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多尔】黄昏之末

你总能在火焰爆裂的声音和场景下看到红发的萨卡兹。

无数火花，炎息，以及炙热的风映衬着少女红色的身影，伴随着巨剑破空的声音。经常伴随着她的出场，以及落幕。

史尔特尔。

我数次在名册上打量过这个名字以及随附上的照片（为此还挨了本人不少白眼），对于这位干员的源石技艺，或者说别的什么战斗技巧，剑术种种，与本人相比

“这次也是简单的战斗么，如果连这些都解决不好为什么还要来统领别人呢？”

相当符合。

“你的长剑和头发是把你的心也点着了还是怎样啊···”

我不止一次的抱怨，但每次还是不得不折服于史尔特尔的强大实力，而她呢，也不得不（据本人来说，是非常不情愿）折服于雪糕的强大实力。

“总之，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史尔特尔一边吃着雪糕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再要是这种事情别找上我，比起这些，记忆中的地点才更值得探索。”

只不过这种约定每次都会被打破，迎接敌人的也总是那熟悉的烈焰巨影。

无边的火焰吞噬一切什么的，实在是与史尔特尔干员本身相匹配。

“喂，博士，别傻站着了，往后退。”红发少女在不远处的喊话把我从臆想中再度拉回现实。

“呃···这是第几次了。”

“数不清了。拜托，能不能集中下注意力。”干员没好气的一边挥动巨剑，一遍同我对话道，“以及，这次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任务，离我标记的地点也非常接近，博士干嘛非要跟过来啊。”

“啊···改善探索环境？”

“那是什么话？”

“带个勤劳专心的帮手？”

“‘勤劳’？‘专心’？”

“让你体会一下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的感觉？”

“···”

史尔特尔显然觉得自己问错人了。

“真敢说，以前这些事情我一个人就可以了，现在你连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却还要来插手我这边的？”

“嘛，毕竟史尔特尔你也是干员啊。”

“干员就必须接受这些么。？”

“你可以主观上选择拒绝，但记住，这跟你以前不同，因为自从你加入罗德岛的那天，你早就不是一个人了。你可以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但必要时我们一定会来帮助。”

史尔特尔沉默了几秒，手上的剑却仍挥的不停。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不是一个人’？”

“也许是，也许对你来说不是。但我们不会放手不管任何一个干员。”

“呵···那可真···”

这句话的后半句被史尔特尔生吞了下去。

因为她呆住了，一部分是因为眼前的场景再度轮换到了她所曾熟悉的内容，但另一部分

无边的火焰夹杂着巨大的魔影向站立着的红发少女扑来，烈焰如同对敌人一般倾泻，在空中汇聚，交织，形成一道红色的剑光。

那是我第一次在那个干员眼中看到

“博士，别过来！”

恐惧。

“史尔特尔！”

管不了那么多。

我一把飞扑把她压在身下。

即使那个动作再后来看是如此的可笑及自大，我的身体在火海面前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阻挡而已。

但如果让我选，让我无数次的选，我仍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博士···你···”

那是史尔特尔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我背后的火焰也在她失去意识的一瞬消失，空气中只留下炽热的温度。

害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自从睁眼看到洁白的天花板起，史尔特尔就不断的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害怕？

她从未怕过。

史尔特尔闭上眼，熟悉的黑暗感觉再度从四周涌来。

可能，是因为那家伙的话吧。

对，早该想到。

“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暗暗笑话自己。

这就是所谓的羁绊么。

她再度睁眼，转头望向不远处的窗外，医疗室外面的天已然是深蓝色。

自己昏过去···已经是第几天了？史尔特尔勉强撑起无力的全身，想寻找四周能参考时间的物品。

“啊，史尔特尔小姐。”例行检查的医疗干员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你醒了？”

“嗯···我这是···”

“千万不要强撑着移动，凯尔希医生嘱咐过说让你好好静养。”

“啊···那个女人···做的手术？”

“呵，听到小姐的措辞还是这么锋利，我也就放心了。”医疗干员微笑道，“我去通知博士，她该休息休息了。”

“她···也在吗。”史尔特尔不禁回忆起昏倒前一刻压在自己身上的傻子。

“嗯，手术结束后就一直在等你了。如果不是凯尔希医生拉着她不让入内的话，恐怕第一个得知你醒来的人就是她了。”医疗干员指了一下旁边收起来的黑色折叠椅子。

史尔特尔默默的躺在床上，看着医疗干员换水，通风，例行检查。

“不是一个人。”

总能回忆起那句话。或者说那句话总是陪着自己。

可能从此刻起，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吧，史尔特尔暗暗想。

注视着干员的身影要推门离开之际，史尔特尔突然抬了一下手。

“那个···”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但还是能被医疗干员听到，由此推门的手也凝在了空中，“告诉她···让她好好休息。不用···那么担心我。”

史尔特尔觉得这句话简直不像自己说的。

“嗯···我知道了，毕竟是史尔特尔小姐的···心意嘛。”医疗干员笑着回应道。

“不···不是你想的···”

“啪！”

门仍旧紧闭着，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心意···

这两个字眼不禁让史尔特尔重新打量了自己一番，还有发烫的脸蛋。

心意，的确。

也许这就是对自己之外的另一个人的心意。

她又想到，又想到了那句话。

可能从此刻起，真的，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吧。

不···还是休息吧。

史尔特尔再度把身子埋在松软的床上。

至少以前一个人，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黑暗再度袭来，曾经的火现在只想坠入这无边的深渊之中。

但她知道，她做不到。

因为有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她。

“史尔特尔！”

第二次叫醒她的是

“嗯···我在。”

她缓缓地睁开眼，但其实不用确认，她也知道此刻坐在她旁边的人是谁。

我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红发少女，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安心。

“做了个噩梦么？”

“嗯···也没有。等等···”

应上我诧异的目光，史尔特尔笑了。

“我态度的转变难道有那么值得震惊？”

“有···也没有。”我心下暗自盘算着眼前的干员的想法。

“好啦，把你那副忍不住笑的表情收一收。我虽说是晕倒了，但也没有那么弱不禁风好不好。”

“以及，你的那段话我也好好想过了。你怎么做对我而言无所谓。但···”

史尔特尔顿了顿，接下来的话让她很难开口。

“但？”

“但我并不讨厌，有人在身边的感觉就是了。”

我看着面前的干员，脸上就像是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一样。

“你···”

“博士，我叫

史尔特尔。

她又笑了。但我知道那并不是轻蔑或者嘲讽。

“史尔特尔···？”

再次推开门，这星期已经是第五次了。

但那张本应承载着她的床铺上并没有人。

“史尔特尔？”

无人应答的房间，逐渐不详的预感。

之前梦境里逐渐远去的红色身影似乎正在逐渐跟现实重叠。

“不···不不。”

明知道总会有一天。

“呼——”敞开的窗户吹来的风正缓缓撩起洁白的窗帘。

明知道她本属独立。

“我叫···史尔特尔。”

“不···”

我渐渐走近那张床铺，依旧期待着一切只不过是幻想。

床面洁白平整，像是无人躺过一般。

只是现在多了几滴水珠打在上面罢了。

又想起来她的笑，红发少女的笑，史尔特尔的笑。

等等。

有一个地方我必须去一次。

我几乎是飞奔出医务室，飞奔出走廊。

模糊的视线中，那红色的身影似乎正站在原地，又似乎在一点点远离。

“史尔特尔！”

我几乎是喘着粗气的走上甲板。

少女只是平静的扶着栏杆。冰蓝色的海面波澜不惊。

“我知道你会来，你一定会来的。博士。”她头也不回的说道，像是自语。

“为什么···你仍然要选择离开？”

“因为我的记忆。”看着走进的我，史尔特尔无奈的摇头。

“你也知道的，模糊却真实，但我仍未确定哪段属于我。我经历过太多太多，又少之又少。现在也是一样。记忆里的人，事，转瞬即逝，有的时候珍贵的记忆如同握在手里的流沙。或许他们带给过我美好，带给过我光辉。但···但如果我倍加珍惜那些终将失去的东西。那失去的时候的痛苦···”她痛苦的捂住头部。

“上次的失控也就是因为这样。几天前你走之后，又···”

“我不想再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所以你宁可封闭自己，用锋利的话语隔离自己？”

史尔特尔只是看向远处的天空，不置可否。

我缓缓地走上去，抱住了她。身子很暖，一如既往。

“但···这样，要多累啊。”

她还是没说活，只是用手默默的拍着我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孩子。

“博士，害怕我会走么，会永远离开？”末了，史尔特尔挤出这么一句话。

“嗯。”我应了一句，却仍把头埋在她的胸口。

“因为我很强么。”明显能感觉得到，史尔特尔轻轻的笑了。

“不···不。”

“因为你很弱。”

搂抱着的少女身体微微震了一下。

“因为你很弱，弱到···弱到要躺在医疗室内，弱到要我们这些‘其他人’来照顾，弱到···弱到要像现在这样。”

我只是抱的更紧，几滴泪水滑落在她胸口裸露的肌肤上。

“要像现在这样迟疑不决，要我抱着你才肯安静。”

史尔特尔只是静静地听着。

那几颗滴在她身上的泪珠，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入她的心里，一点点融开她封闭许久的心。

或者说，做到了包围着她的烈焰做不到的事，温柔。那是来自自己以外的生物所带来的，自己一直缺少的东西。

“即使我以后还会失控，还会千万次的失控。你也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我···会的。我保证。”

一定会的。

“博士，你知道么，你这样真的让人很烦。”

“但···我···并不讨厌。”

滴答。

滴答。

泪水缓缓地从她的脸上滑下来。

那是她第一次落泪。

而我只感觉到一双手紧紧的抱着我的后背。

明明该感到温暖才是。但鼻子却更酸了。

“对不起，博士。”

“让你担心了。”

“你也会一直在吗。”

“只要你在。博士，我就在。”

孤独零星的火焰，只有落在坚实的木柴上，才会燃烧出绚烂的火花。

“干员史尔特尔，前来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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