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海外读者最关注的中国作家是莫言延科和残雪。
和残雪一样,阎连科也有点“墙内花开墙外香”的意思。因为近几年,反而很少有人提到阎连科。
阎连科以《日光流年 》、《 受活 》、《 风雅颂 》等长篇小说享誉文坛,不仅获得过鲁迅文学奖、老舍文学奖等,还成为首位获得卡夫卡文学奖的中国作家。
而在差不多十年前,阎连科通过自己身边的男性形象书写了一部长篇散文《我与父辈》,其真实和大胆的笔触,一下子把读者们带回到了上个世纪充满贫穷和饥饿的年代。
与此同时,“再写一部家族女性题材作品”的声音也是不绝于耳。而这一等,就是十年。或许连阎连科自己也没曾想到,故在自序中说:
“写一本薄薄的散文,需要十年的等待,这是一种微笑的隐痛。”
然而目前看来,这一等待是值得的。在《她们》中,阎连科继续沿用散文的叙事手法,将那片土地上的女人形象展现出来。对阎连科来说,“她们”不仅是女人,也是在时代间隙里,说笑、哭泣、婚嫁、生子和终老的“人”。而《她们》正反映了在大时代下,乡土群体中的女性命运。
1.散文的叙事方式,既是为打破写作疆界的可能性,也是对家族女性真实的书写
如同《我与父辈》和《她们》这一类的体裁,对于善于利用“荒诞现实主义”写作方式的阎连科来说,写成一部带有自传性的长篇小说,或许来得更加容易。毕竟,阎连科也是以这种文本风格享誉文坛,但他还是不想被写作的套路所约制,力求用散文的方式突出真实的人物群像。
①散文的叙事方式,挣脱传统亲情写作的缰绳
从早年开始,中国当代的散文,已经被套路化的写作方式所禁锢。从朱自清的《背影》到史铁生的《我与体坛》,这种动人动情的亲情散文写作方式仿佛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传统。
而阎连科更喜欢探寻写作的某些边界,他曾经言及更喜欢近年来李娟、周晓枫、李敬泽、李修文的散文和随,或者更早期的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
阎连科认为是他们构成了新的散文天空,也为当代散文写作开辟了一块新的处女地。那么,何不也跟着尝试一下呢?
所以,《她们》就是阎连科打破陈规的尝试。虽然不同于小说题材易于发挥,但是通过对《她们》中各种女性群体和乡村土地的散文式描写也同样给人一种新鲜和自由的文字畅想。
比如文中“在十五瓦灯泡的光耀下,一家人商量了明天就要如期而至的相亲与郑重,分工了姐姐明天一早要把屋里屋外扫一遍,母亲一早要买菜和打肉,中午要给我的对象做肉丝捞面条。”这一段描写。
利用散文化的写作手法,将生活的景象和细枝末节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更平添上一股生活的烟火气和独特的日常美感。
②逼真的人物形象描绘,是对家族女性真实的书写
如同前文提到,中国当代散文从朱自清的《背影》和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开始,都难脱离感人动情的抒情描写。
而在《她们》中,阎连科则摈弃了大量的情感抒发,而是采用白描的方式来描写身边的女性命运。
比如在《母亲》一章中,讲到医院诊断母亲肺上有阴影,于是怀疑是瘤。家人和母亲四处奔波,在另一家医院的口中得知这不是瘤,而是年轻时有过自愈的结核症。得知真相后的母亲和家人,没有抱头痛哭,也没有喜极而泣,等来的是母亲说,
“是误诊医院就该把检查的费用还给我们。是他们弄错了,让我们担惊受怕一个月。”
母亲淡定处理自己的误诊病症,或许比一家人感动流涕更加真实。这些身边的女性经历过黄土地上的风风雨雨和诸多波折,早已练就了一身处变不惊的本事。而从这里也看出,有时候女性的韧劲更是男人所及想不到的。她们更擅长用理性和幽默来告别生活的不幸和恐惧。
2.豫地风情对于女性的塑造,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阎连科的另一个写作特点则与他的乡土情结难分难解。不论是小说还是散文,他擅长描写豫地风情,几乎每一个作品都能将读者的思绪拉回到魔幻的耙耧山脉。
正如同鲁迅有一个绍兴,沈从文有一个湘西一样,阎连科笔下的人物也始终和他们生活的土地环境密不可分。
①豫地风情中的婚嫁,无可避免的人生一站
有别于书写男性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女性在乡间的命运总是牵扯到她们的婚嫁。《她们》一书中,描写了诸多的婚嫁,有“我”和另一位女性的相亲到婚姻;有姐姐们的婚姻;有姑姑、娘婶们的婚姻。
而其中小姑的婚姻,又是“我”印象最深刻的。在诸多家族女性中,小姑是嫁的最远的。在那个马车、牛车还是重要工具的年代里,小姑的为爱逃嫁如同“远走高飞”。
那时候,假期“我”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小姑家。因为在那个贫穷饥饿的年代,只有小姑家有源源不断的白面和上好的粮食。当别人问到小姑嫁到那里是否后悔时,她也总说:
“我嫁到那儿是对的,我们那儿没有饿死人。”
对于许多人来说,婚姻意味着男女双方在爱情的见证下结合为一个家庭。而对于小姑来说,婚姻却更如同吃食,更如同生存。如此看来,现实中的婚姻有时候也没有两样,而在爱情是奢侈品的时代和土地间,婚嫁是延续活下去的动力,是不可缺少的人生一站。
②豫地风情上的营生,恪尽职守的一生
对于乡土地上的女性来说,除了婚嫁之外,她们的营生也是关乎一辈子命运的。有别于都市生活的多变和自由,乡土地间的女性更加长情和执着。只要她们认定了的事,她们就能恪尽职守,干到老,干到死。
其中大姐“教师”的营生就最为典型。在没转成正式教师之前,大姐总是觉得低人一等,于是她更卖力地干,即使怀孕大肚子都不肯停歇,甚至还拜托“我”这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去打通关系。
等到大姐教师退休以后,她更是哪都不对劲。习惯忙碌以后,清闲的生活反而成为大姐心中的一种负累。
大都市有大都市的多彩和摩登,而在这乡土间,女性的命运则各有各的雷同。正如同母亲常说的那句“生活就是伸曲不可,又车轮流水的这样呀!”她们并 不觉得平淡无奇的生活难熬,反而在各自的营生上活得风生水起。
而这片土地上的女性,也终将一天又一天,平静地过着属于她们自己的生活。
3.《她们》中的女性群像,不是为了诉说女性主义,而是用细致书写“她们”的形象
阎连科在谈到新作《她们》时,曾经这样说,
“谈到的她们和他们、女人与女性、女性和主义,平权与女权,全都是人家的常识和我的常识之盲点。就连《第三性——女性之他性》的第六章,也是当作散文随笔去写的,想藉此以重新认识和理解我家族及那块土地上——扩大至中原及中原以外的女性们——仅仅是想尽力重新去理解为人的她们和世界,这和女性主义的论述隔着很远的路和很厚的墙,甚至从根里说也不是一码事。”
如今看来,也的确如此。现如今,文学中涉及女性群像生活总是被归派到“女性主义”一隅。而《她们》却也丝毫不涉及到女权,妇女解放,性别平权主义等等概念。而是从细枝末节中书写各位女性的人生和营生。
- 生着病但是热爱读闲书的大姐;
- 考得比“我”好,但将唯一的高中名额给了弟弟的二姐;
- 三叔三婶又一次因为宅基地闹事时刚柔并施的新嫂子;
- 婚嫁以后没进祖坟的姑姑们;
- 与阎家人逐渐磨合,生活数十载的婶婶们;
- 终年劳作最终送走儿女的孤独老母亲;
- 还有许多特立独行的亮眼女子
- ...
在阎连科的笔下,各种女性形象,逼真地跃然纸上。他不为什么抒情,不为什么主义,而仅仅是将女性的方方面面展现出来。仿佛缺了一面一角,就不甚完整。
而在《她们》中,每个女性的生活又从碎片拼粘成一个整体。女性和女性之间的命运总是相互联系,相互缠绕。每个女性的生活片段单独来看似乎没什么关联,但生活也是因此更加丰富,更加完整,更加统一。从这里来看,所谓的她们的生活,也同样关联着我们的生活啊。
阎连科在自序里说:
她们在这一端地寒冷时,另一端地也会有人身上发着抖;她们在这一端地死亡时,另一端地一定会有默默无言的哭泣声。
因为,“世界的两端是紧紧联系着的”。
生为女性,活在世间,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一代又一代地相互影响。她们历经贫穷,饥饿,婚嫁,劳作,最终成为一个有趣的整体。成为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的可爱的人。
1.《【乡土情结】《她们》:阎连科心中的乡土情结和女性群像》援引自互联网,旨在传递更多网络信息知识,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与本网站无关,侵删请联系页脚下方联系方式。
2.《【乡土情结】《她们》:阎连科心中的乡土情结和女性群像》仅供读者参考,本网站未对该内容进行证实,对其原创性、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不作任何保证。
3.文章转载时请保留本站内容来源地址,https://www.lu-xu.com/pet/246659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