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戴志岳

照片/唐

几年前的一个门诊,一对二十多岁的夫妇抱着孩子走了进来,对他们说:“快给爷爷打电话。”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看还站在他身后的人。助理笑着说:“好像是在叫你。”小伙子说:“20年前,你给我妈治病。那时候我才5岁。今天带着孩子来感谢给奶奶治疗了这么多年的医生。”

16岁时,他被大学录取,穿上了军装。他不到30岁就负责这个部门的工作。2017年被授予35年金牌。江泽飞笑着说:“好像真的老了,已经是爷爷奶奶了。”

20年,一个乳腺癌患者看着5岁的儿子长大,结婚生子;她的医生蒋,从一个年轻的医生成长为一个大医生。她不仅站在国内最高的学术平台上,成为中国乳腺癌治疗标准的作者之一,还进入圣加伦早期乳腺癌共识国际专家组,成为国际共识的作者之一。

在过去的20年里,随着中国乳腺癌的发展,姜迅速成长。他说:“一路走来,我真的能体会到,科学发展带动学科进步,学科进步带动个人成长,个人成长反过来又促进学科发展,让更多的患者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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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读者:《金话筒》鲁成

肿瘤科绝不是病人通往天堂的候诊室

蒋在实习期间是个勤奋的蒋医生,经常半夜去病房转一转。一天晚上,一位癌症晚期患者突然拦住他:“蒋医生,我的瞳孔放大了吗?”蒋医生吓了一跳,于是“死亡”第一次突然钻进他的耳朵,从此与他未来的职业生涯齐头并进。

后来他成了住院医生,一个病人半夜死了,他的同室病人都不愿意回病房。姜协助值班护士将死者推进太平间,并要求护士重新包装病床。然后他换上白大褂,坐在床上,和一屋子的老太太病人聊天。聊了半天,患者渐渐从负面情绪中走出来,说:“蒋医生,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江直到确认大家都没事才离开病房。

“其实我真的不想当医生,但我有信心能成为一名好医生。”回顾他30年的医疗生涯,江泽飞说。

1987年毕业于第一军医大学,分配到军事医学科学院附属医院肿瘤科。1992年,当他还是住院总医师的时候,他开始带领这个小组,科里住在一个50多岁的晚期乳腺癌患者家里。蒋和一起住在一个军人家属的院子里,而且关系很好。

虽然他手里的“弹药”不多,但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也不相信“绝症患者治不好”。当蒋得知美国市场上有一种新药时,她仔细研究了文献,并建议她可以尝试一下。患者亲属从美国买药带回来,但海关禁止入境,因为化疗药物上标有“毒药”字样,药品被退回。

“她最后没用这药,牵着她的手看着她走远,我才知道我真的治不好所有的病人。”江回忆说。

从此,走上了中国抗肿瘤新药临床研究和应用的道路。1996年,医院成立了乳腺肿瘤科。他担任该部门的常务副主任,并与当时的副总裁宋三泰教授一起专注于乳腺癌的诊断和治疗。该科成为中国最早的乳腺癌专科之一。

20世纪80年代后,乳腺癌治疗逐渐从“越切越治”的误区中走出来,医疗迎来了大发展,尤其是第二代紫杉烷类化疗药物的出现,大大提高了化疗效果。1998年,第二代化疗药物泰索帝进入中国。

我国癌症诊疗的长期负债,不仅在于新药,还在于年轻医生的临床思维。20世纪90年代后,孙艳院士、褚大同教授等人带领新成立的中国临床肿瘤学会中青年医师参与各种国际临床研究,既与新药相融合,又与临床思维相融合。刚满30岁的江泽飞就是其中之一。

江:

当时很多人都不愿意专攻肿瘤学,因为医生没什么事做。肿瘤科就像眼睁睁的看着病人去天堂的候诊室,更多的是临终关怀。另一方面,与其他成熟的领域相比,新学科为年轻人提供了更多接触新事物的机会。

孙艳院士等老一辈肿瘤学家带领我们参与国际研究,培养了一大批符合国际标准的中国医生,不仅学会了标准方案,还学会了一个新概念,那就是合理管理,正确选择患者。

我们年轻人是第一批使用新药的医生。只要你善于使用新药,敢于使用,你的水平就会很快融入,否则你就会保守,可能永远赶不上新事物。

抗癌治疗需要邦德+邦德女郎

1999年,到美国希望城国家医学中心进行客座研究。两年后回到中国,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应邀在2001年9月的中国癌症研究中心年会上发表题为“乳腺癌靶向治疗的未来”的演讲。

随后,世界上围绕化疗、内分泌治疗和靶向治疗对乳腺癌治疗的临床研究越来越多,其中有一项著名的大规模临床研究代号为007,是化疗药物泰索帝和靶向药物的联合治疗。一直紧跟国际前沿研究的蒋,在2002年的一次全国学术会议上做了一篇关于“乳腺癌化疗新策略”的报告,介绍了007研究,但当时的同行评价是:“太贵了,中国患者根本买不起。”

2002年左右,他遇到一个Her2阳性乳腺癌患者,肝转移,骨转移。当时医生判断存活时间不到一年。对于这样的病人,传统的计划是无法让她活很久的。蒋在与患者及其家属讨论后采用联合方案编码007,然后分别对肝转移和骨转移进行针对性的局部治疗。

曾经的“想了却做不到”,我只能牵着病人的手看着她离开。这位病人转过身来,“认为并能够做到”。十几年过去了,病人还活着。

江:

这类患者的疗效可以给医生强大的信心,促使我们不断努力寻找新的方法,进而可以帮助越来越多有需要的患者。会有困难,但办法总比困难多。慢慢地,我们不仅可以尝试治愈早期患者,还可以延长晚期患者的寿命。

靶向治疗已经进入临床,真正影响思维,改变行为。但是在乳腺癌领域,靶向治疗很少单独使用,需要很强的组合。就像007电影一样,无论詹姆斯·邦德有多厉害,他都需要一个邦德女郎配合他,这样他才能更有效率,才能有更好的生活。医疗也是如此。不管靶向药物有多好,都需要化疗药物的强联合。这样的组合让患者活的时间更长。

二十年前三大传统主要是手术、放疗、化疗。随着乳腺癌进入分类治疗时代,内分泌治疗慢慢获得了非常重要的地位。然而,化疗仍然是乳腺癌治疗的基石。无论哪一天精准医学走了,分类治疗走了哪一步,都很难和化疗说再见,但是在不同的阶段,不同的患者身上都有作用。

中国医生不再只是追随者,而是真正的参与者

中国医生从参与国际临床研究中学习,通过吸收成长,建立临床研究转型的国际化思维模式,开始自行设计和实施临床研究,开始在国际上发表研究成果,中青年医生迅速成长。

"临床实践要遵循临床研究的结果,临床研究可以改变临床实践."姜对说道。

2003年,包括蒋、许、欧阳涛在内的八位年轻人联合发起了一个青年沙龙。他们都是从美国、德国、法国、日本留学回来的。“北方沙龙”不分东南西北、男女老少、古今中外、春夏秋冬。一切都可以在这个分享平台上讨论,可以是学术相关的,也可以是专业的谈国际形势;谁都可以打架,但不要吵架,更不要打架。开会解决不了,就在酒桌上解决。这些年轻人现在已经成为乳腺癌领域的中流砥柱,当初建立的学术友谊也为日后中国乳腺癌各专业委员会成员的合作奠定了基础。

几年前,在“北方沙龙”举行的学术活动上,80多岁的孙艳院士亲自制作了一套幻灯片。他说:“你们现在都很厉害,已经是各个部门的领导了。今天我就来说说我这50年行医的失败。”他讲了40多分钟,“这是老人给我们年轻一代最宝贵的财富。”姜对说道。

在院士的倡议下,江与全国乳腺癌专家一起,于2006年将国家综合癌症网的《乳腺癌临床实践指南》引入中国,这是美国医学界公认的一种乳腺癌治疗方法。十年后,中国专家正式起草并颁布了《中国乳腺癌临床实践指南》。

2010年,蒋收到邀请,询问是否愿意作为中国医生代表参加乳腺癌诊疗国际共识的讨论。

“我当时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是我?”姜对说道。第二年,作为第一个中国人,加入圣加仑早期乳腺癌国际共识专家组。随后几年,邵志敏教授和许教授也应邀加入了这个专家组。拥有国际共识发布的投票权,意味着中国的肿瘤学家不再只是追随者,而是参与者,从后面跑向别人,一起跑。

近年来,医学人工智能方兴未艾。蒋组织了国内多中心乳腺癌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研究,取得了宝贵经验。他说:“从经验的积累到循证医学的探索,从精密医学到智能医疗,也是我20年医疗实践和探索的过程。”

“20年很短,也很长。”姜对说道。

戴志岳:一个医生成长需要很长时间,30岁的时候你就成了科室主任。这种快速增长有什么遗憾吗?

姜::是的,青春是短暂的。别人可以在大树下乘凉,当所有责任都由上级医生承担的时候,我早就承担科室的责任了。我的老师宋三泰教授,当时是医院的副院长。他说:“你的工作要贴近我,生活要贴近年轻人。”所以现在我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让自己年轻一点,因为我的青春早就被抹杀了。

宋三泰先生是我人生中第一个高尚的人。他的要求近乎苛刻。比如夏天值班部门收到一盒雪碧会被批评;接诊病人往往需要我接受重病人。老师说你应该做别人不想做的工作。虽然这些经历很辛苦很辛苦,但这种训练对于年轻人的成长是非常重要和必要的。

后来,我见到了教授、张嘉庆教授、沈教授等政要,还见到了教授、马军教授等CSCO学会的领导,虽然我不是院士的家人,但他像亲学生一样帮助培养了我们大三的学生,让我们有机会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经历和教训教给我们。

戴志岳:很多医生可能不记得治愈了多少病人,但会记得自己后悔的病人。

姜:当医生是一门后悔的艺术。病人少的时候,医生可以有时间把病人转过去,现在病人太多了,呆个三五天就出院了。治疗效果不好的患者就不再来找你了。回来找你的基本都是治疗效果好的患者。他们会回来感谢你的。你治愈了100个病人中的30个,10年中的300个。每天都有一个人感谢你,就是每天都有人感谢你,送锦旗送花,你可能会沉浸其中,迷失自我,更别说想那70个没有回来找你的人了。待遇有问题吗,问题在哪里?

戴志岳:男医生面对那么多女病人,会不会在工作中尴尬?

姜:杨澜女士也问过我这个问题,说你们的名医都是男的。如果我们女性看医生怎么办?我说,你去餐厅吃饭,你管给你做饭的厨师是男是女,胖是瘦是高?其实乳腺科男医生可能有一定的性别优势。在某些情况下,这一学科的男医生可能会让患者更有善意和信任。

戴志岳:体检呢?

姜:当西方国家的医生要给病人检查时,他们会问:“我能给你检查一下吗?”刚从美国回来,问来诊所的老太太。结果病人说:“你真逗。我是来请你检查的。你真有礼貌。”所以,这是职业习惯,是文化观念的问题。

我觉得专业的触诊,尤其是面对绝症患者,医生触摸他们的肢体是很重要的,比如牵她的手,拍她的肩膀。我查房子的时候,有病人说肩膀疼的厉害,我就说给你捏捏。然后我真的帮她捏了。掐完之后,我问她感觉怎么样。她说没事。我说下周给你捏。事实上,她的生活可能不会等到下周。

戴志岳:你宠坏了你的病人。

姜:在过去的30年里,我看了10多万名病人,也目睹了这么多妇女的生活。他们的婚姻家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有的人一确诊就离婚,有的人至死不渝。即使治疗了十年,病人还是离开了,发现照顾她的那个人已经离婚很多年了。前夫他说:“听说她生病的时候就开始照顾一整天了。”

有一个老太太,治疗了好几年,快生命垂危了。最近两周,她基本没有用药。老婆每天陪着她看着他们小时候的照片,感觉很幸福。她在等女儿从新西兰回来。医护人员和病人在平安夜相聚,我和她手拉手唱了一首《明天会更好》,然后不到一周她就去世了。有些病人在电视上看奥运会。我们开玩笑说:等着看北京奥运会吧。其实她真的活不过那一天,但我们要给她希望,哪怕是假的。

每个人都想长寿,但没有人能。医生在治疗不治之症患者,比如绝症患者的时候,可以帮助她达到阶段性的目标,给她美好的人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他们无怨无悔的活着。

戴志岳:乳腺癌不仅是对死亡的恐惧,更是失去乳房的痛苦。

姜:失去乳房对女性的身体和心理都是一个双重打击,所以我在回国后的第一次讲话中说,每个人都有保护乳房的权利,切除乳房是有理由的,但保留乳房是没有理由的。

当时有同事说,我们谈了半天保乳,可是病人不愿意保乳怎么办?我说,没理由留胸,就像我说你腿上有个包你就看见腿了。房子的一根柱子坏了,所以你要把它拆掉?所以只要有保险的想法,就有机会保住。

还有人说东方女性胸小,剪了也没关系。我说,小才华更珍贵。

我曾经在一次学术会议上讨论过是否要摘除卵巢。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说要割,保留卵巢没用。我当场说:“这句话是从一个年轻女医生嘴里说出来的。我感到非常抱歉。作为一个年轻女性,你应该理解失去乳房和卵巢给女性带来的痛苦。”

所以要真正从尊重生命的角度去尊重患者的感受,尤其是女性的乳房和卵巢,这是她的第二性征。千万不要以为有没有都无所谓。

戴志岳:医学人文最重要的是唤起医生的同理心,因为当医生时间长了,很难站在病人的角度去思考。

姜:毕淑敏的《拯救乳房》一书写了很多乳腺癌患者的悲惨故事,一下子看完,很多患者和家属都受不了。所以这本书患者和家属都可以慢慢看,但是乳腺专科的医生和护士一定要好好看看。看完你就知道乳腺癌患者有多难了。

但从医生的角度来说,我不希望医生把病人当亲人,否则你会很痛苦。试想一下,如果一个晚上送走三个病人,想同时送走三个亲人,能不能擦干眼泪,对着下一个病人微笑?

戴志岳:一般来说,乳腺癌是比较好治疗的吧?

姜::是的。林深教授曾说,当她还在和靳先生一起工作的时候,她会在胃癌治疗无效的时候接受两次乳腺癌治疗,以鼓舞士气,因为胃癌患者可能在治疗半年后离开,而乳腺癌至少可以治疗三到五年。

事实上,对于我们的乳腺专家来说,最大的挑战是,我们有治疗了十几二十年的病人,也有治疗了六个月就走的病人。我个人治疗过一个年轻的女军官,从确诊到离职只用了一年时间。我们用尽了一切可能的手段,但还是忍不住看着她离开。当时我对自己说:不要总在讲台上说我们可以把癌症当成慢性病来治疗。其实我们能做的远远不够。

治疗了那么多病人,你肯定会收到感谢短信,电话等。假期里。别以为你治好了他们。其实人家的生活可能已经挺好了,谁对谁都可以这么好,就因为你出名了。你也可能幸运的看到更多容易治疗的病人,遇到更多愿意配合治疗的病人,遇到能负担治疗的病人,仅此而已。

事实上,癌症治疗与生命和运气有关系。有的人运气好,有的人命不好但运气好,有的人命不好运气不好。人生是天造地设的,但是医生的水平,科学发展的阶段,是否有强大的支撑都是运气。

当医生的时间越长,越会觉得自己能解决的问题有限。永远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

戴志岳:所以好医生更卑微。曾经有一个80多岁的医生,他在专著的序言中写道,“医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发现他能解决的问题越来越少。”

姜::我觉得应该的。是一种对生命的敬畏。我发现我能解决的问题越来越少,但你能帮助的人肯定越来越多。随着你经验的积累,如果病人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你,你可以给他指一条好的路。

虽然她的寿命是由上帝决定的,但你可以帮助她活得更久更好。我经常跟病人说,你活多久可能是上帝决定的,我们可以争取。

影视剧里,医生总是说“你能活多久?”事实上,医生看病往往不算命,所以我们无法准确计算寿命,因为我们得到的大部分数据都是中值或平均值,每个病人都可能试图活得更长。

十几年前,我去外地开会,讨论一个71岁女性患乳腺癌的案例。一位医生说:“已经71岁了,治愈方法是这样的。中国人均寿命71岁。”会后吃饭的时候故意找他说:“哥们,我们人均收入5万。你有五万块就不赚钱了?”他说,“那不行。”我说:“那为什么说老太太活到平均寿命就能死呢?”几年后,我又遇到了这个同事。他说:“你的话对我影响很大。”

医生所谓的喜悦和成就感,来自于你可以帮助别人解决一些问题,比如帮助他们放下负担,纠正一些不必要的治疗,提供正确的医学方向,或者让他们尽可能的活下去。

我常说:我不一定能治好,但我会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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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医学人文记者|会见癌症医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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