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其纲 除了韩寒郭敬明，其他的新概念获奖者过着怎样的人生？

落座后，曲薇薇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电脑，“先处理一份工作，很快”。

当她的大四学生忙于找工作、读研或出国时，21岁的曲薇薇已经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并带着三两个人经营一个微信官方账户。

在官方介绍中，她是“两首新概念作文一等奖”和“故事最多的女同学”，她的微博认证上写着“第14、15届‘作家杯’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获得者”。

1998年，《萌芽》杂志创办第一届新概念作文大赛，鼓励年轻人创造性写作，其影响力一度辐射全国中学生。

和他们的前辈韩寒、景M .郭一样，新概念作文大赛的一等奖得主是曲薇薇的光环，它象征着青春、才华和无限的未来——当然这两位前辈也不再需要用它来证明自己。

2016年，这场青少年比赛迎来了18岁的“成人仪式”。目前互联网对“创意”开放，“新”的定义在高考作文中不断刷新。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获得者的数量从第一届的20名左右增加到了65名，但他们始终没能走出“现象”作家的行列。

曲薇薇

“新概念就像一颗卫星。它最耀眼的光芒就在它进入轨道之前。”新概念作文大赛总干事李称，这颗“卫星”在进入轨道后正以平衡的方式缓慢发展。

带着文学梦想走出“梦想工厂”的年轻人中，有进军严肃文学的，有成为偶像的，有从事图书出版、编剧、情感时尚写作的，也有创业的。

《偶像韩寒》

曲薇薇在五角场大学城的路上选了一家咖啡店和《The Paper》见面。她现在的住处是附近的一套复式公寓，也是工作室。

大概过了5个月，她把官方人数从3万粉丝改成了40万。

官方标题的文章主要写爱情，她说她很擅长。曲薇薇，1995年出生，刚刚大四，自称恋爱不到十次。青春期的她沉浸在我喜欢的男生很久不喜欢我的悲伤中，写作可以“拯救”她，因为“一个世界是可以弥补的”。

曲薇薇从小学五年级开始看《萌芽》。1996年《萌芽》改版后，读者定位为“大中学生”，整个杂志弥漫着浓厚的青春文艺气息。

1998年，新概念作文大赛总干事李在《新概念作文大赛史》一书中提到，《萌芽》杂志的年销量从过去的几十万册下降到一万册，以分数为导向的语文教育引起了教育界和文学界的关注。

在这种背景下，新概念作文大赛横空出世空，倡导创作无拘无束。

李回忆说，最初参赛选手主要集中在上海。为了招更多的选手，他们制作海报，送到很多学校。

新概念作文大赛主要针对30岁以下的选手，分为三组:A组为高中生和高中生；B组是高一到高一的学生。c组是大学生。通常A组选手最多。

住在上海金山区的高二学生韩寒是第一名选手。那一年，他以半决赛作品《杯子里的偷窥》获得一等奖，然后借助《萌芽》杂志，出版了他的第一本书《三重门》。

第12届新概念作文大赛实行与高考挂钩的淘汰制。约有20人与韩寒同时获得一等奖，其中7人被送进了大学。其中，陈笳咏未经考试就被北京大学录取了。韩寒高三的时候也想这么做，但是还没升到高三就退学了。

以一个反对应试教育的叛逆少年形象，韩寒成为了很多年轻人的偶像。从小读《沈从文与张爱玲》长大的曲薇薇，在读这些比她大一点的同学的作品时，是很开心的。她开始“有意识地看这群人的作品”。

初中最后一年，曲薇薇试图向新概念作文大赛投稿，未进入复赛；高中的时候又扔了，没进。她觉得自己的技术不够，只能继续努力。

文艺青年

与曲薇薇相比，钱豪的参赛经历要顺畅得多。

钱豪，1986年出生，现在是一家上海报纸的记者。她是第三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获得者，第六届、第七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获得者。

浙江湖州人钱豪从第一天开始读《萌芽》。新概念蓬勃发展的前两年，她在父亲的鼓励下选了三四篇作文。

钱豪记得她的获奖作品发表后，她的父亲惊慌失措:“女儿，有些东西你必须坚持。那篇文章不是我们的。他们弄错了。”

其实发表的文章，钱写起来很轻松——“他们楼下打牌，我楼上写，不是一口气写完的。它写了对家庭的不满，写了一点小尴尬，然后偷偷封了，剪了一个“芽”，贴了上去。谁知道最后真的赢了这一场。”

李说，第一届比赛有4000多人参加，后来猛增到7万到8万人。从2008年开始，人数有所下降，但无论预赛贡献多少人，复赛人数一直控制在220人左右。

新概念作文大赛自举办以来，一直是以论文投稿的形式，即使是在网络发达的今天。

每年在截稿期前后，位于上海巨鹿路的《萌芽》杂志小楼都很热闹。那些信由邮递员或快递员装在麻袋里送到二楼发芽办公室。走廊和办公室都是信件。

作家张悦然是第三届新概念一等奖获得者。她在采访中提到，每年的比赛日，老师都会带着同学去参加比赛，就像一个团队。

到了张月然的第三届比赛，学生步行制度被废除了。从第四届新概念作文大赛开始，一些著名高校开始试行自主招生制度，那些认可新概念成绩的高校可以在高考中作为自主招生的加分项。

高中毕业后，钱豪参加了两次新概念作文比赛，并获得一等奖。高三那年，她考了20分，然后进了北大中文系。

两次半决赛失利的曲薇薇，大二又一次投稿，这次入围。她说得很快，描述了当时的感觉，“嗯...不适宜”。有那么一会儿，她疯狂地掐着大腿，大腿肿了。“然后有一个扩张的时刻，扩张之后开始冷静下来，思考采取什么样的状态去竞争。”

曲薇薇从山东威海的一个县城只身来到上海参加复试比赛。她去外滩和一些没有父母陪同的同学一起玩。她拿着啤酒，沿着河边吹着风。她一边喝酒一边谈卡尔维诺和卡夫卡。“感觉很奇妙，新概念能把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聚集到一起。”

获奖给了她极大的信心。“我以前写东西都是闷着头，觉得很绝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版一部作品，或者出版一部。”

第二场比赛赢了之后，她加强了很多:“我感觉我可能有实力，我的人生可能总会有文学的一席之地。”

孙陈余。

企业家

上海市巨鹿路× ×号26岁的孙陈余一口气记住了《萌芽》杂志的地址。他参加新概念作文比赛已经快10年了。在北京中关村的一个高档写字楼里，他懒洋洋地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语气里充满了孩子般的兴奋。

孙，，广东惠州人，第九届新概念作文比赛一等奖获得者。然而，他出生于1990年，现在作为一名年轻的企业家更为人所知。

2015年，孙入选福布斯中国30岁以下企业家排行榜。他是湖滨大学首批学生中唯一的“90后”学生，现在是一家移动社交应用程序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

“这场比赛改变了我的人生。”孙的父亲是大学中文系的老师，母亲是记者。他从小涉猎广泛的书籍。“当时，在我们年轻的文学爱好者眼里，新概念是上帝的存在。这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没什么区别。应该叫青年诺贝尔文学奖。”说这话的时候，他扬起眉毛，看起来有点激动。

韩寒是当时孙的偶像。高中以后，他又喜欢上了王小波和李敖，“喜欢反权威、讽刺幽默的作家”。

他自称极度厌恶应试教育，觉得自己是天才。“感觉从小就要写文章，因为随笔经常被老师上课看。”

他不想“认真学习上大学”:旷课去图书馆看书；用中文回答英语考试；历史考试让他写负号，他就写老师名字，想写正号就自己写。

阻力归结到一点，就是他认为如果在新概念中获奖，就不能高考了。

然而，在2003年，初三的孙第一次没能参加新概念比赛。后来他连续参加了三届，其中高二是他认为自己准备得最好的一届。他一次投稿三篇，一篇幽默讽刺小说，一篇实验小说，一篇随笔。“我决心要赢，我觉得没有人能写得比我更好。”说到刺激，他自己笑。

他买了三份《萌芽》，撕下后面的投稿表格，填好寄给他。之后每天在学校偷偷用老师的电脑刷“萌芽”官网，直到发现自己没有入围。“天塌下来了。”他泪流满面，输了两个月。

孙说，从那以后，他意识到“高考是唯一的办法”。

当时他高二下学期，分数只有390，连三条线都达不到。大概半年时间，他一口气把分数提高到500多分。“那就是好好学习，千万不要搞猫猫三狗四。”

高三上学期，第九届新概念作文大赛又开始了。孙对并没有太大的希望，也不想后悔，所以他原封不动地把八届三中全会的作品送来了。

有一天中午，他还记得日期——1月9日。父亲来学校找他，说收到了上海的来信。“我看到巴德发的入境回执，说可以报火车票什么的。”

这是孙第一次来上海。他才16岁，去了外滩。“那时候我觉得我要回惠州了。我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他带着写“新概念史上最厉害的文章”的野心走进考场，看到标题“离这里最远的”，觉得很开胃。“我当时写得很仔细，心无旁骛。写完了，感觉可以拿一等奖了。”

他确实拿到了一等奖，也获得了报考北大的机会，提高了20分。

光环褪色

对于很多人来说，新概念作文大赛获胜者的光环很快就被证明是过去式。

大一的时候，曲薇薇陆续在韩寒主编的电子杂志《一》和《萌芽》上发表了一些文章，还在写青春爱情小说。

此时她想进入严肃文学，给出“几乎所有主流严肃小说杂志都投稿了”，却没有回音。

“不知道是不是赢不了野心。”当时的曲薇薇心情非常悲观，突然觉得严肃文学的路很窄。“摆在我面前的‘70后’和‘80后’真的在文坛上有所建树，也只有少数人认可。回头看看我的实力，似乎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大学期间，钱豪加入了北京大学文学学会。在她的文学视野变得更开阔后，她意识到新概念作为一种青年文学，有一定的局限性。很多获奖作品都有类似的风格，比如叛逆，忧郁。这些早期被视为创新的文学风格，在几年后形成了某种固化的标签，限制了更自然、更生活化的文学可能性。“我想跳出青春文学的框架，学习正统的纯文学写作。”

在北大文学学会，钱豪致力于写作。“我不会到外面去倒酒。我觉得我写得最好的时候是在大学。”毕业后，钱豪成了一名文化记者，平时写文章，自娱自乐。工作中偶尔会遇到京M .郭，张悦然，韩寒。

孙在大三时考上了北京大学。在钱的好印象中，孙活泼可爱，是一个积极分子。然而，在北大读书期间，他几乎没有时间进行文学创作。他自称理想主义者，致力于“改革”。

大学毕业后，孙去美国读研究生，大二时开始创业。现在他经营着一家公司，管理着几十个人。他不喜欢被称为“商人”，更喜欢被称为“企业家”。

曲薇薇决定在大一暑假做实习记者。工作一年后，她突然觉得当记者不是她的终极目标。“记者是藏在稿子后面的人。但我想表达我的观点，想输出价值观。”

她以“文艺女青年”和“两次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的形象开始活跃在大卫的综艺荧屏上，浓妆艳抹，超越自己的年龄走向成熟。

2015年5月，20岁以下的曲薇薇出席《超级演说家》，发表了《我们都有病》的演讲。她昂首挺胸，霸气十足，想“以思想为武器”。

那次演讲后，导师金兴评价说“直觉感觉有点假”，说是“写得好，想得好，设计得好”的演讲，但“总觉得你我之间有一层”。

导师陶评价说，她有“中国大学生典型的学生口音”，并用顿悟的口吻说了一句大实话，“口音大于内容”。

现在回想起来，曲薇薇觉得当时有一定的表现。“面对电视，我还是会紧张。那些灯光让我觉得生活不是真的。”

用梦工厂制造

当曲薇薇频繁出现在网络和综艺节目上的时候，1995年出生的唐斌还在准备第三次高考。

唐斌在新概念作文比赛中获得第16名二等奖和第17、18名一等奖。他没有看到曲薇薇，但他说她一口气参加的综艺节目。在唐斌的印象中，曲薇薇是“知名人士”，是新概念作文大赛获胜者中的活跃阶层。

唐斌说，新概念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真的，一点都不夸张。”来自江苏邳州，成绩不是很好。对于未来的规划，他考上了本省的铁路职业学院，之后做过地铁司机或者铁路乘务员。

唐斌最初的写作启蒙是《围城》，五年级时在叔叔家看的。虽然不懂内涵，但觉得很有意思。他从高中开始捐款。“这只是一个梦。试试吧。不参加很抱歉。”高中之前，唐斌提交了两个草稿，但都没有入围。

2014年大四的时候参加了第16届新概念作文大赛。

获得比赛二等奖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以有另外的出路:考艺考，然后从事写作和电影。

虽然唐斌在随后的几年里几次高考失利，但他在新概念比赛中两次获得一等奖。

唐斌记得领奖后，李给一等奖获得者打电话说:“拿着我们的水晶杯是一种荣誉和激励。我希望我们中的一些人能获得诺贝尔奖。”

18届一等奖，唐斌获得上海戏剧学院自主招生资格。“慢慢的，我胃口大开，迷了路。我上不了名校。”

几次高考失利后，他现在正准备参加第四次高考。现在，他说，就这样吧。

参加第三届新概念作文大赛的时候，钱豪和景明国一起去考场，“当时他太显眼了，个子很小，拎着一个特别大的书包，坐在我面前。当时我爸妈就注意到他了，说那个男生那么小，背着那么大的书包，一个人来，没有父母陪？结果一等奖的时候他就站在上面了，后来才知道他的名字叫京m国。”

在新概念作文大赛10周年庆典上，郭敬明说，新概念给了他一个很好的起点。“也许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走这条路，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一名作家。”他想毕业后可能做金融，和商业有关。

从1998年开始，“80后”、“90后”成为新概念作文大赛的主要参与者。钱豪觉得这个新概念改变了一代人的阅读审美，甚至包括饮食和穿衣。

很多之前的获奖者都会提到安妮宝贝和村上春树，比如钱豪，他们曾经找到自己的书去读，曾经爱上自己的女孩，赤脚穿鞋，喝苦蓝的山咖啡，甚至买了白色的棉质连衣裙来穿。

曲薇薇喜欢她的前男友，因为“他穿着白衬衫，洗衣粉味道很好。”她说那种感觉是对的，虽然当时不是很了解对方。

新概念大赛巅峰之时，胜者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进入作家圈。钱豪记得，每年在新概念竞赛的入口处，都有几名年轻的编辑向候选人提交稿件，许多新概念获奖者在同一次会议上与她出版的书籍在一起。

在最初的几届会议上，钱豪给了出版商一些手稿。“当时我就觉得钱来的快。”然而，当她在高三的时候，她停止了参与——收藏经常有手稿重复使用的问题，印刷质量也不平衡。至于个人收藏，她认为自己的作品不足以独立出版。

继续任务

很多获奖者和评委表示，在连续第18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之后，很难再有韩寒、景m .郭这样的“现象级”作家，随着网络文学和自媒体的兴起，年轻人有了更多的表达自己的平台。

在曲薇薇看来，现在的韩寒和京M .郭无处不在，没有必要新概念去捧几个标杆。

很多选手给高考加分，自觉模仿新概念作文的风格。李认为这种功利主义是不可避免的，但他也觉得在这种功利主义心态下很多孩子可能会爱上文学。

复旦大学教授陈思和曾是新概念作文大赛复赛的评委，他对《人民日报》表示，像新概念大赛这样的比赛对文艺青年的培养和高考制度的改革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今天，它已经完成了最初的历史使命，现在还在继续."

曲薇薇现在偶尔整理一下电脑，看到之前写的东西，感觉文字很稚嫩。“雄心勃勃，但才华没有跟上。”。但她觉得当时有了那种经历，她的文笔也不错。“相反，没有像以前那样的进步速度，被许多琐碎的事情包围着，在平稳的进展中潜移默化地后退。”

采访当晚10点，曲薇薇官方号推送一篇文章。半个多小时后，点击率接近2万。

曲薇薇的目标是达到100万粉丝。“如果我积累了100万，我不在乎写什么。如果有人替我付费，就可以支持我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她希望明年出版两本书，写一部真正能搬上大银幕的作品。“哪怕是一个小故事，哪怕是一部微电影。”

这时，唐斌开始准备下一年的高考。他最近和几个也喜欢写作的朋友开了个微信，陆续写了一些微小说。他想将来在大学里写一部小说。

9月的某一天，在《萌芽》杂志办公室二楼的阳台上，堆着去年堆积如山的几万份初评，积了灰尘。办公室的桌子上，有十几捆19届比赛的稿件，每捆100份，接下来的几天会陆续发新的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