过几次注水、离心“洗涤”处理后，同步除臭，最后收集就是洗涤干净的菌泥。经过这种处理后的粪菌移植到患者体内后发生不良反应的机率会明显下降，安全性也会显著提高。粪菌分离好后马上会送到消化内科病区，即刻移植到患者体内。这就是常说的洗涤菌群移植，是粪菌移植的全新的技术阶段。

“我们一般建议粪便离开捐献者到粪菌输入患者体内的时间间隔不超过两小时，要‘现蒸热卖’，因为肠道菌群多是厌氧菌，如果长时间与空气中的氧气接触，其活性会受到影响，也势必会影响疗效，”广药大附一院党委书记、粪菌移植项目负责人何兴祥教授介绍。

移植：从肛门注入，粪菌自己找家

记者在病区看到，护士会将制备好的粪菌通过注射器，注入提前置留在患者肠道内的细管中。这些接受粪菌移植的患者须提前住院，医生会通过肠镜将一根细管经肛门放入患者肠道内，一直放到大肠与小肠交界处。粪菌有“归巢性”，它们在患者大小肠交界处着陆，然后不同的菌群会自己找到家园，比如本来是直肠的菌群，它就会一路漫游，回到直肠。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目前粪菌移植还有另一种给药途径，就是胶囊口服。有“中国粪菌移植第一人”之称的南京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张发明教授接受采访时提醒，他不建议没有自主行为能力的患者采用这种移植方式，比如说自闭症患儿，如果他在服用过程中不配合，导致胶囊误入气道，就不是气道异物这么简单，里面的粪菌会引发呼吸道感染，如肺炎，而这样的案例在国内已发生了，这属于严重不良事件。另外，胶囊的总体疗效也不满意。

疗效：惊喜频出，自闭症患儿找上门

目前的研究认为，肠道微菌群的结构有缺失或功能受到破坏，有可能会诱发消化系统疾病、神经系统疾病、精神系统疾病、代谢相关疾病、肿瘤相关疾病。粪菌移植是将健康人粪便中的功能菌群，移植到患者消化道内，以改善其失调的微生态，重建具有正常功能的肠道菌群，实现肠道及肠道外疾病的治疗。

何兴祥介绍，截至2021年4月30日有4321人次在该院接受粪菌移植，以消化道疾病患者为主，比如说炎症性肠病、肠激惹综合征、功能性腹泻等，约占1/3到1/2。

这些患者在治疗过程中惊喜不断。有的患者本来是治疗肠道疾病，治疗结束后发现自己的高脂血症也好了，有的顺便把血压降下来了。随着病例逐渐增多，个案变成了现象，医生们也将发现的有普遍意义的规律写进了论文。就在不久前，广药大附一院团队与广东省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吴清平院士团队回顾了近三年半内在广药大附一院接受粪菌移植且有随访的住院患者资料，发现经过两个疗程的治疗后的高血压患者的收缩压和舒张压均有显著改善，但正常血压的患者血压没有受到影响。该论文发表在国际专业杂志上。

走进该院消化内科病区年龄不等的儿童在走廊里跑来跑去，这是正接受粪菌治疗的自闭症患儿。“用粪菌移植治疗自闭症不是我们主动开展的，而是患者自己找上门来的。”何兴祥回忆，第一位自闭症患儿的家长就是广州某三甲医院的一名医生，他带孩子四处求医无果的情况下，查询了国外文献报道，说粪菌移植对自闭症治疗有帮助，于是便带着孩子找上门来。几个疗程下来，孩子的症状有所改善，于是口口相传，就有越来越多自闭症患儿涌来，导致一床难求。

4岁的睿睿（化名）也是这些孩子中的一名，目前正在接受了第三个疗程的粪菌移植。他的妈妈介绍，睿睿是两岁多确认为自闭症，他自小肠胃就不好，吃东西很容易过敏、大便基本不成形，当时考虑粪菌移植也主要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对肠道症状改善有无帮助，两个疗程下来发现睿睿对指令的回应和独立去大小便上有一定程度的改善。

粪菌和自闭症看似毫不搭界，为何能产生这么奇妙的效果？广药大附一院消化内科吴礼浩主任解释，在医学上肠道与大脑息息相关已被公认，人体内有一个脑肠轴，肠道也被称为第二大脑。自闭症患儿普遍有便秘、腹痛等消化道症状。从临床观察看，自闭症患儿接受粪菌移植后消化道症状、睡眠会明显得到改善，另外主动与人交流的意愿、情绪控制、对指令的回应、注意力集中的时间会因人而异有不同程度的改善。

曾有家长提出来，儿童与成人体内的菌群是不同的，能否用健康儿童的粪菌来移植给自闭症患儿，也正因为这个要求，在粪菌捐献者中出现了儿童这一群体。

吴礼浩说，目前正接受粪菌移植治疗的患者中还有一部分是焦虑症、抑郁症、帕金森等非肠道类疾病，也取得了不错疗效。

规范：每份取样-80℃保存2-5年做证据

这两年，开展粪菌移植的医院越来越多，但不一定都有粪菌制备实验室。广药大附一院建立了粪菌库，制备好的粪菌放在干冰里，可马上送到各个医院，供患者使用。

从临床观察看，粪菌移植对很多疾病都有一定的疗效，它真的是万金油吗？对此，何兴祥教授的观点是，在业界已经形成普遍认识，粪菌移植是治疗很多“疑难杂症”的另一个全新途径，但医生们还不知道是哪一部分微生物发挥了作用，如何发挥的作用。对于人体的这个庞大的肠道微生态系统，医学领域、生物学领域的专业人士都正采用不同的研究方法，从实验室到临床，搜集更多微生态方面数据，以求解这个宽广而尚有很多未知的领域。

作为新兴医学，粪菌移植的安全性如何得到保障？如何规范粪菌捐献与移植？就在2019年美国两名患者移植未经抗药细菌检验的粪便后引发严重感染，并造成一人死亡，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发出警告，一系列相关的临床试验被叫停。这一事件也引起国内的密切关注。

记者了解到，有粪菌制备能力的医疗机构会从每一份捐献的大便中留取样本，这个样本将在零下80摄氏度的冰箱内保存2-5年，以备将来万一出现纠纷可提供证据，这有助于保护从业人员、患者，也助于整个行业健康发展。

就在2019年12月12日，中国大陆、中国香港、中国台湾地区专家共同制定《洗涤菌群移植方法学南京共识》，这是在全球范围内第一次针对粪菌移植全新方法学制定行业共识，将对粪菌移植的标准化开展发挥作用。2021年8月31日，上海市卫健委出台《上海市菌群移植技术管理规范》，这是国内第一个由地方卫生行政管理部门制定的管理规范，将对粪菌移植的秩序化开展发挥作用。(更多新闻资讯，请关注羊城派 )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责编 | 刘欣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