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路上
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午后,一堤杨柳飘飞的湖岸边,一片错落有致的建筑群旁,一处生机盎然的藤蔓花架下,一位约莫五旬年纪的男子,正坐在一把藤制摇椅上,悠闲地喝着茶。
茶几上放着一个黑色方盒,方盒里传出悠扬的钢琴声。
男子正随着音乐的节奏轻摇着藤椅,忽然,乐曲停了下来,一个充满科幻感觉的女声从黑色盒子里传了出来:“主人,黄鹤的请求与您视频通话,是否为您接通?”男子答道:“接通。”
盒子射出光束,在男子身前形成投影,投影里显现出一名中年男性的影像。
影像里的男性微笑着开口说道:“黎叔,又在喝茶呢?您真悠闲啊!最近身体好吧?”
被称作黎叔的男子微笑着回应:“是小鹤啊!我挺好的。怎么,你这个大忙人突然想起打电话,难道有事找我?”
双方看起来很熟稔,中年男子说话也毫无拘束,他说道:“我再忙,问候您一下的时间总有吧?再说了,要真有事儿,您老肯出手?”
黎叔笑骂:“小兔崽子!都学会拿话挤兑我了,长本事了?有事说事,没事滚蛋,别打扰我喝茶!”
黄鹤假作委屈的说道:“我可真心就是问候一下您啊!没想往您身上揽事儿,可不能这样冤枉我......”
黎叔不接话,微笑着等对方继续。
黄鹤继续说道:“今儿个找您,真不是工作上的事儿。您再过几天就到六十大寿了,集团里的同事都说,想请您回京城,给您操办一个热闹的寿辰。我特地请示来了!您老是不是亲自与民同乐一下?”
黎叔笑道:“呵呵,算我错怪你小子了,下次过来,让你尝尝我珍藏的好酒,以表歉意......难得大家还惦记着我,你替我跟大家说声谢谢!”
黎叔顿了顿又说道:“年纪大了,不喜欢热闹!再说,我退下来这么多年,没什么影响力了,操办寿辰这个事,我看就算了吧!”
黄鹤连忙说道:“这几天,连媒体都在关心您的六十大寿,都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您这叫没影响力呀?我觉得。确实应该好好操办一下,您适当出来露个面,算是对各界的关心,表示一下感谢嘛......咦,黎叔,看您这表情,这几天难道没看新闻?”
黎叔略微诧异地回答:“是啊,春困秋乏的,懒得看!难道发生了跟我有关的事儿?”
黄鹤恍然大悟:“我说呢,您怎么一口就回绝了!要不您先看看新闻,晚点儿我再找您请示?”
黎叔想了想说道:“好吧,我先了解下情况,晚点儿再说!”
切断视频,黎叔说道:“蓝光,搜索近期跟我有关的新闻。”黑色盒子传出声音:“好的,主人。”
随之,新闻画面的投影亮了起来:“近日,华夏金钟奖、北美格兰奖、欧洲天籁奖组委会;华夏金像奖、北美学院奖、欧洲影视奖组委会;以及华夏金简奖、欧洲贝诺奖组委会等,代表了世界音乐、影视、文学等顶级荣誉的各大奖项组委会,纷纷表示:将在今年,为当今文艺界的传奇人物、我国著名音乐家、艺术家、文坛巨匠——黎想先生,颁发终身成就奖,以感谢黎想先生为世界音乐、文学、艺术等方面做出的巨大贡献!
消息一经发布,便引来社会各界的极大关注。
有媒体做过调查称:历史上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获得过如此门类众多的奖项,黎想先生将是前无古人的第一人,而且很可能也后无来者。
各奖项组委会为何同时选择在今年为黎想先生颁发终身成就奖?各界纷纷猜测,最贴切的说法,是为了祝贺黎想先生的六十大寿......”
这位在湖边悠闲喝茶的黎叔,便是新闻里提起的主角——黎想。
黎想正浏览着各类新闻,一个稚嫩可爱的声音传了过来:“爷爷,您在干什么呢?”一个六七岁大小,玉雕粉琢的小女孩从不远处的建筑里跑了出来,呼喊着向花架奔了过来。
小女孩扑到了黎想怀里,一脸天真的问道:“爷爷,刚刚我在电视上看到您了,说了好多您的事情,一会儿说您是大家,一会儿又说您是巨匠......您明明是一个人啊,怎么会是大家呢?巨匠又是什么意思,会盖房子吗?我没听懂电视里说什么,但我知道是在说您很厉害......爷爷,您都做了什么厉害的事情呀?”
“呵呵,爷爷可不会盖房子,你想知道爷爷做了什么,爷爷就跟你讲讲......”
黎想宠溺地摸着小女孩的头,回忆着曾经的往事,不禁想起一个叫林东的名字......
林东,三十八岁,西南Y省人,出身在澜沧江畔的大山里。六岁时家乡发生了地震,父母双双遇难。由全村的叔伯们拉扯大的林东心智成熟、性格坚毅,考上了京城著名大学的中文系。
大学毕业后,成绩优异的林东留校任教。
一个偶然的机会,林东认识了某剧团歌手刘燕儿。一年后,林东和这个初恋的女孩结婚了。
林东在学校的工作如鱼得水。二十六岁就评上了讲师,已取得硕士学位,拿下博士学位也不是难事。按这个势头看,林东三十岁前应该能评上副教授,将来成为教授,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林东的目标,就是成为一个知名教授。毕竟,不想当裁缝的厨子不是好司机嘛!
呃......什么鬼?错了,是不想当教授的讲师不是好老师!这次对了......吧?
可生活的轨迹,并没有按林东的意愿发展下去。
婚后一年,刘燕儿怀孕了。在孕中的妻子不断劝说下,林东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学校,和刘燕儿一起下海。
夫妻二人在京城注册了一家机械设备进出口贸易公司,依拖着妻子雄厚的家庭背景,和广博的人脉,仅两年多时间,夫妻二人便累积了亿万身家。
林东觉得很满足,公司经营蒸蒸日上,妻子漂亮能干,女儿乖巧可爱,自己也有能力帮助老家的乡亲们。
虽然没有了当老师时那种精神上的满足,但现在美满的事业和家庭,让林东放下了对学校的执念,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也挺好!
两年的商海历练,让林燕儿眼界越来越高,婚后生活的逐渐平淡,让她感到日趋乏味,没有应酬的时候也不想回家,不想陪老公,陪女儿……
林东发觉了不对劲,开始改变自己。
他花了大量的时间,看书看电视上网,学烹饪学唱歌学画画,学钢琴学吉他,甚至还学艺术品鉴赏学品红酒品咖啡……
通过大量的时间投入,和超强的学习能力,林东迅速掌握这些知识和才艺,渐渐的,他变成了一个文艺达人、美食达人、娱乐达人……
刘燕儿感到了丈夫对自己那份浓浓的爱和不舍,主动迎合丈夫的改变,渐渐二人关系又恢复正常。
时光飞逝,女儿十一岁时,被诊断患上了肌无力病!
林东夫妻二人想尽一切办法,购买最好的药物,请最好的医生会诊治疗,但女儿的病情还是一天天恶化。
随着女儿病情不断加重,林东夫妻二人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
渐渐的,刘燕儿不再搭理林东,对女儿也不管不顾。直到一天,公司和个人账户里的钱,被刘燕儿全部转走了,人也失去了联系。
林东知道,妻子抛下他和女儿了,但他没有打听刘燕儿的去向。他不知道,找到她还能说些什么......
林东一度想离开这个伤心的城市,回到Y省大山的怀抱。但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的身体,林东打消了这个念头。
京城的医疗条件是最好的,只要女儿还有恢复的希望,他就不能放弃,就要为女儿打拼下去......
尽管被抽走了所有资金,但公司还有业务在回款,加上林东平时善待员工,多数人没有离开。公司得以勉力支撑。
为了女儿,林东强打精神,全心投入到公司的经营上来。
夏日的一个黄昏,林东独自一人开着辆越野车,在京沪高速上奔驰着。渐暗的天色,为大地披上了暮色的薄纱。
音响里播放着老狼的歌曲“在路上”,林东跟着哼唱:我丢了你给我的那把钥匙,我的远方停在哪里......那时候我迷失自己,把开车当做时间的游戏......我在路上,就会疯狂,就会忘了生活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
林东很喜欢这歌,歌词描述的情境很符合他现在的心情。
这次到沪市出差,不用他亲自来也可以的。但林东决定自己跑一趟,不坐飞机,不坐高铁,一个人开车跑这一趟。
他现在很喜欢独自开车的感觉,就好像歌里唱的那样:“把开车当做时间的游戏......就会忘了生活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
揉揉眉心,林东又在盘算心事:“今晚就在扬州休息,明天再慢慢出发;听说最近有一种新的疗法,对女儿的病可能有帮助,回去就得找医生好好聊聊; Y省老家那边,变故前投资的厂才建了一半,得想办法筹措资金,继续投入,不行就找人合资,不能黄了,那可是全村老少寄以厚望的致富项目;四叔公家阿茂考上了重点大学,老家的资助清单得增加些资金......这些都要钱呐,得更努力才行啊......”
想着这些,林东脑中闪过张爱玲的话:“人到中年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他咧嘴一个无声苦笑,叹息道:“唉~ 还真应了那句话:男人中年不如狗啊!”
林东心不在焉地驾车行驶在一个下坡路段时,右前方突然“嘭”一声响,前面一辆正在慢车道上行驶的大货车胎爆了。
货车像个醉汉似的,在公路上晃了几晃,轰然向左边倒去,林东见状连忙急踩刹车,双手死死地握住方向,瞪大眼盯着货车翻倒的方向。
看着自己离翻倒的货车越来越近,他感觉胸口像被大锤一下赶一下地敲击着,憋闷得就快窒息过去,额头上迸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进了眼眶……
终于越野车在距离大货车四五米前刹住了,林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虽然才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但林东觉得自己像渡过了无眠的漫长一夜。
“好险……万幸……”林东用颤抖的手揉了揉被汗水浸湿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脱口轻呼。
就在此时,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从身后传来,林东悚然一惊,看到后视镜里有个双眼放光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向自己狂奔了过来!
“完了!一辆刹不住的货车……得赶紧跳车……”
林东堪堪打开车门,作势欲扑的瞬间,“轰”的一声巨响,在他耳边炸开,刹那间,一股巨大的推力从身后传来,他只得胸口一窒,一股腥甜的热流冲向喉头,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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