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格的父母多了,所以有了问题少年。

作者:朱丽叶的小情绪

来源:每晚一卷书(洞见旗下账号)

提到嘉年华,你会想到什么?

气球、摩天轮?

可爱的人偶、狂欢的人群?

不。

它也可能是“一袭华美的袍”,掩盖了太多的肮脏和不堪。

近期曝光的“成都嘉年华青少年心理辅导中心”,名称洋溢着童趣与欢乐,实际上却是以虐待侮辱和精神控制,来奴役驯化孩子的地狱之所。

在这家所谓“青少年心理辅导中心”的大门前,赫然印着一串刺眼的鲜红标语:挽救一个孩子,就是拯救一个家庭。

官网上不但列着“权威媒体高度认可推荐”等醒目字样,还特意打出“尊重关爱、心灵感化、拒绝暴力、绝不打骂”等口号。

这一切,对于那些面对叛逆期孩子束手无策的父母来说,简直是来自“天堂”的曙光。

可是,对嘉年华的众多学员而言,这里记录着他们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噩梦。

1

欢迎来到嘉年华

解羽,初二。

因为一次数学月考考砸了,他自暴自弃地在家玩了两天游戏,暴怒的父亲拿着手铐要揍他。

情急中,解羽随手抄了把菜刀,挥舞着自卫。

几天后,父母说带他去成都买电脑,却在一路跋涉后,将他交给三个黑衣大汉。随后,他被押送到了“嘉年华”。

一进去,就被一群年纪相仿的学生扒光了衣服搜身。

并被要求站在一块砖头上,接受问询。

倔强的解羽试图反抗,“立刻有人快速冲上来,一个过肩摔,把我掀翻,肩胛骨重重地撞击在地,脑袋也震了一下,嗡嗡的。”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招待新生必备招式——甩翻。

白天,是一整天的漫长训练:站军姿、蛙跳、下蹲、跑步等等。

晚上,他必须在一块指定的砖头上,通宵罚站。“只要脚一离开砖头,马上甩翻伺候。”

或者被用透明胶带绑在床架上,并且用手电筒照射眼睛,不准睡觉。

僵持到第三天,解羽终于明白“在这里,反抗是没有用的”,他不再吼闹,开始顺从。

张化,18岁,初中后辍学,被父母送到了这里。

作为反抗最激烈的新生,他除了要完成教导员制定的体能训练项目,还曾在冬天凌晨一两点,被逼着站在装满冷水的桶里,老生轮流监督,不准他睡着。

更甚至被打到尿出血。

安排给张化的体能训练项目之一

“谁都受不了天天被打被罚,慢慢地就被同化了。”

用暴力抹杀尊严,将桀骜的叛逆少年,驯化得逆来顺受,这便是嘉年华“改造”的第一步。

2

是“嘉年华”还是“集中营”?

这是一个比军队更纪律森严的地方。

在这里,没有任何隐私与自由。

上厕所都是统一时间。整队、报数,两两一组,面对面蹲一个坑。拉不出来,也必须要进去蹲着。

洗澡时,有人跟你一起站在喷头下。

没有任何单独行动的空间,所有人被置身于24小时的监视中。

在这里,为防止串联逃跑,新生之间不许说话。

解羽只因为问了他人一句“你咋进来的?”

便被倒挂在床架上,两个人在上铺按住他的双脚,他头手撑地整整半个小时,“脖子都快断了”。

回应者同样未能幸免。

在这里,没有心理疏导和心灵感化,只有“体能训练”。

所有人被编入队伍,每天早起后绕着操场跑60圈。即使因为体力不支而昏倒在地,也会被人架起来,甚至扯着头发,拖在地上跑完。因为一个人不跑完,全队都要受罚。

还有更令人闻风丧胆的“加体能”惩罚。

敢顶嘴?加体能!

不服管教?加体能!

训练跟不上?加体能!

以组为单位,蛙跳、下蹲、高抬腿、展腹跳、俯卧撑各50个,250个为一组,每次受罚至少两组起。而且必须在完成正常训练以外的时间做。

有时一个通宵做好几千个,一边做一边报数,如果报错,推翻重来,并且双倍加上。

女生刘梓涵,刚刚来三四天,就被加了六万个。

如此大的运动量,学员们每日的正餐也不过一个馒头,就着稀饭和咸菜。

因为太饿,刘梓涵曾在擦桌子时,把教官掉的肉丝和馒头屑,偷偷捡起来塞进嘴里。

真像影视剧里的“集中营”啊,光看文字报道,就能感受到孩子们曾经遭遇的惨痛与绝望。

3

扭曲的人性

嘉年华有一套自上而下的规训体系:老生管新生、教官管老生。

新生熬过三个月,由老生、教导员和心理老师共同投票,便可过关。

民主投票的背后,每一个新生都不得不“竭力讨好带你的老生、教导员,必须绝对服从”。

在这套规则体系之下,所有人被捆绑在一条绳上,思想和行动都要和大集体完全契合,才能生存下去,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花样翻新的暴力惩罚。

解羽说:“这就是一个傀儡政权。待的时间越久,听话程度越高,你的权力也就越大。”

所以,新生给老生洗袜子、洗内裤、刷鞋,都是常有的事。

所有人抢着给教导员挤牙膏、打洗脚水,不管教导员走到哪儿,都有人跟在后面为他端着茶杯。

越服从的人,才能走上更高的位置,才能有稍微顺坦一点的生活。

当新生终于熬成老生,逃脱了被压榨的最低层,却发现,自己也成为了和那些老生一样的人。

将折磨新生变成一项娱乐活动:我受了这么多痛苦,为什么要让你舒服?

刘梓涵说:“在高压的环境里,人的性格、善与恶的边界会模糊、动摇,甚至扭曲”。

曾经一个新生罚站通宵,解羽在看守时,见他打瞌睡一摇一摆的,当即喊起几个老生,给了他一个甩翻。

那时,解羽心里产生一种莫可名状的兴奋,觉得这种痛苦的转移发泄很爽。

可同时,他也对那样的自己感到陌生和害怕。

张化在当了小队长后,被迫做了很多令自己愧疚不安的事,因为如果不照做,他也会受到惩罚。

在后期,张化就因为放松了对新生的管束,被总教导员加了体能。

就像一个女生说的,在这里呆久了,心里会变态,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

人性,在这个闭塞的小社会里,一文不值。

嘉年华学员聊天记录

4

重回人间

肉体的痛会慢慢减轻,可是被摧残的心灵,却难以复原。

即使离开了嘉年华,也已丧失了生气,成了一具站立的尸体。

“像个没有内容的空躯壳,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强制着、威胁着,像奴隶一样。”

学员田冉回家后,见到父母只觉得陌生,也不再信任,血缘亲情荡然无存。

父母坚决不愿听他讲嘉年华,一讲就发怒。

他看得出来,父母在逃避,他们害怕面对因为自己的不负责任,而令儿子遭受的折磨。

但是,他偏偏要故意用很自然的口气提起嘉年华里的种种酷刑。他就是要刺激他们,让他们感到痛苦。

刘梓涵每天都在做噩梦,“一听到父母说带我去哪玩,我就马上激灵起来,浑身瑟瑟发抖。”

她给自己纹了大面积的纹身,“想让人觉得,我很凶,不好惹。”

她确诊患上重度抑郁。自杀的念头,一到深夜就像毒蛇一样紧紧地攫住她。她在手腕上划出了20多道口子,却不觉得疼。

解羽患上严重的双向情感障碍,吃了两年多的药,每月开销2000元,也不见好转。

更有人,因为精神崩溃,被父母送进了精神病院。

他们的人生从这里被分成两截:

进“嘉年华”之前,有独立思维的少年;和从“嘉年华”出来后,自闭冷漠、整天惶恐不安、经常做噩梦的可怜人。

5

地狱由谁缔造?

两年前,豫章书院被查封关闭,一些不愿把孩子领回去的家长情绪激动地发问:“你们把豫章书院封了,谁来管这些孩子?”

“如果不是孩子太叛逆,正常的学校管教不了,我们也不会送他进去。”

这是他们的心声,似乎无奈又无力。

生为父母,满口说爱,“都是为了他好”,却总觉得孩子有问题;

生为父母,却对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束手无策,只能求助于陌生人的暴力管教。

真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就像开创电击疗法的杨永信所说:“如果没有家长,戒网中心一天也开不下去……”

悲剧的根源,不在他处,就在家庭本身。

这或许就是杨永信、豫章书院、嘉年华等各种名目的特训学校频频被取缔,却又不断各地开花的原因吧。

作家刘娜曾一针见血地指出:

“这世上,原本没有问题少年。只因不合格的父母多了,才有了问题少年。”

面对一个不省心的孩子,某些家长不从自身出发,去体悟反省,用绵长的耐心和爱心,为之前十多年或更长时间的错误教养埋单;

而是想着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以快速的手段把这个麻烦甩出去,或者寻找一个无所不能的救世主,送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进去,就能迎来一个崭新的乖小孩。

他们要的并不是一个鲜活的孩子,而只是一个“听话懂事,毕业有稳定工作,30 岁前买房结婚生小孩”的提线木偶。

用电棒逼你听话的杨永信、用钢管龙鞭执教的豫章书院,和现在的嘉年华,这些人间地狱,正是由他们一手缔造。

6

为人父母,养育孩子,是不断与自己博弈的过程。

如果父母幻想着说两句道理、打骂一顿,就能让一个孩子幡然醒悟、走上正途,他们不是在挽救孩子,而是借机推卸“我也没办法,这不赖我”的责任。

每个孩子的内心,其实都想上进,只是在人生的某一刻,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他需要有人引领他看到未来。

暴力约束,是最简单的操作,但它触不到人的内心,只会激起更多的恨。

教育是一条漫长的路。

在这条路上,每对父女母子都会产生矛盾,但请记得:

孩子的行为,不能靠恐惧来矫正,只能以爱和自由来救赎。

别让爱,变成一场亲情的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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