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后接受采访的勒夫头发花白,已经显出老态。

和过去一个赛季的主题相同,2020欧洲杯也被打上了“颠覆”的标签。

20-21赛季,欧洲五大联赛中四家“城头变幻大王旗”,德甲的拜仁是唯一例外。欧洲杯赛场,首轮小组赛三家球队完成了对往成绩的颠覆:英格兰打破了首战未曾赢过球的尴尬历史,顺带让自己的对手——从未在首战输球的克罗地亚完成了历史突破。最惨的还是德国人。自1972年以来,德国人不但从未缺席过欧洲杯,且从来没在第一枪放空弹。输给法国之后,勒夫的球队终结了国家队此前12场小组首战7胜5平的历史,更让球迷嗅出一丝不祥之兆:3年前的世界杯,德国人也在首战遭遇开门黑,并就此一蹶不振小组出局。这次遇到“死亡之组”,德国人的前景岂不是更加危险?

拉比奥在比赛中击中门柱。法国队本场错失不少机会。

“死亡小组”之于日耳曼战车的威慑力,或许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般大。新世纪以来6届欧洲杯,德国人至少已经遭遇了4次小组赛强敌环伺的局面。2000年和英格兰、葡萄牙、罗马尼亚分在一组,2004年的对手是捷克、荷兰和拉脱维亚。这两次德国人的成绩都差得惊人:6场比赛无一胜绩,总共加起来也只打进了3球,小组赛即遭淘汰。12年欧洲杯分组更加“死亡”:葡萄牙、荷兰和丹麦,都不是善与之辈。成绩上来看,这却是德国人应对强敌最轻松的一回,三战全胜出线,不仅让勒夫找到了大赛状态,更坐实了马里奥·戈麦斯作为克洛泽接班人的合格地位。

德国足球历史上诞生过不少伟大中锋,近年来却在中锋位置上出现了断层。

2012恰成为勒夫执掌德国的转折点。在传统中锋出现断层的情形下,勒夫从拜仁主帅瓜迪奥拉身上汲取到了战术营养。2014年世界杯的夺冠,让勒夫更进一步坚定了瓜式控球道路,并将其视为德国足球的战术根基。勒夫的这一移花接木不能说不成功,但显然不具备长远发展意义。当控球打法成为业界分析研究和针对的对象,克洛普式高压反击流让人们看到了控球战术的命门所在。18年世界杯上面对墨西哥时的狼狈,多少说明勒夫对于这种大势缺乏预警,思虑不足。德国人动辄压过半场的高压控制线,反倒成为了对手频繁发动反击的背景。疲于奔命的德国人输得一塌糊涂,也输掉了世界冠军的底气,逐渐沦为中庸。

勒夫不是没想过调整,但他的确没有合适的样板可以去模仿。他不可能再参照瓜迪奥拉——瓜帅可以通过引进鲁本·迪亚斯来盘活手上的一盘棋,勒夫兜兜转转蹉跎了3年,最后只能食言而肥重新请回胡梅尔斯和托马斯·穆勒。在德国足球中场人才井喷的时代,勒夫还能够倚仗手中丰富的选材对瓜式控制打法依样画葫芦,但在如今,他甚至难以找到一个能够兼备攻击和组织能力的中场传球手。正如他在对法国的赛后所说:德国在进攻三区遭遇了太多困难,完全无法成功渗透。

重回国家队的穆勒一度喜笑颜开,然而在不适应的位置上,二娃也没能拿出过往在国家队的神勇表现。

纯粹为了刻板模仿而模仿,已经成为勒夫江郎才尽,不再适合带领德国的根本缘由。他在对阵法国的首发安排上存在太多按图索骥的用人思路:灵动飘逸的格纳布里在中锋位置上丝毫没有了发挥技能的活动空间;藏在其身后的托马斯·穆勒表面站在了他最适应的二前锋位置上,实际他不但得不到格纳布里站位中锋带来的空间和回做支援,反倒要频繁用自己不擅长的肋部直塞去给拜仁队友制造机会;在后腰位置上近年来已经展现出极强能力的基米希被放回后防线,更是让球队最敢拿球,最具变化和冲击力的中场活力因子被抹杀。

球队频繁的边路起球和中路缺乏高点接应的打法全然无法配套,这也是造成德国队进攻雷声大雨点小的原因之一。

德国队的343布阵中,不少球员都无法在位置上发挥出个人特点。

一直在试图通过微调来进行改良的勒夫,到底还是缺失了一点自我意识和对德国足球现实的全盘考量。亦或者,14年的成功对他而言影响太深,以致于他将之视为胜利法门,不愿再做出太大变动。但时移世易,德国足球的人才储备早不如当初丰富,新生代们的能力发挥,似乎他曾经的助手、未来的接班人弗利克更加清晰。

一场对法国的失利,并不会是勒夫执教德国队的终点,但在战术上已经可以定棺:勒夫无力再带领日耳曼战车碾压一切,他的时代应该结束了。只希望这个结局,不要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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