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弟弟打电话说。“姐姐,我们再也回不了老家了。
我们的村子被拆了!”“怎么这么快?”我急切的问。“不是说到2021年底才拆吗?”
“村子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所以拆起来很快的!”弟弟的语气有些伤感,也有些悲凉。说完这句话,我们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随便聊了两句家常的话,就挂断了电话。
30年前,我离开了她,30年以后,我彻底把她弄丢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小村庄,从此以后,在任何中国地图上,再也找不到她的名字了,也不再有人记得地球上曾经有这样一个村庄,曾经养育过几代人……
只有那些和我一样,喝过她井里水,吃过她土里长出的庄稼,吹着她的风,每天从她怀里进进出出的人,还经常在梦里见到她——李咀,一个非常奇怪的名字,至今我都无法知道她名字确切的来历。
离开她,已经整整三十年了。从小村庄到镇里,然后转辗到县城,省城,这三十年里,我走过很多的路,坐过很多的车,但是我永远忘不了,那天离开村庄时坐的那辆手扶拖拉机,和那条坑坑洼洼颠的我屁股疼的泥巴路。
她就像一道伤疤,深深刻在我的灵魂深处,让我时常想起,时常心痛。
三十年前的一个深秋凌晨,一辆拖拉机载着我们一家五口: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和我,以及我家仅有的几件旧家具,离开了养育了我十二年的村庄,搬到镇上去住,因为爸爸工作调到了那里。
那条被车轮压出一道辙一道辙的泥巴路,也是我们村子唯一通往镇上的一条路,在我们搬家那天,显得格外的坑坑洼洼,颠的我屁股疼,我只好紧紧的抓住车边的栏杆,怕自己被颠掉下来。
我至今仍然无法用准确的词语去描述我当时的心情,是开心?难过?兴奋?不舍?都是,又都不是,又或者全都是,这几种心情一直纠缠在我心中,让我难以确认。
搬家这件事是我无意中听到的。那天我放学早,刚放下书包,准备到妈妈房间拿东西,就听见房间里的爸爸对妈妈说:“我现在调到镇上去,每天来回也不方便,我们一家都搬过去吧!镇上的学校肯定比我们村里要好!” 妈妈说:“你定吧!”听到这里,我就立刻跑开了!
这个真是一个天大的消息!
我要离开这里了,离开这个既小又穷的小村庄,搬到更大更繁华的镇里去住了,这不是做梦吧?
小时候我特别不喜欢这里的黑黝黝的泥土,晴天时,只要出去一趟,你的衣服,鞋子头发上,总是落了一层的灰,灰头土脸,就说的是我们吧!
如果下场小雨,也还是不错,雨后的空气更清醒,地里的庄稼、菜园里的菜也不需要浇水,变得绿油油的,看着都精神,人也变得清爽一些。
但是如果是连着下几天大雨,那真是苦不堪言,黑土地粘性特别好,布鞋是不能穿了,橡胶高帮的水鞋是最好的装备。在淤泥最深处,跨一步都难,前一只脚踩进泥里,后一只脚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拔出来,有几次我都因为脚被泥黏住拔不出来气哭了。
然而就是这黑而粘的土地,庄稼长的绿油油,根茎粗壮果实饱满,养育着我们一代又一代的村民。 村里的老人,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得走过童年、青年老年,最后又埋在了他们爱过、恨过的土地里,终究是和土地完全融为一体,谁也离不开谁。
老的一代,没有多少人走出村子,他们的一生永远和村子连在一起,而村里的年轻的一代,却想方设法要走出这里,要去看看村子以外的世界。
镇里,对于我这个偏僻小村里的孩子,镇里就是城市,就是外面的世界。那里有穿着漂亮衣服的人,有琳琅满目的商品,连饭店里飘出的香味都是城市的味道。
对于搬到镇里这件事,虽然内心非常激动,但我谁也没有告诉,只是偷偷得整理自己的衣服,然后把我借给同桌的橡皮和小人书要了回来,担心一天突然走了,就忘记要了。
晚上写作业时,想着马上要成为镇上的孩子了,自己竟然捂着嘴笑了起来。后来一想,镇里的孩子成绩肯定都很好吧,那我不能让他们笑话。于是赶快清醒脑子,埋头做起作业。
就这样 过了很多天,爸爸妈妈丝毫没有搬家的动静,我实在忍不住,就问妈妈,妈妈说,那边的房子还没有安排好,如果顺利,要等到今年秋天才能搬。我心里暗暗算了一下,还有四个月才到秋天呢。心里顿时有一丝莫名的失落,但是秋天也快了,反正迟早都要搬家的。
想到还有几个月我就要离开这里,我每天就像一只小鸟,走路、干活,都藏不住我的快乐。每天都希望爸爸早点回来,然后突然告诉我:我们要搬家了。
但是爸爸一直不提搬家的事,我也不敢问他。
日子在盼望中一天一天过去,快到10月份的时候,也或许在9月底10月初的时候,我突然不想搬家了。
因为我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到了一个新的学校,没有熟悉的同学,没有认识的老师,也不知道镇上的孩子会不会嫌弃我这个从乡下村子的孩子,他们会欺负我吗?老师会喜欢我吗?
还有,以后我就不能和我的小伙伴们一起,春天打猪草,夏天玩石子,秋天爬树摘桑果,冬天玩挤油渣炒饭的游戏了。镇上的新家有羊圈吗?如果没有,我家那两头羊就只能卖掉了,它是我的好朋友,以后我就再也看不见它了……
想到这些,我突然变得不快乐起来,也不再盼望搬家了。
从那以后,我不知道自己是想搬家,还是不想搬家,在这样的纠缠中,大约在10月底,爸爸正式告诉我们,11月中旬搬家,从现在开始收拾东西。
我知道这次搬家是定下来的事,但我已经没有当初的兴奋,反而有很多的烦恼。11月12号,我们真的搬家了。
记得搬家那天,我们姐弟三人凌晨四点钟就被妈妈叫醒,让我们赶快起来搬东西。我们那里有一个风俗习惯:在日出之前搬家,以后全家都会顺利平安。
但愿是真的,虽然我困的眼皮都睁不开,但是为了全家平安顺利,我还是麻利穿好衣服。想去洗脸,但是家里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找不到毛巾也找不到洗脸盆,妈妈说,算了,到新家再洗吧。
二叔和三叔已经在外面帮着抬大桌子和柜子和其他的大物件,我和妹妹弟弟就帮着搬小板凳、锅碗等一些小物件。
五点半左右,我们终于安静的坐在手扶拖拉机上,车上摆满了零零碎碎的东西,虽然都是旧的,但是都是我们急需用的。上车前,爸爸和二叔三叔小声交代了几句,然后拍了拍他俩的肩膀,转身发动了拖拉机。我们挥手和二叔三叔告别后,拖拉机就出发了。
村子里静悄悄的,偶尔的鸡叫和几声狗吠,都淹没在刺耳的拖拉机的突突突的声音里。我家住在村西头,车子几分钟开出了村子。
到村口时,我回头看了看仍然笼罩在夜色中的村子,天还没亮,看不清那些低矮的房子的清晰的模样,只有村四周那些高大的树,高出屋顶,似乎直起腰挥起手在默送我们……
除出了村口,就还是那条唯一通往镇上的路了, 车继续往前开,车后的小路变得越来越细,越来越远,最后终于消失在灰蒙蒙的晨雾中………
就在那天,我正式离开我的村庄,生我养我十二年的地方。虽然以后每年都回去看二叔三叔,但是在每个继续留在村里人的心里,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而我只是走亲访友的客人,这里已经不属于我了。
终究是我抛弃了她了,不知她在心里还认不认我?
如今,我彻底得把她弄丢了。房子拆了,树木移走了,人搬走了……但是,这里永远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村庄老屋的炊烟,田地里的成片成片金黄的麦穗,村口高大的老桑树,还有那一直在岁月里守护孩子的三间破旧教室,以及里面传出的孩子们清脆而稚嫩的读书声,永远响在我耳边,住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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