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岁的小伙子得了胃癌。

“我应该是病房里最年轻的了。”坐在浙江省中医院胃肠外科病床上的小刘气色不错,专门打理过的头发翻向一边,带着点帅气,他略带调侃地说,“化疗之后,不知道我会不会变光头。”

资料图,白继开 摄

“别看他表面笑嘻嘻的,心里其实很苦闷,春节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7天。”一旁的妈妈忍不住揭穿了他的伪装,满是心疼。

小刘坦言,从去年12月确诊胃癌以来,他就像是坐上了过山车:“先是万念俱灰,接着燃起希望。然后又是万念俱灰,好在现在再次有了希望……”

时间回到六年前,小刘刚从部队复员,回到家乡开始工作。才20岁的小刘,充满活力和干劲。两年的部队生活把他锻炼得很能吃苦:“训练时受伤是家常便饭,伤痛可比病痛要直接多了,痛都不怕了,所以我总觉得自己可以无所畏惧。”

带着这种精神,他成了“拼命三郎”。不过,这份工作要吃的苦是另一种:不断的出差和应酬。

云南、内蒙古、山西……虽然选择了“离家近”的公司,但市场督导的工作,让他跑遍了大江南北。毫不夸张的说,在路上的时间远比他在家的时间要多得多。有时从一个点跑到另一个点,交通就得消耗掉大半天,工作不定时,首先改变的是作息。

第一次出差,到晚上10点,他就犯困了,可带他的师父说要再教他点东西,熬着熬着就到了12点,第二天早上自然就起不来。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不到一个月,他就被“师傅们”带到不到深夜12点不睡,忙起来就到凌晨2点甚至是4点,黑白颠倒。

而一再被往后推的作息,直接影响了小刘的一日三餐。“早上起来就得赶车,常常是一阵手忙脚乱就来不及吃早饭,有时转战的路程较远,到下午三四点才能吃上当天的第一顿饭,晚饭则得到晚上七八点,差不多三天里就有一天是被硬生生压缩成一日两餐的。”小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虽然餐数减了,但吃起来时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胃王”,特别是他最爱的烧烤,二十串是起步,三十串到差不多,四十串才是比较满足,而且是全荤,没有一丁点的素。

“从小就这样挑食,一点蔬菜和水果都不碰,只吃肉。”尽管妈妈也常提出批评,可作为家里的“独苗”,被宠惯的小刘依然我行我素。

“我以前身体真的很好,在部队里五公里负重跑回回都是第一,回来后这几年也是连感冒都没发生过,总自信地以为自己跟生病是绝缘的。”说到这里时,小刘满是后悔,因为不重视身体发出的警报而延误了治疗。

依然是三天两头的出差,照样的大口吃肉,但从3年前开始,小刘发现自己有些吃不动了,稍微吃几口就饱,特别是晚餐,吃完还犯恶心,以致难受得整晚睡不着,常常撑到凌晨四五点钟吐出来才舒服。

“会不会是水土不服?”大大咧咧的小刘这样来解释,因为真的非常凑巧,只要他不出差的时候身体就啥事没有。

但他所认为的“水土不服”越来越严重,他试着控制饮食,出差也吃清淡些,可惜并没有什么用,甚至在家乡时也偶有发生。

2020年的夏天,他决定上医院看看,医生建议做个胃镜检查,可内镜检查都得预约,一周后等轮到他时,他又出差了,因此看病就这么被耽搁了。直到年底,那天他跟朋友一起吃饭,没什么食欲的他单独叫了碗面条,可才吃了几口,他就冲进洗手间一阵呕吐,朋友也严肃起来了:“你还是要看看。”

这次,他终于在医院做完了检查,胃部巨大溃疡,连医生都惊叹没见过这么大的,活检结果更是令人不安,中晚期胃癌。

“你快回来,赶紧去做个手术。”小刘记得很清楚,诊断结果出来是12月15日,他在杭州出差,原计划第二天一早要跑去湖州,可接到了爸爸的电话后,他顿时沉默了,同行的同事也变得不知所措。

“胃癌中晚期大概还能活五年。”从来“不把伤痛当回事”的小刘,开始疯狂搜索疾病信息,除了网络,病友胃全切了留下一道七针的伤口,听说有人做了手术后肠子脱落……这些都让他觉得害怕、绝望。

经当地医生推荐,家人很快把小刘送至省中医院治疗,消化道肿瘤多学科团队反复讨论后制定了手术方案。“手术很顺利,肿瘤也切得很干净,你还留了1/5的胃。”术后睁开眼睛,胃肠外科主任陈贵平的话如同给了他一剂“强心针”,再加上看到手术只是在肚子上留下了几个小孔缝了3针,他相信噩梦很快将会翻篇。

小刘的身体一天天恢复,陈贵平与其团队的医护也一有空就给他打气,爸爸妈妈看着儿子脸上又有了笑容,心中的愁云也开始一点点散去。可不知为啥,过年前出院回家,小刘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他闷声不响,我们搞不清状况,都急得坐在他床边哭。”说起过年那莫名又难熬的7天,妈妈又忍不住落泪。

“我当时就看到病理报告上有‘转移’两个字,想想这下是彻底完蛋了。”小刘难为情地笑着说,他当时给陈贵平团队的褚医生发了微信,可一直在忙的褚医生过了半天才有时间回复,他想的竟是医生都不知该怎么回了。庆幸的是,春节里陈贵平花了好多时间给他解读病理报告,让他明白他的“转移”是怎么回事,再加上年后回到医院复查,各项肿瘤指标全部正常,小伙子这才重新燃起了希望。

“这次生病以后我才懂得,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得知我生病的事后,我们单位的办公室主任第一时间在工作微信群里提醒大家,要注意休息,每天利用碎片时间锻炼身体。还有几个胃不舒服的同事私信来咨询我胃镜的事。”聊到最后时,小刘已显然能坦然面对自己这次生病,从确诊到现在,两个多月时间,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我想还是要把我的事说出来,让其他人也引以为戒。”

恰好,小刘的吃饭时间到了,是妈妈特制的,青菜、胡萝卜粥,煮得很烂,那味道怎样想想就知道,他吃了五口,一顿就搞定了。“2小时吃一餐,我现在跟小宝宝一样,粥、营养粉、馄饨皮之类的,全是以前几乎不吃的东西,现在只能吃这些。”小刘自嘲道。

采访结束时,他跟记者做了个约定:“半年后我化疗结束,到时咱们再见,再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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