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皇帝溥仪(1906-1967年)年轻时在天津生活了7年,这7年来他从未离开过天津。

当时中国上流社会的生活本应是琴棋书画、吟诗作赋,但溥仪偏偏是另类,他全盘接受了西方人的生活方式,穿西装、吃西餐、养宠物、赌马、打网球和高尔夫球,开摩托车和汽车,玩得不亦乐乎。他的这段经历,也折射出当年天津上层社会高端上档次的生活形态,反映出一个时代的历史。

溥仪到天津后就住进了位于日租界宫岛街(今鞍山道)的张园。张园是湖北提督张彪的私宅,特意腾出来给溥仪做临时皇宫。溥仪就在这所宅院里把自己玩的境界提高了好几个层次。

▲ 天津张园

张园占地18亩,园中有假山、凉亭、水池、戏台,遍植花卉果树,林荫深处有一个十米高的大鸟笼子,里面养着200多只不同种类的鸟,也因此吸引了大量过路的飞鸟到张园栖息。溥仪让人买来两把猎枪,在张园里打鸟,还觉得不过瘾,就开车出去到墙子河芦苇稠密的区段打野鸭子。

溥仪和婉容在张园养了不少宠物,最特别的是一头一米多高的大白猿,另有好几条名贵猎犬,溥仪给最喜欢的一只起名叫弗格。他在园内水池里养了很多名贵鲤鱼,还学着天津人的玩法儿斗蛐蛐。载涛给溥仪选了两匹大洋马,养在张园的马厩里,溥仪常去东局子运动场骑马,几乎每个月都去英租界的跑马场赌马。

溥仪有点儿焦虑症,总担心有人要刺杀他,心里绰绰不安。北洋时期有一位将领叫许兰洲,自幼习武,绰号赛霸天,做过黑龙江督军。后来赋闲在天津,创办了河北国术馆,自任馆长。溥仪让许兰洲给他找一批功夫高手看家护院,许兰洲推荐霍殿阁去了张园。

霍殿阁是沧州人,武功奇高。据说有一次他展示武功,脚上稍一用力,铺在地上的薄石板应声破碎;舞剑舞到尽兴处,用力甩出宝剑,再使一招八步赶蝉,追上宝剑,抓住剑柄;练六合大枪之苏秦背剑一式,拧腰前窜一丈,再后跳八尺,身形异常灵动。溥仪在宫内就练过太极拳、铁砂掌,他对霍殿阁的功夫深深叹服,他把霍殿阁留在张园,带着侍从们天天跟他舞枪弄棒,踢腿打拳,张园成了武馆。溥仪给人的印象是孱弱,但是据说,他可以把一百斤重的石锁轻易举过头顶。后来霍殿阁一直是溥仪的保镖,跟着他去了东北,号称“康德第一保镖”。

▲ 在紫禁城溥仪就喜欢功夫

天津各国租界内都有社交俱乐部,有游泳馆和跑马场,也有曲棍球、板球、高尔夫球、网球俱乐部。这些租界内的设施不允许中国人使用,但溥仪是各国租界的VIP用户,在各个俱乐部畅通无阻,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位末代皇帝花起钱来比老外大方多了。他在俱乐部里学打台球、打高尔夫球、打网球,总之只要是新鲜的,他就要学。

正式场合,溥仪穿最考究的定制西装,领带上插着钻石别针,袖口上是钻石袖扣,头戴绅士礼帽,手持文明棍,鼻梁子上架着墨绿色的德国蔡司眼镜,喷着古龙香水,牵着两条德国猎犬。这造型,完全是拿钱堆出来的。

溥仪出门吃饭或购物一般不离开租界,吃饭在起士林利顺德,购物去租界内的惠罗公司、隆茂洋行,到中原公司理发,到开明戏院看戏。他买了三架钢琴和留声机,分放在婉容和文绣房内,最爱听百代公司的流行歌曲。

他在天津学会了开车,买了两辆轿车和一辆赛车,最喜欢开一辆别克六缸宝石蓝色轿车去英租界马场道乡谊俱乐部打球,租界内的巡捕对溥仪的汽车非常熟悉,远远看到,就赶紧清理路上的车马和行人,给溥仪让道。

▲ 天津静园

溥仪最爱的还是各种球类运动。过去清宫着过一次大火,永乐宫、中正殿变为一片瓦砾,溥仪干脆命人把那儿改成球类场地,内设盘球、地球、网球、篮球,玩得不亦乐乎。到天津之后,凡有网球名手来天津比赛,他总要去现场看球。1930年春天,溥仪带着婉容和文秀到英租界球场看比赛,是曾于1927年获远东网球单打冠、亚军的网球选手林宝华、邱飞海的表演赛。这件事还被《大公报》记者徐铸成发现,写成了一篇现场报道。

溥仪聘请林宝华做自己的私人教练。林宝华是华人,1906年出生于澳大利亚悉尼,英文名叫戈登·卢穆,16岁学打网球,20岁已经是全澳闻名的网球选手。他只能讲英语,不会说中文。溥仪英文也很好,两人正好能聊到一块。在林宝华的指导下,溥仪的球技提升很快。

张园里有网球场,搬到静园后,溥仪专门在院子里新建了网球场,天津冬季寒冷,林宝华建议搭一座席棚,棚内安装电灯、球网,成了风雨无阻的网球馆。溥仪也也从单纯的打球娱乐,发展到组织身边的亲眷、侍卫、仆从一起比赛,他的二妹妹韫和、三妹妹韫颖,郑孝胥的儿子郑垂,随侍李国雄、赵荫茂、李体玉、祈继忠等人都是参赛选手。甚至租界里的日本人也来凑热闹。日军中打球最好的是上尉参谋吉冈安直,司令部本来是派他来给溥仪讲时事,每次讲完后他就和溥仪打网球,两人势均力敌,打到兴头上都脱去上衣赤膊上阵。溥仪球品很好,无论跟谁打球都输得起,输了也不会怪罪对方。

溥仪还喜欢打高尔夫球,他置办了专用的球衣、球裤、球帽和一块挂在腰上的计时表。当年英租界北端有一座高尔夫球场,溥仪常带着弟弟妹妹去打球。有一次,三格格韫颖挥杆时,球杆正好打在一旁溥仪的眉骨上,顿时鲜血直流,众人赶紧把溥仪扶上车,去德国医院就诊,缝了两针。

他一直渴望复辟,搬到静园后,他多了一个爱好——在纸上排兵布阵,委派各级指挥官,调动敌对双方的将领互相厮杀,用红蓝铅笔分别标出攻方的进攻能力、战术,守方的防御兵力、阵地布局,营造出一个虚拟战场。那时候没有魔兽世界或者战争游戏,如果有的话,溥仪一定是狂热的游戏爱好者。(文:何玉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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