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胜神马行公老血损失,晚上睡不着觉。
一天三更时分,忽听得墙外喀喇一响,是谁无意中踏断了一根枯枝。马老镖头一生闯荡江湖,一听即知有夜行人在屋外经过,但只这么一响之后,再无声息,竟听不出那人是向东向西,还是躲在墙上窥伺。马老镖头虽在商家堡作客,但主人情意深挚,他已把商家堡的安危瞧得比自己的家还重,当下悄声爬起,从枕底取出金丝软鞭缠在腰间,轻轻打开房门,正要跃上墙头,突见四五丈外黑影一晃,有人奔向后山。马行空一瞥之下,已见此人轻功极为了得,心中嘀咕:“莫非那阎基心犹未死,又来生事?此事由我身上而起,姓马的岂能袖手不顾?”于是脚下加快,向那黑影去路急追,但奔出三四丈,已自不见了黑影的踪迹。马行空心中一动:“不好,别要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急忙飞步扑回商家堡。但听四下里寂静无声,这才放心,心下却是疑惑更甚:“适才此人身手不凡,实是劲敌。但瞧他身形瘦小,与那盗贼魁阎基大不相同,不知是江湖上那一位好手?”
他抓住软鞭,在手中盘了两转,弓身向庄后走去,要察看一个究竟。窜出十余丈,将到庄院尽头,忽然西首隐隐有金刃劈风之声。马行空暗叫一声:“惭愧,果然有人来袭,却不知和谁动上了手?”双足一点,身形纵起,百胜神拳年纪虽老,身手仍是极为矫捷,左手在墙头一搭,一个倒翻身,轻轻落在墙内,循声寻去,听得声音是从后进的一间砖屋中发出。但说也奇怪,二人一味哑斗,竟无半声吆喝叫骂。马行空知道中间必有跷蹊,先不冲进相助,凑眼到窗缝中一张,险些不禁失笑。
但见那房中空空荡荡,桌上一灯如豆,两个人各执钢刀,盘旋来去的相斗,一个是少主人商宝震,另一个却是他母亲商老太太,原来母子俩正在练习刀法。
马行空只瞧了片刻,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只见商老太出手狠辣,刀法精妙,固与日间的龙钟老态大不相同,而商宝震一路八卦刀使将出来也是虎虎生风。看来非但商老太平时深藏不露,商宝震也是有意隐瞒自己武功。马行空悄立半晌,想起十五年前在甘凉道上与商宝震的父亲商剑鸣动手,被他砍了一刀,劈了一掌,养了三年伤方得康夏,自知与他功夫相差太远,此仇难报,甘凉道一路从此绝足不走。此时商剑鸣已死,商老太于己有恩,昔时的小怨早已不放在心上,那知今日中夜,又见仇人的遗蠕孤儿各使八卦刀对招。
马行空思潮起伏:“商老太的武功实不在我之下,何以她竟半点不露痕迹?她留我父女在庄,是否另有别情?”他是老谋深算之人,自是处处要顾到自己和女儿。他出了一会神,待得再想上时,但见母子二人刀法已变,各使八卦游身掌法,满室游走,刀中夹掌,掌中夹刀,越打越快,打到第五十四招“收势”二人向后跃开,提刀而立,商老太不动声色,在青灯之下脸现绿光,商宝震却已满脸通红,呼呼喘喘。
商老太沉着脸道:“你的呼吸总是难以调匀,进境如此之慢,何年何月才能报得你爹爹的大仇?”马行空心中一凛,只见商宝震低下了头,甚有惭愧之意。商老太又道:“那苗人凤的武功你虽没见到,他拉车的神力总是亲眼目睹的了。那胡一刀的功夫不在苗人凤之下。唉,你这孩子,我瞧你啊,这几日为那马家的丫头神魂颠倒,连练功夫也不起劲了。”
马行空更是一惊:“难道我那凤儿和他有甚苟且之事?”但见商宝震满脸通红,辩道:“妈,我见了马姑娘总是规规矩矩,话也没跟她多说几句。”商老太“哼”了一声道:“你吃谁的奶长大?你打什么主意难道我还不明白?你看中马姑娘,那不错,她人品武艺,我心中很合意。”商宝震很是高兴,叫了声:“妈!”商老太把手一挥,(修订本:道:“你可知他爹是谁?”商宝震一愕道:“难道不是马老镖头?”商老太)道:“谁说不是?你可知马老镖头跟咱家有什么牵连?”商宝震摇摇头。商老太道:“孩子,他是你爹爹的仇人。”商宝震大出意料之外,不由得“啊”了一声。
马行空身子微微发抖,但听商老太又道:“十五年前,你爹爹在甘凉道上与马行空动手。想你爹爹英雄盖世,那姓马的焉是他的对手?你爹爹砍了他一刀,劈了他一掌,将他打得重伤。但那姓马的亦非平庸之辈,你爹爹在这场比武中也受了内伤,他回得家来伤未平复,咱们的对头人胡一刀深夜赶上门来,将你爹爹害死。若非与那姓马的事先有这一场较量,嘿嘿,谅那胡一刀怎能害得你爹爹?”
她说到最后这几句话时语音惨厉,嗓子嘶哑,听来极是可怖,马行空一生虽经过不少大风大浪,此时听来也是不寒而栗,心道:“胡一刀何等的功夫,你商剑鸣就算身上无伤,也是难逃此劫。老婆子心痛丈夫,竟然迁怒于我。”只听商老太又道:“阴差阳错,这老儿竟赶镖投我家来。这商家堡是你爹爹亲手所建,怎容鼠辈在此放肆劫镖?但你可知我留姓马的父女在此,有何打算?”商宝震声音发颤,道:“妈……你……你要为我爹爹复仇?”商老太厉声道:“你不肯,是不是?你是爱上了那姓马的丫头,是不是?”
商宝震见母亲眼中如要喷出火来,退后了两步,不敢回答。
商老太冷笑道:“很好。过几天我给你跟那姓马的提亲,以你的家世品貌,谅他决无不允。”
这几句话教马行空和商宝震都是大出意料之外,马行空隔窗看到商老太脸上切齿痛恨的神气,微一琢磨,全身汗毛根根直竖:“商老太婆用心好不狠毒!她杀我不足以泄愤,却要将我花一般的闺女娶作媳妇,折磨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天可怜见,教我今晚隔窗听得她母子这番说话,否则……我那苦命的凤儿……”
商宝震年青识浅,却全不明白母亲这番深意,只觉又是欢喜又是诧异,想到母亲肯为自己主持这门亲事,欢喜倒有九分,只剩下一分诧异。
马行空只怕再听下去给商老太发觉,凝神提气,悄悄走远,回到自己屋中时抹了额头一把冷汗,猛然省起:“那奔到后山的瘦小黑影却又是谁?”
第二天午后,马行空穿了长袍马褂,命商宝震请母亲出来,有几句话商量。商宝震又惊又喜,心想:“难道母亲这么快就已跟他提了亲?瞧他这副神气打扮,可不同寻常。”于是请母亲到后厅和马行空分宾主坐下,自己下首相陪,望望母亲,望望马行空,但听马老镖头出口道谢数月来东道之谊,商老太满口谦虚,只盼他二人说到正题,但两个言来语去,尽是客套。
说了好一会,马行空才道:“我女儿一凤年纪也不小了,我想跟商老太商量一件事。”
商宝震心中怦的一跳。商老太大是奇怪:“却也没听说女家先开口来求亲的。”口中答道:“马老师尽说不妨,咱们自己人,还拘什么礼教?”马行空道:“我除了女儿,一生就收得一个徒弟。他天资愚钝,性儿又卤莽,但我从小就当他亲儿子一般看待。他和凤儿小两口也拢合得来,我就想在贵庄给他二人订了亲事。”
商宝震越听越不对,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不自禁的站起身来。商老太心想:“这老儿好生厉害,定是我那不肖的儿子露了破绽。”当下满脸堆欢,连声“恭喜”,又叫:“孩儿,快给马老伯道喜!”商宝震脑中胡涂一片,呆了一呆,直奔出外。
马行空又和商老太客气好一阵子,才回屋中,将女儿和徒儿叫来,说今日要给二人订亲。徐铮大喜过望,笑得合不拢嘴来,马一凤红晕双颊,转过了头不作声。马行空道:“咱们在这儿先订了亲。至于亲事嘛,那是得回自个家去办的了。”他知女儿和徒儿心中藏不住事,昨晚所闻所见,竟是半句不提。
马一凤娇憨美艳,笑脸动人,她在商家堡八个月一住,竟教商宝震一缕情丝,牢牢的缚在她身上。他刚得母亲答应,要给自己提亲,满怀喜悦之际,突然听到马行空那几句话,独自坐在房中从窗中望出去,瞧着院子中一株银杏,几难相信适才听到的言语乃是马行空亲口所说。
他丧魂落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直至一名家丁走进房来,说道:“小爷,练武的时候到啦,老太太等了你半天呢。”商宝震一惊,暗叫:“糟糕,胡里胡涂的误了练武时刻,须讨一顿好骂。”从壁上摘了镖囊,快步奔到练武厅中,只见商老太坐在椅中,不露喜怒之色,说道:“今儿练督脉背心各穴。”转头向两名持牌的家丁叫道:“将牌儿拿稳了,走动!”商宝震暗暗纳罕:“马老师说这等话,怎地妈毫不在乎?”但商老太平日训子极严,练武之际尤其没有半点假借,稍一不慎,打骂随之,商宝震取出金镖扣在手中,不敢胡思乱想,凝神听母亲叫穴。
只听商老太叫道:“苗人凤,命门、陶道!”商宝震右手双镖飞出,正中木牌上所绘人形背脊的两穴。商老太又叫:“胡一刀,大椎、阳关!”商宝震左手扬起,认明穴道,登登两声发出,突见木牌有异,“咦”的一声,定睛一看,只见木牌上原来写着的“胡一刀”三字已然不见。他招手叫那持牌家丁过来,待那木牌拿近,看清楚“胡一刀”三字被人用利器刮去,却用刀尖刻了“商剑鸣”三字,这一来适才这两镖不是打了仇人,却是打中了亲生父亲。商宝震又急又怒,反手一掌,将那家丁打落两枚牙齿,跟着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商老太叫道:“且住!”她想这庄丁自幼在庄中长大,那里有如此大胆,此事定是外人所为,心念一动,早已想到马行空师徒三人,说道:“请马老师来说话。”商宝震本来为人精细,今日婚事不成,失意之下,鲁莽出手,一听母亲叫请马老师,立时会意打错了人,忙将那庄丁拉起,说道:“我打错了你,别见怪。”伸手去拔牌上人形穴道中的金镖。商老太伸手拦住,说道:“慢着!就让他得意一下,又有何妨。”她转头吩咐庄丁,取紫金八卦刀来。
兵刃尚未取到,马行空师徒三人一齐进厅,见练武厅上人人神色(修订本:有异。马行空暗吃一惊:“这老婆子好厉害,一时三刻就要翻脸。”)当下双手一拱,说道:“老老太呼唤,不知何事?”商老太冷笑道:“先夫已然逝世,马老师往日虽有过节,却也不该拿死人出气啊。”马行空一呆,道:“在下愚鲁,请商老太明示。”商老太向那木牌上一指,道:“马老师乃是江湖上响当当的汉子,这般卑鄙行迳,想来也不屑为,请问是令爱所作呢,还是贤高徒的手笔?”说着双目闪闪生光,向马家三人脸上来回横扫。马一凤从未见过她突然如此英气勃勃,甚是惊诧。
马行空见木牌上改了人名,也是大为骇异,朗声道:“小女与小徒虽然蠢笨,但决不敢如此胡闹。”商老太大声道:“那依马老师之见,这是商家堡自己人干的勾当了?”马行空想起昨晚所见的那瘦小人形,说道:“只怕外人摸进庄来,也是有的,在下昨晚……”商老太拦断话头,厉声道:“难道会是胡一刀那狗贼自己,来做这鬼祟勾当?”
一言甫毕,突然人圈外一人接上叫道:“不敢去找真人动手,却将人家名字写在牌上镖打,这才是卑鄙行迳,鬼祟勾当!”商老太坐在椅上,瞧不见说话之人是谁,但听他声音尖细,叫道:“是谁说话?你过来!”只见两名庄丁被人推开,一个黄黄瘦瘦的少年走近身来,正是胡斐。
这一下当真是奇峰突起,人人无不大出意外。商老太反而放低嗓子,说道:“阿斐,原来是你。”胡斐点头道:“不错,是我干的,马老师他们全不知情。”商老太道:“你这样干,是为了什么啊?”胡斐道:“我瞧不过眼!是英雄好汉,就不该如此。”商老太点头道:“你说得很对,好孩子,你很有骨气,你过来。让我好好瞧瞧你。”说着缓缓伸手去。
胡斐倒不料她竟会不怒,于是走近身去。商老太轻轻握住他双手,低声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突然间双手一翻,一手扣住他左腕“会宗穴”,一手扣住他右腕“外关穴”。她这一翻宛似电光石火,胡斐全未防备,登时全身酸麻,动弹不得。若凭他此时武功,商老太那能擒得他住?但他究竟全无临敌经验,不知人心险诈,双腕入人之手,空有周身本事,半点施展不出。商老太唯恐他挣扎,飞脚又踢中他的“笑腰穴”,命庄丁取过铁链麻绳,牢牢将他手足反绑了,吊起在练武厅中。
商宝震取过一根皮鞭,夹头夹脑先打了他一顿。胡斐闭口不言,既不呻吟,更不讨饶。商宝震连问:“到底是谁派你来做奸细的?”问一句,抽一鞭,又命庄丁去看住平阿四,别让他跑了。他心中的愤恨失意,竟似要尽数在胡斐身上发泄。
马一凤和徐铮见胡斐已全身是血,心下不忍,几次想开口劝阻,但马行空连使眼色,命二人不可理会。
商宝震足足抽了三百余鞭,眼见再打下去要把他活活打死,问不到主使之人,这才抛下鞭子,骂道:“小贼,是奸贼胡一刀派你来的是不是?”胡斐突然张嘴哈哈大笑。他这样一个血人儿,居然尚有心情发笑,而且笑得甚是欢畅尽意,并无做作,又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商宝震抢起鞭子,又待再打,马一凤再忍耐不住,叫道:“不要打了!”商宝震的皮鞭举在半空,望着马一凤的眼色,终于缓缓垂了下来。
胡斐身上每吃一鞭,就恨一次自己愚蠢,竟然不加防备而自落敌人之手。自经这次鞭笞,他创深痛巨,终身机警乖觉,再无一次失手,此是后话,当时即全身皮开肉绽,痛得几欲昏去,忽听马一凤“不要打了”四字出口,睁开眼来,只见马一凤脸上充满同情怜惜之色,心中大是感激。
商老太见儿子为女色所迷,恼怒异常,鼻孔中微微一哼,却不说话。马行空道:“商老太,你好好拷打盘查,总要问个水落石出。凤儿、铮儿,咱们出去吧!”当下向商老太一抱拳,领着女儿徒弟,走了出去。
马一凤出了练武厅,埋怨父亲道:“爹,打得这么惨,你怎么见死不救,还教她好好拷打?”马行空叹道:“江湖上人心险恶,女孩儿家懂得什么?”
对父亲这几句话,马一凤确是不懂,她心地很好,这天晚上想到胡斐全身是血的惨状,总是难受,睡到半夜,翻来覆去的再也睡不着了,悄悄爬起身来,从百宝囊中取出一包金创药,出房门向练武厅走去。
走到廊下,只见一个人影,踱来踱去发出声声长叹,听声音正是商宝震。这时他也已瞧见了马一凤,停步不动,低声道:“马姑娘,是你么?”马一凤道:“是啊!你怎么还不睡?”商宝震摇头道:“遭逢了今日之事,我怎么睡得着?你怎么不睡?”马一凤道:“我跟你一样,也牵挂着今日之事,心里难受。”她所说的“今日之事”,是指胡斐被打,商宝震所说的却是指她的终身另许他人,这时听她说“心中难受”,不由得身子发抖,暗想:“她果然对我甚有情意,她被许配给那姓徐的蠢才,实是迫于父命,无可奈何。”柔声叫道:“马姑娘!”
马一凤道:“嗯,商少爷,我想求你一件事。”商宝震道:“你何必求?你要我做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就是要我当场死了,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那也成啊。”这几句话说得情热如沸,其实他心中想说已久,却一直不敢启唇,这时想到好事成空,她又自行半夜里出来细诉衷情,终于再也忍耐不住。
马一凤听他这么说,不禁为之愕然,她实不知他对自己怀有如此深情,呆了一呆,笑道:“我要你死干什么?”商宝震四下一望,只怕在此处耽得久了给旁人见到,低声道:“这里说话不便,咱们到墙外去。”马一凤点点头,两人越墙而出,商宝震携着她手,走到一排大槐树下并肩坐下。马一凤轻轻将手缩回道:“商少爷,那你是肯答应我了?”商宝震伸出手去握住她手,道:“你说便是,何必问我?”马一凤又将手从他手中缩回,说道:“我请你去放了阿斐,别再难为他了。”
这时树顶上籁籁一动,但二人均未在意。她此言出口之先,商宝震想着田归农与苗夫人私情,满腔热心,只盼她求自己带她私奔逃走,岂知她所求的竟是去放了那个小贼,不禁大是失望,黯然不语。马一凤道:“怎么?你不肯答应么?”商宝震道:“你既喜欢,我总答应的,拼着给妈责骂便是了。”马一凤大喜,道:“谢谢你,谢谢你!”站起身来,道:“那么咱们去放他吧。”商宝震求道:“再在这儿多坐一会。”马一凤觉他既然答应放人,不便拂他之意,重又坐回。商宝震道:“你的手让我握一会儿。”马一凤想到他情痴一片,也甚可怜,于是嫣然一笑,伸手让他握着。
商宝震轻轻握着她柔腻润滑的小手,心中感慨万端,险险要掉下泪来。过了半晌,马一凤道:“阿斐给你吊着,多可怜的,你先去放了他,我再给你握一会儿,好不好?”说着缩手站起,商宝震叹了口气,跟着站起。
突听得树顶籁籁一声响,一团黑影飞跃而下,站在两人面前,笑道:“不用你放,我自己早出来啦!”马商二人大吃一惊,待得瞧清楚眼前之人瘦瘦小小,竟是胡斐,那惊骇变成了奇怪,齐声问道:“谁放你的?”胡斐笑道:“我何必要人放!我爱出来便出来了。”原来他被商老太点了穴道,过了四个时辰,穴道自解,那铁链麻绳却再缚他不住。他使出收肌缩骨之法,从链索中轻轻脱了出来,幸好鞭子打得虽然厉害,却都是肌肤之伤,并未损到筋骨。他活动了一下手足,待要救平阿四,却听得马商二人说话越墙出外之声,于是抢在头里,躲在树顶偷听。他轻功高超,那二人又在全神贯注的说话,是以并未知觉。
商宝震听他说自己出来,那里肯信,当下疑心大起:“定是又有奸细混入商家堡来?”抢上去抓他胸口。胡斐吃他几百鞭子,这口怨气如何不出?身形一晃,左右开弓,拍拍拍拍霎时间打了他七八个耳光。
商宝震急忙伸手招架,但见胡斐左手拳一晃,右手砰的一拳,迎面正中他的鼻子,立时鲜血长流。胡斐跟着起脚一钩,商宝震急忙跃起两丈,那知对手连环脚踢出,乘他人在半空,下盘无据,跟着一脚,将他踢了一个筋斗。这几下出手出脚快捷无伦,待得马一凤看清楚,商宝震已接连中拳中掌,踢翻在地。
胡斐气犹未泄,碍着马一凤在旁,再打下去她定要出面干预,她对自己一片好心,大丈夫恩怨分明,只要她一句话,自己焉能不听?他年纪虽小,计谋却多,拍手叫道:“姓商的,小狗贼,你敢追我么?”说着转身便逃。商宝震莫名其妙的中了他的拳脚,只因对方出手太快,还道自己疏神,不信他一个小小孩童,竟有胜于自己家传八卦门的神妙武功,兼之心上人在旁,这个脸如何丢得下,当下发足便追。
胡斐轻功远胜于他,逃一阵,停一会,待他追近,又向前奔,转眼间奔出七八里地,离镇甸已近,见马一凤虽然跟来,却已远远抛在后面,于是立定脚步,说道:“姓商的,今日小爷中了你母亲的奸计,这才受辱,现下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本领。”说着身形飞起,如一只大鸟般疾扑过来。
商宝震从未见过这种打法,吓得急忙闪避,胡斐左足在地下微微一点,身子已转过方向,跟着进扑。这时商宝震待要再让,却已不及,当下喝道:“来得好!”双掌并击,正是他家传八卦掌的厉害家数。胡斐左手在他掌上一搭,一拉一扭,商宝震手腕剧痛,若不是缩手得快,双手手腕立被扭断。胡斐一拳平伸,砰的一声,击中他的右胸,跟着起脚,又踢中他的小腹。
此刻商宝震全身缩拢,双手护住头脸,只有挨打的份儿,苦练了十多年武功,竟是半点施展不出。胡斐左腿虚晃,侍他避过右方,右脚倏地踢出,正中他的“笑腰穴”,商宝震站立不住,扑地倒了。胡斐剥下他长衫,撕成几片,将他手脚反转缚住,本要将他吊在路旁的柳树之上,但他人小,力气不够提上树去,于是看准了一个大桠枝,抓起商宝震来,大喝一声:“去你的!”将他掷了上去,正好搁在桠枝之间。
胡斐折下七八根柳条,当作鞭子,一鞭一鞭往他头上打去。商宝震又惊又怒,知他一报还一报,求饶也是无用。只得咬紧牙关忍受。堪堪打了三四十鞭,马一凤急奔赶到,一见二人情景,大是惊诧,一时说不出话来。
胡斐笑道:“马姑娘,我不用你求告,就饶了他!”说着哈哈大笑,虽是一个十余岁的少年,竟然豪气逼人。
但见他顾盼之际凛然生威,随手将柳枝远远抛出,大踏步便走。马一凤叫:“小朋友,你到底是谁?”
胡斐转过头来,朗声道:“姑娘见问,不得不说。我是大侠胡一刀的儿子胡斐便是。”说罢纵声长笑,片刻间背影已在柳树后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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