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于梦想,敢于改变,才能获胜。
早年间的时候,李娜还只是和众多中国金花一样,初涉巡回赛,正在不断寻找自己的位置。和更年轻的彭帅、郑洁相比,她出成绩算是比较晚的。但这并没有影响她向前的脚步,在和姜山结婚之后,在签了国际知名经纪公司IMG之后,在网协开始放她们单飞之后,在她接连被国际级教练托马斯、莫滕森和卡洛斯指导之后,“娜姐”开始成为我们所认识的那个“娜姐”了。
2011年的法网算是意外之喜,而从2013开始她在场上场下都变得更加稳定。这种稳定让她和过去的自己区别开来。和以往相比,2013年之后的她技术更全面、心理更强大、态度更平和,甚至能够在公开场合讨论自己的性格缺陷。这在一两年前,还是无法想象的场面。而这些改变,都来自于她对于职业生涯的珍惜、对荣誉的渴望。此外,还有团队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强大的支持。
和过去相比,李娜的提升时全面的。从年头到年尾,全世界都看到了她的进步,而这种进步最开始是体现在技术上的。对于一名年过30的老将来说,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坚持了二十多年的动作都需要重新打造,这无论对她还是卡洛斯来说都是一种冒险。
“打进世界前三,或者再拿一个大满贯。”这是李娜在2013年初和她的团队公开的目标。当时她正在深圳参加深圳公开赛,她的世界排名是第六,排在阿扎伦卡、莎娃、小威、A·拉德万斯卡和科贝尔之后。在经历过2011年到2012年从高峰到低谷的历练之后,她决定再次出发,在32岁生日之前许下了“实现再一次突破”的愿望。“当一个人说你不行,或许你不会觉得怎样。但当10个人都这样说,你就会慢慢开始怀疑。可是,我觉得应该再相信自己一次。”
但光有愿望和自信是不够的,行动才是实现目标的唯一途径。在2013赛季之前的冬训期间,她付出了比过去多得多的汗水和努力。她的教练卡洛斯向来是以要求严格著称,他没有把李娜当成“大满贯冠军”,而是一个刚刚起步的青少年选手——每天要做8组技术训练,大部分动作都要被重新纠正。其中就包括发球,以及如何奠定来到网前的基础。接下来是3个小时的击球训练,还有两到三个小时的体能。
这样的场面在她的预料之中,可实际实行起来却让她痛苦不堪。头三天过去后,她浑身疼痛,甚至一度跟姜山抱怨说要逃离。但最终她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他们所有的付出在新年头一项赛事中收到了奇效。来擅长底线进攻的她不断利用发球建立优势,并且多次来到网前,以横扫之势拿到了深圳公开赛的冠军。
这些尝试对习惯于正手攻击的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改变,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她解释了原因。“其实整个冬训卡洛斯都在鼓励我一有机会就来到网前,可能在这个圈子里,不敢说100%但至少有80%的人都知道我的打法。所以,我在尝试新的东西,然后改变2013新赛季。”
更强的攻击性,更快速的得分方式,这是卡洛斯为李娜打造的新战术。这和费德勒、小威的打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既节省时间又节约体能。在大满贯赛场上,新战术收到奇效。在温网第四轮横扫前法网四强文奇的比赛中,中国金花19次来到网前。而在接下来8进4的比赛中,她面对防守高手A·拉德万斯卡有惊人的71次上网。她的表现让所有人跌破眼镜,1953年曾经参加过温网、现网球记者克拉尼奇惊叹道:“天啊,她竟然变成了发球上网选手?”而担任电视解说的麦肯罗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娜今天的上网次数估计比她一辈子都多!”
虽然她没能赢下那场比赛,可赛后她却没有任何沮丧。“是的,是71次。我坚决贯彻了赛前制定的战术,未来我们会继续提高。”在9月份的美网,她再次展现了自己的新技术。和罗布森的女单第三轮,她发出11记ACE,打破个人在大满贯上的最佳纪录。3场比赛下来,她的总ACE数达到21个,高居美网榜首,领先一干红粉。
“下一个海宁”,只看了小半个赛季李娜的表现,路透社就给了中国金花这样一个称呼。“她的发球变得稳定,打法也更加积极。在和卡洛斯的合作下,她看起来正迎来一个强烈的反弹期。”对于之前心里还不算有底的李娜和卡洛斯来说,这种肯定相当有正面意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娜和海宁在性格上都有着很大的相似点。她们小时候都是很听话地去打网球,一刻不停地训练。但在内心深处,她们有着一种叛逆精神。比利时姑娘曾经不顾家人反对,和自己的教练结婚李娜 网球;而李娜据说当年选择退役,理由之一就是队里不允许她和姜山谈恋爱。这种习惯把自己藏起来却又十分坚定的性格,如果被正确地用在球场上,那会取得了不起的成就。可如果用得不当,就会陷入固步自封的境地,被自己的心锁牢牢封住。幸好,卡洛斯对待这样的弟子有足够的经验。
对于中国金花来说,阿根廷人不仅是她的教练,更是她的“心理按摩师”。和以往对待青少年选手不同,卡洛斯对李娜这种年过30的老将,以严格著称的他换了一种方式——采用更多的引导和鼓励,而不是之前的说一不二。在北京训练的时候,他会在李娜每一次来到网前时说“很好”和“再来一个”。在大满贯赛场上,他会认真记下来李娜在比赛中的需要改进的地方,然后第二天训练之前才说给她听。为什么不比完赛立刻告诉她?他的回答相当设身处地:“她刚刚打完一场激烈的比赛,不管输赢都很艰难。这个时候我要是上去告诉她哪里做得不对,那会显得不近人情。”
循序渐进的指导方式让李娜感受到了更多的尊重,而目标越来越明确的她也懂得该如何让自己得到提升。她在以前总是喜欢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连出版的自传都是《独自上场》。“但是卡洛斯不断鼓励我,我的团队也给了我很多信任。有的时候比赛开始之前我会非常紧张,现在我会把这种情绪告诉卡洛斯,他有足够的经验告诉我该怎么做。”
她和卡洛斯的这种互相信任的关系不断发展,到后来他不但是她的教练,还是心理按摩师甚至婚姻咨询师。“以前姜山跟我说什么,我都会当做耳旁风。可是卡洛斯说什么,我都会照着做。以至于到后来,姜山要让我做事情都会说‘这是卡洛斯说的’。你知道,他简直是拯救了我的婚姻!”
来自团队的心理按摩让她变得坚不可摧,即使是在落后的情况下也能够奋起直追。看着看台上卡洛斯坚定的手势、姜山关切的眼神以及阿莱克斯及时的鼓励,她把独自上场变成带着所有人的希望上场。
在美网半决赛中,她在阿瑟阿什球场首盘输了小威一个0比6。从比分来看她似乎没有多少机会,但她即使接连遭遇破发,也保持着足够的斗志。第二盘她奋起直追,3比6的比分拥有比这个数字更高的质量。早年间的崩盘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不断的追逐。在此后的伊斯坦布尔年终总决赛上,小组赛三场全胜并且在半决赛横扫扬科维奇的李娜再一次面对小威。她拿下了第一盘,可是接下来却被对手逆转,决胜盘的比分又是一个0比6。但没有人说她意志品质不够坚定,也没有专家跳出来指责她难堪大任,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她的努力和她的进步。
李娜的进步不止来自于技术和心理,还有情商。之前她总是喜欢“独自上场”,所以在大多数的公众场合里所展现出十分自我的性格。但人不能脱离社会而存在,即使再有性格,也需要把握好那个度。可是她之前欠缺的就是这种掌控,经常会在发布会上和记者对呛,或者在比赛中对过于热情的球迷大喊“shut up”。在2013年后半段,她正慢慢地改变自己“刺猬型”的性格,开始变得柔和起来。
不过,这种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中间也经历过起伏。在澳网决赛失利后,她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出口伤人,而是表现得非常得体。她夸赞了阿扎伦卡的表现,同时还对自己的未来表示期待。但是来到罗兰加洛斯,急于证明自己的她在第二轮爆冷不敌马泰克。赛后,她和新华社记者“对峙”,并且爆出“难道我要对球迷三拜九叩”的言论。一时间她再次荣登话题榜榜首,力挺的和辱骂的各占半壁江山,而她则完全没有想到当时的冲动会成为社会焦点。
法网之后的李娜躲了起来,看起来是个刺头的她其实是更容易受伤的那一个。她觉得委屈和失落,开始思考到底是不是应该退役。好在这个时候她还有团队的支持。姜山自是不用提,卡洛斯和阿莱克斯都让她想清楚。“你真的不想打了吗?如果是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离开。”阿根廷人没有建议说退还是不退,但这招破釜沉舟却激发了中国金花的斗志。她说想要再相信自己一次,并且肯定教练也给予自己以信任。
在李娜迷失于媒体上和舆论间时,她的经纪人阿莱克斯·埃森巴德也起了关键性的作用。他利用自己的经验告诉中国金花该如何应对压力以及和记者们周旋。即使她学不到他那样八面玲珑,也至少可以为自己创造一个相对舒适的大环境。
2013年美网期间,正在参赛的李娜爆出“类固醇事件”。那是《纽约时报》的一篇报道,说她之前在地方队时曾经被强迫服用过类似药物。消息一出,国内几乎炸翻了天。而在纽约的记者虽然很想找她确认,却碍于她的脾气,不敢轻易提问。但全程陪同李娜的埃森巴德成为了枢纽,他主动让记者们去问李娜问题,并表示:“她已经准备好了。”她的确准备好了,不但笑着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能够开玩笑调动现场气氛。
她看起来已经适应了新的工作方式,认识到自己应该承担的社会功能。在度过了职业生涯最稳定也是最让自己满意的赛季后,她在11月中旬以享受生活来犒劳自己。但接下来她很快就会和团队汇合,以苦练来备战下个赛季。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2014赛季转瞬到来。李娜继续从深圳出发,在澳网这块她最热爱的球场上,她在决赛中击败齐布尔科娃夺冠。对于这座职业生涯第二个大满贯,她说支撑着她冒险改变、不断进取的正是梦想。
“人们因梦想而伟大,所有的成功者都是大梦想家。”美国前总统威尔逊这样说道,“有些人让希望悄然绝灭,有些人则细心培育、维护,直到它安然度过困境,迎来光明和希望。而光明和希望,总是降临在那些真心相信梦想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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